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突變·決鬥(2 / 2)

雪落雲廷 江雪落 44758 字 4個月前

江城被陶涵之笑得脊背發涼,忙打住不說了。很快,江城和先前那名捕役跑過來,兩人似是得到了什麼消息,站在院裡跟段塵打手勢。段塵忙起身奔出去。

果然,跟牢裡那三名男子說了曾班主投案自首的事,三人都捺不住性子了。雖然尚且不能確定這三人之中誰是真凶,卻能拿這姓曾的相挾,問出朱巧憐最可能被藏匿的地點。

即便是殺人凶手,對自己家人總還有心慈手軟的一麵,正如曾班主會借綁走朱巧憐攬下所有罪責,真正的凶手肯定也會急著幫府衙找出朱巧憐,不想讓老人替他頂罪。段塵就是抓住這一點,使得這兩邊相互牽製,先把朱巧憐找到,下一步再逼問真凶也不遲。

這一家子來到杭州城不過二十餘日,且每日都顧著

自己營生,不可能知曉太多地方。又能藏下一個大活人的,也不過有數一兩個地方罷了。讓不相乾的人滿城的搜查,倒不如讓他們自己人供出來,將幾個地方一一搜查,一定能找到朱巧憐!

果不其然,這邊問詢著曾班主,另一邊府衙裡所有捕役分成三撥,連同朱巧憐的夫君以及婢子碧兒,去到三個地方找尋朱巧憐的下落。晌午剛過,就見一眾人抬著副擔架回來了,後麵還跟著之前從街邊醫館臨時拉過來的大夫。

出乎段塵等意料之外的,擔架上趟著的不是朱巧憐,而是她的夫君,抬回來的時候人早就昏過去了。說是當時趕到那間廢棄破屋時,裡麵一根橫梁掃落,這人情急之下衝過去擋在朱巧憐身上,似乎斷了一條腿,具體有沒有彆的傷情,還要等大夫診斷過後方才知道。

朱巧憐一襲粉裙沾了不少泥汙,鬢發散亂釵環倒斜,眼睛早就腫成核桃樣兒,這會兒拉著男子不撒手,一邊嗚嗚哭著一邊叫著他的名字,從前冷傲驕矜的模

樣如今半分也不見。

案子解決了一半。段塵等又分彆提審那三名男子,令人驚訝的是,三名男子先前被分開關押,這時倒跟商量好似的,都說自己才是凶手。把一眾人聽得哭笑不得,破過那麼多起案子,倒是沒見過這般情形。

段塵仔細端詳那喪妻幾年的男子,待他說完,就將之前的眉粉盒子拿出來,問他:“這朵梅花可是你刻的?”

男子略一猶豫,又很快點點頭。其間神色變化眾人都看的一清二楚。陶涵之便拿了紙筆過去,讓他當場繪一朵出來。

果不其然,與眉粉盒子以及旗子上的都不相像。

倒是周煜斐琢磨出個法子,慢悠悠說起那兩名女子,一會兒說兩個弱女子日後生活無依,一會兒說怕是要被人買進府做小妾。又說其中一個姑娘好生惦念他這個“姊夫”,直說得這男子麵上青白,咬牙不語。

將男子帶到隔壁房間看守,又讓人將那班主的小兒子帶進來。這人也是一進門就招認。李青瀾讓他講述

作案細節,這人果真說的一字不差,具體日期,地點,殺人經過,包括畫眉,為人整理鬢發衣衫,以及日前死去那位葉氏胸前的梅花刻痕。陶涵之又拿了紙張讓他繪下一朵梅花,果然筆觸與之前兩朵極為肖似,可以肯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案子到了這可以說是沒甚懸念了。周煜斐卻追問這人作案緣故。得到的答案又讓眾人不勝唏噓,感慨這世上果真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年曾班主勒死親生女兒那夜,這人在屋外看得一清二楚,對父親那種憤怒與不齒感同身受,也覺得自己親姊確實罪不可恕。

後來的日子,見到一些已婚少婦對姊夫言辭之間多有曖昧,便觸動心中那股殺念。第一次殺了人之後,他也嚇得不輕,到後來則漸漸上癮一般,一發不可收拾。蘇州城那三起案子也不是他第一次殺人,早在兩年前河北一帶,他就殺過不下五人。

那曾班主憎恨自己妻女,親手勒死自己女兒,原是想結束一段冤孽,卻未想因此引出另一段悲劇。不僅害得眾多女子無辜喪命,且害了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

走上邪路,這怕是他當初無論如何也相像不到的。

又一樁懸案了解。

兩日後,段塵收到一封信箋,是蕭長卿從江陵府寄到蘇州,又由展桓輾轉寄送到杭州府衙。信中提到霹靂總堂發生的一連串怪事,希望段塵可以過來幫忙,又拉拉雜雜提到那邊不少風土人情,吃食玩意兒,反複勸誘段塵一定要過來一趟。

段塵看著那封信,仿佛就能看到蕭長卿在自己麵前手舞足蹈咋呼著鬨騰的情形,不禁會心一笑,將信交給展雲讓他過目。

展雲倒沒甚意見,將信折好又遞還給段塵,笑著問道:“想去麼?”兩人在山上緩緩行著,後麵幾步開外的地方,跟著趙廷,周煜斐以及楚茴。

段塵唇邊一直噙著笑,似是心情很好:“嗯。”和蕭長卿在一塊,似乎總是遭遇各種各樣有趣的事。即便段塵這般清冷性子,提起這人也禁不住漾起微笑,心頭暖洋洋一片。

展雲拉起她的手,輕輕摩挲著那枚新換上的白玉戒

子,微微笑道:“那就去罷。”

正說話間,兩人同時瞥見遠處大樹下一抹淺灰。雖然不過一閃,看身影很明顯是名男子。後頭趙廷也有所覺察,快步走到兩人身邊:“怎麼回事?”

