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打情罵俏(2 / 2)

“嗯,等會兒再見。”

柳宜朝他微微頷首,轉回頭時,小饞貓們為了表示不滿,個個都張大了嘴等投喂。

宋皎仰著頭:“師兄,我也想吃烤肉,啊——”

牧英急忙跟上:“我也想!”

溫知也淡淡道:“我也。”

“溫知,連你也……”柳宜又想笑又無奈,把盤子塞到他們手裡,“自己吃,這麼多呢,慢慢吃。”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帳篷裡就傳來一聲巨響。

正是李煦的帳篷。

幾個人頓覺不妙,把東西放下,就要過去看看。柳宜衝在最前麵。

動靜也驚動了謝老當家,他也派了侍衛過去看看。

侍衛將幾位殿下公子擋在後麵,上前詢問:“李殿下,出了什麼事情?”

帳篷裡,李煦沒有回答,說話的是江憑:“不要緊,是我失手跌了盤子。”

柳宜朗聲道:“你一個人收拾不來,讓其他人進來幫你收拾吧。”

裡麵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江憑應了一聲:“好,多謝柳公子。”

話音剛落,柳宜就立即讓幾個侍衛進去查探。

帳篷布簾被掀開,隻見李煦坐在位置上,一隻手扶著身邊的桌子,麵色冷硬,陰鷙不散。

地上許多碎瓷片,江憑捂著手,低頭垂手,站在一邊。

直到滴答一聲,一滴鮮血落在瓷片上。

柳宜這才看見,他的指縫裡,全都是鮮血。

柳宜上前,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又麵向李煦:“李殿下,江憑這副模樣,恐怕是伺候不好了,我把他帶下去包紮一下傷口,另派兩個人來伺候殿下。”

李煦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回答,柳宜便當他是默許了,他把江憑帶下去,讓幾個侍衛過來伺候。

走出帳篷,謝老當家也派了身邊的隨從來問謝沉和宋皎:“陛下問,出了什麼事情?需不需要陛下過來看看?”

謝沉回頭看了一眼帳篷那邊,搖了搖頭:“不用了,一點小事。”

宋皎亦道:“沒什麼要緊的事情,讓謝爺爺放心,我們已經處理好了。”

“是。”

他們兩個心裡都清楚,平素他們與李煦再怎麼不對付,在李煦沒有正麵和他們起衝突的情況下,他們也不能和李煦正麵相衝。

畢竟李煦還是慶國的質子,維係著兩國微妙的平衡,而謝老當家和宋軍師一開始選擇議和,這麼多年韜光養晦,有他們自己的計劃,這些大事不能毀在一個質子身上。

倘若他們開口,謝老當家是一定會做主的,可是他們管天管地,竟然還管到了質子的伴讀上麵,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實在是不太好聽。

或許正是顧及於此,或許江憑還有把柄在慶國手裡,江憑再三強調,讓他們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總是說自己能處理好的。

他們當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火堆旁,柳宜正給江憑手上的傷口傷藥。

所幸他們出來打獵,時常有受傷的事情,傷藥十分充足。

“你覺得手上沒力氣嗎?應該沒有傷到筋骨吧?”柳宜正色問道,“去撿碎瓷片,為什麼會傷在手腕上?”

江憑不答。

宋皎撐著頭,湊過去看,輕聲歎氣:“可是傷成這樣,江憑哥明天就不能射箭了。”

柳宜這才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江憑,他是故意的。”他是篤定的語氣:“他明知道我帶你出來,是帶你出來射箭的。他前幾年都不答應,今年好不容易讓你出來了,他就把你的手劃傷了。”

縱使溫和如柳宜,也忍不住罵了一聲。

江憑拽了拽他的衣袖:“算了。柳宜,算了。”

柳宜氣得不肯坐下,就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江憑。

兩個人僵持半晌,最終還是柳宜坐下了。

他心中依舊不平:“到底為什麼?你總不會想著,有朝一日,還能回慶國吧?”

江憑搖頭:“我當然沒這麼傻,最忠心的宋史官都知道改換明主的道理,我不會不知道。”

“那到底是為什麼?他抓住你什麼把柄了?”

“沒什麼把柄。”

這件事情,柳宜問了他好多遍了,但他不肯說,柳宜也沒有辦法。

火堆邊的少年人都沉默了,一時間隻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牧英道:“難不成江憑哥你簽了賣身契?”

“當然不可能。”溫知道,“慶國皇宮裡沒有賣身契一說。”

謝沉道:“那就是被喂了毒藥了,如果定期得不到解藥,就會……”

謝沉還沒說完,就被宋皎捂住了嘴:“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話,你武俠看太多了!我等一下就告訴謝爺爺。”

宋皎忽然靈光一閃,小聲問道:“江憑哥,你是不是還有家人在慶國?”

