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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夜沉迷 鹿宜 130201 字 1個月前

“是的,我記憶力很好?,尤其是對美女。”Melina小小地開了個玩笑。

她?莞爾一笑:“虞小姐,我們談正事吧。之前你給我發的幾?篇讀後感?想,我都有看過。其實情感?故事走向與我寫文的時候的思想,大?體?是相符的。”

“這也是我同意與你見麵的原因之一。”

話鋒一轉,她?又說?:“其實之前我是沒?想過要?將版權賣到?其他國家的,因為我的書很大?部分故事情節是源自於法國本土的生活環境,其他國家的讀者可能無法代入我的設定情景中,這也是我之前為什麼沒?有回複你的原因。”

虞清雨抬眸望向她?,好?像忽然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但謝先生的話給了我一點啟發,他說?環境不一樣,但是大?家想要?讀到?好?書佳作的心情是一樣的。總有人會好?奇陌生地方發生的陌生故事,這也是將文字落於紙張上的意義。”

“他……”虞清雨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在開口?前恍然咽了回去。

她?扭過頭,視線再度定在牆壁上的那幅畫。

安然被拘束在籠子裡的觀賞鳥,亦或是展開翅膀自由的野雀。

早已做出決定的她?,還有默默支撐她?理想的他。

“是不是和你寫的那段話有異曲同工之處。”Melina攏了攏身後的背包帶,腳步輕快,“你在郵件裡說?,翻譯這本書的目的之初並不是為了名利,隻是想向更多人分享,在地球某個角落發生的某段足夠打動你的故事。”

虞清雨低頭微笑,挽起垂落的發絲,心下暖流徐徐流淌而過,這確實是她?最初的目的。

或者因為家庭的優越,給她?的選擇很多,同時留給她?的退路也很多,但她?似乎總有一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勁兒在。

故而,她?也真的沒?有回過頭。

Melina離開前最後留下一句:“你的先生是懂你的追求的。”

好?巧,她?也是這樣認為的。

有人二十多年的血緣牽絆尚且沒?有理解過的追求與理想,卻也有人短短半年婚姻就尊重?並支持。

或者也有他深入骨子裡的紳士風度在,但似乎也有些其他的所確認的東西在來回拉扯。

在畫展外等了很久的魏成哲,直到?日落西山,人群都散了,方才進來找人。

他輕輕推了下麵前似乎在發呆的虞清雨,小聲?說?:“虞姐,要?回家嗎?”

魏成哲掂量著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小心翼翼地問:“是和那位法國大?作家的合約談得不順嗎?”

虞清雨回神,搖搖頭,晃了晃手裡的合約,紅唇微扯:“已經簽字了。”

魏成哲鬆了口?氣?,轉念又察覺到?幾?分不對:“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這個問題,虞清雨好?像也沒?有答案。

她?好?像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但好?像隻有一個人怎麼也想不透那個答案。

她?長長舒了口?氣?,轉向向外走:“送我去基金會吧。”

“啊?這個時候嗎?”魏成哲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多了,基金會大?概也快要?下班了。

虞清雨眉尖微疊:“不了,還是去拉力賽場館吧。”

魏成哲麵色一凝:“虞姐,你不會想要?這個時候跟我分賬吧?”

“算了,回家吧。”來來回回猶豫,她?好?像不太想去找那個答案了。

總會有時間來證明?那些還未確信的事實。

魏成哲覺得她?似乎不太對勁,跟在她?身後,忍不住問:“虞姐,你沒?事吧?”

虞清雨的腳步停在轎車前,很多她?從前刻意忽視的東西,在她?雲淡風輕的表情下不斷叫囂著什麼。

平靜的湖麵之下卻也有波瀾不斷翻湧,留在麵上的隻有濺起的點點漣漪,緩緩向四周散開。

她?轉身忽然問:“謝柏彥給你的拉力賽私人讚助了多少錢?”

魏成哲一哽,更覺得虞清雨是在跟他扯分賬的事情,不由心虛:“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了?”

他實在不擅財經相關?,拉力賽的賬目被他算得亂七八糟。

“其實我覺得你的能力不差的,隻是一直在家人的保護下被束縛了手腳。”虞清雨擰著眉,神色認真地轉了話題,“你大?膽去做,說?不定會超越前人。”

“但前提是你是需要?自己獨立的。”

魏成哲總覺得哪裡不對,虞清雨這似乎是在給他戴高帽?

可是這從容認真的誇讚,真的說?到?他心坎裡去了,魏成哲嘴角忍不住地翹起,撓了撓後腦勺:“虞姐,你怎麼突然說?這些了?”

虞清雨的表情很是認真,紅唇勾起,語氣?淡而清晰:“賺了錢記得還給我老公。”

魏成哲:???

說?到?底就為了這點錢是吧?

“不還也沒?關?係,那分成記得讓利給我一些。”虞清雨打開車門,懶懶地坐在後座,散漫地撩起眼皮,“畢竟他的就是我的。”

魏成哲笑容僵在臉上:“虞姐,你不去打劫真的可惜了。”

“你堂堂魏家大?少爺,怎麼天?天?跟這點錢過不去啊?”她?眼神嫌嫌地瞥過去一眼,打開微信正思忱著要?給謝柏彥發什麼消息,“小魏總,你一開始給我下馬威的時候不是很豪橫嗎?”

“那不就是因為太豪橫了,所以現在才對這點小錢斤斤計較嗎?”

若是現在再提起最開始給虞清雨的難堪,魏成哲現在隻有兩個字——後悔。

非常後悔。

“你活該。”虞清雨冷笑一聲?。

魏成哲從後視鏡裡望著他,語氣?哀哀,幾?分請求:“虞姐,要?不你帶帶我吧,我以後跟你混,這樣也能早早把錢還給我謝哥。”

“那……”虞清雨停在屏幕上的視線微頓。

手指一點,那條消息已經發送給了很少用社交軟件的謝總。

跟著她?混?

那估計謝柏彥要?看他更不順眼了。

虞清雨此時滿心隻有歸家,越是心切越是有意外擾亂她?的回家。

路上有些堵,轎車徐徐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前。

她?無意間向窗外望了一眼,視線飄飄然落下,忽地停在街角爭執的兩個男人身上。

“前麵那是彭稚檀嗎?”她?不太確定。

魏成哲也望過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個子微矮的男人狠狠踢向彭稚檀的腿彎,彭稚檀一踉蹌差點摔倒。

似乎是他的經紀人,虞清雨不由想起很多謝柏珊說?的片段,那些交錯的傷痕,落下衣服遮掩的位置,除了當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出端倪。

雖然她?早有預想過,可是親眼所見時,還是控製不住地揪心。

她?的身份似乎不好?出麵:“魏成哲……”

魏成哲調轉方向,將車子停在路邊:“虞姐你放心,我去。”

他在這方麵最是義氣?,怎麼也算是他拉力賽的嘉賓之一,撞見這種事總不好?袖手旁觀。

小魏總的麵子在港城總是吃得開的,經紀人就算在怎麼肆無忌憚,也要?給他幾?分薄麵,更何況他也沒?必要?因為彭稚檀一個小藝人而跟魏成哲不愉快。

其實虞清雨對待謝柏珊這段曲折的戀情一直沒?有什麼態度,或者也不需要?她?有什麼態度,她?的家人已經為她?做好?了決斷,隻是謝柏珊並不聽罷了。

而謝柏彥的態度也很模糊,她?問過幾?次,他也沒?有正麵回答。言語之間,似乎隻是擔心她?年紀小,怕她?遇事不決。

所以,她?的態度也同樣很模糊。

但很不巧,被她?撞見了這種事情。

彭稚檀真的很瘦,垂下的手腕上筋絡繃起,一條腿微微曲著,清風撫過,將他的短發向後拂過,幾?分易碎的狼狽。

虞清雨猶豫了下,把自己的墨鏡忽然遞給他:“戴上吧,畢竟也是公眾人物。”

彭稚檀愣了幾?秒,低著眸接過了她?的墨鏡,戴在麵上,仿佛重?新築起高高的防禦牆。

“謝謝。”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男聲?,散在拂過的風中。

一片沉寂。

虞清雨從小學?的那套大?家閨秀的客套迎合,似乎在這時候並不適用。

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些什麼,但又怕真的說?些什麼傷害到?麵前的男孩。

畢竟他也才剛剛二十歲。

魏成哲站在一旁像根木頭,虞清雨彆無他法,很是勉強地找了個話題:“你要?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彭稚檀的態度很是疏離,甚至是抗拒:“不了,我想在這裡待一會兒。”

像是揣著自己的尊嚴默默舔舐傷口?的幼獸,幾?分可憐,卻又小心翼翼地警惕著周圍所有人。

又是沉默。

虞清雨覺得自己不該說?這些的,可是又實在不忍袖手旁觀。

“其實我覺得你可以反抗一下的。”

至少,不要?被這樣肆無忌憚地在街頭受罰挨打。

彭稚檀微微躬身,扶住自己剛剛被踢到?的膝蓋,聲?音很是漠然,和那日她?聽到?他在台上的聲?線完全不一樣。

“我想過反抗,也想過解約,但解約後,我十年內不能再簽約其他經紀公司。”聲?音中俱是冷意,像繃到?極限的弦,彈動之間,蓄著的所有勢能散去,隻餘低到?塵埃裡的無奈。

“現在這條路,是我唯一能靠近珊珊的路。”

虞清雨隻是那樣聽著他的話,心情也不免染上幾?分低沉,可她?也同樣為難。

沉吟片刻,虞清雨轉身給謝柏彥打去了電話。

不管怎樣,這場鬨劇似乎都該結束了。

謝柏彥本也在回家路上,接到?她?的電話轎車調轉了個方向,很快到?達她?說?的位置。

夕陽餘輝落在他的肩上,帶著冷淡的凜然氣?息踩過斜斜的光影款款而來。視線在掃向她?的那刹,涼意散去了許多,他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帶著些安撫的意味。

“外麵冷,去車裡等。”

虞清雨不由望著眼一旁沉默的彭稚檀,再轉向謝柏彥,後者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他順從地點了頭。

其實她?倒是不擔心他們會起什麼衝突,謝柏彥的性子謙和有禮到?了極點,將斯文端方刻進骨子的風度,他並不會給彭稚檀任何難堪。

她?偏了偏頭,微微靠在窗戶上,看著站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截然兩種風格的氣?質。

虞清雨微微眯了眯眼,視線不由落在那個優雅卓然的男人身上,她?似乎就是喜歡他身上無形間散發的瀟灑翩翩的氣?質。

咬了下舌尖,虞清雨恍惚記起,很久之前她?填寫的同學?錄,對於理想型的描寫,她?似乎填的是恣意隨性。

怎麼不算是謝柏彥的另一麵呢?

謝柏彥和彭稚檀的對話並沒?有持續很久。

大?概三兩分鐘,然後她?看著魏成哲帶著受傷的彭稚檀離開,而西裝革履的男人踏著日暮最後的餘溫,邁入車廂。

她?的視線灼灼,毫無遺漏地在他的身形上細細逡巡。

從神色自若的俊麵,到?係得板正的領帶,再停在他微微曲起的修長指骨,銀色腕表閃著幾?分冷光,在她?的目光中如?玉長指輕點幾?下中央扶手盒。

轎車中間的隔屏緩緩升起。

謝柏彥薄涼的視線悠悠轉向她?,手指圈住她?的一截藕白手腕,微一用力,就將人抱上了大?腿。

溫熱的氣?息籠罩,將漸冷秋意慢慢覆蓋。

“要?問什麼?”