幾人施展輕功快步行到樹下,就見之前那方墓碑又添了一行字:韓靜憐之夫——宋喬之墓。很明顯是夫妻合塚。

再看那墓前,正燒著幾朵紙折白蓮。火焰很快將白色吞噬,隨著一陣風吹過,星點焦黑飄起,沾覆在幾人衣衫。仿佛在宣示著,總有一日,他們還要回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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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雲,江湖名號如玉如雲行之公子,江南世家展氏第十七世孫,係流觴公子與寫意娘子之次子。年方廿六始婚,其妻姓段名塵,時江湖人多以小段相稱,是為一代奇女子。

平生嗜女扮男裝,遊走江南各州府,勘破疑難奇案無數,為人瀟灑快意,為當世眾男子所慕。與睦州蕭

家第二十五世傳人長卿引為莫逆,更與當朝七王爺獨子趙廷,計相幼子周煜斐,霹靂堂主左辛,第七任西夏王胞弟李臨恪相交甚深,引為畢生摯友…

引自江湖兒女伷蕭家莊撰述

番外一驀然回首

江南三月,雜花生樹,鶯聲撩亂。

拈著酒盞緩緩行著,遮掩住步履蹣跚,放眼望去,整個山莊都籠罩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紅色之中。不遠處兩盞緋色紗燈隨著夜風輕輕搖晃,貼著大紅剪紙的窗牖下,以蕭長卿和展桓為首的一眾人扒著窗子吃吃的笑,卻在下一瞬齊聲抽了口氣。

周煜斐快步走上前,眼看著展桓抬腳就要踹上房門,忙一個旋身擋在跟前,登時酒醒了一多半:“展大哥這是作甚?”人家小兩口的洞房花燭夜,一群人湊個樂子扒著窗戶看看也便罷了,哪有過去踹人房門的道理?

展桓笑嗬嗬抬手將周煜斐往邊上一推,又朝他挑了挑眉,道了句:“你待會兒可看清楚了。”

周煜斐英眉一皺,腳下一轉又擋在門前:“展大哥,這種事可不能胡來!”

展桓也不生氣,隻是笑吟吟望著他。旁邊蕭長卿卻捺不住性子來,上前扒著周煜斐肩膀將人往邊上推:“哎呀你添什麼亂!人都不見了我們進去看看又有什麼相關!”一邊皺著鼻子小聲嘀咕道:“這丫頭,也不知道留信沒有,竟然這麼一聲不吭的就溜了,都被那臭小子教壞了…”

周煜斐微一愣神的功夫,邊上幾人已經將門踹開了。屋子裡淡味檀香嫋嫋升騰,幾盞紗燈紅燭熠熠亮著,床鋪上散落著花生紅棗,兩套大紅西服整齊擺在一邊,上麵放著一隻淺黃信封。展桓倒背著手輕笑出聲:“果然!這臭小子,倒真是防人防到自己家了!”

說話間已經拆開信來看,眉頭卻越皺越緊,看到最後,竟已經麵色大變,剛抬腳往外走,就聽門外響起一道並不陌生的嗓音:“這麼大敞著房門,我可是會想歪的。怎麼那小子臨時悔婚,留下落兒你獨守閨房麼?”

屋內各人皆是嘴角一抽。青籽撩著眼皮子翻個白眼,小聲念叨:“師傅說這人總是亂用詞語,還真是沒錯。這麼多年也沒個長進!”

說話間,李臨恪已經躥進屋子,一隻手裡還把玩著什麼東西,朝床上望了望,咋舌歎道:“來晚一步啊!這小子倒是學精了…”言語間顯得很是遺憾,向來不羈容顏也染上幾許黯然。

展桓攥著折扇,微一拱手,彬彬有禮道:“閣下可是姓李?”

李臨恪眯了眯眸子,緩聲道:“我是。”

展桓微微一笑:“那就沒錯了。舍弟留信囑托,若是有位姓李的公子過來,定要好生招待,也算是為朝廷一儘綿薄之力。”

說話功夫,李臨恪麵上神情已經一連變了三變,末了竟大笑出聲,手一揮,一塊絳紫玉石已經朝周煜斐飛去,後者忙伸手攥緊:“這東西原本是要送給落兒當新婚賀禮的,既然她不在,給你也是一樣。”

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方扁平木盒,走到桌邊擱下

,一句告彆之語也無,便大步朝外走去。

緊接著,院裡先是響起一聲嬌叱,很快就傳來打鬥聲響。眾人都聽出是蕭意意的聲音,紛紛奔出勸阻。周煜斐走在最後,借著燈盞微光端詳手心那塊長形玉石,絳紫色澤,笙管形狀,雖然並不完整,分明又是一方七笙教信物。也不知這人是打哪得來,揣著這東西來見段塵,分明就是想攪了兩人洞房花燭。若兩人這會兒沒離開,段塵指不定又要被他引領的去往何處呢!

