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塵埃落定【一更】(2 / 2)

“這是什麼?你還認不認得?”

李煦沒有細看,便臉色蒼白,雙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宋皎再問了一遍:“我問你,這是什麼?”

李煦猛地回過神,瘋狂搖頭:“我不認得,我不認得。”

他們都知道李煦會這樣說,宋皎眼珠一轉,很快就接上去了:“是你的,是你塞到江憑的馬鞍裡的,是引來狼群的東西,是彆人給你的。你以為你咬死不認,我們就拿你沒辦法,是不是?”

李煦被他著一連串的真話假話砸得暈頭轉向的,往後靠了靠,隻知道搖頭:“我不認得……”

他下意識要伸手把宋皎手裡的藥草打落,宋皎反應快,後撤一步,就躲開了。

“就算你把這個拿走了,我們也有彆的證據。”

宋皎站定,看了一眼謝沉。

謝沉了然,在李煦暴起又跌坐回去的瞬間,輕輕拽住他的衣袖,用碎瓷片在他的衣袖上劃了一道,取下一小塊布料。

宋皎接過布料,看著李煦:“你在放藥草的時候,好像把自己的衣袖給鉤破了,這是留在馬鞍上的東西。”

“是不是你?你想讓江憑引來狼,你想害死江憑,也想害死我們,對不對?”

李煦搖頭:“不是,不是……”他轉頭看向江憑:“你說話,誰是主子?誰是主子?!”

江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扭過頭去,再也不說話了。

他再是個任由搓圓捏扁的泥人,在這時也該有點脾氣了。

江憑就冷著臉,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柳宜,任由李煦在他耳邊叫罵。

“你不要忘了,你家七品小吏,是因為你做了本皇子的伴讀,你家才青雲直上的!”

“前些年,父皇要治你家的罪,也是我向父皇求的情,你家裡人才沒被處斬的。”

“江憑,你忘恩負義!我立即修書父皇……”

此話一出,幾個人立即反應過來,謝沉單手把他按住,宋皎道:“你是該修書了,立即修書,讓你父皇把江家人都安安穩穩地送過來,不得延誤。”

“你敢!”李煦眼中冒火,又轉移到了宋皎身上,“你一個小史官家的野孩子,也敢吩咐我……”

他話還沒完,謝沉一拳揮過去,就把他打得嘴角流血。

謝沉拽著他的衣領,單手把他提起來:“嘴巴放乾淨點,再敢放屁,本殿下把你舌頭給拔下來。”

宋皎讓牧英拿來紙筆,丟到李煦麵前:“先寫一份放奴書,把江憑哥放了。然後馬上寫信,讓江家人全部過來。你和慶國人聯係有什麼暗語,全部說清楚。”

李煦自然不肯,還要掙紮,“嘭”的一下,就被謝沉按在桌子上。

就這樣,宋皎拿到了一份放奴書,還有一封信。

他把放奴書交給柳宜,讓他過幾日領著江憑去辦齊國的戶帖,從今往後他就不是李煦的伴讀了。

還有一封信,他讓齊國的人去送,說定了暗語,立即啟程。

宋皎拍了拍手:“行了,江憑哥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沒有顧慮了,這下可以帶李煦去見謝爺爺了。”

謝沉剛要把人提起來,忽然被宋皎攔住了:“還是讓鸚哥抓著他吧。”

宋皎碰了碰他的肩膀:“傷口裂開了。”

謝沉這時才感覺到疼痛,“嘶”了一聲。

隻能讓其他人先帶著李煦和江憑過去,宋皎留下,幫謝沉看看傷口。

其他人都出去了,宋皎揪著謝沉的衣領,看了看他的傷口。

狼爪鋒利,這才過了幾天,當然沒有這麼快好。

宋皎認真地往裡麵看,小聲埋怨道:“真的裂開了,你剛剛動作太大了。”

謝沉沒有說話,宋皎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瓶和細布,先給他臨時處理了一下:“等回我們自己帳篷的時候,讓大夫再過來包一下好了。”

宋皎一邊弄,一邊道:“你自己一點都不小心。”

“本來是很小心的。”謝沉小聲辯解。

他確實很小心,剛開始都站在旁邊,連話也沒說。

但是後來,李煦對著宋皎說了一句,他就忍不住衝上去揮拳頭了。

宋皎很快就處理好了:“好了,先去見見謝爺爺,把這件事情說清楚,然後再回去整理一下。”

“好。”

兩個人並肩走出帳篷,謝沉道:“你剛剛還挺聰明的。”

宋皎笑了笑:“隨機應變。”

剛才是很聰明,但是謝沉看見他笑的樣子,就沒忍住道:“小傻蛋。”

“你才是小傻蛋!”

宋皎抬腳要踢他,兩個人追追打打,就到了謝老當家的營帳前。

兩個人停下動作,理了理衣裳,然後就聽見裡邊謝老當家說:“大老遠就聽見他倆在吵了,現在到了就不吵了,真是的。”他提高音量,朝外麵喊了一聲:“進來吧,小冤家們!”