虞清雨唇瓣紅豔瑰麗,在他微垂的視線裡微微嘟起,唇珠瑩著幾?分晶光。

她?隻是搖頭,哪裡有什麼想問的,有他在,哪裡還需要?她?去費心,他會將一切都處理得很好?。

不知何時矗立起的對他的信心。

虞清雨也無從細究起源頭。

她?慵懶地躺在他的懷裡,手指隨意地擺弄著自己的裙擺,雙腿曲起,踢掉高跟鞋,將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他身上。

明?眸撩起,似有似無的視線繚繞在他的身形上。

再度巡視一圈,她?十分肯定地得出結論:“老公,你今天?的西裝真好?看。”

謝柏彥一派端方從容,坦然收下她?的誇讚,微微頷首,手掌在她?後腰處淺淺摩挲,似是鼓勵她?繼續往下說?。

清澈澄淨的眸子眨了又眨,柔順的烏發散落在肩背,落在他的臂彎,發尾不聽話地在他手背上轉著圈,刺癢中燃起一點曖昧。

她?雪白柔膩的皮膚上掛著一點輝光,來自將退未退的落日,清眸閃著一點水光,她?嫣然溫笑:“今天?西裝版型似乎格外合體?服帖,襯得你氣?質卓然,線條分明?,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文質彬彬。”

若是說?成語,她?大?概可以不停地往下說?,虞清雨眼波流轉,銜上幾?分戲謔。

“還有浮想翩翩,思潮起伏。”

輕咳一聲?,她?湊近他的耳邊,隔了幾?厘米的距離,一字一頓:“惹人垂涎。”

手掌在她?腰窩處微微按了下,謝柏彥的聲?音溫沉浸骨,呼出的暖息打在她?麵上,迅速四散開來,一點點沁透皮膚,帶著濃重?的侵略性向深處鑽。

“腰不疼了?”

意味深長。

虞清雨登時撐著手掌與他隔開幾?分距離,眉尖蹙緊,鼓著嘴:“你這人,怎麼三句不離這個啊?”

謝柏彥側眸望過去,目光聽在她?的微嘟的紅唇,涼淡輕笑:“那太太給我發的消息是什麼意思?”

他的手機屏幕在她?視線裡晃,是她?剛剛發過去的消息。

Yu:【你的小魚需要?投喂。】

雖然是她?自己發出去的消息,可被謝柏彥這樣放在明?麵上講,她?還是免不了的臉紅。

她?伸手去搶他手裡的手機,被他輕而易舉地閃避,橫過去的眼波落在他眼裡也沒?任何威脅力。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她?彆過臉,又咳了兩聲?,故作端莊,“可能也不止字麵上的意思。”

謝柏彥眉尾微微挑起,一點笑音低低散開。

“謝氏今年特?彆成立了出版部門,第一個項目就是Melina的譯本計劃。”她?漫不經心地扯著他的領帶,薄紅的眼皮撩起,“就為了用錢砸我呀?”

整整一個投資計劃,就這樣喂給了她?。

“謝太太,用錢砸這幾?個字,未免也太俗了些。”

沉靜溫和的視線輕飄飄落在她?昳麗明?豔的麵上,她?今日為了見Melina隻略略化了淡妝,依然掩不住她?精致姣好?的眉眼,薄唇勾起淡弧:“給太太花錢,天?經地義。”

虞清雨眨眨眼,心下一片柔軟,水眸瀲灩著耀眼芳華:“我要?感?動哭了呢。”

車子穩穩地停在車庫,司機早已下車。

昏暗光線下,寥寥暗昧被放大?到?極致,黑眸逐漸攀上幾?分晦暗,他的語調卻越來越淡。

“哭先放一放。”漫不經心地斜眸,繚繞纏上的一點情意,“太太,你現在唯一需要?做的是——”

“吻我。”

第47章 Chapter 47

虞清雨靜靜凝著他俊美的五官,秋水剪眸緩緩染上幾分潤澤。

她扯著他的襯衫,坐直身體,很是敷衍的一個吻輕飄飄落下。

稍碰即離。

隻有一點淡雅的百合香氛嫋嫋留下。

她仰著頭,發絲垂落在他冷白的鎖骨上,層層疊疊地鋪下,如同閃爍著暗光的黑緞。

安靜的車庫,逼仄的車廂,連呼吸聲似乎都帶著共振的頻率。

虞清雨歪了歪頭:“Melina說這次的國語和繁體譯本是你牽線搭橋的,再找上邵佬的。”

他的長指慢條斯理地穿過她的長發,很是溫柔地撫著她順滑烏黑的長發,連聲音也放得很輕。

在密閉的空間裡,滋長出?彆樣的寐色。

“太太想說什麼?”

虞清雨的目光靜靜流連在他的麵上,他的五官輪廓清晰又鋒利,暗色從身後湧過,像是在刀削的下顎打上一層陰影。

深邃暗不見底的眸色透過幾分情動,好像是她可以看懂的情緒。

她咬了咬下唇,心下雀躍的心跳幾乎鼓至喉嚨間,又被清甜的聲線替換而下。

“那這次翻譯的機會呢?”她的視線一錯不錯,“不會也是你幫我的吧?”

其實她心裡大概有所預期的,但好像依然想聽到那個答案從他的口中說出?。

像是可以安撫她心中急於?渴求解答的那個問題。

清冽如溪的聲音徐徐落下,帶著他周身的溫熱氣?息一同席卷而來。

“如果說是幫,大概也算幫吧,但我隻是說服她授權。”長指停在她的後頸上,一點似有似無揉捏的力道,“至於?她選擇誰來翻譯和我無關。”

薄唇隔了一點距離,吐出?的氣?息逐漸升溫。

“謝太太,還是可以相?信自己?的實力的。”

心裡的那塊重石驀地落下,微微嘟起的唇瓣像隻吐著泡泡的小金魚。

麵頰一鼓一鼓地貼著他的頸側,綴著他的脈搏一同,將燥意更遞一步。

“現在可以親了嗎?”捏在她頸後的指骨緩緩縮緊。

暗示性?的意味,化在愈來愈深的眸底。

虞清雨眸光眺過去,膝蓋一點點向前挪,在分秒之間扯近的距離,衣裙間摩挲而起的沙沙聲,像是帶著蠱惑的海妖聲音,拖著她的矜持與理智一同墜落。

她的手臂攬上他的脖子,腕子上的翡翠手鐲貼著他的肌膚,將涼意灑下,又很多被鍍上一層熱息。

高山冷雪也在淡香彌漫間染上幾分暖意。

“那勉強可以吧。”卷翹的長睫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垂落。

忽而輕顫的弧度,還有緩緩貼上的紅唇,翕合間帶著濕潤柔軟的試探。

舌尖貼著他的薄唇,流連間一點點描繪他的唇形,寸寸濡濕覆上的水光,還有屬於?她的清甜。

細微勾纏,又淺淺退出?,像是吊著一顆美味的糖果,淺嘗輒止,卻?將屬於?那顆糖的甜層層擴散開來,刺激著敏銳的味蕾。

蔓延開來的甜,還有後知後覺的渴。

想要後仰隔開的距離,卻?被他的大手緊緊束住。

然後是逐漸炙熱強勢的深吻,被他重新奪回的控製權。

退無可退,虞清雨被他牢牢桎梏在懷裡,餘光瞥到門前透過的那一點光影,隨著日落慢慢暗淡,最後歸於?一片重疊的暗色。

混在她微晃的視線中。

肆意妄為的糾纏,停在突然響起的電話。

不停震動的手機,硌在她的腿下,在灼燙的體溫上不斷加碼。

淺淺錯開的些微距離,紊亂的呼吸落在麵頰,隨著流暢的輪廓而漸漸散去。

謝柏彥掌著她頸子的大手向下滑,沿著有致的曲線,撈起還在持續震動中的手機。

聞森清晰的聲音順著聽筒流出?:“謝總,晚上的會議文件我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

因著謝總要回家陪太太吃飯,很多隔著時差的跨國會議被挪到了晚上,由?謝總線上居家辦公。

虞清雨乍一聽到男聲,身體不由?瑟縮,想要掙紮地離開,卻?被他箍住了細腰。

“嗯。”冷清的聲線從薄唇中溢出?。

幽眸卻?一直鎖在麵前的女人?麵上,殷紅煙霞從麵頰一路漫上眼尾,那裡臥著的紅痣又添幾分綺色,富麗的海棠爛漫綻放著光彩。

薄唇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她的鼻尖,唇瓣,還有眼尾,似有似無的啄吻,重新將暗昧重新攏下。

像無邊無際的網,隻罩住她一個人?,動彈不得。

聽筒的聲音還沒有停止,聞森還在絮絮叨叨著公司要緊事宜:“謝總,紐約公司的季度報表今天下午已經回傳過來,需要您過目後簽字。”

修長的指骨在她後腰處淺淺落下一點印記,沿著曲線,清晰的拉鏈劃開的聲音落入她的耳中。

虞清雨清眸中像是染上灼然紅蓮,眼眶紅得發燙,她伸手去捉他的手,推搡間,兩隻纖細的腕子輕而易舉地被他攥在手心裡。

“謝總,還有……”

胸口的蝴蝶結係帶,在她的視線中一點點被拆開,一點嗚咽的喘聲被他堵在唇齒間。

謝柏彥還不忘抽空回了聞森一句很是冷淡的“嗯。”

手上做什麼根本不耽擱他嘴上說什麼。

聞森還在認真負責地彙報著工作,忽然好像聽到一些細碎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太清,等?他停下聲音再去捕捉的時候,已經歸於?一片安靜。

他不太確定,有些猶豫地問道:“謝總,您現在不方便說話嗎?”

聞森看了看手中的工作列表,他大概還要再彙報半小時左右。

長指懸懸落下,像是一隻畫筆,將紅色的顏料揮灑在乾淨整潔的白?紙之上,海棠盛放繪成一幅絢彩昳麗的畫卷。

他的聲音依然平穩冷清,隻是凝望她的眼睛已經染上幾分濃色,霧靄凝結成霜,帶著伺機吞噬一切的勃然氣?息:“說快點,一會兒?我要去投喂我的小魚了。”

投喂小魚?

聞森沒太聽懂,卻?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謝總,您家中魚缸的觀賞魚群,還需要再補充一些嗎?”