周煜斐揚起唇角笑了笑,行之這小子,倒是好算計!

奔出房門,就見庭院裡,蕭意意一身紅裳,麵色微冷站在一隅,另外兩人皆身穿藍衣,一深一淺,打的正歡,分彆是李臨恪和柳亦辰。展燁和趙廷也跟了來,隻站在庭院入口處,各自神色晦暗不明。

周煜斐笑了笑,將玉石揣進懷裡,折身往另個方向走去。行至月亮門前,又回頭望了望仍亮著燈盞的新房,一雙眼透出淡淡蕭索,如同隨風搖落的桃花,雖

然美豔依舊,卻多了幾分曆經人情的寵辱不驚。轉過臉,就見一名身穿淺綠衣裳的女子一臉淡然站在麵前,臉上疤痕比從前淡卻不少,容色更顯秀麗,正是先前眾人在苦水鎮邂逅的綠渺。

兩人初一對上視線,各自一愣,接著綠渺先輕輕頷首,出聲問候道:“周大人。”

周煜斐也回以一抹淺笑:“你也過來了。”

綠渺禮貌的彎起唇,輕聲解釋道:“之前我一直在木蓮山,陪蕭師傅照看那些孩子。這次段塵與展公子大婚,便連同孩子們一塊給接過來了。”說著,又掃向打得正熱鬨的庭院:“怎麼回事?”

周煜斐也側身朝裡麵回視一眼,唇角含笑:“行之和段塵早溜了,這些人鬨洞房不成,再加上從前那些舊事,便打起來了。”

周煜斐說的簡略,綠渺也不是喜歡湊趣的人,點了點頭表示了解,便轉身欲走。周煜斐瞟了眼手上空了的酒盞,夜色朦朧間,竟覺得那人身影似曾相識,仿佛多年前的某個晚上,自己立在窗邊,靜靜望著遠去

的窈窕身影。一時恍惚,從未念出聲的稱呼如同從手心倏忽滑落的白瓷酒盞,毫無阻礙的脫口而出:“塵兒。”

綠渺還未走遠,又是習武之人,身後響起瓷片碎落在地的同時,已將那聲輕喚聽得一清二楚,身軀一僵,腳下步伐也有些遲滯。周煜斐卻已經恢複神智,笑著走上前,朗聲相邀:“要不要再去前廳喝幾杯?”

綠渺看著這人帶笑側臉,皺了皺眉,卻沒出聲。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遠,竟也顯得分外融洽。

一片黑暗裡,周煜斐驀地睜開眼,呼吸也顯得有些急促。旁邊已經有人伸手探過來,伴隨著明顯放輕嗓音的柔聲安慰:“沒事的,不過是夢。”

周煜斐閉了閉眼,抬手握住那片溫軟,啞著嗓子應道:“是呀,不過是夢。”

夢裡,他及時拽住那抹粉色,緊緊將人抱在懷裡,一邊語無倫次訴著纏綿情話,一邊將人壓在床上,溫存撫慰。那人伴隨著自己難以控製的激烈衝撞,眼角

溢出晶瑩的淚,緩緩滑過那粒嫵媚朱砂。淡粉的唇輕輕開闔,一雙鳳眸卻始終清冷,神色淡漠看著自己…

不過是夢。

身邊的人氣息平緩,如同睡著一般,半晌,突然輕聲問了句:“你夢到她了?”

周煜斐閉著眼,唇角始終保持微微彎起的弧度,濃密眼睫遮掩住的,卻是連自己都無法窺見的蒼涼荒蕪:“不是。”

輕吐出一口氣,身體漸漸暖了過來,才又接著說道:“是另一個人。”

身旁的人微微笑了笑,始終被他握著的手輕輕動了動,拍著他的臉頰道:“這回又夢著誰了,第一次喜歡的女子?”

初初恢複正常跳動的心臟陡的一滯,接著,便是密密麻麻的疼,如同無數細小牙齒,輕輕啃齧。半晌,眼角有某種溫熱液體滑落,擦著兩人的指,緩緩落入枕畔:“嗯。”

那女子卻仿佛渾然未覺,語調仍是帶著笑的:“我

剛剛也夢到他了。”

“我跟他說,我有了兒子,是和一個非常好的人一起。他很開心,誇我真的長大了。”

周煜斐聽到一半,唇上笑弧就擴大了些,握著她的指尖輕輕滑過自己的臉:“也就隻有你,才會說我是好人。”

黑暗裡,那人淺淺笑著湊過來,臉上疤痕幾乎看不真切,神色比從前柔和許多,更添幾分柔美。在他唇角輕輕一吻:“不覺得你好,怎會嫁與你過一輩子?”

