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爺爺走到書房最裡麵,宋皎站在外間看著,環顧四周,想了想,還是自己跪下認錯比較痛快。
於是他從爺爺常坐的椅子上扯了一塊軟墊下來,放在地上,然後在墊子上跪好了。
宋爺爺把鞭子放好,一轉頭,就看見宋皎跪在外麵。
宋爺爺終於開了口:“卯卯,怎麼了?”
宋皎低著頭:“爺爺,我……”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錯了,這種情況下,認錯是最好的選擇。
謝沉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是真的很高興的,他也感受到了謝沉的真心,恰巧他也是這樣,所以……
他不想說錯了。
宋爺爺走到他麵前,把他拉起來:“沒事,知慕少艾,人之常情,爺爺沒有怪你的意思。”
宋皎站起來,宋爺爺又道:“去洗漱吧,都這麼晚了,早點睡。”
“好。”宋皎點了點頭,抱著小貓出去了。
宋皎回到房間,滿懷心事地洗漱。
係統道:“爺爺肯定知道是謝沉欺負你的,才沒有說你,卯卯,得虧爺爺都還在,要是謝沉當了皇帝,你可就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宋皎擦了擦臉,小聲道:“我不想反抗。”
“……”係統哽住,“什麼?”
宋皎再把這話重複了一遍:“我不想反抗,我也喜歡謝沉。”
係統徹底宕機了。
宋皎本來想跟他商量一下事情的,沒想到係統接受不了這個消息,開始自閉了,把自己關起來,誰都不理。
宋皎沒辦法,想了想,還是去了爺爺的書房。
他過去時,爺爺正坐在桌前看書,宋皎走過去,在爺爺麵前坐下。
宋爺爺看向他:“怎麼了?”
“我……”話臨出口,又改了口,“我想和爺爺一起睡。”
“嗯,那你先去睡,爺爺等會兒過去。”
宋皎應了一聲,剛要站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爺爺,謝沉沒有欺負我。”
“嗯。”宋爺爺點了點頭,“爺爺知道。”
宋皎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看著爺爺:“我也喜歡他。”
“爺爺知道。”宋爺爺放下書卷,頓了頓,“爺爺早就知道了,你們兩個之間,可能有些事情,爺爺年輕時也有過這種感覺,所以爺爺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宋皎有些發愣:“那……那……”
“我以為你們誰都沒有表白的勇氣,再加上沉哥兒馬上就要去駐軍了,我今晚還向陛下確認了這件事情。你們兩個,往後不會經常待在一起,等過幾年,少年感情自然會消散,所以爺爺,也沒有想要強加乾預。”
宋皎反駁:“不會消散的。”
“那就等過幾年再說。”
“過幾年?”
“沉哥兒確實很有勇氣,爺爺當然也很喜歡他。但是現在,你們兩個顯然都不是談感情的年紀。你要讀書,往後還要考試,沉哥兒也要習武練兵,更何況,他是太孫,往後要繼承皇位,再往後走,你們兩個遇到的問題隻會越來越多,前路隻會越來越坎坷,爺爺來不及,也不確定,可以完全幫你一一擺平所有事情。”
宋皎垂著眼睛,想了想,很快的,就抬起頭,堅定道:“我不用爺爺幫我擺平,我會自己擺平的。”
“可是到目前,這還隻是一句空話。”
“我……”宋皎抿了抿唇角,正色道,“爺爺,我和謝沉互相喜歡,但是我們都沒有要為了對方,放棄自己的計劃。我沒有要跟他去駐軍的意思,他也沒有想要留下來科考,我們隻是……”
他頓了頓:“在分開之前,確定一下對方的心意,才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樣最好。”宋爺爺緩了神色,哄他道,“等過幾年吧,好不好?”
*
謝沉被抬回小東宮,背上的鞭傷並不嚴重,謝老當家終究還是下不了手,就打了他三下,也沒用力。
太醫來給他上了藥,又給他開了點湯藥,就下去了。
謝沉趴在床上,墊著枕頭,隱約聽見謝老當家在隔壁說話。
“……他乾了什麼?嗬,他把人家卯卯的嘴給啃了,還把紅蓋頭蓋卯卯頭上了,要娶人家做老婆呢。”
謝沉笑了一下,想起方才的情形,覺得爺爺的描述還挺準確。
隻聽見謝老當家繼續道:“他不小了吧?十五歲了,不是五歲了吧?這不是在過家家吧?他跟人家耍流氓?啊?我老謝家就養出這麼一個流氓?你去大街上看看,哪有人這樣搶人的,這不整個一土匪強盜嗎?”
