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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夜沉迷 鹿宜 87981 字 1個月前

第61章 Chapter 61

被子將所有光線遮掩,隻有手?機屏幕的瑩光映照著她姣好的?五官,流光在眸底一閃而?過。

虞清雨心下一片柔軟,嘴角高高翹起,直到電話掛斷時也沒有落下。

她也想他,可想念的方式卻和他截然相反。

虞清雨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有關蘇倪的?傷勢,有關她父親的?這段聯姻,還有她那位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甚至還有偶爾打擾她生活的宋執銳和馮黛青。

也沒有什麼重點,虞清雨想到哪裡說到哪兒,顛三倒四,自己都覺得沒什麼邏輯,可是又不舍得放下電話?。

直到講到嗓音低啞,她才換了?口氣,掀開被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淺淺潤了?潤喉嚨。

聽見謝柏彥那邊一聲低笑繞著她的?耳尖,剛剛緩解過的?喉嚨似乎再次乾渴。

再次拿起杯子,卻沒急著送到嘴邊,虞清雨鼓了?鼓唇:“你笑什麼呀?是不是嫌我太吵了??”

“怎麼會?”謝柏彥闔上?窗簾,雨滴濺濺,還有她清淺的?呼吸聲,將他獨守空房的?夜晚填滿。

嗓音如玉低潤,沁透人心,將所有負麵情?緒一並拂去。

明明隔著耳機,他的?聲音卻像羽毛似得輕飄飄地落下,不隻是聽覺,還是觸感。

從耳尖酥酥麻麻的?向下蔓延。

虞清雨望著天花板上?微晃的?琉璃吊燈,眉心折起又鬆開。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聒噪?”

“我剛剛說了?那麼多,你連我一半話?都沒有說上?。”

“謝柏彥,你就是不想和我說話?。”

“……”

三言兩?語,似乎已經將他定罪。

謝柏彥坐在沙發上?,輕輕晃著手?中的?高腳杯,紅色的?液體攀上?透明杯壁,再落下時,隻留下一點粘連的?印痕,無聲無息。

雖然是指控他的?話?,但語氣已經比之前哀怨絮叨時要舒緩許多。

他的?視線悠悠轉向修長指骨中捏著的?玻璃杯,透過暗紅的?液體,映照著一雙笑意漸濃的?長眸。

薄唇閃著一點水光,是紅酒留下的?印痕:“bb,是想怡情?了?嗎?”

耳尖發燙,虞清雨放下手?中的?杯子,再度蒙上?被子,掩住那一絲燎起的?熱意。

她小聲嘟囔著:“才不要怡情?。”

“我這會兒看不見你,到時候你欺負我,我想告狀都沒什麼機會。”

吵架可以用怡情?代替,情?事也可以用怡情?代替。

至於是哪個怡情?,已經秘而?不宣。

謝柏彥將杯底最後一口紅酒咽下,玻璃杯放在桌麵上?,細微的?輕響,跟上?來的?是他清潤的?低聲:“bb,如果想我是可以直說的?。”

她拋出了?一個魚鉤,他主動咬上?,然後順勢拉扯著她一同墜入情?海之中。

從絮叨的?瑣事裡,從不安的?排解中,還有她驕矜的?挑釁,大概是情?人之間的?默契,他們?的?怡情?總是來得恰到好處。

怎麼會不想他?

自然想他。

虞清雨彎起嘴角,望向窗外,夜色溫柔,群星閃爍,一片寂清中唯有花房裡亮著一盞明燈。

她捂著麵頰,掌心下覆著的?是鋪滿嬌靨的?紅暈,細聲呢喃:“可是京城沒有雨。”

雨夜清透,將所有情?意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外。

明晰清澈。

虞清雨拉開被子,光腳踩在地毯上?,她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窗外,一片寧謐中,心跳砰砰地幾乎異常,強勢地想要宣告著些什麼。

手?指點在玻璃窗上?,將花房裡的?那盞明燈在視線中遮掩,她咬了?咬唇,一點氣聲,幾乎聽不清:“沒有雨,但我也很想你。”

薄弱的?一點聲音,已然被他準確地捕捉,悠然落下的?笑音徘徊在耳畔,混著她私有似無的?輕聲,繚繞繾綣,將曖昧點燃。

聲線低沉磁性,似是肯定:“乖寶寶,真的?好乖。”

一點燥意湧上?,慫恿著她心底按耐的?悸動。

“老公,我有話?想跟你說。”是藏在她心裡很久,卻一直沒有機會對他說出來的?話?。

今晚氣氛極好,適合情?人間互訴衷腸。

“bb,請講。”很輕很啞的?嗓音,在靜夜中蕩出一點波瀾。

但有些話?似乎更適合麵對麵說,看著他幽邃的?眼睛,去凝望他每一寸表情?。

虞清雨低頭?溫笑:“我想和你當麵說。”

“等我回去。”

她想親口對他說那個字。

蘇倪的?手?術安排得很快,從麻藥中清醒,隻淺淺喝了?口水,蘇倪便再沒動作?,躺在病床上?像一尊塑像。

虞清雨不想擾亂她的?休息,隻是靜靜在一旁陪著她。

眼波微轉,回神?的?第一秒,蘇倪先掛斷了?來自虞逢澤的?電話?。

緊接著又掛斷了?第二個,第三個,甚至虞逢澤助理的?所有電話?。

“你們?吵架了??”虞清雨扶著蘇倪的?腰慢慢坐起,在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麻藥的?勁兒剛剛褪去,蘇倪說話?還有些含糊,看著再度響起的?電話?,她索性直接關機,不想再看那個單單看見來電就煩悶的?人名。

她又喝了?口水,勉強打?起半分精神?:“和你爸吵架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從相安無事,到現在看見他就煩,都是他應得的?。”

