33. 夜談(1 / 2)

臨淵問道 黃金鄉 4840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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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心問自知此時雖在歲虛當中,但祂和薑崔崔他們不同,並非是過往的虛影。

祂的存在就是存在本身,過往和現在的界限由祂來定奪,祂在此地,那麼此地便既是過往,也是現在,亦是將來。

食人俸祿,忠人之事,祂來此地不是為了殺生,而是回應那人的請求。

隻聽一聲嗡鳴,朗道山頂陡然間降下三道驚雷,那驚雷震得地動山搖,回響自地底擴散,整個平罡城都能感到這陣地動。

緊接著山火逆暴雨而起,烏雲密布的天幕卻被火光燒紅,仿佛那瓢盆的大雨是灑落的油,不僅撲不滅火,反而叫那火越燒越大。

季閒眼看著長明宗山頂的三元醮祭壇被毀,八十一道生魂逃出禁製,二十多年來的籌劃毀於一旦,他卻連動一動眼皮的能力都沒有。

祂“看”向了周遭。

那不是一種感知,而是一種對話。所有人都看著祂,卻什麼也看不到,祂沒有眼睛,卻能看見感知這世間萬物。

楊心問感到祂朝著自己靠近了。

沒有根據但確切的一種感知,祂在“看”自己。

我要死了,楊心問心道,隨後又想,我還活著嗎?

活著是何物,死又是何物,我如果未曾死過,又如何能知曉自己還活著?

我活著是因為我還在思考,可是誰又說過死了便不能思考了?

如若生死不過一種定義,那便將生定義為可以思考,死定義為不可思考,那我便應當是活著。

可我當真在思考嗎?

我該怎麼證明自己在思考?

思考又是什麼?

一種巨大的茫然淹沒了他,楊心問的思緒不受自己控製,仿佛一條銜尾蛇,循環往複,永無儘頭。在那雙“眼”下他無法思考,卻也不能停止思考,他分明存在,可當那“眼”移開,他當真還存在嗎?

楊心問得不到問題的答案。

但那是祂對他的提問。

我存在

他沒有信心,沒有絲毫把握,這個念頭就像一種祈禱,是垂在漩渦之上的最後一根蛛絲。

“我還活著。”楊心問說。

隱約間,他似乎看見了不可能看見的東西,微微點頭。

可以。

下一刻,他便感到身體裡湧入了無邊無儘的痛苦,那痛苦超出了他的認知,叫他甚至不確定那是否是痛苦,隻知道自己能為了逃避這感覺付出任何代價。

他要死了。

可是他活著。

雨停了。

一切戛然而止。

季閒喘站在原地,薑崔崔的屍身倒在橋墩邊,楊心問依舊穩穩當當地倒掛在樹上,甚至未曾挪動一寸。

除卻季鐵殘破的屍首,和地上一灘血陣,方才的一切,似乎都不過是夢一場。

這屍身很快便會被阿銘撿走,老廚子和那年輕分割,然後用“人身劍鞘”的傳聞掩蓋薑崔崔的死亡。

山火止息,雨過天晴。

他們方才不過一瞬,轉眼卻像是已經要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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