周煜斐順著她的動作回吻過去,將人壓在身下,低低的笑。窗外月色幽暗,春寒料峭,一如當年那晚。

初時萌動,許是經年之後,舉世喧囂間驀然回首,方才了悟。

番外二恁時情濃

黃州府某處彆院。

擁著被子起身,腿間頓時傳來一陣酸痛,腰軟軟的撐不住力,段塵輕哼一聲,便又躺倒回去。

半裸在外的圓潤肩頭,纖長玉臂,甚至形狀姣好的小腿,都殘留著點點粉色,一枚接著一枚,如同樹梢上初綻梅蕊。段塵越看越覺臉熱,又想起昨夜那人時而輕狂時而溫柔的撫觸,一雙眸子亮的驚人,一邊輕聲訴著情話,一邊吻遍自己周身各處,直到兩人都受不住了,才堅定而緩慢的徐徐推|進…

自己當時簡直傻的可以,咬唇忍著腿間撕裂般的疼,一邊還抬手撫上他的額頭,顫聲問他:“你是不是也疼?”

那人下顎緊繃,一雙眼柔波流溢看著她,嗓音微啞:“我不疼,就是有些…折騰。”

段塵當時不懂,可接下來的整夜,被他半強迫半誘哄的,方才逐漸領悟,他所謂的折騰,是什麼意思。回想起當時他拉著自己的手撫上那裡的情形,段塵不禁溢出一聲輕嗚,拉過被子遮住一室光亮。

身子很快被人圈抱在懷裡,攥著被角的手也被人收在掌中,一點一點拉下將人裹的嚴實的被子。段塵睜開眼,就見展雲唇角噙笑看著自己,身上早已穿戴整

齊,拇指在自己掌心輕輕畫著:“做什麼拿被子捂著?”

段塵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願看人。頭頂上方傳來一聲輕歎,那人隨即湊到自己麵前,吻了吻唇角,嗓音溫醇:“昨晚上是過了一些,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說著,已經將人連同被子抱起,往屋外走去。段塵忙攥緊他肩側,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嗓子略微有些啞:“你…”

展雲微微笑了笑:“沒事的,院子裡沒彆人。”

院裡綠樹成蔭,花香怡人,隱隱聽得鳥兒啁啾。段塵裹著被子靠在展雲懷裡,微蹙著眉,也不敢四處看。展雲似是覺察到她的心思,腳下步履更快了些,很快便進到一間屋子,繞過屏風,就見一方澄澈池水出現在眼前,乳白水霧嫋嫋蒸騰,溫度也似乎比其他屋子更高一些。

展雲抱著人到一方軟榻,就著半跪在榻上姿勢就要幫人剝開被子。段塵麵上緋色未褪,這會兒忙騰出一

隻手擋在他胸前,垂著眼簾道:“我自己來就好。”

展雲輕笑出聲,攥上她的手腕,另一手將人摟進懷裡:“這有什麼?咱倆已經成過婚,又有了夫妻之實,在這世上,彼此便是對方最親密的人。”說著話,又湊的低一些,親著段塵的唇道:“而且,我也想看…”

段塵隻覺這人說話越來越沒正經,剛開口要斥責,舌尖就被人纏住。初時還隻是在自己口中肆虐,到了後來,竟糾纏著她到他的口中細細品嘗。段塵半躺在這人懷裡,仰首承受著越來越火熱的吻,不知何時,身上的被子就被人輕輕剝開,未著一物的身子如同初綻的梔子花,在他麵前緩緩舒展開來。

展雲一邊在她臉頰輕輕吻著,手已經順著脖頸滑了下去,到昨日親吻最多那處,輕輕揉聳,調弦般撥弄。段塵鳳眸半闔,喉間溢出破碎輕吟,擱在他肩側的手輕輕推著,嗓音早已軟的滴水:“彆…要沐浴…”

略顯火熱的唇含弄著玲瓏耳垂,展雲握住人的手來到自己脅下,手把手的教她為自己寬衣。動作輕巧的

解開層層衣衫,又攥著細膩指尖撫摸過自己精壯赤|裸的胸膛,結實平坦的小腹,一路往下,溫醇嗓音含蘊著深濃情|欲:“塵兒,好想要你。”

段塵已經察覺這人又要來昨夜那套,縮回手指死活不肯再往下一寸,看著人的眼也氤氳一片:“彆…還疼的。”現在腿心還一陣強過一陣的酸疼,他若是在這再來上一回,接下來幾天怕是連路都走不了了。

展雲略微抬起身,就見段塵鳳眸含水瞅著自己,兩腮一片桃紅,唇也被自己吻的略微有些腫,眉眼間一派可憐神態,頓時隻覺下|身炙熱又堅硬幾分。

偏又知道這人說的是實話,本來昨夜就是初次承歡,自己一時情熾,抱著人翻雲覆雨幾近天明,這會兒合該好好休息,幾日之內都不宜再行房事。可嘗過那般銷魂滋味,甫一吻上就再難壓抑,腦中隻想抱著人再赴雲雨,展雲心裡如此思量著,也不覺有些羞愧,直覺這些年修身養性都白搭了!

