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網打儘【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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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裡瓊林宴,謝老當家明明吩咐過,江憑的事情不許外傳,為什麼一夜之間,就傳得到處都是。

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宋皎安排好去調查的人,這時候,慶國商隊已經離開了長街,長街上的車馬又開始流動起來。

宋皎放下馬車簾子,坐回馬車裡,對範開道:“範開叔,我們進宮。”

“是。”範開朝馬車外吩咐了一句,車夫便揮動馬鞭,馬車轔轔駛動。

宋皎神色凝重,範開道:“小殿下,去年鳳翔城人口已經超過百萬,這樣調查,無異於大海撈針。”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沒有什麼頭緒,隻能先這樣查了。”宋皎想了想,“範開叔,您覺得,除了商隊,還有哪些地方可以這樣散布消息?”

“這些年慶國人可在鳳翔城開了不少鋪子,就連你的那個好朋友楚家也是做生意的……”

“對噢。”宋皎靈光一閃。

正好這時候,馬車經過楚家的綢緞莊,宋皎當即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寫了一張字條,交給侍從:“拿到楚家鋪子去,讓他們交給楚老爺。”

他準備下午去見一見楚老爺,要說鳳翔城裡誰的生意做的最大,那就是楚老爺了。

如果能讓楚老爺在城裡各地的夥計幫忙留意一下,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宋皎坐回馬車裡,轉頭看見範開麵上淡淡的笑意,忽然又明白了什麼。

“叔,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範開不置可否,宋皎癟了癟嘴:“那謝爺爺讓你一個人查就好了嘛,為什麼還要喊我?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睡,就想著這件事情了,我本來是在放假的。”

範開笑著道:“陛下是在鍛煉小殿下呢。”

宋皎靠在軟枕上:“嗚——”

他討厭暑假實踐。

馬車很快就進了宮,在一處偏僻的宮殿前停下。

江憑暫時被扣押在這裡。

宋皎進去時,他正靠在窗邊,就穿著一身單衣,用手指沾著水練字,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抬頭看了一眼,看見是宋皎,便朝他笑了一下,站起來了。

“卯卯,要提審我?”

宋皎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啦,還沒有到提審的環節,我拿了兩本書來,給江師兄解悶。”

範開站在旁邊,咳嗽了一聲。

“噢。”宋皎調整了一下表情,板起臉,背著手,正色道,“都是聖賢書,江憑,你要在這裡好好反省。”

江憑笑了一下,也很配合地作揖行禮:“是,小民領命。”

宋皎從懷裡把早就準備好的兩本書拿出來,遞給他。

做完這件事情,宋皎就和範開一起,去了隔壁房間。

隔壁房間放著昨天晚上從江憑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宋皎坐在桌前,屏退旁人,從懷裡拿出手套,給自己戴上。

他朝範開舉起雙手,挑了挑眉:“範開叔,看我多專業。”

範開:“……”

宋皎先捏起桌上的兩張紙,這是從江憑衣裳內袋裡搜出來的,兩張花箋,是當下文人之間時興的酬唱詩箋,詩箋上兩個署名,一個是江憑,一個當然是柳宜。

宋皎皺著眉,把詩箋拿遠點:“咦,這兩個人太膩歪了。”

範開儘職儘責地把詩箋接過去,用火烤烤,再用水洗洗。

宋皎道:“範開叔,根據我的直覺,這兩張紙肯定沒問題。”

範開十分敬業,宋皎勸不住他,繼續檢查剩下的東西。

一身官服,一條玉腰帶,一個玉冠,還有一個相配的玉飾,一支金筆。

宋皎看過前幾樣東西,目光最後落到那支金筆上:“這也是江師兄的東西?我怎麼沒見過?”

範開道:“是,我親自搜出來的。”

宋皎若有所思,手裡捏著金筆,隨後一轉,忽然覺得筆頭與筆杆之間有些鬆動。

他頓了一下,範開也意識到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放下信箋,走上前,從宋皎手裡接過筆。

筆頭是可以轉動的,範開捏著筆,在宋皎的注視下,輕輕轉動筆頭,轉到某處地方的時候,隻聽見“哢噠”一聲,筆頭更鬆了。

宋皎道:“裡邊應該是個機關,要多轉幾次就可以了。”

“嗯。”範開再試著轉了轉,可是一直都沒能再聽見那聲“哢噠”,他轉頭對上宋皎期待的目光,有些難為情,所幸在這個時候,筆頭開了。

筆杆是中空的,範開從裡邊拿出一張卷得整齊的紙張。

兩個人對視一眼,範開把紙張展開,上麵赫然是新科進士的官職表。

就像李煦說的那樣。

證據確鑿。

宋皎抿了抿唇角,冷靜下來:“官職表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隻要留心打探,誰都能知道這些事情,江師兄沒必要冒險把這麼一個無用的東西給送出去。如果江師兄是被人陷害,那麼那個人的消息應該不怎麼靈通,隻能打聽到這些。”

宋皎掀起衣袍,在位置上坐下:“範開叔,把證物留存,提審江憑。”

江憑被人帶進來,宋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東西。

“江憑,這是昨天晚上從你身上取下來的所有東西,你能不能依次解釋一下這幾件東西的來源?”

宋皎不直接文金筆,卻問他所有的東西,也是出於謹慎。

江憑垂眸,神態謙恭:“回小殿下的話,昨日出席瓊林宴,官府與玉冠都是宮中織造府送來的。”

“在你的官服內袋裡搜到兩張詩箋。”

“是我與柳宜柳公子的酬唱詩箋。”

“玉佩呢?”

