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知春02(2 / 2)

秦湛覺得做人不能太過分,若她連鹿鳴也拿了,那溫晦可就隻有手指了。

如今與一劍江寒比劍,她無比鄭重的出了劍,這把淺紅色的劍出鞘便是一陣清吟,引得山鳥振翅。

一劍江寒見到了秦湛的劍,眼中並無豔羨。他的劍雖看起來隻是一把古舊鐵劍,卻是他師父當年從昆侖帶出去的,雖無名,卻也是一把上好鋒利的寒劍。這是他師父最好的劍,同樣給了他。

兩人皆出了劍,下一步,便是劍鋒相交!

起初不過劍鳴風動,過了約莫五十招,草木蕭瑟,群鳥驚慌,再過了一百招,桃源內部的晨鐘不知為何嗡聲低鳴。

五百招後,幾乎所有在桃源的弟子們都聽見了那一聲“叮——”

由遠及近,由近及遠,仔細聽來,竟像是從自己的靈台中震出!

桃源的塢主並一乾長老趕至的時候,秦湛和一劍江寒已經停了。

他們倆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溫晦見狀挑了眉,問:“怎麼了?”

秦湛抿緊了唇角,她握著劍卻不敢動。一劍江寒也不敢動。

溫晦笑了聲。

他這一笑,一劍江寒有些僵硬,他一僵硬,手裡那柄劍便因這細微的動作崩碎了。他的劍崩碎了不要緊,秦湛一個緊張,手指一抖,子卿墜地,也斷了。

她和一劍江寒比劍。

共走了一千二百七十三招,劍未比完,兩人的劍先碎了。

溫晦瞧見了,掩著麵忍笑。

桃源塢主瞧見他們兩人私下比劍,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心裡一時也不痛快。祁連劍派的人瞧了他們倆一眼,皺眉道:“逐星試最有希望的兩位弟子,竟然罔顧摘星宴的規定私下比試,這行徑也太過惡劣。”

桃源塢主顯然也有這個想法,在他的地盤罔顧規矩先比起來,這不是打一直希望他們兩避開的他臉嗎?

隻有溫晦一點兒都不生氣。

他說:“是挺惡劣的,所以得重罰。”

桃源塢主看向他:“閣主的意思是?”

溫晦道:“不能比賽多沒意思,讓他們輸才有意思。阿湛,沒劍了吧?你打算用什麼參加逐星?”

秦湛:“……”

一劍江寒看著自己碎了的劍,忽而道:“手。”

他抿住了嘴角:“我的手還在。”

溫晦聞言驚訝,他對一劍江寒道:“你可想清楚了,逐星可是混戰,你不懂五行道,沒有劍入了逐星試,可與沒有武器的凡人去和餓虎搏鬥差不多。”

一劍江寒道:“我知道,但我是劍修,不是沒了劍就不會走路。”

溫晦沒有說什麼,可秦湛太驚訝了。

她低聲道:“逐星隻是一把劍而已,沒必要搏命吧?”

一劍江寒沒有說話,溫晦看向了桃源塢主,他說:“這孩子是天生的劍修,私下比劍不對,但我猜這事也是我徒弟起的頭。不知能否看在我的麵子上,就允他們入逐星試,罰他們不得執劍入就是了。”

沒有武器參加一場混戰,這要說是懲罰也過得去。

桃源塢主原就不願與溫晦交惡,溫晦這麼說,他便也同意了。

隻有秦湛看著一劍江寒,也不知在想什麼。

眾人對兩人小懲大誡了一番,罰兩人今晚都去桃源的思過穀思過去。秦湛和一劍江寒乖乖地進了這連星星都看不見的陰冷濕漉的洞裡,連燈都沒有。

秦湛懂點五行術,自己弄了些木柴火堆。火堆升起來,她才能看清一劍江寒的臉。

秦湛想了想,問他:“你辟穀修好了沒?”

一劍江寒道:“修完了。”

秦湛剩下的那句“要是沒學完我給你弄點吃的”也隻能咽回去,她坐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還是對一劍江寒道:“對不起啊,在太平城的時候戲弄了你。”

一劍江寒頓了一瞬,說:“沒事,原本也就是我沒看清。”

秦湛心想你其實是看清了的,隻可惜對手是我。

不過話開了頭,下麵的也就好說了。秦湛問他:“你為什麼學我給綺師姐送花?”

一劍江寒:“……我看那花漂亮,想謝她替我解圍。”

這等於是變相承認他的確學了自己,秦湛心裡舒坦了些。她的審美和常人有些不同,上輩子這輩子都被人笑過,如今見著一劍江寒喜好和自己相似,心裡的不滿便也成了欣賞。

她說:“是好看,隻是你從哪兒找到的牡丹,我都沒瞧見。”

一劍江寒:“右邊的小路。”

秦湛回想起他們初見,一劍江寒隻是路過賭坊瞥了一眼,就看出她出千,他的眼力確實很好。

一劍江寒接著又說:“你的確比我厲害,和我齊名確實是辱沒了你。”

秦湛聽到這裡頓了一瞬,她剛想說上一句“其實我多少也是仗了溫晦的劍厲害”但還未來得及開口,思過穀忽然亮起了燈。秦湛連忙把火堆滅了,便見是綺瀾塵帶著一眾弟子趕來。

她麵色有些緊張,問道:“一劍江寒師弟,你在嗎?”

