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最後叮囑宋皎：“你千萬彆被沉哥兒騙了，他花招多著呢，下回彆再被他啃嘴了，這是長大以後才能做的事情。”
宋皎臉頰通紅，含糊地點了點頭，就糊弄過去了。
從小東宮出來的時候，宋皎還有些恍惚。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照著話本上說的，姨姨應該拿出一張五百萬的銀票，然後對他說：“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可是姨姨竟然一點都不怪他，還讓他小心，不要被謝沉欺負了。
宋皎走到宮道上的時候，忽然回過神，係統給他看的話本一點都不準！
宮道上沒人，宋皎高高興興地“耶”了一聲，然後腳步輕快地出了宮，渾身輕鬆，歡天喜地的。
出宮時，守宮門的侍衛都看出來了。
“小殿下，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宋皎當然不能說，隻是朝他們笑了笑，揮揮手：“我明天還來。”
這時候，謝老當家身邊的侍從範開正好從宮門前走過，扭頭看了一眼，就回去複命了。
皇帝寢宮裡，謝老當家坐在位置上，揉著眉心，看起來有些心煩，隻是不知為何，嘴角卻是翹起來的。
範開道：“陛下，宋皎殿下回去了，太子妃跟他談了一會兒，他知道陛下沒有怪他的意思，高興著呢，一路蹦躂著回去的。來的時候還愁眉苦臉的，回去的時候就好了。”
謝老當家笑了一下：“他就是這樣。”
範開玩笑道：“宋皎殿下才像是陛下親孫子。對太孫殿下，陛下抬手就是三鞭，對宋皎殿下，陛下還怕嚇著他，特意找太子妃娘娘去跟他說。”
謝老當家反駁：“那不是沉哥先動卯卯的？我就看見他對卯卯耍流氓，又沒看見卯卯對他耍，我都怕卯卯被他弄得心裡有陰影了。再說了，那時候，宋丞相就在旁邊，臉都黑了，我孫子對他孫子動手動腳的，我不得做出點反應給宋丞相看看？要不然他以為是我故意讓我孫子這麼乾的，我跳進雪山都洗不白，半大小子，坑死老子了。”
謝老當家頓了頓，又道：“今天這事情，也就是卯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勾引太孫，我當場劈了他。卯卯呢？我又不是不知道卯卯，卯卯肯定不會勾引人，那就是沉哥勾引他，那不就得哄著順著了嗎？”
謝老當家罵了一聲：“沉哥眼光還挺好，一挑就中。”
範開開解他：“還都是小孩子呢，又在一起十幾年了，兩個殿下親近些也不奇怪。”
“嗬。”謝老當家冷笑，“十五歲了，都不小了。”
他站起來，吩咐範開：“走，老子去看看沉哥，他也十五歲了，做了這件事情，就得做好準備。”
“想搶老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搶老婆。”
*
宋皎回到家裡，臉上還帶著笑，一進門，就撞見爺爺和溫知坐在廳子裡，兩個人拿著書正說話。
宋爺爺知道他回來了，抬頭看了一眼：“卯卯，回來了？”
“回來了！”
“高興了？”
“高興了！”
“見到沉哥兒了？”
“嗯，見到了……”
宋皎臉上笑容凝固。
他進宮去，是瞞著爺爺的，現在爺爺這樣問他，爺爺已經知道了。
可是……
宋皎看見坐在一邊的溫知，恍然醒悟。
他出門的時候，跟爺爺說自己去找智多星，可是這陣子，溫知因為他家裡不讓他讀書的事情，一直都是住在宋府的。
他去找智多星，那能不被看穿嗎？
宋皎啊宋皎，你這個小傻蛋。
宋皎拍了拍腦袋，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看向溫知：“智多星，歡迎歡迎。”
溫知頓了一下，隨後微微頷首：“多謝。”
十分自持。
宋爺爺對宋皎道：“這麼晚才回來，我和智多星都在等你吃飯，快點去洗手。”
“是。”宋皎轉過身，拍拍自己裝滿奶茶奶糖的肚子。
好飽。
他在外麵偷吃，吃飽了才回來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宋皎陪著爺爺和溫知吃過晚飯，又跟他們一起喝了碗茶，才回到自己房間。
他推門進去，大黃狗趴在地上，小白貓也趴在地上，都是懨懨的模樣。
宋皎試探著喚了一聲：“統統？”
一貓一狗都起身朝他走來，但是宋皎很清楚，這兩隻都不是係統，而是它們的本體。
宋皎摟了一下大黃狗，抱起小貓，走到榻上坐下，一手摸著大黃狗，一手摸著小貓，又喊了一聲：“統統？”
糟糕的是，係統還是沒有理他。
從昨天晚上，他告訴係統，他喜歡謝沉之後，係統就不說話了。
他給自己的代碼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一個統默默自閉。
宋皎覺得，他隻是接受不了這個消息帶來的衝擊，緩一緩就好了。
沒想到，都一整天了，係統還是沒緩過來。
宋皎想，自己必須要哄哄他了。
可是他現在連統都找不到。
宋皎在心裡一連喊了好幾聲：“統統，統統……”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的交流頻道才被係統恢複。
“乾嘛？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壞小孩。”
宋皎跟他撒嬌：“統統，你變成小貓嘛？好不好？”
“不好，你這個叛逆的壞小孩。”
“那你變成大黃狗，好不好？”
“不好。”係統忽然發現自己漏說了一句話，連忙補上，“你這個不聽話的臭孩子。”
“我不是臭孩子……”他又要把頻道切斷，宋皎連忙道，“好好好，我是臭孩子，你彆生氣。”
係統這才停下動作：“那你現在知道錯了嗎？”
宋皎搖頭：“不……不知道。”
係統震怒：“嗯？！”
“我……爺爺都沒說我錯了。”宋皎忽然有了底氣，“姨姨也沒有，謝爺爺也沒有說我錯了。”