虞清雨咬著他的手指,壓著所有曖昧氣?息,眼眶已然濕紅。

泠泠水眸漾著清光,淡至恍然的神色與她麵上豔色清絕的殷紅,清晰分明。

清純與明豔。

讓溫度在呼吸間逐漸攀登,瀕臨臨界。

“暫時不用,單單投喂現在的小魚已經占用了我絕大時間。”含笑的眸子帶著促狹,被她橫波一瞪,清冽聲線中繚上幾分低啞,又被輕咳覆住,“說正事。”

聞森繼續說道:“謝總,法國Alan那邊可能還需要您最近再去一趟。”

“好。”謝柏彥很爽快地應了,視線垂下,定在墊在後排座位上的西裝外套上,那裡染上一片濕痕。

眉目低斂,霧氣?逐漸濃重,重重的欲色再也掩不住。

“謝……”聞森的話還未說完,他的電話已經被利落地掛斷了。

慢條斯理地解開領帶,他牽著她的手指去解開他襯衫最頂端的扣子,領口微微敞開,骨感的鎖骨之上覆著道道紅痕。

是她留下的。

指尖像是被火苗燙傷,她猝然收回手機,手腳並用地向後退,單薄的肩背貼上冰涼的玻璃,短暫的一點清醒,跟著被捉住的腳腕重新被拖回。

“不行。”她壓著半遮半掩的套裙,彆開臉,聲音模糊。

輕吻落在她的額頭,順著鼻尖向下,懸在她的唇瓣上,隔著曖昧的距離,將她又一句“不行”吞咽而下。

虞清雨吸了吸鼻子,竭力推開麵前的男人?,聲線極輕:“不要。”

沒有半分力道,但眸色卻?很是確認,謝柏彥的動作倏然停住。

“我明天一定要做瑜伽。”虞清雨小心翼翼瞥一眼他深沉的麵色,聲音下意識低了些,“誰也不能阻攔我。”

“小魚。”低低縈繞在耳邊的男聲還在蠱惑著她的神智。

指腹不知何時觸上的一點微涼,來自她身下墊著的西裝上的濕痕,她臉轟得炸開,紅得瀲灩。

動作也失去了一貫的淡定,帶著幾分慌張,她眼睛都不敢瞥過去,隻亂七八糟地重新將身上的套裙整理好。

“你自己?解決一下吧。”

視線閃躲,她咽了咽嗓子,不敢去看謝柏彥的神情:“那個什麼頻率太多,對你身體不好,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三十多歲人?了,也該注意注意保養了。”

“二十八。”帶著幾分啞意的嗓音,漫不經心地糾正她。

“二十八也不年輕了。”虞清雨悄悄偏過去一點餘光,襯衫領口微微敞開,再加上他頸上一點隱隱約約的紅痕,莫名?生出?一種不羈清冷的美感。

她心尖猛地一跳,手指微顫,推開麵前的男人?。

“你要是今晚敢阻攔我明天的瑜伽計劃,就?不要進我的房間了。”

說一不二,這段時間因為謝柏彥,都不知道已經耽誤她多少?次清晨瑜伽了。

虞清雨推開車門,麵上尤帶著幾分嬌意,輕描淡寫地望著他散漫的神色,連漫不經心整理衣物的動作也攜著幾分優雅風度。

這男人?似乎也不能過分縱著,虞清雨不知怎麼得出?的結論。

她驕矜地揚起下巴,施施然離開。

港城的冬天,沒有北方的寒冷,隻是更偏潮濕。

失了暖氣?,似乎怎麼都不太舒坦,雖然氣?溫並不低。

虞清雨還是從魏成哲口中得知,那日之後,彭稚檀的合同被謝柏彥解決了,在他的安排下,彭稚檀進一家港城正規老牌經紀公司,有專業的經紀人?帶他。

至於?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謝柏彥不會阻攔,但也不會支持。

他是自小獨立在外打拚創業過的人?,更明白?這種事該由?謝柏珊自己?做下決定。

謝柏珊不是經商的料,在不斷的質疑聲中,偏偏為了證明這段感情的,聽從謝夫人?的安排進了謝氏實習。

虞清雨幾乎每天都會準時收到她的各種吐槽。

公司製度嚴苛,加班太累,又或者上下級關係難處,林林總總,總之很不愉快的實習經曆。

虞清雨不止一次勸她:“要不,彆做了吧,這樣你也不開心。”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用一條死路,來證明其他道路的正確性?的。

但謝柏珊很是堅持,她隻有一個念頭:“我必須得讓我媽看到我的決心。”

大小姐第一次用功努力,是為了爭取一段幾乎所有人?都反對的自由?戀愛。

虞清雨不知道該不該支持。

她最近也有自己?的煩心事,《從四十到十》的譯本翻譯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翻譯小說這件事遠沒有她想象得那麼簡單。

關於?小說中第二部 分的四十歲,虞清雨翻譯得很快,大概是在那段時間裡,主人?公已經進入了富足的生活狀態,她很容易找到那種狀態,筆下的文字似乎也帶著生氣?。

反而在第一部 分十歲,她總是拿捏不住那種感覺。

可能是因為年歲差得有些遠,也有可能是發過難民聚集地的那種環境讓她沒有實感。

小說讀後感和落在紙張上的譯文,還是有很大區彆。

虞清雨苦惱了幾天,決定換個環境,最近她每日準時去基金會報道。

先在公司處理一些自己?不擅長領域的事宜,再去做筆譯的時候,仿佛就?容易了很多。

路上下了點小雨,給港城的冬季更添上了幾分陰冷,虞清雨順便捎上了在公司門口打車的陳澄。

她們年歲相?仿,話題也投機。

路上車輛不多,當拐進小路的時候,轎車忽然停住了。

虞清雨分神向前望了一眼,明亮的遠光燈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怎麼回事?”

司機下車查看後,匆忙回來:“太太,是有人?車子壞了,擋在前麵,我們過不去。”

虞清雨撩起眼皮,聚神去看。

像是有所指引一般,她抬眼的那一瞬間,車窗外的遠光燈驀地滅了。

目光在空中虛虛停了一瞬,昏暗路燈下,不遠處那人?的高挑削瘦身影被徐徐送入她的視野。

隻著一件白?色襯衫,清瘦的男人?微微靠在車前,頸間的銀鏈爍著冷光,皮鞋踩在路上的水灣之中,閃著破碎的水色映照在他眸底,讓很多情意宣泄而出?。

在港城的冬夜靜靜流淌。

這人?她怎麼會不認識呢。

陳澄皺了皺眉:“太太,我去處理。”

“我去吧。”

虞清雨抿了抿唇,將身上風衣扣子係上,推開車門,踩著蜿蜒水光向前兩步。

“你怎麼在這裡?”平靜無波的口吻,沒有任何欣喜或者嫌惡之外的情緒,似乎隻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問句。

將他歸於?陌生人?之外的語氣?。

宋執銳平靜的麵孔仿佛裂開一條縫隙,唇角勉強提起,拚拚湊湊出?一個很淡的微笑:“我的車胎爆了,抱歉,擋了你的路。”

虞清雨側目,看向他車子癟了的前胎,又掂量了一下距離,他們確實沒辦法繞開宋執銳的車子離開。

隻是此時再掉頭,好像顯得她很怕見到他一般。

眉心折起,深深的褶皺:“你後備箱沒有備用胎嗎?”

宋執銳的目光片刻不移地停在她的麵上,跟著她攏起又鬆開的眉心呼吸也不由?得調整。

他輕輕拍了拍車身,寡淡一笑:“後備箱裡有備用胎的,但是沒有工具換。”

仿佛是在等?著她幫忙。

可虞清雨確實也沒有小氣?到不肯提供一點幫忙。

“我車裡有工具。”她挽了挽袖子,“你把輪胎搬出?來吧,我來給你換。”

陳澄跟著下車,總覺得著氣?氛似乎有些不對,跟著上前:“太太,我來吧,我會換輪胎的。”

“沒事,我來吧。”虞清雨看著陳澄腳下的料峭的細高跟,自然不忍心讓她上手。

陳澄看著自己?的高跟鞋,又看著已經蹲下開始卸輪胎的虞清雨,總覺得要出?事,她拿出?手機,膽戰心驚地發了條消息出?去。

虞清雨的動作很快,從後備箱拿出?了工具箱,動作利落快速卸輪胎。

宋執銳望著她的發頂很久,久到襯衫在風中鼓起,寸寸涼意順著腳尖向上爬,他才?恍然回神,隔了一步遠,他也蹲下,在她身側。

“我好像欠你一句遲到的生日快樂。”

虞清雨的視線星點不動,隻停在麵前癟了的輪胎上。

“我的生日都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你這句祝福也太遲了些。”

曬然一笑,帶著幾分沉色:“那是不是我現在送你生日禮物,你也不會要了。”

“……”虞清雨沒回答,她唇角抿得平直,看不出?任何端倪,隻是手上的動作沒停,很麻利地卸下一顆顆螺栓。

宋執銳幫忙把備用胎扶著,手指不經意間觸到她的手背。

微涼的溫度還未染上他的指腹,虞清雨已經挪開距離。

不止一步的距離。

幾分落寞覆上曈底,他悵然收回了手:“我記得,我們小時候,也一起給你爸的車子換過輪胎。”

那還是他們小時候玩鬨的時候,馮黛青遺落在地麵上釘子紮破了虞逢澤的轎車,他卻?害怕被懲罰第一時間就?跑開了。

將殘局留給了虞清雨和宋執銳。

大概很多不待見都是有所追溯的。

她確實從小就?不喜歡馮黛青的性?格。

是虞清雨比照著視頻,和宋執銳艱難地換著輪胎。

照著視頻最後的檢查方法,確認過輪胎已經沒有問題後,虞清雨一抬眼就?看到不知什麼時候臉頰蹭上黑印的宋執銳。

她抿著唇低笑,想給他擦,卻?弄得更臟。

宋執銳笑意深深,沒有一點嫌棄,隻是揪著自己?的白?襯衣把她的手指擦乾。

還不忘安慰她:“好了,這下放心了吧,小公主。”

“好了。”冷淡的聲音將他的回憶打斷。

虞清雨很快和他隔開距離,望著那隻已經遞到她麵前的手帕。

視線微頓,停了許久。

虞清雨沒接,轉身拿過陳澄送上來的濕巾。

她的目光瞥過舊輪胎上拿到很是平整的劃痕,聲音冷淡了幾分:“明天你的輪胎應該不會壞吧?”

“應該吧。”宋執銳的手還停在空中沒有收回,一點歎息夾在聲線中。

夜晚更深露重,涼意透過單薄的風衣無孔不入地鑽進她的衣領。

虞清雨忽然覺得這樣很沒意思?,話委婉了又委婉,才?開口:“宋執銳,我明天應該不會在這條路上再看見你吧?”

“……”他沒有回答。

她也沒有想要聽到他的回答。

如果可以,她不想在這條路上再見到他。

或許,她也不會再走這條路。

似乎很多次,虞清雨留給宋執銳的隻有一個背影。

在她婚禮前的那晚,那個雨夜裡的背影,還有現在,剛剛下過雨的夜晚,她踩著濕濘離開的背影。

錯過了一次,隻有他知道錯過的痛楚,他不想再錯過第二次。

宋執銳望著她被風吹起的長發,忽然說:“小魚,你生日那天,我是想回來的。可是工廠那裡暴雨積水,車子開到一半便熄火了。”

他在積水中等?待救援,看著微博熱搜上刷屏的表白?,慢慢閉上了眼。

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就?這樣停在這積水中算了。

那道纖瘦的背影沒有停下半分。

宋執銳重重地呼了口氣?,又提高了些聲音:“小魚,原本其實那個時候,我並不需要親自去采買原料的,是謝氏……”

在他視線裡的那道背影忽然停住,轉身,隔著濛濛夜色,她麵無表情地打斷他:“你的工廠投產了是嗎?我前陣子在報紙上看到新聞了。”

微笑:“那祝你一切順利,早日東山再起。”

是切斷一切話題的訊號。

“太太,你沒事吧?”陳澄關上車廂門,有些擔憂地望著她。

虞清雨掩下眉底情緒,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能有什麼事?”