虞逢澤不在麵前,蘇倪也懶得去維護他們?表麵上?的?平靜。

他們?之間是純正的?商業聯姻,不談任何感情?,隻以商場為目的?。蘇倪為他扮演好一個充當門?麵的?總裁夫人,而?虞逢澤則保證蘇家的?利益關係和她的?夢想。

所以蘇倪這些年對虞逢澤在外的?鶯鶯燕燕,從來沒有任何意見。

虞清雨望著她蒼白的?麵容,斂下眸底神?色,她輕輕揉著蘇倪青紫的?手?背,清瘦的?身形下骨骼格外突出,一圈手?指握過她的?手?腕也綽綽有餘。

或者是已經超過正常舞蹈演員清瘦的?程度,有些過於單薄了?。

“蘇姨,你有想過和我爸離婚嗎?”虞清雨忽然問,她掌心的?溫度漸漸沾染上?蘇倪的?皮膚,傳遞著涓涓熱流,“有時候我覺得我爸真的?挺配不上?你的?,是真的?。”

這段時間她對婚姻這件事似乎琢磨出了?點其他的?意味,不太明晰,也沒什麼道理,但放在此刻,那些似乎都不太重要,虞清雨說這些,隻是因為蘇倪的?情?緒。

她似乎並不愉悅,而?且已經持續了?許多。

“其實——”虞清雨斟酌著字句開口,卻被蘇倪忽然打?斷。

蘇倪淡笑:“清雨,其實商業聯姻大概都是這樣?,你想要的?越多,那就在乎的?越多,然後從中失去的?精力就越多。所以現在對我而?言,或者對於大部分我們?這種家庭而?言,彆?去談真心,也彆?去談般配,隻要有利益就可以了?。”

“雖然那份利益並不一定在我身上?,但至少保障了?我一部分利益。”

在最應該談感情?的?婚姻裡,她卻隻能去談利益。

其他的?都是奢望,因為一旦惦記,便有無休止的?心力要被灌注在其中。

蘇倪很緩慢地反握住虞清雨的?手?,語氣放得很慢,似乎是很認真地回憶那段故事。

明明也隻是一年前。

“所以一開始你爸說要給你找個聯姻對象的?時候,我是強烈反對的?,我並不認為虞家的?現在還需要什麼商業聯姻去維係,我以為他是為了?想要站得更高更遠,可是你爸說,你是女孩子,又不喜歡商場上?的?那些事,最後所有財產都落在你身上?,也總要有一個人可以護著你的?。”

虞清雨神?思一恍惚,這些話?虞逢澤那時也天天和她說。

半真半假,她也不想再去定論?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從結果推導,大概又是他的?父親贏了?。

蘇倪闔下眼,長睫在眼下落了?一道斜影:“說到底,我確實沒有拗過他,既然這個決定無從改變,那我隻能找一個好的?,更好的?,最好的?來保護我的?寶貝。至少,不要像我一樣?,將日子過成了?這副樣?子。”

再次談及這場聯姻最初的?模樣?,虞清雨也幾分恍然,一點隱約的?擔憂再度浮上?,又被強行壓下。

微微笑起,虞清雨說:“蘇姨,其實你在我心裡一直是母親的?角色。”

從五歲到現在。

虞逢澤那些層出不疊的?桃花,還有理不清的?關係,傷害的?似乎也不止是年幼時候的?她,還有那個時候剛剛邁入婚姻殿堂的?蘇倪。

可蘇倪依然對虞清雨的?婚姻留有信心:“見慣了?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大家心裡大概都有那把?尺,好便是好,真金一樣?的?好,不好的?那也沒必要再提。”

她纖細的?指尖點在虞清雨的?眉尖:“我不敢說,你們?一定會怎樣?。但至少現在,或者可以看得到的?將來,我覺得是好的?。”

“起碼,我相信我的?寶貝會好好經營這段婚姻的?。”

“蘇姨……”虞清雨怔忡地張開嘴,又茫然閉上?,有很多話?想說,到了?嘴邊似乎又沒了?說的?必要。

因為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蘇倪是明白她那個不安的?源頭?的?。

蘇倪轉過頭?,望向窗外明淨的?天空,碧藍如洗,刺目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蒙上?一層輝光。

她抬頭?擋了?擋眼睛,乾咳了?兩?聲:“聯姻也有千百種,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像你爸這樣?。”

忽又哂笑一聲:“說到底,你爸大概也有些可取之處吧,隻是我太清醒。”

清醒的?將那一瞬間短暫的?心動匆匆略過。

蘇倪嫁給虞逢澤的?時候剛滿二十三歲,心裡揣著舞蹈,卻也有些少女的?展望,對婚姻對兒女對未來。

心動得很快,抽離得也同樣?快。

在她意識到她嫁給的?男人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時候,她便已經收回所有心思,轉而?將其全部投在舞蹈和她那個可愛又可憐的?繼女身上?。

重新回到虞清雨最初問的?那個問題。

“其實離婚,對我而?言都無所謂,因為現在婚姻在我人生中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登記在戶口本上?是已婚或是離異,沒有任何區彆?。”蘇倪的?神?色淡了?幾分,“但也很可悲,這是我花了?很大代價才明白的?事情?,至少我不希望我的?寶貝像我這樣?。”

攥在腕上?的?手?指緩緩蜷緊:“我希望我的?清雨可以永遠走?花路,彎路自動繞開,總之不要像我一樣?。”

“至少證明我的?眼光吧,相信我給你選的?那位謝先生。”

一束光線照進她的?眼底,影影綽綽中將彌散的?茫然驅散。

虞清雨愣了?許多,才掀唇:“我真的?可以相信嗎?”

蘇倪隻是輕輕揉著她的?骨節:“你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不是已經相信了?嗎?”