一劍江寒和秦湛對綺瀾塵都很尊敬,兩人連忙站了起來。一劍江寒更是行了一禮說:“師姐,我在這裡。”

綺瀾塵見了一劍江寒,麵上的表情卻更緊張了。

她張了幾次口,方才說出了要說的話。

綺瀾塵道:“師弟,你切記保持冷靜……”她頓了一瞬,對一劍江寒道:“林穀道人……歿了。”

一劍江寒當時的表情就變了。

秦湛後來想想,那是她唯一一次見到一劍江寒如此脆弱的表情。

像是悲痛,更像是落水之人失了最後一塊浮木。

林穀道人的死在桃源並沒有激起什麼波浪。

他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昆侖傳人,平生最大的成就也就是撫養了一劍江寒。桃源檢查了他的死亡,哪怕是溫晦來查,也是正常的死亡——眾人隻能將此歸結於林穀道人是壽元已至。

秦湛問溫晦:“真的嗎?”

溫晦說:“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桃源隻允許這個結果。”

秦湛想了想,又說:“一劍江寒不會信的。”

溫晦道:“你也不信。”

秦湛說:“我又不是傻子。”

溫晦便笑了,他笑起來總是很溫柔。他伸手彈了彈秦湛的額頭,朗聲道:“這就對了。”

一劍江寒放棄了逐星試。

沒了劍說隻有手也要參加的一劍江寒在見到了林穀道人的屍體後,再也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他似乎極為自責自己在那晚沒能陪在林穀道人的身邊,不知是懲罰自己,還是心裡實在不過了坎。

他帶著林穀道人的屍體回昆侖山去了。

一劍江寒要去安葬他師父。

秦湛目送他離開了桃源,卻沒有更多的表示。

溫晦問她:“你不去嗎?我以為你們剛交上了朋友。”

秦湛道:“我還有手呢,得參加逐星試。”

作為懲罰,最後的一場逐星試,秦湛沒有劍,溫晦也沒有借她劍。她赤手空拳去與十六人決鬥攀柱,在安遠明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靠著並指為劍,仍然奪下了那柄“不知春”。

“厲害的簡直變態!”

秦湛聽見有人這麼罵她。

得了“不知春”後,秦湛一步也未留。她直接從星柱頂端往昆侖的方向躍去。此時離一劍江寒離開已經過了三日。

她追了五日,從西北追去了南境。

追了一劍江寒七千裡。

她追到的時候,身上已狼狽不堪。一劍江寒瞧著她目瞪口呆,幾乎要認不出眼前的這個野小子就是他在太平城見到的、會作弊玩骰子的白衣姑娘。

秦湛笑了。

她伸出手遞過了一長一短的不知春,眉梢輕挑:“窮鬼,我沒了劍可以回劍閣,那有幾百把劍等著我臨幸,你不去拿這把劍,以後打算用什麼?”

一劍江寒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還有手。”

他看著那柄劍又說:“秦湛,我師父讓我彆信命,可現在連他也死了。雲水宮說我孤寡,我真的沒法不信。”

秦湛冷漠:“哦,那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一劍江寒看著秦湛手裡拿來的劍,忽然又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有酒窩,和他慣常冷冰冰的樣子一點兒也不一樣。

一劍江寒鄭重的從她手裡接過了劍,仔細的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昆侖寒劍,原本就是最適合一劍江寒的劍。

秦湛見他手掌握住青銅的劍柄,一劍即出,即似大海奔湧、與他劍前冰凍。

一劍江寒。

秦湛怔住,而一劍江寒已收了劍,他笑著對秦湛道:“秦湛,謝謝你。”

秦湛也笑了。

她朝一劍江寒揮了揮手,轉身便走,她說:“走了。我不信命,你也不必信,聽你師父的——”

“反正我厲害的變態,命到了我這裡也得拐彎。”

秦湛的確厲害的變態。

一劍江寒當初也沒有說錯。

縱然他們當初齊名過,秦湛的天賦也的確在他之上,日後兩人再次論劍,一劍江寒輸的心服口服。

一行人已從閬風到了第一個落腳點,越鳴硯作為徒弟自發去負責住房這些小事。

秦湛一身白衣和一劍江寒的黑衣走在路上實在是太惹眼,兩人便約著先去買套衣服換一換。

燕白跟著去了。

眼見秦湛指著一套紅色外裳和紫色的衣裙問一劍江寒:“我穿這個怎麼樣。”

一劍江寒認真回答:“我覺得挺好。”

秦湛滿意點頭,指著那邊一套綠色的衣裳對一劍江寒說:“我覺得你可以試試那套。”

一劍江寒也挺喜歡竹青色,點頭道:“好。”

留下燕白一個把劍聽著這對話,看著那些衣裳,整個人的麵部表情已經接近瘋狂。

燕白嘶聲力竭:“秦湛,你要是敢穿那套,我就死給你看!還有你一劍江寒!你敢穿綠色我就也讓你的不知春自殺——!”

秦湛:“……一劍江寒聽不見你說話。”

燕白:“你轉述!秦湛,知道你為什麼和一劍江寒處得來嗎?因為你們倆都審美殘缺!等我去找小越,小越回來之前,你們誰敢亂選試試!”

秦湛:“……”

燕白罵罵咧咧的跑了,秦湛歎了口氣:“燕白比較暴躁,見笑了。”

一劍江寒表示理解:“有劍靈的劍總是有個性些,其實我覺得那件綠色挺好看。”

秦湛附和:“是啊,我也挺喜歡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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