“爹,您消消氣。”謝夫人道,“沉哥兒都是跟他爹學的,他爹就是這樣,咱家都這樣。”
謝老當家這才想起,自己一家都是土匪。
他接受不了,“嗷”地嚎了一嗓子,把屋頂的瓦片都給震掉了。
“我可以當土匪,他爹也可以當土匪,但是他不行!”
原來謝老當家氣的是謝沉耍流氓,而不是他搞斷袖。
謝爺爺的重點一向抓得很準。
謝沉無聲地大笑,後來藥力上來,背上的傷口不太疼了,而他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他半夢半醒地睡了一覺,夢裡要親宋皎,可是每一次親歪,不是親到嘴角上,就是親到下巴上,沒一次對準的。
弄得他很煩躁。
好不容易醒來了,又感覺背上的傷口開始疼了,殿裡的炭盆燒得太旺,身上熱得很,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流進傷口裡,更難受了。
謝沉撐著兩隻手,要爬起來,剛要喊人,就被人扶住了。
“你彆亂動了。”
宋皎扶著他,讓他在床上趴好。
謝沉抬頭,看見他還是眼睛紅紅的模樣,下意識便問:“你沒跟你爺爺回去?”
“回去了,又來了。”宋皎看著他,“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你都睡了一整天了。”
謝沉笑著問他:“那你就哭了一整天?”
“沒有,我沒哭。”宋皎說著,就把手裡攥著的手帕往身後藏了藏。
謝沉道:“你彆藏了,給我擦擦汗,難受死了。”
“噢。”宋皎隻能把手帕拿出來,先給他擦了擦額頭,然後給他擦擦背。
謝沉當然沒穿上衣,就這樣趴著,宋皎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給他擦汗,一邊問:“很疼嗎?”
“不疼,一點都不疼。”
“真的?”
“真的。”
“我爺爺說,他早就知道了,他說要再過幾年才能說這件事情……”
謝沉抓住重點:“什麼事情?”
宋皎收回手,杏眼圓睜,看著他:“你……你出爾反爾。”
你要賴賬?!
謝沉看著他,隻是問:“什麼事情?”
“就是……你自己說……”
宋皎說不出口,謝沉又愛逗他,一個勁地要他說。
“什麼事情?成親?誰和誰?”
謝沉高興地都撐著手坐起來了,宋皎被他弄得眼睛更紅了,礙著他身上有傷,又不好推開他,就這樣僵持著。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
“太子妃。”
謝夫人問:“殿下怎麼樣了?”
宋皎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站起來,低聲對謝沉道:“我要走了,明天再過來看你。”
謝沉問:“怎麼了?你偷偷過來的?”
“嗯,我跟爺爺說我去找智多星,然後又跟著三爺爺進的宮。”
也不知道謝老當家是怎麼跟謝夫人說的,他……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姨姨。
“我明天再過來。”宋皎說完這話,轉身就要從後邊跑掉。
謝沉在後麵喊他:“卯卯,卯卯……”
“我明天再來啦,我真的得走了。”宋皎一路跑到後邊,推了推通往後殿的門。
謝沉淡淡道:“後門鎖了。”
“……”
“後門進風,就從外麵鎖了。”
宋皎回過頭,望了望四周,想看看有什麼藏身之處。
謝沉掀開蓋在自己腰腿上的被子:“請進。”
宋皎忙裡抽閒打了他一下。
最後,宋皎打開謝沉放衣服的大衣櫃,脫下鞋子,直接爬了進去。
謝沉道:“沒關係的,我娘不會生氣……”
“有關係!”
宋皎關上門的下一刻,謝夫人就進來了。
“兒子,醒了?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謝夫人在榻邊坐下,忽然看見什麼東西,頓了一下:“誰的手帕?”
衣櫃裡的宋皎一摸衣袖,糟糕,他的手帕沒有了。
那頭兒,謝夫人拿起掉在謝沉身邊的一塊帕子,展開一看。
嗯,一隻小白兔。
謝夫人了然:“卯卯的?”
謝沉點頭:“嗯。”
“人呢?”
“跑掉了,被娘嚇跑了。”
“放屁,我有那麼嚇人嗎?我看是被你欺負跑的。”謝夫人忽然又看見什麼,皺了皺眉,起身朝衣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