反問中確信的?答案。

虞清雨在京城待了?快一周,每日陪著蘇倪住院複健。

蘇倪的?複健比醫生安排得更早一些,她最常說的?一句是舞蹈一天不練都會生疏,即使是剛做了?手?術,蘇倪也沒停下過堅持了?幾十年的?晨功。

時間悠悠轉到下午,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虞清雨坐在陰涼座位處,等著複健訓練的?蘇倪,連日的?疲憊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陳姨扶了?下歪過頭?的?虞清雨:“小姐,夫人的?訓練還要幾個小時,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揉了?揉眼睛,虞清雨勉強提起幾分精神?:“算了?吧,來回好麻煩,就不折騰了?吧。”

“陳姨,你幫我去接杯熱水吧。”

額角處錐錐刺痛,讓她注意力不太集中,是幾日來在醫院陪護沒睡好的?緣由。

虞清雨呼了?口氣,乾脆站起身,在長長的?走?廊踩著自己冷清的?人影,清瘦單薄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一步、兩?步踢著自己腳尖,步子很是緩慢,直到她的?身形被一道人影全然覆蓋。

視線也被擋住。

她停了?幾秒,隻望著落在白瓷磚地麵上?的?拿到交錯又交融的?那個人影。

兩?個變成一個。

眼底蒙上?淺淺水霧,虞清雨抬手?抱住麵前男人的?勁瘦,一點淚光很快閃過,沾濕他的?襯衣。

麵頰埋在他的?胸前,貪婪地嗅著屬於另一個人身上?的?氣味,直到將她心底的?安全感填滿,她才仰起頭?,聲音清甜溫糯,其中纏著一點乾澀:“不是說了?不讓你來,怎麼還是來了??”

謝柏彥出差頻率很高,往常他們?也有半個月一個月很難見麵的?時候,可是從沒覺得像這次這般難熬。

大概情?人之間的?分隔,總是讓人牽腸掛肚。

也或許是她太想將那句話?訴之於口。

急迫又期待,向往又想念。

謝柏彥身上?還帶著幾分霜氣,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矜然自若,他盯著她每一寸表情?,沒有錯過半分她麵上?的?疲憊。

薄唇微抿,薄涼散去些許,他輕揉著她的?發頂:“知道我的?小魚自立自強,一個人也可以解決所有,但我還是想在這個時候陪在你身邊。”

“就當是我的?私心吧,不想看你一個人難過。”

清潤又縹緲的?聲音,將她所有堅持拂去,隻想不斷沉溺進他的?溫柔鄉裡。

陳姨拿著虞清雨的?保溫杯站在一邊,在謝先生走?近之前,她已經彙報過這幾天小姐的?狀況。

不太好。

陪護也請了?,但她依然不放心,幾乎親力親為。

謝柏彥的?目光轉過去,一點深意漾開。

陳姨緩步上?前,遞上?保溫杯,說:“小姐,不然您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我來看著,夫人今日沒帶外套,春天這時候最是受不得寒。”

尤其是每次蘇倪複健出汗量又大。

虞清雨揉了?揉木著的?麵容,舒一口氣:“那我回去一趟吧,去老宅給蘇姨收拾一點衣物。”

清透的?眸光轉向她身側的?男人,後者已然牽住她的?手?,幾步之間將距離消弭:“我送你。”

謝柏彥畢竟不太方便進蘇倪的?房間,便等在老宅外。虞清雨動作?很快,收拾了?幾件蘇倪常穿的?衣物,拎著箱子下樓。

客廳電視櫃下放著幾本相冊,虞清雨驀地想起之前虞逢澤說過的?,讓她帶走?的?那場豪華奢侈的?世紀婚禮的?照片。

確實該把?那些婚禮照片好好留作?紀念。

她放下箱子,半蹲下/身,拿出那幾本相冊,隨意翻了?翻。

大部分是她童年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旁都有虞逢澤記錄的?時間與地點。

翻到第二本相冊時,虞清雨發現空了?一張照片。

那個空白的?位置旁,附了?一行小字——

“清雨十六周歲於紐約。”

不像是丟了?。

虞清雨叫來管家,問:“這是我去紐約的?照片嗎?”

“我爸之前一直留著?”

語氣似乎有些懷疑,大概是不信虞逢澤將這些照片保留得那麼完好。

管家仔細回憶了?遍:“是的?,小姐您的?照片虞總一直留著,每張都裝訂成冊。這張空了?的?照片,還是之前謝先生上?門?時拿走?的?。”

“謝柏彥拿走?的??”水潤明眸劃過幾分不解。

八年前的?紐約?

虞清雨捂了?捂嘴,忽地想到了?什麼。

將相冊重新放回原位,她匆忙上?樓,推開久久未回過的?自己曾經的?房間,矮身在書櫃力翻找著什麼。

在一遝屬於虞清雨的?榮譽證書中,她找到了?那張紙。

在她十六周歲時,收到的?那封紐約兒童基金會的?邀請函。

還有在下麵印著的?名字——Enzo。

第62章 Chapter 62

虞清雨出門的時候明顯腳步慢了許多,望著款款而?來的謝柏彥,她立在轎車旁直直站著沒動。

謝柏彥替她打開車門,儀態翩然,溫潤淡笑:“小公主請。”

莞爾一笑?,虞清雨搭著他的手,施施然坐進轎車。

可也就隻是停在坐好,然後轉過身,一錯不?錯地望著他,盈盈水眸中閃過一抹淺光,隱隱約約,看不?仔細。

謝柏彥低身幫她係上安全帶,修長指骨捏了捏她的臉頰:“好像體會到謝太太工作時候那種專心致誌的態度了。”

虞清雨茫然地眨了眨眼,幾分不?解。

手指向上點過她挺翹的鼻尖:“不?然怎麼?解釋太太的目光就沒從我的臉上移開過。”

虞清雨眼風橫過去,輕輕拍下他點在她鼻上的手指,輕聲細語:“大概是太久沒看見你了。”

掰著手指數,這是第?六天?。

歪了歪頭?,她靠在謝柏彥肩上,仰著頭?去瞧他輪廓清晰的側臉,心緒一片寧靜。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側頭?,謝柏彥去看虞清雨的表情,那停在他麵上戀戀不?舍的目光,讓他瞳色略深,唇角扯起一絲笑?痕:“怎麼?著急回去了?”