她手掌疊在一切,微涼的掌溫幾乎讓她失去了知覺:“就?是有點冷,司機麻煩把空調溫度再調高一點,謝謝。”

陳澄手機攥緊,思?量之下還是不放心地發出?去一條消息。

送過陳澄回去,繞了個圈,轎車才?停在彆墅前。

昏暗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門前,肩背筆直,似乎等?了許久。

從心房散出?的暖意很快輻照四肢,她呼了口氣?,揉了揉僵硬的麵頰,很快跑了上去,嘴裡不停念叨著:“冷死了。”

笑臉揚起,明眸善睞,靜靜望著麵前的如鬆柏挺拔修直的男人?。

似乎那種歸家的心情到達了頂峰。

“你怎麼等?在這裡?”虞清雨視線忽然頓住,停在他隻著一件單薄襯衫的衣角,眉心緊緊蹙著,“你隻穿一件襯衫冷不冷啊?”

謝柏彥深邃黑眸緩緩落下,定在她擔憂的清眸中,聲線似乎被雨夜染上了冷清,緩緩壓下幾分凜然。

開口的第一句,卻?問的是——

“你剛剛也問他冷不冷了嗎?”

剛剛宋執銳也是隻穿了一件襯衫站在路上。

“啊?”虞清雨怔然了幾秒,沒明白?他的用意。

謝柏彥沒有解釋,長眸微斂,握住她微涼的手掌,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直到那裡染上幾分溫意。

暗淡的光線落下,他長睫投下一道細細的暗影。

薄唇勾起,幾分漫不經心:“他叫你小公主?”

第48章 Chapter 48

冷風席過?,行至身側,似乎在靜滯中放緩了許多。

虞清雨眉心一跳,攥著他襯衫衣角的手指慢慢縮緊。

有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在心底緩緩升騰,在方才回?家路上的漠然之上層層疊疊堆砌,築成壯觀瑰麗的?高塔,又在恍然間頃刻倒塌。

虞清雨來不及分辨那稍縱即逝的不安源自哪裡,下意識手指已經繞上了他的?手腕。

一截清健瓷白的?腕子淺淺鍍著一層冷光,被寒風帶走幾分溫意,隻留下微涼的?觸感。

帶著刺骨的?溫度,心跳驀地空了一拍,幾分惶然,她不由去追他的?視線。

卻發現那道目光直直定在她麵上,絲毫沒?有偏移。

她咽了咽嗓子,手指滑進他的?掌心,指骨微曲,一點溫意在他的?手掌中漾開。

然後?是攏到肩上的?一點溫暖,還?有貼近他懷裡的?柔軟。

“你身上好涼啊,你在外麵站了多久?”

瑩瑩水眸望著他,清光在瞳底流轉,漸漸轉濃的?關心和擔憂。

低眸,淡然冷光鎖在她麵上,即便?光線暗淡,依然明豔昳麗,浮華不減。

半晌,謝柏彥輕輕回?抱住麵前的?女人,百合清香融進他的?呼吸裡。

他麵容冷淡自矜,絲毫表情?未顯,隻說:“有一會?兒了。”

大概是從收到陳澄發來的?第一條消息開始。

眸光如炬,深不見底的?暗淵吞噬了許多情?緒,被積壓在底,心沉得越重?,他麵上越是淡然自若。

隻是圈住她肩膀的?手臂慢慢環緊。

“冷冷冷,我們進去吧。”虞清雨跺了跺腳,又?往他懷裡縮了縮。

那溫柔的?目光將夜色也染上幾分繾綣,謝柏彥周身的?寒氣散去許多。

轉身,推開彆墅大門,他牽著她回?家。

虞清雨悄悄鬆了口?氣,眉眼彎彎,跳起來攬著他的?脖子,安靜地趴在謝柏彥背上。

側眸去望他,聲音輕柔,尾音微微勾起:“老公,你今天好冷漠啊。”

謝柏彥穩穩地托住她的?腿,眉眼淡若青山,言語間也掛上幾分冷雋,矜持又?淡漠。

“可能天太?冷了。”

仿佛又?變成了他們剛成婚那時疏冷的?模樣。

心尖湧上幾分異樣,虞清雨撩起眼皮,卷翹的?長睫劃過?他的?皮膚,屬於他的?冷杉淡香繚繞而上。

眼睫不由又?顫了兩下。

房門在身後?闔上。

謝柏彥放下背上的?女人,充盈的?空調暖氣拂過?,身後?是明亮的?燈光,映襯在他單薄的?襯衫上,一點寡淡的?漠然。

一點點暗色聚在他的?瞳孔中,壓著愈來愈深的?濃色,凜然風霜凝起。

虞清雨心尖幾分惴惴,攀著他頸子的?手臂沒?鬆下,借著一點力道踮起腳尖,似有似無地落在他的?耳畔。

紅唇微微向下挪,吐息咬在他頸側,她細細地掂量著他的?表情?,斟酌著措辭:“要不,我給你暖暖?”

他的?嗓音染上幾分啞意,輕咳之間,謝柏彥敏銳地捕捉到虞清雨麵上聚起的?擔憂。

清朗如墨的?長眸低斂著,透過?幾分沉下去的?情?緒,徐徐兩個字不帶任何情?緒地從薄唇間溢出——

“心寒。”

虞清雨撓了撓頭,麵上閃過?一絲無措。

轉而,又?是漫上心頭的?茫然,還?有星點慌亂。

身後?緊貼著剛剛被關緊的?門,身前是虛虛環著她的?男人,距離在拉扯間不斷靠近。

她仰著頭,發絲順著麵頰安靜地垂落,紅唇被咬在整齊的?牙齒間,她努力將那點疏離的?分寸感打破,唇角向下落,可憐無辜的?語氣:“謝柏彥,你冷暴力我的?話,我就不理你了。”

一聲冷哼悠悠落下,謝柏彥隔在虞清雨與門之間的?大手倏然扣緊她的?腰肢。

薄唇微微勾起,一點淡淡的?弧度,散漫又?怠懶:“小?公主,卸輪胎好玩嗎?”

“小?公主”三?個字從謝柏彥口?中吐出,清潤偏冷的?聲線仿佛撚過?沙礫,帶著磁性的?顆粒感,酥酥麻麻的?電流從耳畔一路綿延而下,半邊身子似乎都僵住了。

她抽手去揉了揉耳朵,再開口?時不覺聲音帶上幾分嬌音:“也就那樣吧。”

視線沒?閃躲,直直迎上他的?目光,舌尖潤過?乾澀的?唇瓣,染上一點瀲灩水光:“主要是司機膝蓋有舊傷,陳澄又?穿的?高跟鞋,也隻能我去幫他卸輪胎了。”

不是托辭,是她那霎時真實的?想法。

“太?太?還?挺熱心的?。”很是淡然的?語調,卻讓虞清雨聽出一點不淡然的?意味,她不由咽了咽嗓子,腳尖踮起正準備說些什麼狡辯一下,肩膀卻被他的?大掌壓下。

唇角弧線微微提起:“你的?先生幫你卸輪胎,我的?太?太?幫彆人卸輪胎,我們還?真是……”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扯開嘴角,虞清雨乾笑了兩聲,隨口?接過?他的?話。

話音一落,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微微揚起下巴,在他的?線條流暢的?下顎處輕輕蹭了蹭,聲音綿軟動聽:“主要是,如果他能像我老公這樣什麼都會?的?話,大概也不會?擋在路中央了。”

勾人的?語氣。

謝柏彥彎唇,慢悠悠的?調子似乎蘊著幾分不可捉摸的?意味:“你確定?”

其實也不太?確定。

宋執銳人在港城,又?因著與謝氏的?合作關係,他們之後?會?有無數次明麵上偶遇的?機會?。

很多台前的?東西是避免不了的?,那她隻希望私下的?可以減少。

至少她也不會?現在這個時候,還?要去哄心情?不太?愉快的?謝先生。

“我剛剛都沒?有問他冷哦。”虞清雨果斷回?到剛到家時,謝柏彥問的?第一個問題。

她穿了件風衣尚且覺得有些冷,當看到宋執銳隻穿一件襯衫站在路邊時的?心思是什麼,虞清雨好像已經記不太?清。

虞清雨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瑟瑟微抖的?身形,或者說,看到了也當做沒?有看到。

謝柏彥略略抬眸,將她一瞬的?茫然納入眼底。

波瀾漸起,他的?麵色卻一派平靜淡然,手指拂上她柔膩雪白的?皮膚,略帶薄繭的?指腹流連在她精致的?下巴,摩挲而起的?一點溫度滲過?肌理,兩個人俱是覺得有些什麼不太?一樣。

嗓音淡漠,謝柏彥問:“如果當初破產的?是我呢?”

其實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虞清雨幾乎是毫不猶豫:“如果是當初,好像和我也沒?什麼關係,那會?兒我也不認識你。”

見他眉心輕折,眸色沉凜,氣壓越發冷禁。

她倏然笑起,刻意停了幾秒又?說:“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你要是破產了,那我來養你啊。”

“你的?小?公主砸鍋賣鐵也保準好好養你。”

聚起的?濃雲倏然消退,烏色散去,晴空乍現。

虞清雨見他神色舒然了些,靈機一動,她又?補充:“再說了我老公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會?破產呢?”

幽邃眼眸沁了幾分暗色。

半晌,謝柏彥雙唇輕啟,溢出一點似有似無的?笑音:“那我隻能努力不破產,讓太?太?留著她的?鍋和鐵。”

餐桌上的?飯菜涼了又?熱,等?到他們入座的?時候,已經熱過?第二?遍了。

彆墅裡的?傭人在做過?晚餐後?,就已經離開,無人乾擾他們的?夫妻私人生活。

謝柏彥將筷子遞給她:“吃飯吧。”

虞清雨不好好坐,偏要賴在他腿上不走,也不接他遞過?來的?筷子。

歪了歪腦袋,明眸輕眨:“老公冷暴力,我都沒?有胃口?吃飯了。”

謝柏彥輕笑一聲,捏著她的?手指,薄唇輕動:“哦,小?公主在外麵吃飽了,回?家沒?胃口?了?”

“小?公主冤枉啊。”虞清雨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雙含情?眸明晃晃地滿是委屈。

謝柏彥慢條斯理夾起一隻蝦仁,送進她的?嘴裡,微微側目:“也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呢?”

