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渺氣的兩眼一翻,張口怒叱:“你們從哪找來這麼個禍水!這下可好,要是那些盯暗哨的告訴他們車隊裡有這麼個美人,甭說金霄白,那趙璘肯定搶在第一個來!”
左辛聽了這話一挑眉:“最好連那個煉藥的也一起來,正好一鍋端了!”
蕭長卿眼珠一轉,撫著肩畔的發絲璀然一笑:“如果那人真如你說的那般急色,他肯定會來。”見眾人都看向他
,蕭長卿笑得更賊了:“那什麼,剛才那一路我都掀開簾子往外瞅,欣賞月色。”
左辛嘴角一抽,這個窮得瑟的!每回扮成貌美女子總要出儘風頭才罷休!
夏陸珍皺著眉思量片刻,低聲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倒好了。”
展雲聞言側過頭:“夏大夫的意思是…”
夏陸珍點點頭,抬手指著通向西邊的一條小徑:“這條路能直接到吳家村。那裡把守的人不會太多,趙璘如果沒跟著一起來,就一定在那裡,那個姓巫的應該也在。”
“金霄白他們這會兒應該已經埋伏好了,那間廟裡也不會留太多人。不過取血挖心全都在那完成,所以防守的會比另一處嚴些。你們要記住,隻要是穿著白衣的,無論他說的多可憐也不要相信。那些人都已經蒙蔽心智,是一心向著金霄白的。你們救他,他反當你們是要害他。”
眾人都點頭,夏陸珍又說:“依我對他兩人的了解,金霄白肯定會來,趙璘有六成可能會一同跟來。那個姓巫的人不懂功夫,倒不足為懼。唯獨那個人…”
段塵一直靜靜聽著,這會兒才開口:“我們可以稍作調整。左堂主和丁都監跟著大部人馬出樹林往鎮上走,綠渺和蕭前輩帶著剩下的人去廟裡,我和展雲、夏大夫去吳家
村。留在鎮上的肯定是有硬仗要打,時候不會太短。剩下兩邊,哪邊先解決了就去另一邊接應。至於姓白的那個人,我想他不會出現在鎮上。”
夏陸珍點點頭,表示認同段塵的判斷。
左辛和丁都監各自招呼過幾個手下的人吩咐諸多事宜,車隊緩緩行進,眾人兵分三路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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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夏陸珍的藥鋪內,展雲半靠在內室的一方軟榻上,一身雪色長袍染了血汙,外裳半敞,露出修長脖頸以及一側肩膀。段塵站在一旁,動作輕巧解開染著血的紗布,拿過沾著溫水的布巾小心擦拭。
對麵,蕭長卿一頭黑發儘散,珠釵環佩早不知丟到什麼地方去了,淺紫色的羅裙被扯得亂七八糟,極不優雅的翹著腿坐著,一邊呲牙裂嘴的挨疼。旁邊綠渺麵無表情,捧著藥匣子拿出一隻小瓷瓶遞給蕭長卿,又快步往外室走去。
左辛在外麵幫了半天忙,和綠渺走了個對臉,一進屋就看到蕭長卿抖著手去解腰側的紗布,忙上前把人扶住,說了句“我來”,半彎著身子忙活起來。
另一邊段塵往展雲肩頭的傷口上灑了些藥粉,晾了會兒,從一旁的桌上拿了乾淨紗布和布條,仔細包紮好,又幫他把衣裳攏起。射中肩頭的飛刀淬了劇毒,當時情況緊急,綠渺扔了匕首過來,段塵當機立斷,拔出飛刀,握著匕首就刺進去,相當於直接剜了塊肉下來。
一上午過去,已經接連換了三回藥,展雲唇邊仍帶著淺淺笑容,一張臉卻早白的沒有半點血色,豆大汗珠順著鬢角留下,半邊身子仍隱隱發麻。
段塵將換下來的紗布布條以及幾隻藥瓶都收拾妥當,轉身從桌上拿了茶壺,倒了三杯熱茶。一杯遞給蕭長卿,一杯擱在左辛手邊,一杯遞到展雲唇邊。
展雲騰出左手要接,段塵麵無表情輕聲說了句:“喝。”展雲微微一愣,從善如流的張開唇,緩緩飲下熱茶,嘴角一直彎著,半垂的彎月眼眸裡盈滿笑意。
喂下一杯茶,段塵轉身出屋。不一會兒拎了兩隻包袱進來,一隻放在蕭長卿身邊,一隻擱在展雲手邊:“我出去幫忙。”兩人都需要換衣服,她在這也不方便,接著又朝左辛輕輕頷首:“左堂主辛苦。”
屋外坐著躺著站著一群傷兵,隻受點皮肉傷的就到處轉著走,幫忙遞藥或者包紮。段塵轉了一圈,幫幾個人處理完傷處,跟在綠渺後頭出了藥鋪。
劉耆長連同一些鎮上的人也都過來幫忙,阿文早上來過一趟之後,就去了夏陸珍的住處。段塵和綠渺一路靜靜走著,半晌,才輕聲問了句:“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綠渺搖搖頭,咬緊牙關不說話。一直走到夏陸珍家門前,門大敞著,院內已經掛起白幡,阿文坐在門檻上,低著頭發呆。綠渺腳步一頓,轉過身靠在段塵肩上,“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段塵什麼也沒說,一動不動靜靜站著,任她發泄。阿文聽到外麵動靜,啪嗒嗒跑出來,一見這情形也愣住了,一臉疑惑的看向段塵。
段塵麵色平靜一如往昔,隻一雙鳳眸水汽氤氳,低聲回答阿文:“這位,是夏大夫,未過門的夫人。”
阿文一聽,眼圈立刻就紅了,心中尚有疑惑,還來不及問出口,就見綠渺嗚咽著,身子一點點軟倒下去。段塵一隻手臂攙著,半轉過身子就將人背起來,阿文在一邊幫忙扶著,一同進了院子。
…
昨夜一役,左辛以及丁都監手下多人受傷,五人死亡,金霄白被人以火箭射穿胸膛而亡,趙璘斷了一條腿被眾人活捉。七笙教一眾人當場死了一多半,餘下十三人連同趙璘一起,等待被押解進京。
展雲和蕭長卿皆被白姓神秘人飛刀所傷,段塵被兩人護在中間,毫發未傷。夏陸珍被正麵射中心臟。臨走前,在段塵耳邊,輕輕說了“玉笙”兩字,又拉過綠渺的手,欲交托給段塵,手抬到半空就斷了氣。
射中夏陸珍的飛刀上插著一封信。信中大意是金霄白以及趙璘兩人所為已違背七笙教教規,感謝眾人為之清理門戶,夏陸珍背叛教主,勾結外人戕害同門,依教規理當處死,落款是“白代七公子筆”。
苦水鎮謎團已解,七笙教分舵被剿,金霄白以及趙璘兩個主謀一死一被俘,按理眾人應該歡呼雀躍。可看著手上血跡斑斑的留信以及三隻精巧玉笙,思及那神出鬼沒的白姓男子以及信中所提到的“七公子”,在等待汴京來人接應的五天裡,一眾人隻覺被壓的愈發透不過氣來。
傍晚時分。段塵等正坐在客棧一樓用晚飯,就聽外麵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緊接著是一聲馬嘶長鳴。眾人抬頭,就見夕陽餘暉裡一人飛身下馬,身姿偉岸英挺,一身黑色勁裝,正大步朝客棧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