深吸一口氣,展雲抬手將身上已經完全解開的衣衫褪下,抱著人起身,緩步進到池水裡,靠在一麵壁上

,將人摟在自己身前,動作輕柔為她清洗周身各處。

段塵尚且身子發軟,靠在人身上無力動彈。待到展雲手掌撫過後腰兩側,不禁身子一顫,隨之發出一聲輕哼。

展雲也算略同醫理,自然知道她被自己那番折騰,身體哪些地方會覺不適。看著這人輕蹙眉尖的嬌弱模樣,更是一陣心疼,一隻手掌在腰上輕輕摁著,另一手握起白皙素手,力道適中的按摩著幾處穴道,同時暗暗為她灌輸一些內力過去。

段塵蹙著眉靠在他懷裡,漸漸就覺身上各處酸痛有所緩解,四肢百骸湧起一陣暖流,連帶腰後以及腿間都舒適許多。

展雲看著這人鳳目微闔,唇角輕翹,漸漸沉睡過去的模樣,不覺彎起一抹淺笑。待又為她按揉片刻,展雲從旁邊取過香胰,將人周身各處仔細塗抹均勻,細細打圈清理,其間幾回情動,不覺麵赤眼紅,又幾番強壓了下去。

末了抱著半夢半醒的人兒走到水池另一頭,就著流

水幫她衝洗乾淨,拿過乾淨綢衫裹好,外麵覆著之前那條薄被,將人抱回臥房。

取過祛瘀止痛的藥瓶,指尖沾著微涼藥露,輕撫過自己昨夜放肆留下的串串印痕。原是水中白蓮一般潔淨無瑕的身子,經過自己幾番愛|撫,淡粉微腫的點點瘀痕看得人呼吸愈重,欲|念又起。

最後中指沾著些許藥露,輕拂過腿心那片柔嫩,展雲幾乎是屏息閉目才勉強完成。好在這人確實被自己累得不輕,其間未曾發出半點聲響,也做出什麼掙動,不然怕又要好生憐愛一番才舍得放過。

待到段塵悠悠轉醒,窗外已是夕陽微斜。抱著被子“騰”的坐起,段塵一邊四處找著兜兒褻褲,一邊不住懊惱自己怎會懶散到這般境地。多少年來都是晚睡早起,鮮少有貪睡的時候,更何況一覺睡了一整日過去,段塵越想越惱,直氣的臉頰都多了幾分生動顏色。

展雲一直就在外室坐著,這會兒聽得裡邊動靜,忙起身從旁捧過一疊乾淨簇新衣裳,笑吟吟往裡頭走去

。正瞧見嬌妻一手扯過薄被摁在胸口,半傾上身找尋衣衫的情形,唇邊笑意不禁更深了些,快步上前的同時溫聲勸慰:“塵兒彆急,衣裳在這。”

一邊幫人撩起一頭青絲係上兜兒細帶,展雲俯貼在白嫩耳廓,嗓音溫醇:“睡飽了?腰還酸麼?”

段塵從昨晚起,就有些不適應展雲在這方麵的挑情手段,這會兒仍覺耳熱,卻還老實答道:“還好。不過有些餓了。”

展雲湊在人耳邊輕笑,幫著人套上薄衫和外裙:“都說黃州有三絕四景十二樓,如今好容易得兩天清閒日子,咱們在附近好好玩一玩,好麼?今晚咱們先去那個‘臨江仙’嘗嘗那兒的招牌菜,點那個海堰蒸蛋還有瑤柱芙蓉湯給你嘗嘗…”

從兩人在蘇州定親一直到日前完婚,就沒正經過上一天消停日子,大江南北四處奔走,經常為著案子沒日沒夜的忙。展雲對彆的倒還沒甚異議,隻是對於兩人鮮少獨處這點頗有些不滿。再加上一般情況下為著行事便利,這人又多著男裝,兩人更不好有太過親密

舉止。往往一整日下來,到了晚上才能偷著摸兩下小手,竊個香吻。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在兩人新婚當晚玩了招金蟬脫殼,帶著佳人一路往北行,就是想好好過兩天不受外人打擾的清閒日子。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待到了黃州府一位故友多年閒置的彆院,展雲當天晚上終是按捺不住洶湧情意,在後院喝著喝著酒就親了上去,沒幾下就直接將人打橫抱起,直衝進打掃乾淨的臥房,一解情衷。

心念多年的佳人躺在自己身下,乖乖任自己為所欲為,隱忍多年的欲|望如猛獸出閘,一經放肆就再難忍耐。展雲這會兒湊在人耳邊說話,不覺又回想起昨夜旖旎,貼著人耳廓的唇連連點了幾個輕吻,一邊幫人係著衣帶一邊笑道:“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段塵一邊套上鞋襪,有些不解的偏過頭看他,看清這人目中熾熱流火,經過昨天一整宿折騰,也漸漸明白他露出這般神色有何深意,不覺輕抿唇角睨了他一眼。

展雲隻彎唇淺笑,攬著人腰側起身,到屋子一角的銅鏡前坐下,拿過桃木梳幫人梳發。待頭發梳理整齊,段塵剛要接過來自己弄,展雲卻將發絲握在掌中不鬆手,溫聲含笑道:“早先跟大嫂學了個發式,挽出來給你看看可好?”