早知道就不該讓“謝家花”學什麼國語,到頭來,好像倒黴的?還?是她。

虞清雨努力嚼著嘴裡的?蝦仁,含糊不清地說:“路邊的?野花我也不敢采啊。”

眼皮一抬,輕輕歎氣:“我老公都要酸死了。”

謝柏彥看著她穠麗明媚的?五官,麵頰一鼓一鼓的?,像隻被投喂的?小?金魚。

見他望過?來的?視線,她還?挑起眼尾,昳麗的?側臉在燈光下染上幾分鮮活明豔的?質感。

是他的?小?魚。

漫不經心地勾唇,故意逗她:“說說吧,你還?是多少人的?小?公主,乖寶寶,小?仙女?”

虞清雨急忙咽下嘴裡的?蝦仁,扯著他的?袖口?輕輕地晃:“我就是我老公的?bb。”

一縷長發落在他的?領口?,跟著她的?動作鑽進他的?襯衣裡,一下一下似乎撓著他的?心房,從深處漫出的?一點癢。

虞清雨懶懶地靠近他的?頸窩裡,望著他晦暗不明的?瞳色,思忱幾秒,索性湊了上去。

一個輕吻落在他的?唇角。

“還?生氣嗎?”

縈繞的?淡香,俱是她的?味道。

薄涼音色中夾著一點笑痕:“bb,讓我不生氣,這點可不夠。”

大手順著玲瓏曲線向下,輕揉在她的?腰側,頗帶幾分暗示性的?意味。

虞清雨登時筆直地挺起肩背,端起幾分嚴肅端正的?架勢,很快意識到他又?在逗她,鼓了鼓唇。

“謝柏彥,你再這樣故意欺負我,明天港媒就報道我們夫妻關係不合,即將開始分割財產大戰。”

謝柏彥扣著她的?下巴,轉過?一點角度,一瞬不瞬地望進她瀲灩的?含情?眸中:“夫妻間的?事情?哪裡算不合。”

“不過?是情?趣罷了,尚可多多益善。”

怎麼又?變成欺負她了?

虞清雨百思不得其解,一頓晚飯最後?誰也沒?吃。

碗筷推開後?,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這種情?趣,倒也不太?需要多多益善。

清晨謝柏彥出發上班前,還?頗為好心地把她叫醒去做瑜伽。

抱著被子,虞清雨昏昏欲睡,勉強掀開眼皮:“我有個問題,那個……”

她還?未完全清醒,話一出口?忽又?頓住,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見她一臉迷怔,謝柏彥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問的?嗎?”

“也不是。”虞清雨靜靜地發呆幾秒,眨巴著眼睛,還?是問出了口?,“我就是想問正常投資流程進行後?,投資方會?去管控融資公司的?項目進展嗎?”

很多話,當時她沒?仔細聽,卻還?是落進了她的?心裡。

像是埋下了一顆種子,可虞清雨不想等?它生根發芽。

謝柏彥眼睛微眯,一抹深色很快在眼睛中閃過?,他低低笑言:“正常需要的?。”

“正規的?投資方會?有以相應投資比例的?股份占比參加董事會?的?決策,也會?有專人盯著整個項目進度,以及每筆款項的?落實。”

她的?思路清晰了許多,又?問:“那供應商原材料的?選擇也會?乾預嗎?”

謝柏彥的?嗓音一貫的?雲淡風輕:“自然,這也屬於董事會?的?決策之一。”

“那我知道了。”虞清雨莫名鬆了口?氣。

謝柏彥慢條斯理地扣上黑金腕表,輕飄飄地眺過?來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聽了一些奇怪的?言論吧。”虞清雨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後?,探頭望著麵前英挺俊秀的?男人,莞爾笑起,“該上班了,謝先生。”

“太?太?,可以直接問我的?。”謝柏彥將她微亂的?長發攏過?耳後?。

意味深長。

虞清雨隻是打了個哈欠,抬手推了推他係得端正的?領帶。

“和我沒?大關係的?事情?,更沒?有必要浪費你的?時間。”

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又?是同樣的?道路,大概還?是同樣的?招數。

當她在那條路上第二?次遇見宋執銳的?時候,虞清雨麵上沒?有多餘的?波瀾。

司機很是猶豫:“太?太?,您看這……”

陳澄自告奮勇:“太?太?,要不我幫你趕走他吧?”

虞清雨一直沒?說話,轎車停在距離幾十米外的?距離,車燈滅了,隔著漸濃的?霧氣,隻等?她的?決定。

宋執銳似乎察覺到什麼,目光不住望了過?來。

寥寥一點微光化在暗淡夜色中,幾乎捕捉不到任何跡象。

虞清雨懶散地靠在舒服的?椅背裡,忽然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他的?B輪融資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陳澄懵了一下:“您不會?……”

眉心微蹙,虞清雨似乎是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是不是B輪又?遇見了什麼困難,才來這裡堵我的??”

A輪融資那次,好像也是類似的?場景。

沒?有接通的?電話,投資交流論壇前的?宴會?,還?有托馮黛黛的?那次不太?愉快的?見麵。

似乎在港島和宋執銳的?每一次見麵,都不太?愉快。

但她確實不想一天的?心情?都在這時毀滅。

“掉頭吧。”虞清雨開口?。

“資金會?目前投資的?項目開展情?況還?不錯,財務報表分析我看過?,現在暫時沒?有額外預算去投資他的?電池。”

陳澄:“啊?”

好像有點懵。

但大概結果是走向正軌的?。

虞清雨回?家的?時候,客廳燈火通明。

遙遙就看到一個人影慵懶地橫躺在她家的?沙發上,聽到聲音,謝柏珊立刻迎了過?來:“嫂子,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我等?你好久了。”

虞清雨換下鞋子,溫婉而笑:“你怎麼來了?”

“我來跟你告狀。”謝柏珊跟著她的?身影轉,嘴裡不停絮絮叨叨著,“今天我哥和一個大美女在辦公室聊了快兩個小?時,他們的?門還?開著,我都能聽到裡麵的?聲音,結束的?時候聞森還?出來送她離開。”

現在謝柏珊是在謝柏彥的?秘書辦實習,日常工作指責基本是做些雜物,偶爾也會?參加會?議。

可是這次是謝柏彥單獨和客人會?麵的?,她總覺得有些不對?。

虞清雨沒?太?在意,隻是說:“這是他的?工作,正常的?。”

她一向公私分明,並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而過?界。

謝柏珊有些急了:“不正常啊,他們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還?談笑風生。嫂子,你怎麼感覺一點都不上心呢?”

虞清雨喝了口?水,覺得她的?話有些好笑。

她怎麼會?不上心呢?

隻是這樣捕風捉影的?事情?,她也要上心的?話,大概所?有心神都要耗在這上麵了。

謝柏珊搖搖頭:“嫂子,雖然我也覺得我哥配不上你,但你放心,如果你們倆鬨掰了,我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

不知為何,她是對?虞清雨有著天然的?好感的?。

尤其是,虞清雨又?是孤身一人嫁到這個城市,她更不想見她一人孤零零的?。

“謝柏珊。”一道冷聲驀然落下,帶著凜冽的?壓迫感。

剛剛還?告狀的?謝柏珊聽到聲音,立刻縮到了虞清雨身後?。

“你到秘書辦實習已經快兩個月了,難道不知道有一種會?議是線上會?議?”分明是一群人的?線上會?議,為了避嫌,謝柏彥特意留了門,卻也被謝柏珊空口?白牙扯了些有的?沒?的?。

謝柏彥麵色冷淡:“那是沈氏的?大小?姐,隻是商業合作罷了。”

眸光轉向虞清雨,這句是對?她說的?。

謝柏珊小?聲補充了句:“可漂亮了,是個大美女。”

“哦?”虞清雨翹起嘴角,笑了笑。

拋開那件小?小?的?誤會?,她隻是單純覺得謝柏珊這樣下意識依賴她偏心她的?感覺,似乎也挺好的?。

是這種家人帶給她的?安全感。

謝柏彥從樓下緩緩踱下,薄唇啜著一點笑弧,不疾不徐:“謝柏珊,你的?銀行卡是我給的?,還?記得嗎?”

滿是暗示。

謝柏珊眼睛睜圓,立刻向護在她身前的?虞清雨撒嬌,委屈臉:“嫂子,你看我哥他欺負我。”

“他威脅我不讓我說話,我可不會?是為五鬥米折腰的?女人。”謝柏珊更是堅定立場,“嫂子,你放心,就算這次是誤會?,之後?我也是你堅定的?同盟。”

虞清雨被他逗笑,一掃今日歸家途中陰霾:“沒?關係,以後?你可以刷我的?卡。”

謝柏珊驚喜地揚起眉眼,還?不忘挑釁地望向她的?哥哥:“你不會?想要說嫂子的?卡也是你給的?吧?”

幾分得意,料定了謝柏彥不會?落自家太?太?的?臉。

謝柏彥淡然自若,手掌微抬,握住了皓白纖細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將虞清雨攬進了懷裡。

“不是就算,那就是誤會?。”輕描淡寫地澄清了妹妹的?不實造謠。

眉目矜淡微斂,低涼如水的?嗓音在靜謐暗夜中撩撥著心弦,尾調也染著些暖意。

“至於銀行卡——”聲音微頓,“太?太?對?夫妻共同財產享有絕對?掌控權。”

第49章 Chapter 49

謝柏珊誇張地“哇”了一聲,眉飛色舞地重複了一句:“絕對的掌控權。”

再轉向?靜靜凝著謝柏彥的?虞清雨,謝柏珊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在這裡有些礙眼:“突然感覺我是來這裡吃狗糧的。”

“你的?口味什麼時候變得也挺奇怪的?。”謝柏彥手掌在懷裡女人肩上輕攏,漫不經心地斜向?妹妹好?奇的?麵容,“不過廚房裡隻有貓糧,暫且沒有狗糧。”

是留給偶爾光顧在門前院子裡的流浪貓的?。

謝柏珊:“……”

有時候真的?挺不想和她這位哥哥說話的?。

一句話都嫌多。

這樣想著,她望向?虞清雨的?目光更添上幾分佩服。

謝柏珊幾乎是剛吃完晚餐就走?人?了,說是一會兒?還要去看彭稚檀的?演出。

原本以為兩個人?的?關係已經走?進了死胡同,但好?像從彭稚檀換了新公司,謝柏珊開始實習之後,他們仿佛進入了新的?階段。

半脫離外界壓力,又被內部關係擠壓的?狀態下?,跌跌撞撞地摸索。

謝柏珊走?之前還不忘給虞清雨留下?一句——“嫂子,要是我哥欺負你了,你一定要記得找我,就算銀行?卡不要了,我也一定給你撐腰。”

頂著謝柏彥凜冽的?視線,她端著氣勢,麵不改色,然後——

說完就跑。

虞清雨望著謝柏珊的?車子從視線中消失,方才轉過頭,驀地對上謝柏彥深沉的?眸光。

在她的?注視下?,他慵懶地彎起嘴角,清潤的?嗓音虛虛:“真不上心?”

問的?是謝柏珊剛剛說的?“謠言”。

說是不上心,大?概也不儘然。

隻是雙目對視,似乎有種心虛在慢慢蔓延。

虞清雨先彆開了目光,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腰間垂落的?係帶跟著裙擺翩躚而揚起。

踏上兩級台階,又款款轉身?,翹起紅唇:“我以為你至少會負荊請罪的?。”

腳步聲跟在她身?後,踩著她的?影子。

在推門臥室門前,謝柏彥抓住了她翩然的?係帶,將?間隔的?一步距離化成虛妄。

“這就直接給我判死刑了?”