昨晚他們打電話時,她還?一句沒提過要回去的事情,隻是這會兒看到他的身影,卻萌生了回港的念頭?。

“我不?是來催你回家的。”溫熱的指腹帶著她垂落下來的碎發,輕輕挽在耳後,“我是來陪你的。”

虞清雨見他誤會自己意思,連忙搖搖頭?,認真解釋:“這幾天?蘇姨的情況也穩定了,劇院也派了人來陪她,還?有護工一起,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好像有那麼?一種念頭?催著她回到港城,那張照片……

可話到嘴邊,就隻剩下了——

“我怕院子裡的野貓沒人喂。”

“怕我的魚缸沒人換水清理。”

“還?有我那些古畫也要定期懸掛輪休的。”

“……”

謝柏彥漫不?經心地點頭?:“還?有嗎?”

神情散漫,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是清明的目光似乎可以勘透一切她的偽裝。

虞清雨被他看得有些赧然,直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臉,努力回想著措辭:“還?有……還?有我的花園。我的那些花花草草還?活著嗎?”

唇角勾起的笑?意愈加疊起,謝柏彥抬手輕輕揉捏著她的耳垂,意味深長:“謝太太就隻擔心這些?”

虞清雨肩背挺直,目光直直望向正前方,卻有紅雲已經從耳廓攀上了麵頰。

見她不?說話,他的動作放得更輕,指腹略帶薄繭,細細摩挲下,將?那裡染上灼灼熱度:“太太大可放心,它們離了你還?活得很好。”

語氣懶怠,搭著他微抬的眼尾,透過幾分不?馴。

“但我就不?一定了。”

動作跟著落下的尾音一同停住,虞清雨靜了幾秒,方才抬眼望向他。

毫不?意外的望進他一雙幽深黑眸中,那裡蘊著幾分流連的溫意,將?寒池冰川也染上柔情。

“你怎麼?就不?一定了?”聽?著像是個陷阱,但虞清雨還?是踩進去了,順著他的口吻去問。

皓月繁星在他深眸中湛然,謝柏彥放下手臂,慢條斯理地啟動車子,視線透過後視鏡定在她皎白無暇的嬌麵上。

油門踩下,一句淡聲輕飄飄落下:“謝太太,不?是都被你帶走了嗎?”

所有心神,早已經被謝太太帶走了。

虞清雨抿了抿唇,視線悄然轉向窗外,正對著的右視鏡上映著她的麵容。

牽起的嘴角,還?有明朗的笑?顏。

作為謝先生的編外國語老師,虞清雨很不?留情麵地給?出?評價:“你的國語,真是走火入魔了。”

如入無人之境。

什麼?都敢說。

也什麼?都能說。

謝柏彥因?著公?事又?在京城逗留了幾天?,直到蘇倪出?院回家,才帶著虞清雨坐上私人飛機。

隻不?過目的地並不?是港城。

虞清雨是在機上睡過了一覺之後才發現這個事實的。

臥室裡沒人,謝柏彥大概是去開視頻會議了。

她趿拉著拖鞋漫不?經心地推開臥室門,懶洋洋地坐在謝柏彥平時辦公?的座位上,視線木然地垂在整潔的桌麵上,還?有些沒回神。

半晌,虞清雨的目光終於挪動了幾許,在他整齊擺放的文?件中,微微露出?顏色不?同的一角,似乎是……

虞清雨揉了揉眼睛,抽出?了夾在文?件中的那張照片。

十六歲稚氣橫生的年紀,高高束起的馬尾,還?有明燦如春的笑?容,是那年的虞清雨。站在來自各國代表的正中間,身後是紐約兒童基金會的會場。

上麵還?貼著那次的讚助商——Enzo。

她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放下照片,虞清雨擰著眉尖翻找著手機。

結婚前,她曾請人詳細考察過關於謝柏彥的背景資料,屬於他的優秀履曆實在太長太厚,她隻看了一半就沒再繼續,可也隱隱約約有點印象。

謝柏彥回港出?任謝氏集團總裁前,在紐約讀書時,創辦的那家公?司——

Enzo UAV Teology Co.,Ltd.

無人機新興科技公?司。

“想回港島就是要找這張照片?”忽然落下的一道男聲,驚擾了她的思考,驚嚇之中,手機落在了地麵上。

不?知何時歸來的謝柏彥半蹲下身,撿起地毯上的手機,輕輕放在桌麵上:“bb,睡好了嗎?”

虞清雨茫然點點頭?,又?望向桌麵上的那張照片,想問些什麼?又?不?知道要從何開口,視線默默又?轉到了窗外。

層層疊疊的雲霧之下,隱隱約約已經可以看到燈火璀璨。

“我們這是去哪兒?”

“紐約。”

飛機已經在降落了,謝柏彥沉靜地將?外套披在她肩上,略過她幾分茫然的眼眸,氣定神閒,低涼好聽?的嗓音纏繞著她的耳廓:“勞煩謝太太陪我一同重回紐約。”

人都已經被他帶到了這裡,哪裡還?有什麼?勞煩之說。

虞清雨舒然笑?起:“那確實有些勞煩了,那你記得好好照顧好知書達理溫柔大方的謝太太。”

原本以為下了飛機就會入住酒店,卻沒想到接駁的轎車彎彎繞繞沿著百老彙路開進了華爾街。

夜幕初上,華爾街燈火通明,照亮半邊天?空,暈染出?一片光暈。

轎車停在一棟高樓前,虞清雨跟著謝柏彥的身影踟躇地下車,望著高層樓宇之上分外顯眼的Logo,目光閃爍:“Enzo?”