段塵微訝,透過菱花鏡看向身後雙眸晶亮的男子,唇角微微翹起,欣然點頭應允。

展雲笑著垂下眼眸,手上幾個旋擰,很快就挽好一個清雅發髻,看動作似是練過千百回一般。一手輕輕摁在她腦後,另一手從懷裡取出一支通體瑩澈的青玉發簪,將發髻固定。接著又拿出兩枚鑲嵌著雪色珍珠的發飾,動作輕柔的插|入一側發間。

最後,又從袖中取出從前周煜斐送給兩人的那塊玉佩,幫段塵係在脖頸。昨晚上兩人交頸纏綿時,展雲將兩人身上配件都取了下去,除卻手上的戒子沒動,卻還握住人手指細細舔吻…

段塵因著展雲這一舉動又想起昨夜種種,眉眼間不禁顯出淡淡嬌慵,清澈風眸更添三分嫵媚。展雲扶著

人肩頭傾身一吻,便拉著人起身,一同出了庭院。

兩人牽著手走在街上。天邊雲霞如火暮色優美,春季特有的楊柳暖風拂人麵頰,微醉熏人。段塵不知怎的,就想起從前在杭州城時,與這人還有趙廷一起在街上趕路查案的情形,不禁莞爾一笑。

展雲似有覺察,側過臉,握著人的手掌緊了緊:“想起什麼了?”

段塵輕輕搖頭,略有感觸:“當初在杭州府,與你和趙廷一起查案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段塵沒再說下去,隻再次看向天邊,唇畔露出一抹淺淺笑容。

展雲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卻也不大介意,唇角噙笑略低下頭,抵住她的額:“我那時還不知你是女子,隻無緣由的想跟你親近,可你那時總不大愛理我。我一麵心裡難過,一麵還總想著千萬不能讓你逃脫了去。”

“可到頭來還是把你氣走了,我不止一次跟楚茴打聽你住處,可他嘴嚴的很,一丁點都不肯透露。後來那小半年,我在兩浙一帶四處奔走,卻沒聽到半點有

關你的消息。臨近年底時在江寧府外那處野店巧遇,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展雲一說起從前,總是能講出一大堆故事,語氣裡雖含著淡淡埋怨,卻還是甜蜜的回味更多一些。按照他曾經的說法,就是那時隻要每天能跟段塵一起,無論做什麼,他都覺得特彆開心。到後來知曉了她女子身份,也漸漸明白自己心境,再與人接觸時,也就多了幾分死纏爛打的意味,一心琢磨著將人娶回家。

段塵見這人越說越有些撒嬌的意思,也不禁撲哧笑出了聲,卻被展雲扣緊腰身烙下一吻。不待她動怒,又很快鬆開,繼續拉著人往前走,一邊溫聲講著待會兒要去的飯莊,晚間要逛的景致。段塵被這人完全摸透脾性,吃的死死的,卻沒有半點不甘,偶爾嗔怒,也是嚇唬這人莫要太過放肆,並沒有真要跟他生氣的意思。

跟這個人在一塊的時候,總是從裡到外洋溢著一片暖融,仿佛幼時最無憂慮那段時光。即便遭遇什麼困難,也總是知道,無論如何,都有他陪伴在身邊。曾

經那些艱辛,說與這人聽的時候,也不再覺得委屈,反倒如同講述冒險傳奇一般,和他一起兩人都覺得新鮮有趣。

他動心比她早,喜歡的比她久,愛的比她深,隨著時間漸漸久長,對她的了解,仿佛比她自己還要深刻。待她漸漸懂得情愫滋味,雖然過程要比一般女子都要慢上許多,但她知道,終有一日,她會愛的與他一樣多。她會懂得身邊牽著她手的這個男子,如他懂她一般深刻。

天邊暮色漸深,街上人群熙攘,兩人手牽著手,緩緩走著,絮絮講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仿佛就能走到地老天荒去。

番外三隻如初見

平王府的少主子,從小就討厭自己的表字。

明明是男子,叫什麼雪傾?雪傾,趙雪傾,根本就是個女孩兒名字!難聽的要命,又沒什麼特殊寓意,偏每次跟爹娘鬨騰著要改名,總會以兩個大人的沉默告終。

大雪天景,跟周涼簡那家夥玩了一半天打雪仗,又用彈弓將禮部尚書家的兩個小子打的雪雪呼痛,這才心滿意足的奔回家中。躡手躡腳走到書房門口,正瞧見自家父親負手而立站在窗邊,望著外麵雪景出神。

趙雪傾靜靜在門口站了會兒,便大著膽子進了屋,喚了聲:“父親。”

趙廷應了一聲,仍舊沒回神。

趙雪傾有些膽怯的行到書案前,正瞧見上麵攤開的一幅畫作。畫裡那人一身青衣,分明是女子容顏,卻作男子裝扮,側身站立在一片雪白花叢中,螓首微低,手上拈著一瓣花朵,勾起唇角淺笑。

趙雪傾隻瞟了一眼,就匆忙彆過眼,垂下頭看著自己鞋尖。他記得這幅畫。曾經有一回,自己隻瞟見一個畫角,剛伸手去拽,就被父親一把推開,半跪半坐在冰冷青磚。

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當時自己性子頗為頑劣,又覺麵子上下不來,便索性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後來還是母親聞信趕來,扶著自己起來,先是跟父親拌了幾

句嘴,後來聽說了緣由,也就沒在爭執。隻是私底下悄悄告誡他,不要碰那幅畫,除非父親允許,便是看也不要多看一眼。

可眼下,他已經偷看到畫上內容…

趙廷保持著之前姿勢站著,嗓音淡淡的,卻隱隱透著愉悅:“出了正月,為父要去蘇州一趟,你想跟著一起麼?”