幾乎緊貼著她耳畔落下?的?低聲。

房門在身?後闔上,虞清雨微微揚起下?巴,笑意更深幾分,怠懶的?黑眸映照著她明麗的?五官,還有細微的?動作。

一點點從他手中抽離的?係帶,還有她愈加揚起的?笑容。

她翹起眼尾,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位沈小姐真的?很漂亮?”

虞清雨自然是相?信謝柏彥的?人?品,雖然是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

不過被逗弄了太多次,這次她也想小小地報複回去。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感?覺這是個送命題。”他低笑一聲,沉緩的?輕聲帶著一點顆粒感?繞在她的?耳畔。

他的?視線掠過她光潔的?額頭,那裡還留著一道黑色的?筆記,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蹭上去的?。

眼底笑意更深,溫熱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的?額角,聲音淡又清晰:“沒仔細看,將?目光定在陌生女性臉上超過三秒並不禮貌。”

虞清雨乖乖由著他的?動作,精致如畫的?眉眼在暖色調燈光的?映襯下?,更添幾分瑰豔。

莞爾,她纖細手指在他眉間輕點:“所以不能看陌生女性,就隻能看我了?”

謝柏彥動作微頓,薄唇溢出溫淡聲線,染上幾分笑音:“不是隻能看你。”

“而是目光轉向?太太時,經常會忘了時間。”

點在他眉心的?指尖停在半空,一動不動,停了許久。

半晌,才吐出一口滯留的?濁息。

虞清雨轉頭就走?,步子不覺間掛上了幾分淩亂,像她紊亂的?心跳聲。

好?像有一種心動,是永遠不會習慣的?。

時聽時動心。

懶懶地坐進沙發,虞清雨摟過抱枕,下?巴磕在上麵,隻露出半張臉,柔旖中綿延著幾分曖昧。

她輕咳一聲,想要將?那讓人?心緒悸動的?氛圍打破。

哼笑了瞬,頗有幾分不自在:“你就逗我吧。”

謝柏彥站在門前,輕笑一聲,聲音飄在暖意纏綿的?房間裡,綴出一點回聲,繚繞在她的?耳朵裡,還有跟著他靠近的?距離落下?的?淡聲:“所以很上心?”

說著是問句,但似乎已經落下?了肯定的?答案。

虞清雨悶悶踢過去一腳,縮了縮身?體,離坐在沙發另一側的?男人?遠了些。

幾乎是在她抽離的?瞬間,他已經圈住了她的?腳腕,將?人?又揪了回來?。

手臂箍著她的?腰,重新將?她腰間的?係帶繞在指尖:“太太看起來?不太困,那不如我們一起看個視頻?”

“也不長,大?概兩個小時左右。”

虞清雨也沒掙紮,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懶洋洋地掀眸:“是要看電影嗎?”

他們還沒有一起看過什麼電影,更彆提其他什麼約會。

謝柏彥是說過等他忙過這段時間,休個年假陪她的?,也算補上她的?蜜月。

手機屏幕亮起,謝柏彥打開聞森聊天框,點開剛剛發送過來?的?一段視頻。

虞清雨剛剛燃起的?一點期待,還沒來?得及暢想,就已經被播放的?視頻熄滅。

那是一段兩個小時的?辦公室監控視頻,正是謝柏珊所說的?下?午會談商務的?場麵。

辦公室的?門半敞著,給孤男寡女留下?禮貌又尊重的?空間。

一個在辦公桌前,另一個坐在會客區,謝柏彥與那位沈小姐沒有任何視線對視,各自對著電腦屏幕進行?著視頻會議。

全程隻有公事公辦,看不到一點超過界限的?行?為。

足夠證明他的?清白。

也是難為他搬出這樣找不出一點漏洞的?證據。

好?生無聊的?視頻,充斥著專業性的?詞彙,還有寥寥幾句她可以聽懂的?法語。

像是催眠曲一樣,本就今日譯本進度不順身?心疲乏的?虞清雨躺在謝柏彥懷裡,眼皮慢慢闔上了。

視頻隻放到一半,她便已經安然入睡。

比睡前故事更好?用?的?催眠視頻。

虞清雨枕著他的?胳膊,無意識地向?他懷裡縮,明明室內溫度不低,卻還是想要靠近那個熱源。

靠近,靠得更近。

謝柏彥低垂著眉眼,指腹輕輕抹平她疊起的?眉心。

手機的?振動聲,引得他偏過去一抹視線。

不知什麼時候落在地毯上的?手機,是虞清雨的?。

不停的?嗡嗡作響。

謝柏彥幾乎一眼就捕捉到屏幕上的?名字,薄唇淡抿。

輕輕抽出被虞清雨壓住的?胳膊,冷白指骨撈起躺在地毯上的?手機,幾分淡漠浮上麵色。

他是在陽台接通的?電話,剛剛點開通話鍵,那端的?男聲已經清晰地湧入耳腔。

“今晚掉頭離開的?那輛車是你嗎?”

“清雨,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

是宋執銳。

指骨微曲,輕叩在透明澄淨的?玻璃窗前,一點悶響緩緩落下?。

謝柏彥似乎天生對很多事情沒有任何情緒,大?概是看過了太多繁華或者?荒落,他很難對什麼事情有太大?的?情感?波動。

但也有例外。

那些例外,無一不和一個人?的?名字沾上關係。

謝柏彥徐徐轉身?,望著躺在沙發邊上,睡得並不安穩的?女人?。

平平淡淡的?聲音:“抱歉,小魚睡了。”

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慢悠悠說:“宋先生,你可以明晚再打過來?。”

聽筒那端的?聲音忽然停住。

沁著幾分肅然的?安靜中,謝柏彥可以清晰地聽到電話那端深深的?歎息聲。

而後,是宋執銳已經調整過呼吸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謝總,需要我自我介紹一下?嗎?”

謝柏彥依舊是那副徐徐的?音調:“很抱歉,自我介紹就不需要了,宋先生的?簡曆及背景資料現在還在謝氏的?投資項目庫中。”

似是簡單的?陳述事實,仿佛又帶著一點隱隱約約的?深意。

話語之間,參差距離,昭然若揭。

“……”宋執銳呼吸重了幾分,尤其是在聽到謝柏彥很是雲淡風輕的?調子時,更是咬緊了牙關。

很多事,早已心知肚明。

隻是在各自立場,似乎沒有將?那層白紙戳破的?理由。

於宋執銳,他沒有立場。

於謝柏彥,他是不在乎。

又是靜了許久,宋執銳呼了口氣,重新開口:“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想請謝總解惑。”

他踟躇又猶豫,哪怕自己也知曉這樣不好?,可是依然有各種顧慮在絆著他的?腳步。

宋執銳很清晰地明白正是自己的?猶豫將?一切搞砸,可他又克製不住靠近的?心態。

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著。

陽台上,寒風疾馳,透過單薄的?襯衫,跟著他慢踱的?步子,謝柏彥麵色如常,謙謙有禮的?模樣:“宋先生請說。”

大?概除了這通電話,他們之間應該也不會有其他對話機會。

宋執銳的?投資簽約儀式上,他沒有看到謝柏彥,和他簽約的?是謝氏投資事業部的?副總。

十幾個副總中的?其中之一。

而謝柏彥的?名字,隻是印在那份投資合同尾頁處。

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殘酷又可笑。

宋執銳聲音冷清:“請問讓我在清雨生日前去出差考察供應商,是謝總的?意思嗎?”

可能是意外,也可能不是。

暴雨,積水,錯過。

怪不得他的?惡意揣測。

一聲低笑緩緩落下?,謝柏彥唇角啜著淡弧:“宋先生,不好?意思,我還是想糾正一下?——”

偏冷的?聲線淡了許多:“你的?創業和太太的?生日是兩回事,其中並沒有什麼一定要聯係在一起的?關係。”

幾分凜冽壓下?的?氣息,冷禁淩然。

頓了幾秒,話鋒又轉:“至於宋先生的?問題——”

他應了:“確實是我的?意思。”

“……”壓抑到極致的?一點聲息透過聽筒,被他輕易捕捉。

又被房間的?一道輕聲打斷:“謝柏彥……”

是迷怔睡醒的?虞清雨。

清冷氣息散去許多,謝柏彥問:“宋先生還有其他需要問的?嗎?”

“……”宋執銳沒回答,顯然也聽到了方才虞清雨的?聲音。

“不好?意思,小魚在叫我。”謝柏彥淡然自若,薄唇微啟,“若是宋先生還有其他問題,明晚這個時候還可以繼續打來?。”

利落掛斷的?電話。

謝柏彥推開陽台門,望著還在醒神的?虞清雨,他吐出胸腔一口濁氣。

虞清雨在沙發上睡得不安穩,幾乎沒睡多久,就醒了過來?。

撩起眼皮望向?正向?她走?來?的?男人?,抬手就環住他的?勁瘦:“你去哪裡了?”

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謝柏彥回:“屋子裡有點悶,去陽台上透透氣。”

“去抽煙了嗎?”像隻可愛的?小動物,鼻子在他身?上輕嗅。

“沒有。”謝柏彥低眸淺笑,清雋眉眼揚起。

他似乎隻有創業時期壓力太大?有吸過煙,婚後虞清雨不喜煙味,他便再也沒有碰過。

虞清雨仰著臉,被沙發麵料壓出一點紅痕的?麵頰在他懷裡蹭了又蹭,小聲喃喃:“我突然想到我都沒有去過你的?辦公室。”

是她剛剛睡醒的?時候想得到的?事情。

嘴上永遠說的?不在意,要有禮儀分寸,可是方才夢裡似乎還在惦記著這件事。

額頭抵著他的?腰腹,輕輕歎氣:“怎麼辦,我好?像還是有點介意。”

清淡的?木調冷香,和嬌豔的?花草香,漸漸融合。

一點漣漪在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圈圈漾開。

他扣著她的?下?顎,抬起一點弧度,視線鎖在她迷蒙又透亮的?水眸中。

淡薄的?弧度在他頰麵上淺淺揚起,溫潤端方中染上幾分不馴:“太太自然可以介意,因為我有時候我也介意得快發瘋了。”

平靜無波的?語氣說著並不平靜的?話。

虞清雨一時怔住,眨了眨清眸:“哪種發瘋?”