“玉佩也是柳公子送我的。”

“噢。”

江憑抬眼看他,隨後繼續道:“還有一支金筆,是同科進士們一同去金器鋪子打的,每位進士都有一支。”

宋皎點點頭,也沒告訴他從金筆裡搜出官職表的事情,再問了他一些事情,就讓人把他帶回去了。

江憑被帶下去之後,宋皎站起身:“江憑神色坦蕩,好像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真的帶著那個東西。”

範開點頭:“我的看法和小殿下一樣。”

“把紙上筆跡拿去作比對,還有紙張和墨痕,都可以查一下。我剛剛看了一下,紙用的是揉金紙,墨痕有淡淡的香氣,都不是很常見。”

“還有造金筆的那個金器鋪子,可以派人去問一下,造筆期間,有沒有人來過,囑咐過什麼。或許江師兄的這支金筆是在其他鋪子造的,再去問問城裡其他鋪子。還可以去問問柳師兄,造金筆這件事情,是誰提出來的。”

宋皎回想了一下,沒有遺漏,便朝外走去:“對了,再派人給謝爺爺送個口信。”

範開問:“小殿下要告訴陛下什麼?”

宋皎正色道:“我中午要去謝爺爺那裡蹭飯,我想吃烤肉和奶茶。”

“……”

*

皇帝寢宮,宋皎和謝老當家一起吃了午飯。

就他們兩個人,範開試圖勸年紀大了的謝老當家少吃點謝某人少吃點烤肉,可是謝某人根本不聽,範開就被氣走了。

宋皎和謝老當家麵對麵坐著,宋皎數著謝老當家吃的肉,然後把菜葉子推到他麵前。

“謝爺爺,你已經吃十片烤肉了,現在該吃菜了。”

謝老當家戀戀不舍地放下烤肉,拿起菜葉子,啃了一口:“老了老了,變成吃草的了。”

宋皎笑了笑,夾了一塊烤肉:“那允許你再吃一片。”

謝老當家放下菜葉子,夾起肉片,對光看著:“哎喲,真不容易啊,爺爺要一絲一絲地吃。”

“如果是沉哥,他就會——”宋皎握住羊腿骨,把整個羊腿抱起來,啃了一口,“嗷嗚!他像狼一樣。”

謝老當家大笑:“那謝爺爺呢?”

“謝爺爺以前也是這樣的,嗷嗚!但是範開叔過來之後,謝爺爺就會變成這樣。”宋皎捏起一點點肉絲,“‘唉,當了皇帝,怎麼連肉都吃不了了?’”

宋皎和謝老當家相視大笑。

宋皎吃飽了,在謝老當家那兒小睡了一會兒,就準備去查案了。

臨走的時候,謝老當家拿了一封奏章給他看。

是琵琶洲的駐軍將領劉將軍送過來的,宋皎打開看了一眼,事情很簡單,就是草原十八部落歸順齊國之後,各個部落安寧了沒多久,就開始流傳起各種謠言,說齊國收服他們,是為了以後讓他們去和慶國打仗的,這還算是小事,更有甚者,竟然說齊國在送給他們的種子裡下了藥。

雖然浩那儘力壓製,但還是有所不及。

總之,這陣子,琵琶洲那邊也不是很安寧。

宋皎道:“和鳳翔城裡的情形很像,都是不著邊際的謠言,無緣無故就傳起來了。謝爺爺放心,我會和謝沉通信的。如果能將鳳翔城和琵琶洲的奸細一網打儘,那就最好了。”

謝老當家十分慈愛地看著他:“好,爺爺相信你。”

宋皎出了宮,問了問早上派去查探的結果。

範開回稟道:“謠言到處都有,很難查證是從哪裡流傳出來的。不過傳得最厲害的那群人,倒是查到了,不出殿下所料,正是從慶國來的商隊。”

宋皎了然:“好。”

“這陣子要不要限製一下慶國商隊的活動?”

“暫時不用,不要打草驚蛇,派人暗中留意他們的行蹤就好了。”宋皎上了馬車,“先去楚府。”

他早晨給楚老爺留了字條,說下午要去拜訪,楚老爺中午就回家了。

“卯卯?”

宋皎開門見山:“想向伯父借兩個人。”

楚老爺豪氣擺手:“那當然可以,咱倆誰跟誰啊,說吧,要幾個?”

宋皎笑著道:“全部。”

楚老爺:???

一刻鐘之後,楚家在鳳翔城裡各個分鋪的掌櫃的都到了。

過去一年,楚老爺有意把自己在慶國的生意都挪到齊國來,鳳翔城裡已經有十來個鋪子了,十來個掌櫃站在下麵,最年輕的也比宋皎大。

宋皎坐在上首,也並不畏懼:“總之,請各位掌櫃的,吩咐手下人,留意城中各處的風聲動向,特彆是從慶國來的商隊,有什麼事情,及時向我和楚老爺彙報。這幾天的工錢照平常工錢的三倍算,立功者,另外按軍營裡的規矩論功行賞,加官進爵;倘若有大嘴巴泄密的……”

宋皎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站起身:“在座諸位的年紀都比我大,想來都經曆過齊國窩在土匪寨的時候。從土匪寨好不容易走到了鳳翔城,諸位好不容易都當上了掌櫃,如今有人要毀我齊國國運,想把我們重新逼回窮鄉僻壤裡,我想,誰都忍不了這樣的事情。”

掌櫃們連連稱是,站起身來,齊聲應是。

把這件事情做完,宋皎就回去等消息了。

這天晚上,他就收到了謝沉從琵琶洲寄回來的信。

——你多小心,有問題儘管開口。

謝沉最後還加了一句——琵琶洲一切安好。

可是宋皎已經知道琵琶洲不好了。

他當即給謝沉寫了回信,等兩個人商定好該怎麼辦時,那隻鷹飛來飛去,整隻鷹都瘦了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