聽見這句話,江憑才有了點反應。

看來是被宋皎給說中了。

難怪,難怪慶國皇帝放心把他留在這裡,李煦也敢肆無忌憚地欺辱他。

因為家裡人還在慶國,所以他絕不敢有二心。

好半晌,江憑才道:“我父親在慶國,不過是一介捉筆小吏,十分仰慕宋大史官。宋大史官被貶時,我父親曾經替宋大史官上疏。後來宋大史官另擇明主,事情還未定下來之前,慶國裡風言風語甚多,我父親又替宋大史官辯護,所以……”

聽見這話,宋皎不自覺低下了頭。

宋大史官就是他的爺爺。

說起來,這也是他和他爺爺的事情。

江憑摸摸他的腦袋:“這不怪你和宋史官,是慶國皇帝不好。”

他繼續道:“我家就這樣被抄了家。早些年,我做了七皇子的伴讀,七皇子又替我家求了情,家裡才免於死罪。不過我父親被流放了,還有一個弟弟在慶國皇宮中做事。”

江憑抿了抿唇角:“所以,我不能背叛慶國。”他神色平靜,朝他們笑了笑:“我知道你們待我很好,多謝你們的好意。”

他看向宋皎:“你怎麼會猜到是這個原因的?”

宋皎小聲道:“我爺爺當時也是為了我……”

眾人沉默良久,直到篝火搖晃裡,鼓聲響起。

謝老當家舉著兩個酒杯,走到他們這邊來:“傻不愣登的孩子們,你們這裡怎麼這麼悶?快點站起來玩。”

他把酒杯遞給宋皎和謝沉:“嘗一下,你們兩個是不是還沒喝過酒?隻能喝一點點。”

謝沉不屑:“爺爺,這是果酒,我都已經……”

他很快住了口,差點說漏嘴了。

謝老當家皺著眉:“你怎麼了?”

宋皎舉手:“爺爺,謝沉……”

他還沒說完,就被謝沉捂住了嘴,謝沉拿起兩個酒杯,遞到他的嘴邊:“來,卯卯,喝,多喝點。”

小朋友們被謝老當家拉去跳舞了,柳宜和江憑坐在原地看著,柳宜遞給江憑一杯果酒,兩個人什麼都沒有再說。

過了一會兒,宋皎雙頰酡紅,腳步淩亂,轉著圈圈從人群裡轉出來了。

謝沉在後麵拉著他:“卯卯?卯卯?”

宋皎“啪嘰”一下就要栽倒在地,然後被謝沉摟著腰抱住了。

宋皎抬頭看天:“好多星星……”

才喝了兩杯果酒就喝醉了,謝沉也跟著看看天空:“對對,好多好多。”

宋皎又低頭看他:“好多謝沉……”

謝沉轉回目光,一臉迷惑:“哪裡有?”

宋皎的臉埋在他的肩上,嘀咕著說了一句:“謝沉好討厭。”

謝沉無奈地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宋皎其實很討厭他。他小的時候給宋皎的印象太深刻了。

可是緊跟著,宋皎又說了一句:“謝沉總是不高興,要人哄,哄不好,真討厭。”他趴在謝沉的肩上,蹭了蹭臉:“我又沒有惹他,他一直生氣,好討厭。”

正當此時,好像是有人往身後的篝火裡添了把柴,原本有些萎靡的火焰,騰地一下竄起兩三米高,把整個黑夜都照亮。

宋皎就這樣站在原地,靠在謝沉的肩上,呼呼大睡。

謝沉小心翼翼地抱著他,要把他送回帳篷,回頭看時,才發現那不是篝火,那是煙火。

盛大絢爛。

*

第二天清晨,狩獵隊伍準時啟程。

宋皎因為喝了兩杯果酒,醉了,頭疼了一天,謝沉被謝老當家擰著耳朵訓了一頓。

宋皎趴在馬車裡,蓋著毯子,捂著腦袋,哼哼唧唧的。係統趴在旁邊,擔心地看著他。

謝沉架著腳坐在旁邊,手撐在額頭邊,悄悄地看他:“卯卯?”

宋皎躲在毯子裡,哼哼著應了一聲:“嗯?”

“你還難受嗎?”

“有點。”他已經喝過係統從商城裡給他拿的醒酒湯了,但好像不起作用。

“明明上次喝白的都不會。”

“上次我才喝了一口,還吐掉了。”

“看來是你太沒用了……”

宋皎忽然掀開毯子,坐起來控訴:“你上次還耍酒瘋呢,你還非要抱著我睡覺呢,我都沒有說什麼。”

宋皎衝過去,拽了一下他架起來的腿,使勁擰他。

謝沉忙道:“卯卯,卯卯,我錯了……”

宋皎一邊擰他,一邊道:“你真是太討厭了!”

謝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沒由來地笑了。

兩個人都坐在馬車地板上,謝沉問:“卯卯,我討不討厭?”

“啊?你乾嘛忽然這樣問?”宋皎有點害怕。

因為這是打情罵俏。

——來自成語大王謝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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