頭頂是華麗的?玻璃吊燈,細碎影綽的?流蘇清光在眸底綻開。

“大?概就是日久生情,然後生情日久。”低沉磁性的?音質,透著一點惡劣的?肆意。

和他那副風度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截然相?反的?氣質。

帶著幾分隱約的?危險性:“是後半句那種發瘋。”

明豔清絕的?麵容上劃過一絲恍然。

“謝柏彥……”她愣了幾秒,剛剛睡醒還有些怔然,虞清雨還沒意識到已經被他的?氣息包圍,“我……”

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溫熱的?啄吻落在她的?唇上,含糊的?男聲交纏在唇齒間:“如果不好?講也沒關係,我們不用?急在這一時。”

“可是我……”她深呼一口氣,淺淺錯開一點距離,“不是不好?講,隻是我不知道要從哪裡講,好?像我還也沒想好?要怎麼講。”

莫名擾亂她生活的?宋執銳,還有無端的?糾纏,讓她短暫地迷茫。

謝柏彥從未說什麼,但她卻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繼續。

“不急,我們本也不必急於這一時。”一聲淺息壓下?,謝柏彥將?她重新攏進懷裡,壓迫感?極強的?呼吸覆下?,纏繞向?下?逐漸放肆的?動作。

越過單薄的?蝴蝶骨,那裡震顫的?弧度激起更深的?侵略性。

微涼的?聲線中糾纏上幾分啞意,他咬著她水光瀲灩的?唇:“畢竟投喂小魚,也不隻是朝夕之間的?事情。”

虞清雨最近的?作息越發向?謝柏彥靠近,他一起身?,她就跟著醒過來?。

揉著眼睛,睡眠嚴重不足的?她倦怠地望著正在係著襯衫扣子的?清雋男人?,眼皮慢慢闔上。

“我今天要去巴黎。”忽然落下?的?男聲驚擾她的?睡眠。

虞清雨勉強撐起眼皮,隨意應了句:“哦。”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床前。

虞清雨似有所察覺,懶懶地掀眸,望向?麵前已經穿戴整潔的?男人?,他溫潤笑道:“不問我去乾什麼?”

還能乾什麼,不就是出差嗎?

虞清雨扯開嘴角,但看見他麵上的?淡笑,還是順從地問了句:“你要去乾什麼?”

謝柏彥唇角弧度又揚起幾分,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領帶:“去出差。”

和她料想沒有任何偏差的?答案。

“小魚,等我回來?。”他撥開她額前散落的?碎發。

虞清雨囫圇應了應,重新縮進柔軟的?被子裡。

還沒來?得及開口送彆,正準備離開的?清冷矜貴男人?已然又踱了回來?,還換了套說辭:“算了,不想讓太太等。”

“太太陪我一起去吧。”

虞清雨疑惑地蹙緊眉心,愣愣地眨了眨眼,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從被子裡揪了出來?。

剩下?來?的?事情幾乎都不用?她動手。

“bb,伸手。”

她半闔著眉眼,呆呆地伸出手,由他給她穿上長裙。

還有柔軟的?襪子被套在腳上,虞清雨晃了晃小腳,微微翹起嘴角。

“bb,張嘴。”

剛剛洗漱梳妝好?,就已經遞到她嘴邊的?麵包。

虞清雨手都不想抬,就著他的?手囫圇咬了兩口便不吃了。

行?李也是謝柏彥收拾的?,她隻需要跟著走?就可以。

甚至走?大?概不需要她自己。

“出差都離不開我啊。”虞清雨安靜地伏在他懷裡,懶懶打著哈欠。

“自然。”謝柏彥似笑非笑,“我的?危機意識已經在告訴我該拉響警鈴了。”

第50章 Chapter 50

虞清雨坐進謝柏彥的私人飛機時候,還在思忱著剛才謝柏彥的話。

眼?睫微微垂下,她望著正半跪在他麵前給她換拖鞋的男人,心緒忽然放得很柔。

“你的危機意識小雷達在我們之間是可以暫時關閉的。”她彎了彎唇,尾音翹起?,幾分矜持,“你的謝太太還是很靠譜的。”

謝柏彥抬眸,清冽瞳光迎上她的含情眸。

虞清雨忍不住抬手落在他的發頂,他打了發膠的頭發有些硬,微微刺著她的掌心。

她嫣然笑起?,就勢摸了摸他的頭,唇角牽著眉眼?一起?翹起?:“你老婆可以給你滿滿的安全感。”

他的手指還圈著她的瑩潤纖細的腳腕,嘴角噙著一抹笑,沒有應聲?。

虞清雨凝著他的麵容,謝柏彥的氣質清潤溫雅仿佛刻在骨子裡一般,在外他沉斂冷清著神色,總是?攜著幾分疏離。可當?他薄唇噙著一點弧度,周身?冷清仿佛都淡了許多。

尤其是?他凝視她的時候,黑眸也流連著幾分情意。

由淡轉濃的情意。

虞清雨向來不是?吝嗇表達自己情緒的人,托著他的手掌,就將人拉到?了身?邊。

發尾落在他肩上,距離在無形間縮近,她細聲?呢喃著:“老公,你要?信我。”

薄涼的眼?風眺過來,薄唇輕扯,幾分漫不經心。

虞清雨有些急了,歪了歪頭,目光瞥向他的俊麵,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輕吻落在他的唇角。

“老公,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看。”

見他沒有反應,她拽著他的袖口,紅唇輕啟,尾音挑起?:“是?不是?要?把我的命給你,你才信呀?”

驕矜又嬌軟的語氣,將音調拖得長長的。

很不巧,謝柏彥真的吃虞清雨這套撒嬌。

低眉,拿起?茶杯潤了潤喉嚨,不疾不徐:“我暫時還沒有成為鰥夫的打算。”

溫熱的大手落在她的胸口,掌心下是?貼合的怦然心跳。

謝柏彥淡然輕笑,唇色潤澤,語氣服帖:“太太,隻管把心揣得好好的。”

“你的先生已經收到?你滿滿的安全感了。”

昨夜幾乎沒睡多久,清早虞清雨就被謝柏彥拉上了飛機,工作了一會兒,眼?皮已經神不住地打顫。

正在處理?公事的謝柏彥一抬眼?,就看見托著腮已經閉上眼?睛的虞清雨。

“困了就去睡一會兒。”微涼的鋼筆輕輕觸了觸她的腕子。

揉了揉眼?睛,她低頭去尋著不知道被自己踢到?哪裡的拖鞋。

遍尋不到?,索性放棄。

虞清雨直直地望著坐在他對麵的謝柏彥,一錯不錯,眉宇間的語意清晰明?了。

鋼筆被輕輕放下,謝柏彥低喟一聲?,笑意溫溫,頗有幾分無奈地站起?抱起?麵前的女人,放在裡間臥室大床上。

“謝太太,還有其他吩咐嗎?”掖好被角,他聲?線很輕,似是?打趣,“比如?,需要?陪睡服務嗎?”

“若是?謝先生提供,我也可以勉強接受。”大大打了個哈欠,嘴上說著勉強接受,手指已經換環上了他的勁腰。

分明?意思是?需要?謝先生的陪睡服務。

謝柏彥還有公事要?處理?,帶了筆記本電腦半坐在她旁邊,勉強也稱得上“陪睡”。

虞清雨枕在他的臂彎上,鼻息間儘是?屬於他的冷杉淡香,將她緊緊包圍。

她的眼?睛慢慢闔上,很快便陷入沉睡,耳邊是?刻意放輕的打字聲?。

睡得很熟。

虞清雨隻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眨了眨乾澀的眼?眸,眼?皮撩起?就是?正在會議中的謝柏彥。

臥室裡隻有他麵前的屏幕亮著的藍光照亮他的冷峻清絕麵容,帶著藍牙耳機,他麵無表情地聽著高管的彙報工作。

察覺到?她醒了,黑眸緩緩轉了半分,幾分柔光若有若無地濺射。

虞清雨是?吃過他的虧的,為了樹立她溫婉優雅的總裁夫人形象,這次她一句話也沒說,隻眼?巴巴看著他工作。

正在彙報中的高管,隻看著屏幕裡暗色背景的謝總不時偏移的視線,心下越來越忐忑。

通常這個表情代表著謝柏彥對於彙報內容持並不看好的態度。

心下憂懼,高管不由語速更快,還有十?幾分鐘的彙報內容,兩三分鐘就已經迅速結束。

虞清雨明?眸微眨,原本藏在被子裡的手指,不知何時探出,小心翼翼地去勾著他放在鍵盤上的手指,柔軟指腹摸索著分明?的骨節。

所有動作停在他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他似乎除了洗漱之外,沒有摘下過這枚戒指。

清透的眼?睛波光流轉一瞬,緊跟著是?貼上去的唇瓣。

印在他的無名指上。

“隻敢親手?”語調淡矜,在安靜的臥室裡驀地響起?。

薄唇溢出一絲笑音:“三個小時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三個小時前?

三個小時前,她也隻不過是?撒嬌求抱抱,哄了哄危險意識啟動的謝先生,順便親了親他的唇角罷了。

虞清雨還是?思索間,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視線很快看向他的電腦屏幕,眼?睛睜圓。

“你!你!你!”

這人不會又當?著所有高管的麵,和她調/情吧?

耳廓貼著他的胸膛,笑音鼓震著她的耳膜。

謝柏彥抬手就將人從被子裡扯了出來,散漫地回:“放心,關了。”

在高管結束彙報的後一秒,在虞清雨唇瓣摩挲著他的無名指的前一秒。

一刹那的動情掩飾不住。

床頭放著一盤草莓,已經清洗乾淨,連尾葉都除去。

虞清雨漫不經心地含著草莓,望著正在將所有工作收尾的謝柏彥,視線流轉中不覺牢牢定在他的清健的背影,一點隱約的線條透過白色襯衫,寬肩窄腰,幾乎完美的身?材比例。

電話剛收線,謝柏彥轉身?看到?的就是?虞清雨盤著腿,手裡抱著一盤草莓,直直地望著他,含情水眸漾著清光。

暗色的房間,將一切色彩都覆上了一層蒙版,連鮮豔的草莓也失去了幾分光澤,唯有她一雙瀲灩眼?眸,閃著灼然微光。

磁場吸引間,謝柏彥勾起?唇角,緩步靠近間,已經躬腰覆上她的紅唇。

突然的接吻,讓她短暫的迷茫幾許。

回神的時候,甜津的草莓汁液在舌尖流淌,紅色的果肉在唇齒間交纏,漾起?更深的甜,刺激著她的味蕾。

端著草莓盤子的手仿佛也脫了力?,果盤被輕輕擱在腿上,印下一層層水漬。

微涼,吹過方才燃起?的火苗。

“做什麼?”她的眼?睛蒙上一層霧色,麵頰紅潤,比手裡的草莓顏色更鮮亮。

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撚過她的紅唇,蹭過一點印記,是?草莓汁液留下的。

“幫你咬掉不甜的地方。”

他說得一本正經,可做的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虞清雨深呼一口氣,咽下軟爛的果肉,胡亂地說著:“我又沒有那麼矯情。”

而且,他這也不算咬掉不甜的地方,明?明?是?——

麵頰滾燙,她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從盤裡拿了一顆完整的草莓塞他嘴裡:“你吃這個。”

謝柏彥由著她的動作,慢慢咀嚼著口中的草莓,隻是?視線鎖在她殷紅的麵上,寸寸不離。

虞清雨被他盯得幾分不自在,那眸底的情緒明?晃晃的,無法忽視的。

仿佛臥室內也升了溫,好像做什麼說什麼都背離了現在的氣氛。

她低垂著眉眼?,咬著唇,那之上留下的清甜還綿延著餘味。

虞清雨問:“甜嗎?”

咽下口中的果肉,謝柏彥聲?音低沉下去:“沒有剛剛的甜。”

虞清雨倒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著麵前的男人,隻有幾厘米距離距離,他的視線正落在她的紅唇上,平添又燃起?幾分熱度,方才未被吹滅的小火苗燎得很高,灼燙著她的呼吸。

“謝柏彥,這麼會撩,你真的沒談過戀愛嗎?”