她還?在懵怔中:“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謝柏彥隻是擁著她走進電梯,低聲輕哄著。

虞清雨看著電梯層數不?斷上升,心跳砰砰。

隱秘的一點甜意暈開,像一顆糖果落入了白水之中,逐漸融化的顆粒,還?有逐漸濃稠的甜津。

她靠在謝柏彥懷裡,看著電梯上跳躍的數據,神思飄搖,將?那個問題重新問出?:“你怎麼?要留著那張照片?”

話音剛落,她便轉過身,抬眼仔細地去瞧他,將?他深斂的神色印在眼底,聲音低低:“你為什麼?都不?跟我說說你的過去,明明我那天?都跟你推心置腹說了那麼?多。”

原本那遝厚厚的關於謝柏彥的背景,她根本沒有耐心去看完,可現在卻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有關他的所有。

電梯門打開,五月底的夜晚還?帶著習習涼意,可下飛機前,謝柏彥已經給?她套上了外套,這會兒她沒有任何冷感。

溫熱的大手牽著她走向大樓天?台,輕描淡寫:“可能是因?為我沒有什麼?過去吧。”

不?是敷衍,而?是確實沒什麼?可以特?殊一講的,可以言談的隻剩下那些寫在紙上的豪華履曆,隻停留在事業上。

身前是高樓大廈,背後是霓虹璀璨,這是紐約最繁華的地段。

夜空清朗,無雲無霧,隻有暗自閃著淡光的星辰,富麗中的一點寧靜。

虞清雨不?知他為何要帶自己來這裡,可她卻對他寥寥幾句話帶過的以前產生了濃重的好奇:“那你就講講那個Enzo。”

隻隔著兩個街區外,就是著名納斯達克交易所。

她曾不?止一次看到過謝柏彥那張在納斯達克敲鐘的照片,他的創業公?司在那裡掛牌上市,閃光燈聚焦這他那張俊美至極的麵容,儀態優雅矜貴,金絲鏡框遮掩了半分他的清絕氣質,卻又?增添了幾分沉穩端方。

每次看的時候,心境也不?儘相同。

“一個俗套且功利的故事。”若是虞清雨想聽?,那也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隻是那段經曆在他口中無足輕重。

“二?十歲,一個意外成功的創業項目。”

“為了擴大名聲,選擇讚助了紐約兒童活動。”

“然後把我未來的老婆帶到了紐約。”

言簡意賅地略過了那曾經的努力,仿佛輕而?易舉便可以達成的事情。

若是虞清雨沒聽?過他曾經隨口提過的壓力太大去打野球,再去中醫館針灸推拿的事情,大概她也信了。

Enzo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隊,在紐約紮根的創新科技無人機公?司。一經上市,股票高漲,以絕對的市場占有率,躋身五百強公?司。

虞清雨眨了眨眼,她不?喜商場上的這些事,隻問她關心的:“那你對我有印象嗎?”

在那場紐約的會議上。

謝柏彥微微側身,為她擋住拂過的涼風,手指攏過她微亂的長發:“要聽?實話嗎?”

虞清雨搡了搡他,警告式地一眼瞪過去。

眉眼間笑?意淡淡,很多記憶跟著重現,謝柏彥緩聲說:“實話是,確實沒太有印象,我隻記得當時會場上,有個亞洲女孩自信地甩著她的馬尾辮。”

指腹拂過她柔順烏黑的長發,服帖地披在她的肩後,被挑起一縷繞在他的指骨上,帶出?幾分繾綣的意味。

“可是現在,好像她不?太喜歡紮頭?發了。”

說起來,那大概對謝柏彥算是一場有些無聊的會議。

各色口音的英語混在一起,夾著磕磕絆絆偶爾用詞時態錯誤的辯論,聽?到流利清晰的發言確實讓人耳目一新,尤其?是那個女孩眉目昳麗,可之於謝柏彥也隻是匆匆一眼,留下了些痕跡,很快又?在時間長河中散去。

可是實話確實不?太好聽?,虞清雨鼓了鼓嘴,冷冷應聲:“好巧,我對你也沒什麼?印象,我隻記得給?我頒獎的是個亞洲人,連臉是什麼?樣子都沒看。”

不?過,這倒不?是實話。

她確實看了他一眼,或許不?止一眼。那張幾乎長在她眼緣上的俊麵,處處貼合著她的審美。

可年紀小,加之性格驕傲,他們也就隻是止於那一眼。

霓虹照影落在她麵上,映襯著她柔和的五官。

虞清雨輕緩開口:“說不?定,我們之前見過很多次,不?止在紐約,也可能在京城,在巴黎。”

隻是一句戲言,也沒想到會聽?到謝柏彥的回複。

“大概吧。”

黑眸靜深,低懸在她瓷白的麵上,高樓間燈光明亮,照在她麵上,淺淺映出?一圈光暈,迷人灼目。

“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

靜了幾秒,虞清雨怔怔地抬眸望他。

她曾經提過很多次,說不?定他們曾在某處見過,意外的緣分,可都被他用清晰離職的事實否定。

但這次他說冥冥之中自有緣分。

“哪種緣分?”