趙雪傾眨了眨眼,出正月,那不就是後天?聽說蘇杭一帶風景如畫,美人如雲,周涼簡那家夥總是跟自己炫耀,那邊的芙蓉豆花有多好吃,西湖醋魚有多鮮甜,就連女子都比汴京城內的溫柔婉約…

趙雪傾想著,暗暗握起拳頭,先是忙不迭的點頭,又發覺父親背對著自己,語氣有些急促的回道:“我想!呃,孩兒的意思是,想跟著父親一同前往蘇州。”

趙廷似是點了點頭,有些含糊的說道:“待會兒到你娘屋裡,說一聲。咱們後日清早出發。”

趙雪傾忙脆聲應下來。畢竟還是少年心性,一出屋

就連跑帶跳,往主屋方向奔去。

父子二人輕裝出發,隻帶兩名侍衛跟著,第七天早上,就已經抵達蘇州城外。趙廷行在最前麵,策馬揚鞭,一路急行,麵上帶著少有的雀躍神色,一雙黑眸閃閃發亮,薄唇一直微微勾著,似是心情大好。

似乎越往南走,父親心情就越好。趙雪傾在後頭跟著,轉頭往不遠處的城門望了一眼,略微有些失望。好容易到了蘇州,不該先去城裡逛逛的麼?

那兩名侍衛卻似是早已經習慣這條路徑,靜靜跟在兩翼,護著趙雪傾周全。

快馬加鞭行了一段路,遠遠見到一片莊園。不多時,就見有人從一輛疾行著的馬車裡探出身來:“趙廷。”那人一身雪色緞袍,腰間碧綠玉佩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容貌清俊長身玉立。說話功夫已經從車上一躍而下,施著輕功行到距離兩人三丈遠近的地方,唇角微彎眉眼含笑,微微仰著頭望著幾人。

趙廷狠狠一勒馬,馬嘶長鳴間已經翻身躍下,快步

奔到那人跟前,兩人互相拍著肩膀,擊掌大笑,神色都十分激動。

趙雪傾坐在馬上,唇微微張著,一雙極黑的眸子定定看著兩人,既好奇又震驚。從未見到父親這般開懷大笑,從未見到他與周叔叔以外的人如此談笑風生,這樣的父親,簡直陌生的如同換了一個人。

展雲一邊說著,側目朝這邊看過來,走到趙雪傾麵前,微微笑道:“你叫雪傾?”

趙廷在後麵,聲線微冷:“發什麼愣?還不快些下馬,給你展叔叔問好。”

趙雪傾被趙廷那麼一瞪,也有些慌了神,腳沒蹬著馬凳子,半跳半摔跌下馬,好在男子快步上前扶住,要不真是要當場趴在地上啃泥了。

男子似有嗔怪的看了趙廷一眼,又笑著幫趙雪傾展展衣領:“都長這麼大了!這些年儘聽你爹講起…嗯,好像滿周歲的時候,還見過一回的…”男子說著,麵上露出某種追憶的笑。

趙雪傾這才看清,男子和父親一樣,鬢角已然顯出

斑白,笑著的時候,眼角也露出淺淺皺紋。隻是,依舊風采卓然,一派君子如玉的模樣,讓人一見便好感頓起,心生向往。

那男子見趙雪傾有些愣愣的望著自己,又是微微一笑,拉著他往自己的馬車走去,一邊招呼趙廷:“天頭還冷,一塊坐馬車回去吧。”

掀開簾子坐下,趙雪傾一轉過臉,就瞧見趙廷麵上一閃而逝的失落。心頭懵懂間,那男子已經遞了隻暖爐過來,讓自己擱在懷裡捧著,一邊溫聲說道:“塵兒這兩天身子不大爽利。這幾天路也不好走,不確定你們到底哪天能到,我便每天早上出來迎一迎。”

趙廷一聽頭一句話就有些沉不住氣,皺起眉毛問:“怎麼會身子不舒服,著風寒了?”

那男子緩緩搖首,笑著睨了趙廷一眼:“沒事的。”

不過是每個月那幾天不舒坦的日子,天氣又冷,他不舍得讓人早起,就把屋子燒得暖烘烘的,讓她在被窩裡等自己回去。前兩天都沒迎到人,回去之後自然

少不了一番溫存,逗得那人眼含春|水嬌喘連連了,再摟著哄上一陣,才幫著穿衣起身,兩人一起用些朝食。

趙廷瞧見他眸色溫軟,唇邊笑容不減,也知道那人沒甚大礙,從剛才就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穩妥放回肚裡。

路上兩人又聊了好一陣,不久便進了山莊,一直行至一處主屋外頭方才停下。車外,很快有管家模樣的人將幾人迎進去,那雪衣男子卻徑自去了另個方向。父親卻似乎並不意外,安然坐在廳裡飲茶。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並肩走進兩人,其中一個正是先前那名男子,另一個…趙雪傾驀地睜大了眼,分明是畫上那個人!