原本想要?推開他的手掌,莫名停在了他的胸口處。

那裡燃著和她同樣的溫度。

冷白的腕子拿起?放在她腿上的草莓盤子,放回床頭櫃上,順便抽了一張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大概是?無師自通,把最好的都留給謝太太。”

虞清雨連忙撇開視線,不忍再看一眼?他的動作,很是?僵硬地彆開話題:“還有多久到?啊?”

“還有四個小時。”濕巾被扔進垃圾桶裡,他攥著她的下巴轉回一點弧度。

四個小時很長,還可以做些什麼事情。

早上被他套上的長裙又被解了下來,虞清雨想阻攔,可是?觸及他幽深的黑眸,又默默放下來了手。

“你不工作了嗎?”

“結束了。”

在她補覺的時間。

謝柏彥的工作態度一向嚴謹認真,偶有為她耽擱的時候,也會很快調整。

公私分明?,不會影響工作,更不會讓工作影響他們的私人生活。

一顆草莓被喂進她的嘴裡,虞清雨向後縮了縮,囫圇嚼著果肉,順便從盤子裡捏起?一顆草莓禮尚往來地送到?他的嘴邊。

“你也吃——”

話音突然頓住,隻有發顫的尾音。

他沒吃那顆草莓。

指尖被他握住,將手裡的那顆草莓同樣喂進她的嘴裡。

一點薄汗打下,浸在她的手背上。

星點火苗,已然燎原。

“bb,你好能吃。”低涼的聲?線中染上幾分啞意。

虞清雨迷蒙地睜開眼?,嘴裡的草莓忽然不知要?不要?咽下。

“專心一點,小魚。”清潤嗓音含著笑音,指腹撚過她潮紅的眼?尾,灼起?更深的熱度。

他的身?影與暗色融為一體,又晃動出一點模糊的畫麵,眉尾揚起?,他低低笑道:“你這樣我還要?分心去哄。”

“那你彆……”清甜的聲?線被嬌意鋪滿,可惜再無其他話音吐出。

下了飛機,虞清雨在酒店又睡了一下午才起?床。

謝柏彥已經結束白天的商務會談,帶著剛剛睡醒的虞清雨出門吃飯。

“我們的大翻譯家終於舍得下床了。”

虞清雨努了努嘴,揉了揉還酸軟的後腰,嘟囔著:“翻譯家我哪裡配得上,我現在連個小翻譯者?都不算。”

正是?黃昏時候,天邊的雲染上一層煙粉色,像是?油畫裡被層層染上明?麗色澤的落日。

她沒注意看路,也不知道開到?了哪裡,隻是?看著徐徐落下的煙霞發呆。

“睡了一天,還不開心?”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停下車子,忽然探出一隻手,牽住她的手。

虞清雨搖搖頭:“沒有。”

她最近確實有些煩惱。

“隻是?忽然想到?我進展緩慢的譯本,還有一個月就要?交稿了,我前半部分童年篇還一籌莫展。”

關於Melina書?中那段十?歲的難民區生活的篇章,她好像總是?找不到?那種感覺,翻譯而來的文字仿佛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

觸動不了她,更彆談其他人。

謝柏彥牽著她的手走在街角,十?二月的巴黎,已經染上濃重的聖誕氣息。

紅色的聖誕帽被掛在綠意盎然的聖誕樹上,再鋪上一層薄雪,將化未化,一點微光閃過。

明?明?滅滅的鏈燈在樹木間閃耀,仿佛隻差一首《Jingle Bells》。

“你可以到?作者?小時候的生活地親自看一下,或者?會有些作用。”謝柏彥停下腳步,溫熱的大手揉了揉她微僵的耳垂。

巴黎的冬日,濕冷浸骨,連吐息也變成道道白霧。

虞清雨鼓了鼓嘴:“我哪裡知道她小時候住在哪兒呢,問這種問題感覺好失禮啊。”

她不是?沒想過這種方案,隻是?人與人之間獨立的島嶼,她所看到?的也隻是?Melina願意呈現出來的那部分島嶼風光。

再多了,就過界了。

謝柏彥的視線轉向周圍空曠的街道,忽然說道:“就在這裡。”

“哪裡?”虞清雨眨了眨眼?,反應了幾秒,猛地轉頭環顧四周,“這裡?”

這裡便是?Melina從小生活的難民區。

虞清雨不可置信地扭頭又望向他,張了張唇又闔上,可胸腔裡鼓舞的震驚還是?讓她開口:“謝柏彥,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他帶著她走過淒清的街道,相?比於剛剛的繁華街道,這裡冷戚了許多。

謝柏彥淡聲?道:“恰巧知道。”

“真的嗎?”虞清雨揚著頭,想要?聽他說那個她心裡已經知曉的答案。

謝柏彥腳步微頓,低頭淺笑:“自然是?假的。”

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大概也不會踏足這片土地。

“去找你的靈感吧,bb。”

他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肩,然後看著她的身?影在他視野中走動,自始至終讓那抹倩影落在他的目光中。

讓她安心,他也同樣安心。

轉了一會兒,虞清雨又繞了回來,挽上他的臂彎:“我以前想過很多次來這裡看看。”

“很多次,可是?那股念頭上來了如?果不出發的話,似乎就沒有衝動了。”

她也會對未知的事物?有天然的恐懼,隻是?如?果有那個令她安心的人陪同。

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

修建得整齊的避難所,是?和巴黎街頭相?似的紅磚白瓦。

還有相?似的歡聲?洋溢。

似乎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哀怨悲調。

“其實好像沒有我想象的環境那麼惡劣。”

她輕輕靠在他肩上:“其實Melina原文中似乎也沒有過多描寫童年回憶的不易,是?我過分理?解了。”

想當?然地將難民區生活,帶上了幾分晦暗色調。

“不會就為了給我帶我找靈感,才特意來的法國?吧?”在一派寧靜中,虞清雨忽然問。

暮光落下,淺淡的光影落在他清俊昳麗的麵容上,帶著幾分柔和的暖意,莫名溫柔。

“若說是?特意為了太太,大概也算吧。”

“為了項目盈利賺錢,來支撐太太所有的理?想。”他聲?線沉沉,“也為了讓太太對自己的作品滿意。”

眼?波微凝,虞清雨視線垂下他們交握的手掌上。

那道挺拔高挑的身?影一直牽著她的手,而她像是?被放在天空中的一隻風箏,給她自在去飛的勇氣,也同樣給了她回家的引導。

至少,她的確收到?了滿滿的安全感。

離開難民區的時候,夜幕已經黑了下來。

市區熙熙攘攘的喧嘩熱鬨不絕於耳,安靜的寂清被拋在身?後。

“現在有靈感了嗎?”他忽然問。

答案已經清晰,她的眼?底儘是?笑意。

熱鬨的街角,來往的人潮。

是?她記憶裡的法國?。

也將她怦然的心動帶來。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開車過來。”

虞清雨安靜地站在街角等他,身?後是?Carrefour,人群往來,有人抱著剛剛采買的聖誕樹,枝葉繁茂,無意間蹭過她的麵頰。

她觸了觸自己的臉,才發現那裡嘴角的弧度一直是?揚起?的。

有淋淋細雨落下。

她伸手去接濛濛雨滴,一點濕潤打在她的手心,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虞清雨沒有看到?身?後,一個高壯黑人正透過玻璃窗牢牢鎖住了她的身?影。

Carrefour明?亮的燈光映照著正等著愛人歸來的纖瘦清麗的女人,一束車燈在她麵前微閃。

虞清雨視線聚過去,望著駕駛座上的男人推開車門。

謝柏彥撐著一把黑色大傘,踩著潤色的雨光走過馬路,款款向她走來。

黑色皮鞋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是?她印在結婚證上另一側的謝先生。

虞清雨莞爾笑起?,盯著一步步靠近的男人影子,眸底泛起?點點柔情。

事情發生得太快,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影恍然從身?後躍進視線裡。

在虞清雨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麻煩高瘦晃動的身?影已經交疊在謝柏彥長長的斜影上。

映在水光中。

慌亂中錯開的幾步,一把尖刃,猙獰的麵容,陌生的阿拉伯語。

還有被割開一道裂痕的大衣。

虞清雨怔然地扯著被尖刃劃開一道長痕的大衣,清透的瞳孔中倒映著黑人男子愈加狂躁的表情,焦急高嚷地她聽不懂的語言,還有他手指遙遙指在她身?上的那件奢侈品背包。

心跳隆隆,虞清雨抿著唇,腰間似乎在疼,似乎也不疼,她好像失去了所有感知力?,唯有手掌下壓著整齊的被刀削過的痕跡似乎在發涼,將她的手掌凍僵。

蒼白染上麵頰,另一隻手按在她的鏈條背帶上,一股寒意從腳底鑽上,虞清雨惶然定在原地。

幾分茫然間,好像忽然忘記了動作。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虞清雨。”

她偏頭望過去,餘光裡閃現一道寒光。

像閃電般疾馳而過的速度。

還有濛濛落下的細雨,仿佛將所有畫麵按下了慢鏡頭。

虞清雨的瞳孔一寸寸縮緊,周遭喧擾的人聲?和噪雜的驚叫,讓一切都染上了異樣鮮豔的顏色。

一滴,一滴,在她視線中蔓延。

“哐當?”,尖刃清脆的落地聲?。

同時,還有一聲?悶重後,緩緩倒下的黑人。

耳邊是?一片白噪音,嗡嗡作響聽不清楚,直至那點點血色染上她的衣角,白色的毛呢大衣上蔓延的痕跡,是?屬於另一個人身?上的鮮血。

雜亂背景音褪去,她聽到?自己喃喃低念:“謝柏彥……”

心慌與意亂像呼嘯的巨浪將她吞噬,還有手上沾染的黏膩的血跡伺機將被波濤留下的蠶食。

淚水跟著滴落的鮮血一同垂下,在她視線中晃著身?形的男人,襯衫袖口微微落著,麵上是?失去血色的慘白。

不遠處是?剛剛意圖襲擊她的黑人男子,被橫踹在地麵上,痛呼不起?。

而落在地麵上的尖刃上染上了血跡。

“謝柏彥……”她咬著牙,艱難地吐出幾個音節。

濕色水光漫上眼?眶,視線中是?他不斷放大的俊麵,腳步微亂,卻勉力?沉穩。

他扯了扯唇角,手中執著的那把傘斜到?她的頭頂,遮擋了細雨綿綿。

謝柏彥望著她眼?底充溢的擔心焦慮,還有強忍著哭腔微紅的鼻尖,明?明?唇色已經泛白,卻依然溫溫笑道:“小魚你現在好乖,彆哭。”

溫潤卻勉強。

受傷的手臂想要?儘力?抬起?,想要?安撫她的情緒,想要?抹去她的淚痕。

最後也隻是?低低垂落著,血跡綿延,碾落成花。

鮮紅,卻失去了生機。

虞清雨視線模糊,霧色彌漫,她微微偏過一點餘光,定在他擋在她頭頂的那把黑傘。

愛是?一把傾斜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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