高樓林立,他站在天?台之上,人影料峭,俯瞰紐約繁華,睥睨萬物。

嗓音低沉,冷雋不?在,隻餘溫情:“這個世界這麼?大,或者我們也曾偶然在很多城市偶遇過,然後錯過,在記憶裡也不?曾泛起任何波瀾。”

“可我們還?是在一起了,或許所有人定的姻緣,都不?及天?定的緣分。”

“這才是我們之間的姻緣。”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閃過,虞清雨還?來不?及去回味他那段話,視線已經下意識轉向了剛剛還?寂清漆黑的夜空。

一行行無人機從各個方向彙聚在空中,然後彙聚成一個明晰的形狀。

虞清雨下意識地眼眶潮熱,捂住嘴,將?所有驚訝掩下。

夜空為景,無人機在其?中作畫。

最開始的是頒獎的畫麵,一高一低的身影,從他手中接過的獎杯。

再是那場豪華的世紀婚禮,他在舞台的儘頭?牽過了她的手。

緊跟著是九百九十九本雜誌疊好的愛心,還?有他們在巴黎蒙帕納斯大廈拍下的第?一張合影,受傷後一起在教堂前許下的心願。

最後的畫麵是從兩個變成一個,又?重新變成兩個,而?後分隔港城京城兩地的那對石雕。

上麵印刻著百年好合形狀的石雕。

簡略地描繪了他們婚後至今的事宜。

眸間熱潮湧出?,滲入指縫,隱於無痕,心中卻印下了道道痕跡,句句都是感動。

下一秒所有形狀四散開來,連無人機之上的燈也滅了,短短幾秒,方才陣列整齊的無人機已經在夜空中隱匿了身形。

近年來,聲勢最為浩大的無人機表演。

來自謝先生給?謝太太的驚喜。

哽咽中留有一分啞聲:“你有報備過這場無人機表演嗎?”

謝柏彥啞然失笑?:“謝太太,你看完表演之後就隻想到了這個?”

錯落之中,一隻無人機脫離了隊伍緩緩向他們飛來。

虞清雨當然不?是隻想到了這個,她隱隱約約有了些猜想,可卻又?心跳隆隆鼓震著她的思緒,怦然的悸動中,她似乎隻能說這些。

可心底的期待卻在不?斷膨脹。

謝柏彥麵上依舊是溫潤的笑?意,他捉住她的手,輕輕卸下她無名指上的那枚鴿子蛋,聲音放得很輕:“有時候總覺得有些虧欠,可也總覺得彌補不?夠。”

無人機飛近,虞清雨瞳孔微閃,視線緊緊跟著他筋絡分明的腕骨,看著修長的手指解下無人機下攜著那隻方盒。

藍絲絨方盒。

期待成真。

單膝下跪的男人,一枚剔透晶瑩的粉鑽戒指,還?有夜空中再度亮起的無人機。

搖曳著魚尾的小魚形狀,在璀璨星海之中留下淺淺瑩光。

“Aimes moi moins mais aimes moi longtemps.”

從他口中念過的那句話,如玉清潤,微顫的小舌音卷著風聲的翅膀,鼓震著她的耳膜。

一聲比一聲重的心跳聲,淚光微閃,又?被她掩下。

麵上隻有笑?意,明媚的,嬌燦的,柔旖的,還?有遞到他麵上的手指。

愛我無需多,愛我需長久。

愛我需長久。

需長久。

“我願意的。”輕軟的聲音泌著甜,她撐著一點笑?,掩下所有眼眶中所有酸脹澀意。

“還?有,我一直想和你說一句話。”

她望著指間那枚晶瑩無暇的粉鑽,完美地貼合她的尺寸,澄淨剔透的暖粉色,漾著舉世無雙的明燦光芒。

所有猶豫,都變成順理成章地吐露心聲:“我會的,長長久久愛你。”

謝柏彥站起身,指腹將?那裡的濕光撫過,低語應聲:“長長久久。”

仿佛約定。

愛我長久。

五月二?十八日。

他們來紐約的第?二?天?。

謝柏彥帶著虞清雨出?門的時候,她還?在研究著手指上的那枚粉鑽戒指。

指環上刻著YQY,虞清雨眨了眨眼,幾乎懷疑是不?是匠人刻錯了。

抓著他的手,她又?去瞧他手上那枚婚戒,意外發現一圈素淨的指環上也同樣刻著YQY。

YQY,虞清雨。

“是不?是搞錯了?”借著傍晚清光,她去望身側的男人。

謝柏彥重新戴上自己的那枚婚戒,帶著她走過步行街。

“沒有搞錯。”

他停在紅燈前,薄唇勾出?一點淡弧:“我的小魚永遠是屬於自己的。”

“我也是。”

在戒指上印上屬於她的名字。

她的,他的。

虞清雨抿嘴笑?:“那我要在你身上印下兩個字——家夫。”

“可以。”謝柏彥也不?惱,縱著她的肆意,“或者六個字更好,虞清雨的丈夫。”

有名有姓,唯屬於她。

綠燈亮起,謝柏彥牽著她順著人潮向前走:“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人流擁擠,可是握著她的手卻一直溫熱有力。

虞清雨彎唇笑?起:“當然知道。”

“某謝姓男子都已經把結婚證帶在身上了,我還?能忘記嗎?”

日暮時分,四十二?街儘頭?的都鐸天?橋。

在擁擠的人潮裡,謝柏彥緊緊牽著她的手,一抹懸日驀地躍入橫縱街道之間。

餘輝傾灑,映著車水馬龍的繁忙,還?有他們靜謐一角。

同無數人一起見證的曼哈頓懸日。

“你之前來看過嗎?”虞清雨問。

謝柏彥下顎抵在她發間,手臂環過她的腰肢,撐起安全的包圍圈。

“聽?說過,見過照片,身邊的朋友也去看過,但我沒有去過。”

“以前總是很忙,將?所有的時間放在工作上學習上,彆人走一步我要走兩步,在某些限定方麵,大概算是做到了我想要的那種認可。”

春光絢爛,夕陽金暈照在他們的麵上。

耳邊是一句壓低的法語。

“Si tu marches toujours la tête baissée,Alors tu risques de manquer la personne dont vousêtes tombéamoureux au premier regard.”

虞清雨掀起眸子,清輝漾過她的曈底,自動將?他的法語翻譯成中文?:“低頭?的時候,可能就會錯過那個一見鐘情的人。”

謝柏彥緩緩點頭?:“還?好,我沒錯過。”

還?好,他抬起頭?,望向了他的太太。

“年紀小的時候,看過《剪刀手愛德華》,那時總覺得畫麵怪誕,可卻記住了一句話——

I love you for who you are.But for who I''m with you.”

