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煙又記起才與顧明淵說的話,她說她不走的,這話是有幾分真的,她在收到壓歲錢那一天想過等著顧明淵的,等著他給自己想要的。
但是此時她生出了猶疑。
慶俞搖著頭歎氣,直說送她回去。
兩人便出廨房,沿著遊廊過了二道門,不巧天兒下起雨來。
慶俞讓沈清煙站到門口避雨,他自回廨房取傘。
他沒走一會兒,荀琮從左麵的一條夾道過來,沈清煙一見他就往後退。
荀琮眼往上挑,狠狠地瞪著沈清煙,“你可真是個禍害。”
沈清煙咬牙,“你、你說什麼啊。”
荀琮哼笑,“傅姑娘進宮做伴讀受了不少苦,小公爺也被你坑的被聖人打壓,我若是你,就趕緊離開他們!”
沈清煙臉一白,“什麼打壓?”
“小公爺秘密去江南被淑妃傳到了聖人耳朵裡,你知道淑妃是怎麼說的?”荀琮故意跟她兜圈子。
沈清煙怔怔道,“我不知道。”
“淑妃跟聖人說,是小公爺想借江南私鹽案挑起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內鬥,聖人豈會讓小公爺好過,小公爺如今可是行不得半點差錯,他這個四品大理寺少卿也算做到頭了,以後想升官隻怕不能,”荀琮譏誚道。
沈清煙想回斥他胡說八道,可是他姑母也在宮裡做娘娘,宮裡有什麼事兒他必是知曉的,他不可能說這種謊。
荀琮看她恍惚,又輕嗤,“前一陣子,我在國子監一個好友手中得了副美人圖,那種圖竟然都有你,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沈清煙急忙道,“那不是我!你少汙蔑我!”
“你當然能說不是你,左右那畫也沒人敢傳了,敢傳的都被登記在大理寺案庫,沒了科考機會,就是市井也不敢傳,畢竟也怕惹上官司,”荀琮冷嘲熱諷道。
“你好大的能耐,能讓小公爺為你這麼行私權,也不怕這事抖落出來,他的官兒還做不做了。”
沈清煙心發顫,顧明淵為她做到這種程度,她竟什麼都不知道,她忽硬聲道,“你、你彆以為我不知道,那畫兒不是好畫,他們滿腦子不正經,不讓他們科考有什麼不對?”
“你倒是硬氣,你跟小公爺明麵上可是學生與先生,你覺得聖人若知曉,他跟自己的學生搞斷袖,會不會像以前那般不當回事兒,輕易放過他?”荀琮哼道。
沈清煙驚愕的瞪大眼,聖人才罰了顧明淵,如果這時再有顧明淵跟自己的學生是斷袖,聖人不會輕饒他的,沈清煙雙眸赤紅,“你混說,表兄與我清清白白,你少汙蔑他!”
荀琮瞧她很怕,但是強做凶狠,眼睛裡的淚水都在打轉,荀琮心下有心軟,但迅速正聲說,“我已升成寺副,是六品官,隻比他低三階,我比他小,以後更有前途,你離開他來禍害我,我大哥是都察院的都禦史,我不會像他那樣沒用,我也不會虧待……”
沈清煙氣的直抖,忍著膽寒,痛聲說,“你死了這條心!我才不會離開他!”
荀琮登時暴怒,衝她放狠話,“那你等著看,他遲早有一天會因你丟了性命!”
他說罷見那邊屋廊慶俞跑過來,藏在袖裡的手緊握成拳,最後深深看她一眼,她已哭出來,滿麵驚慌失措。
荀琮篤定她會離開顧明淵,道,“我隨時等著你。”
他踏步過二道門,走過一截路,跟慶俞碰見,慶俞道一聲荀寺副,兩人點過頭,慶俞打著傘到門口,見沈清煙在哭,便急忙說,“可是荀二公子又欺負您了?”
沈清煙輕搖首,擦擦臉上淚,跟著他上馬車回了靜水居。
沈清煙回去後在屋裡發了會兒呆,雪茗陪著她說話,“小公爺遞話回來,一會子該回來了。”
沈清煙把頭埋在雙膝,須臾沙啞著聲呢喃,“我不能害他。”
雪茗沒聽懂,“您不能害誰?”
沈清煙便又沒話了,低低的哭著,她不能等顧明淵了,她也不能呆在顧明淵身邊,顧明淵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他大約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她的,她已經把他害慘了,不能再害他了。
恰巧裡間門開了,顧明淵沒表情的進來,他手上儘是磨破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