係統下意識伸出爪子要拍他，忽然發現自己是空氣形態的，迅速附身到大黃狗的身上，他舉起大黃狗的爪子……
算了，這個太大了，容易把孩子給打壞。
係統換了小貓，舉起小貓的爪子，啪的一下，拍在宋皎的手上。
“我打死你個不聽話的臭小孩，我是不是太久沒打你了？你翅膀硬了？”
宋皎小聲道：“係統沒有打過我。”
係統頓住，好像是哦。
在係統反應過來之前，宋皎迅速撲上前，抱住小貓：“抓住你啦。”
他雙手捏著小貓的兩隻前爪，搖了搖他：“統統，不要生氣了，我總有這麼一天的……”
“可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係統發狂，小貓嗷嗷，“我也沒想到，那個人他娘的是謝沉！”
“謝沉怎麼了？”
“智多星多好啊，鸚哥多好啊，柳師兄多好啊，你身邊這些人，除了他，我每個都喜歡，為什麼偏偏是他？”
“因為……”宋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為，就是他。”
“你馬上跟他斷掉，你去跟他說，你根本就不喜歡他。”
“不行。”宋皎搖搖小貓，“你這是在無理取鬨。”
係統一哽，他要……他已經開始鬨了。
小貓在空中使勁蹬腳：“我不要謝沉這個兒媳婦！我不要！”
宋皎驚訝：“兒媳婦？”
這樣想想，好像可以理解係統的想法了。
宋皎心想，要是換了自己，他也不會想要謝沉這樣的兒……
呸呸呸，宋皎拍拍自己的嘴，然後把小貓放在大黃狗麵前，命令道：“係統，舔他。”
係統無語：“你才舔……”
宋皎話音剛落，名叫係統的大黃狗就朝著同樣名叫係統的小波斯貓，吐出了熱烘烘的舌頭。
係統驚叫，使勁往宋皎懷裡躲：“你不要過來啊！”
宋皎笑出聲，最後還是及時把他從大黃狗的嘴下救出來。
他把小貓抱在懷裡：“你不要生氣了，嗯，我不會耽誤學習的，爺爺和乾娘都說了，這件事情要過幾年再說，這幾年我們都會好好學習的。”
係統蹬了蹬腳：“真的嗎？我不信。”
宋皎舉起右手：“真的，我發誓。”
係統緩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冷靜下來了。
他開始細細盤問宋皎：“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那個混賬東西的？”
“不知道。”宋皎搖搖頭，“我和他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說不清楚，大概是……幾年前？”
“那你喜歡他什麼？”
“沉穩可靠。”
係統皺眉：“你在說反話嗎？”
宋皎不得不承認：“好吧，我也不知道。或許，沉哥對我還挺好的。”
“他對你好？他喊你‘小傻蛋’，前幾天你們打雪仗，他還使勁追著你打。”
宋皎摸了摸鼻尖：“那……我撤回。”
“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一時興起，那小子也就長得還算不錯，我一時沒守住你，你就被他蠱惑了。”
宋皎不說話了，看起來，被他數落得有些難過了。
係統歎了口氣，看了他一眼：“行行行，你自己喜歡就行，反正就談一次戀愛，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但是不準啵嘴，也不準有過分的身體接觸，絕對不可以那……那什麼，知道了嗎？”
“知道了。”宋皎把他翻過來，把臉埋在小波斯貓毛茸茸的背上，吸貓回血。
“你上次答應我不會早戀，也是這樣說的。”
“我發誓！”
*
小東宮裡，謝老當家坐在床邊，謝沉披著衣裳，盤著腿，坐在床上。
爺孫倆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謝老當家先開了口：“卯卯走啦？”
謝沉點頭：“走了。”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謝老當家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埋怨你爺爺，非要在你親上卯卯的時候跑出來，橫插一腳，害得你連卯卯都沒親到。但是你自己怎麼不想一想，就算你爺爺我今天帶著一群人，敲鑼打鼓地把卯卯搶來塞給你了，你怎麼護著他？”
謝沉微微抬起頭，謝老當家繼續道：“且不說卯卯是宋丞相的孫子，天底下一群文人都盯著宋丞相，咱家要是把他的孫子給搶過來，明天那群文人進鳳翔城來，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給淹死。”
“就算你把那群文人全都管住了，可是我們家來鳳翔城之後，底下大臣讓你爺爺我再娶，你爺爺我是怎麼拒絕的？他們還讓你爹再娶兩個，你爹又是怎麼拒絕的？你要把卯卯搶回來了，他們讓你多娶兩個，你怎麼拒絕？”
謝沉道：“爺爺，我去帶兵。”
謝老當家故意問道：“去哪裡帶兵？算了，反正你也吃不了苦，就去最近的理縣，離卯卯也近，想他了，隨時都能回來。去玩兩年就回來，反正你爹你爺爺給你打天下，你躺著都能當皇帝。等我和你爹死了，就讓卯卯給你做丞相，他天天幫你批奏折，你天天躺著抱老婆，反正你就喜歡他，怎麼樣？安排的這個還……”
謝沉雙眸漆黑，目光堅定，打斷了他的話：“我不去理縣了。”
“那去哪裡？”
“去北邊，去最北邊，去最難的地方。”
謝老當家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謝沉點點頭，“爺爺，你不用激我，我根本沒有被氣到。”
“你有這份誌氣就好，爺爺馬上給你安排，讓你去守邊，就從小兵開始做起。”謝老當家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好啊，不愧是我謝太衝的孫子。”
謝沉疼得差點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