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我在你麵前可以是誰。

絲絲入耳。

“一周年快樂,謝太太。”

第63章 Chapter 63

燦燦霞光鋪滿整個天際,餘輝落在橫縱街道和往來車流中,跳躍橘紅不斷疊染,在天際蘊成另一片紅海。

“我?之前見過一次曼哈頓懸日。”虞清雨靠在謝柏彥肩上,最後一縷輝光映照她眼底,隻?留下閃閃晶瑩。

和朋友一起。

她其實對這種美景並沒有什麼特彆的興趣,也?沒有什麼到了這裡必須要打卡一次的必要。

但好像和謝柏彥在一起,做些什麼她都很想記錄下來。

如今,倒是有些惋惜,那?場辦得盛大奢侈的世紀婚禮,倒是沒有留下多少影像。

“笑什麼?”順著人?流,謝柏彥牽著她向外走,兩道斜斜的身?影在路燈下交映在一起,走過紐約的街道。

虞清雨站在街頭,微微仰頭望著亮起的路燈,五官似乎都柔和了許多:“突然想起我?們的結婚照了。”

那?張放在婚禮現場大屏幕上輪換播放的婚紗照,虞清雨也?不知道究竟是從哪裡找來的素材P成的。

隻?要大手筆花錢,以假亂真效果同樣顯著。

後來他們也?在巴黎有了新的合照,蒙帕納斯大廈頂層,俯瞰整個巴黎,微風撫過,也?是這樣一個黃昏,拍下了他們第一張合影。

至今還保留在謝柏彥的社交平台的頭像上。

那?時謝夫人?還為她請了專業團隊的攝影師,想為她在法國補上婚紗照,還被?她婉拒了。

如今虞清雨也?搞不懂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這樣選擇,大概是那?時候還覺得沒什麼所謂,對有關紀念意義的所有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沒等?謝柏彥回答,虞清雨自?己已經換了話題:“我?們晚上吃什麼啊?”

“今天可是結婚紀念日哎。”

謝柏彥腳步微頓,借著微弱的路燈光線去瞧她,黑眸略深,低眉間拂去她肩上落下的綠葉:“回去就知道了。”

揚起眉梢,虞清雨麵上略過一點浮光,彎起嘴角:“原來真的有驚喜。”

她見過謝柏彥在京城陪她的那?幾?天,每日通宵達旦,幾?乎是擠出的時間去陪她見蘇倪。

虞清雨看見眼裡,這會兒休閒的度假時光同樣有了些實感?,和他先前說的陪她一起去度個假聯係到一起,嘴角不由翹起。

回到酒店的時候,夜幕初上,星空暗寂。

客廳的燈被?打開,虞清雨的視線先落在餐桌下食材的打包箱上,還有廚房流理台已經放好的廚具餐具上。

這人?已經都準備好了。

她望著他輕車熟路地解開打包箱,拿出其中的食材放進水槽裡。

虞清雨在他身?後張望著,隻?動嘴不動手:“你做?”

“自?然是我?做。”

謝柏彥戴上一旁已經準備的圍裙,虞清雨有眼力勁兒地幫他係上了帶子,卻沒放手,順勢抱著他的勁腰不放:“那?可以點菜嗎?”

襯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清健的小臂,還有腕側的那?枚紅痣,他低頭認真處理著食材,微微搖頭:“可能不太行,食材已經準備好了。”

虞清雨也?不覺得惱,下顎磕在他的肩上,看著他熟練的動作:“那?也?行吧,那?就由持證上崗剛滿一周年的謝先生來安排吧。”

她懷疑謝柏彥給她下了什麼迷藥,不然怎麼解釋她的目光根本不想在他身?後挪開。

緊緊環著他的腰,看著他洗菜,切菜,然後炒菜前,虞清雨終於被?他趕出了廚房。

“油煙大,你先出去坐一會兒,bb。”

虞清雨乖乖點頭,在沙發上隻?坐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往廚房走,站在廚房外,透過一扇透明的玻璃門,視線緊緊焦灼在他身?上。

“就這麼好看?”他端著盤子,一回頭就看到了視線久久不移的她。

虞清雨摸了摸自?己的臉,跟著他的步子又走進餐廳:“也?就還行吧。”

她向來嘴硬。

這個男人?嘴上說著食材已經準備好了,不能點菜,可是飯桌上卻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謝柏彥拿出已經醒過的紅酒,給她的酒杯添上,一旁的蠟燭也?被?點亮。

燈光被?熄滅,燭光晚餐,氛圍浪漫。

虞清雨晃了晃酒杯:“今天居然還有紅酒?”

“難不成想要灌醉我?,套取個秘密?”

“那?不如,謝太太直接省略這一篇章,可以直接坦白了。”謝柏彥貼心地為她切好肉排,換到她的麵前。

虞清雨輕抿一口酒液,酒香濃鬱,刺激著她的味蕾,揚了揚眉,放下酒杯,她微微笑道:“那?你問?吧,今天日子好,我?一定滿足你的求知欲。”

一周年結婚紀念日,還有謝總親自?下廚,還破天荒地讓她喝酒,她自?然很給麵子,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我?聽蘇姨說,你小時候是很惦記以後的婚紗照和婚禮的。”

這趟去京城,謝柏彥和蘇倪聊過幾?次,平日裡陪虞清雨最久的大概還是蘇姨,她最了解虞清雨的所有喜好。

虞清雨咽下一塊肉排,方巾擦拭過嘴角,儀態端莊地望向他:“你這是想來試探我?的口風?”