謝老當家對他們兩個,總是有許多愛稱。好的時候是“寶兒們”,壞的時候就是“小冤家”、“小牛犢”。

宋皎和謝沉看了看對方,謝老當家的語氣聽起來還不錯,應該是沒有怪罪的意思,反倒還有些高興。

兩個人掀開簾子進去,喊了一聲:“爺爺。”

隨後兩個人才發現,帳篷裡,除了謝老當家和他們的朋友,宋丞相、柳先生一行人,謝二爺竟然也在。

謝老當家見他們兩個原地發愣,打聲招呼道:“又怎麼了?小牛犢?”

兩個人同時搖搖頭:“沒……”

謝老當家朝他們招招手:“沒怎麼就過來坐。”

兩個人搞不清楚狀況,轉頭看看朋友們,見朋友們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隻能過去和謝老當家一起坐著。

宋皎轉頭看看自己爺爺,小聲喊了一聲:“爺爺?”

宋丞相應了一聲,朝他笑了笑:“做的不錯,出乎爺爺的意料,我們卯卯,不僅聰明,而且有決斷,懂得隨機應變。”

“謝謝爺爺。”宋皎反應過來,“啊?可是爺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宋丞相不置可否。

當然是這樣,他們一群十三四歲的少年都能猜到的事情,他們這群大人肯定早就猜到了。

謝老當家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是啊,老二最先發現的,也是他帶著人去查的。”

謝二爺坐在謝老當家身邊,隻是微微頷首:“兒子也是偶然發現的。”

宋皎捂著額頭:“那還讓我們去查?”

宋丞相道:“說來慚愧,我們這群大人,本來也沒有考慮過江憑該怎麼辦,想著把李煦送回去就行了,比不上你們想得周全。你們說要查的時候,我們幾個老東西合計了一下,不如就讓你們來辦吧,也算是鍛煉鍛煉你們”

他看看宋皎,再看了看底下坐著的一群少年:“不過你們也都長大了,自己的朋友,總得要自己護著。”

“溫知心細如發,最先發現不對,行動果斷,往後必定是國之棟梁;宜哥兒講義氣,這幾日也在暗中查探,不錯,不錯。”

牧英挺起胸膛,我我我!

宋丞相笑了一下:“鸚哥也很好,這些天跟著溫知跑上跑下的,上下調配有度。”

他笑著歎了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們這群老家夥,是時候告老還鄉,給年輕人騰位置了。”

事情了結,告一段落。

至於究竟是誰給李煦提供的藥草,謝老當家派謝二爺去查,最後李煦指認了一個侍衛,那侍衛也一口咬死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隻是李煦問了,他便答了。

這件事情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謝老當家讓謝二爺處理一下李煦,謝二爺便直接找了兩三個大夫,給李煦定了個瘋病,從此幾個侍從日日輪流,把他給盯住了。

沒過幾日,李煦好像真有些瘋了。

謝二爺每日過去看看他,同他說話。

“七皇子,你以為我想同我大哥爭,所以就來找我討藥,想害死沉哥兒和卯卯,實在是……愚蠢至極。”

“是,我是想同我大哥爭。”

“可是沉哥兒和卯卯也是我爹的心頭肉,他們兩個要是出了事,我爹整個人就該垮了,還談什麼打天下?所以在天下一統之前,這兩個孩子絕不能有事,我也絕不會動他們兩個,所以我驚了他們的馬,讓他們兩個掉進坑裡躲避狼群。”

“不過我還要多謝你成全了我,我親手做了這個局,又親手把這個局揭開,我爹最近看重我許多。”

*

兩個月後,一行人回到鳳翔城。

這時候已經是冬天了,天上飄起細雪,幾個少年又重新開始了枯燥的上學生活。

宋爺爺公務繁忙,時常顧不上宋皎,謝夫人和二夫人就經常把宋皎接到宮裡來住,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所幸現在是冬天,謝沉肩上的傷也在漸漸好轉,謝夫人心疼他,給他燉了好些補湯,宋皎也跟著蹭了好些。

這天中午,謝夫人又來蘭台送補湯。

蘭台每個孩子都有,宋皎和謝沉麵前也擺著兩碗。

宋皎自己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然後端起謝沉麵前的一碗,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

謝沉肩上的傷還沒好,不方便喝湯,更不方便寫功課——他自己這樣說,所以他吃東西還要宋皎喂他。

宋皎看過他肩上的傷口,長出來的新肉看起來確實很脆弱,隻能順著他的意思,自己吃什麼,吃一口就給他喂一口。

謝夫人一開始皺著眉覺得無語,想讓彆人來喂,甚至自己來,偏偏謝沉死活不肯,就隻能隨他去了。

就這樣喝了大半碗補湯,隨後二夫人也提著點心來了。

“卯卯,姨姨給你帶了……”二夫人定住,“喲,吃著呢……不是,喂著呢?”

她把點心分給蘭台眾人,又放到宋皎麵前,嘖了兩聲:“要不是卯卯是男孩子啊,卯卯和沉哥兒真該早點定下來了。”

她又說傻話,謝夫人用手肘推了她一下。

二夫人轉頭看了一眼:“大嫂,你動我乾什麼?是該早些定下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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