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不知道謝沉是什麼時候來的, 也不知道這群給他加價的朋友是從哪裡來的。
他回頭看向謝沉，謝沉就在他身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 在後邊看了他多久了。
謝沉還握著他的手，因為身形比他高大些, 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攬進懷裡了。
前麵的人還在幫宋皎加價, 宋皎有些不知所措，謝沉握了一下他的手, 讓他回神。
“你專心點, 等他們加完了，要是對麵還跟你杠，我們繼續加。”
宋皎杏眼圓睜：“可是……”
謝沉道：“爺爺讓我帶了好幾馬車的錢過來, 有錢。”
“……嗯。”宋皎怔怔地點了點頭。
底下加價不停, 已經被抬到四千兩，馬上就要突破五千大關, 成就今天晚上價格最高的藏書了。
可也是在這個時候，宋皎抬頭看去，卻看見坐在他對麵的那個藍衣公子不見了。
他走了，台子上的小二也喊了停：“對不起, 對不起，拍賣流程出了點意外。按照規矩，凡我樓中人, 不得參與競價, 楚公子是我們家的小少爺, 一時間忘了規矩，犯傻了，現在已經被我們緊急拉下去了。方才的競價全部作廢, 從宋小公子頭一次喊的一百兩重新開始。”
這回那位楚公子不在，也就沒有人再跟宋皎抬價了。
很順利的，這件藏書以一百兩的價格，被宋皎拍下。
成就了今晚樓裡的最低價格。
直到小二一錘定音，眾人喜氣洋洋地大喝一聲“彩”，宋皎一直吊在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他長舒了口氣，起身上台去拿屬於爺爺的書。
原本打算向幫過他的人作個揖，結果一時得意，險些把手裡的書滑脫了。
小二連忙幫他接住書卷，他重新接過書卷，翻開一頁。
宋皎的眼睛亮晶晶的，指著書頁一角，道：“這邊還有我小時候畫的小兔子，這一筆是爺爺幫我補的。”
台下人都是為了其他藏書才來的，比他大一些，年老的都和他爺爺差不多大了，胡子一大把。
眾人都但笑不語，宋皎朝他們深深地鞠了個躬。
這是今晚最後一件藏書了，他們坦然受了宋皎一禮，便起身要走了。
仿佛他們做的不過是最平常的一件事情。
宋皎抬頭，朝坐在樓上的朋友們笑了笑，然後就跟著小二過去交錢。
“這是宋小公子的一百兩，點清楚了，這本書就歸您了，您拿好了。過幾日咱們這兒還有宋丞相的藏書，您多光顧。”
“好。”宋皎拿出自己帶來的藍布，把書卷好好地包起來，想了想，問小二道，“方才那位楚公子，真的是你們家的小少爺？”
“可不就是嘛，他方才犯傻了，就跟著喊價了，小公子不要在意。”
也是，否則他怎麼會坐在宋皎對麵？
要知道，宋皎坐的位置是台子正對麵，那位楚公子坐在他對麵，就是坐在台子後麵了，那邊可什麼都看不見。
宋皎搖了搖頭，笑著道：“不會。”
“那我送送小公子。”
“好，多謝。”
宋皎抱著書卷，跟著他出去了。
朋友們就在樓外等著他，謝沉身後跟著好幾輛馬車，大概都是運鈔車。
宋皎走出門，跳下台階，傻笑著和他們逐個擊掌：“耶，開門紅。”
最後才到謝沉，宋皎在謝沉麵前站定，抬眼看看他，也沒有和他擊掌，隻是很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謝謝沉哥……”
他的話還沒說完，謝沉一抬手，就抱了他一下。
在旁人都沒看清楚的時候，又把他給放開了。
謝沉問：“你今晚要回宮嗎？還是回家？”
宋皎笑了笑：“沉哥，我要回家。”
震驚！當朝太孫擲手千金，難請宋小公子共度良宵！
謝沉就知道，他壓了壓唇角：“行了，送你回去。”
柳宜也是坐馬車過來的，他便道：“那勞煩殿下送卯卯回去，我送智多星。”
於是宋皎朝朋友們揮揮手，道過彆，就跟著謝沉上了馬車。
四五輛運鈔車先回宮，謝沉則送宋皎回家。
小二將門前的客人都送走了，才回到樓裡。
還是方才那位楚公子，他坐在大堂的桌子上，身邊一群人，正在噠噠地撥算盤，計算今夜的盈利。
很快就有了結果。
“公子，今日樓裡，算上茶水錢，共收入一千一百五十六兩。”
楚珩點了點頭：“挺好，那截止到今天，賺多少了？”
“賺了……六兩。”
楚珩一臉震驚：“啊？就這麼點？離我爹定的六千兩還差一千倍呢。”
賬房先生瑟瑟發抖地解釋：“公子，咱們這個樓……它要裝修，這裡麵的桌椅板凳，就花了幾千兩，這幾千兩，還是你欠老爺的，還有來的時候的路費，還有茶水點心，還有……馬上就是月底了，馬上就要給我們發工錢了。”
“啊！你們就不能稍微勒緊褲腰帶一下嗎？現在正是艱難的時候啊，熬過這陣子，這個樓馬上就能賺錢了。”
“公子，這可不一定。”
“怎麼了？今晚不是挺好的嗎？”
“咱們本來把寶都壓在宋丞相的藏書上，以為一本就能買幾千幾萬兩的，可是那群齊國文人，他們要是每回都這樣團結一心……”賬房先生小聲道，“我們就一點都不團結，本來我們以為，公子抬價是為我們樓裡賺錢的，結果公子一轉眼就把我們給賣了，還把那書一百兩就給賣了，要是每本書都隻賣一百兩，我們賺什麼？”
“賺……”楚珩哽住，“那我定下的規矩，就不能破。我本來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那麼團結，是不是都不想要那本書，我以為我抬個價，他們看見可以爭了，都會跟著爭的，誰知道他們都不爭。”
他抿了抿唇角：“那個宋小公子倒是不錯，齊國文人氣象也好，就當是送他們的了。”
賬房先生隻能小聲建議：“公子，要是真掙不到六千兩的話，您就跟老爺認輸吧，您現在快馬加鞭，回去參加科考，還來得及。”
“我就不。”楚珩擲地有聲，“我就不參加科考，書都賣出去了，我參加不了了，要參加讓我爹自己去參加。你準備一下，五天之後繼續拍賣，六千兩我肯定掙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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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宋皎抱著自己剛剛得來的書，左看看右看看，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