趙廷忙放下手中茶盞,起身相迎。幾近貪婪的看著這人容顏,強自壓抑著心頭激越,將人不動聲色一番打量。似乎比去年豐腴了一些,臉頰上也多了些肉,卻依舊是尖削下頦,清冷眉眼。頭發挽成一團素雅的發髻,麵龐五官比從前更添幾分風韻,露在外麵的手

指纖白如同春蔥…

段塵微笑著迎上趙廷視線,輕聲道:“趙廷,許久不見。”

趙廷似是猛地回神,忙撇過眼遮掩自己方才的失態,咳了兩聲嗓子,一邊朝趙雪傾招了招手。

趙雪傾乖巧上前,跟這兩人行過禮。接下來通過幾人交談,也漸漸知道自己身處蘇州城外的行雲山莊。而麵前這兩人,一個是與父親以及周叔叔相交多年的摯友,人稱“如玉如雲行之公子”的展雲;另一個,顯然是展雲的妻子,又聽兩人均喚她塵兒,趙雪傾隱約記得,有兩次父親和周叔叔談話的時候,提起過這人全名,是叫段塵的吧…

幾人正恁聊得起勁,就聽門外響起一道清泠嗓音,如同泉水叮咚,聽的人一陣耳酥:“爹,娘親。趙伯伯日安。”

趙雪傾循聲望去,就見門口俏生生立著一個女孩兒。不過十來歲年紀,一身鵝黃冬裝,領口鑲著一圈雪白兔毛,懷裡捧著本書冊。一雙彎月眸子極是靈動,

唇邊噙著一朵淺笑,幾步走到段塵身邊,偎在她身上蹭著:“娘親,你看這段…”

展雲笑著將女孩兒摟到自己懷裡:“你娘身子不適,可沒力氣抱你。”

段塵側眸瞟了他一眼,眉眼間隱有嗔怪,輕聲道:“怎了?”

女孩似是很黏娘親,貼著段塵脖頸蹭,白嫩嫩的小手指著書上一行字道:“這段我看不懂。”

段塵垂眸看了一會兒,唇邊噙起淺淺笑意:“這個還是問你爹吧。琴棋書畫一類的,還是他比較在行。”

趙雪傾在一旁看著,不知怎的就生出一陣羨恨來。再看著女孩兒玉般膚質,靈動大眼,一時間心跳也急了兩分。慌忙彆過眼,卻見父親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趙雪傾麵上一赧,直連耳根都燒得通紅:“父親…”

趙廷唇邊笑容卻是有些莫測,招手讓他起身,又轉臉跟另兩人說道:“這小子頭回出汴京,看什麼都新

鮮的很。讓容兒帶著他四處轉轉,咱們也好好聊聊。”

展雲看著這人神色,微微一笑:“也好。”

小姑娘卻是有些不樂意,揪著段塵衣袖道:“娘親,你陪我去看蘭花,爹爹種的那兩株金墨蘭已經抽苞了…”

段塵正要開口,門邊又立了一道身影,一身淡青錦袍,五官俊逸身材修長,狹長鳳眸微微眯著。女孩兒甫一抬頭,就露出一抹甜甜笑容:“哥哥。”

少年似是比趙雪傾略年長兩歲,舉手投足間頗為沉穩,進了屋,先跟展雲,段塵問過安,又給趙廷行了全套禮節,最後拉過女孩兒的手,側眸看向趙雪傾。

趙雪傾微微有些呆愣,待旁邊展雲幫兩人介紹過名姓表字,才忙一拱手,道了句好。那少年卻有些漠然,回過禮後便牽著女孩兒轉身,往外頭去了。身後傳來父親頗有些氣急敗壞的低斥:“還愣著做什麼?快跟著你容兒妹妹去啊!”

趙雪傾後知後覺“哦”了一聲,快步追了出去。

天空飄起細細薄雪,屋外,三人並肩而行。趙雪傾通紅著臉,有些踟躕的開口道:“還未問過妹妹名字。我叫趙渝,表字雪傾,你叫我雪傾哥哥罷!”

左邊那名少年頗有些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女孩兒則抿嘴笑道:“我叫江容與,爹爹娘親還有哥哥,都叫我容兒。”

趙雪傾“咦”了一聲,奇道:“你和你哥哥,不是一個姓的!”

另兩人皆有些不滿的側眸,齊聲道:“不行麼?”

趙雪傾被女孩兒嬌俏眸色看得心頭一陣鼓噪,忙應道:“行,行。”說著又撓撓後腦,言辭間頗有些委屈:“我隻是沒見過麼。”

屋裡,三人聽著幾個孩子聲音漸遠漸消,各自露出一抹笑容。展雲從一旁婢子手裡接過一碗湯水,執起湯匙要喂:“補血暖身的,喝一點。”

段塵卻似乎嫌他說話聲音太大了些,有些嗔怪的瞟了展雲一眼,伸手要接過來:“我自己來。”

兩人湊在一處輕聲爭執,卻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邊上那人微微笑著側過身,望向屋外朦朧天色。

一生難忘,初見時清冷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