她是有所猜想的,這次度假,謝柏彥的所有目的都是為了她。

從那?場求婚開始,大概是要將他們婚姻中的所有遺憾補齊。

放下刀叉,她認真思考了下:“不知道,好像沒什麼特彆想要的。”

虞清雨是從小被?嬌生慣養長大的,見她過太多繁榮華貴,對這種類似的奢侈除了收藏之外,都沒有太多興趣。

婚紗也?是一樣,白色的層層疊疊眾達二十公?斤量身?定製的高定婚紗,說起來似乎也?和平時所穿的高定禮服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在那?場世紀婚禮上穿過一次之後,她也?沒有再?穿一次的想法。

抿了兩口紅酒,酒香混著肉汁刺激著味蕾,大概就是一頓西餐美味的奧秘之處。

她托著腮,紅雲飄上頰麵:“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是隻?有兩個人?的那?種婚禮吧。”

“不需要那?樣誇張矚目的世紀婚禮,也?不需要熱搜媒體上了個遍的宣傳方式。”她靜靜凝望著他的清雋俊朗的麵容,燭火映下影影綽綽的淡光,灼在他麵上,襯出他深邃的瞳光,那?裡蕩漾著幾?分暖意。

如夢如幻。

明明酒意還未上頭,但人?已經醺然,隻?是這樣單單望著他:“我?喜歡簡單的這種,隻?要兩個人?,許下諾言便好。我?不需要向全世界宣告我?有多幸福,隻?要我?自?己知道我?現在很好那?就夠了。”

“大概婚紗照也?是類似的吧,我?對這個其實沒有特彆的執念,如果一定要有的話,那?我?更希望有些屬於我?們自?己的回憶。”

不是那?種華服在身?,或者日常的也?好,隻?要有一些屬於他們獨有的記憶留存。

“明白了。”謝柏彥慢悠悠地回,薄唇染上一點紅色酒液,在燭光寫贏下彌漫著幾?分幽然情愫,“太太給的太詳細了,都不需要我?去揣測了。”

虞清雨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微紅的唇瓣,下意識覺得嗓音乾渴,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喉嚨間的乾渴被?壓下去,心裡的那?點乾渴卻愈加漫開。

她清了清嗓子:“我?這可是給謝先生降低難度呢。”

“猜猜樂隻?適用於感?情升溫的曖昧期,我?們現在都已經老夫老妻了哎,時間好快,都已經一周年了,感?覺都沒什麼新鮮感?了,還去浪費心思猜來猜去做什麼?”

尾音微微翹起,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謝柏彥眸底閃過一絲笑痕,眉梢微微揚起。

“老夫老妻?”

“沒有新鮮感??”

“浪費心思?”

薄唇輕攏,笑意彌深:“聽起來,謝太太好像對我?不太滿意的樣子。”

“滿意是滿意。”虞清雨杏眸彎起,上下打量著他,語速變得更慢,“就是你知道吧,一樣東西吃得久了,總也?會膩。”

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她說話越來越大膽,分毫不考慮後果。

謝柏彥淡淡應了句:“是嗎?”

手中的叉子放在桌麵上,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後,是他清冽的嗓音:“那?怎麼沒見太太對她難喝的蔬菜果汁膩?”

虞清雨擰著眉,冥思苦想了幾?秒,語氣很是懷疑:“你確定,你要把自?己和那?個難喝的東西一起類比?”

又瞥了他幾?眼,意味不明:“還是綠油油的那?種。”

謝柏彥難得被?他噎了一句,靜默幾?秒後,嘴角弧度重新彎起:“那?不如今晚玩點新鮮的。”

輕易捕捉到她眸底一閃而過的僵硬,謝柏彥解下腕間手表,慢條斯理又解開了領帶,嗓音低涼環繞:“畢竟是結婚紀念日,總得慶祝一下,你說是吧?”

“謝太太。”沉沉落下的三個字,已經在無形之中昭示著什麼。

已經空了的酒杯被?優雅放下,虞清雨從容微笑,肩背停止,儀態萬千地對上他幽深的瞳孔。

下一秒,她已經拎起裙子,就往房間裡跑。

臥室房門被?關進,然後很快落鎖,虞清雨呼了口氣,還沒平順呼吸。

不疾不徐邁過來的腳步聲,激起她心底隱秘的悸動。

“小魚,你應該不想我?找酒店工作人?員來卸門的吧?”

虞清雨不忍再?回憶那?次卸門的經曆,激起緩慢地挪著步子,慢吞吞地打開房門,小聲嘟囔著:“謝柏彥,我?真的是……”

謝柏彥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房門剛一打開,壓上來是密密麻麻的吻,腳步迷亂間,醇厚的酒香彌漫,帶著一點清甜,在呼吸間醺然醉人?。

略帶薄繭的指腹從修長纖盈的頸子上摩挲,一點點向下探索的熱度,讓她本就不清明的神智更加迷蒙。

想要推脫的手掌還未遞上他的胸口,就被?他牽引著落在他的腰腹間。

掌心下是塊壘分明的肌理。

隔著襯衫,其上的溫度在呼吸間已然灼熱,透過皮膚,綿密的電流淌過,然後所有的抗拒已然消弭。

“不要,還沒洗澡呢。”錯開的一點呼吸落入耳中,隻?剩延綿的氣聲。

暈暈沉沉間,一聲清冽的嗓音繞著幾?分啞意徘徊在她的耳邊:“那?就去浴室……”

虞清雨驀地睜眼,光影晃動間,浴室門在身?後被?甩上。

他的動作散漫,眉宇間不複往常沉穩,似乎也?帶著幾?分急躁。

襯衣扣子落了一地。

燈沒開,虞清雨看不清路,迷怔間似乎踩到了什麼,腳上一滑,又被?清健有力的大手攔住腰肢。

再?回神時,人?已經被?抱進了浴缸裡。

拖鞋橫七豎八地躺在白瓷磚上,一旁還有散落一地的襯衫扣子。

淩亂,靡麗。

淅淅瀝瀝水聲漸大,花灑中撲出的熱水,卷著嫋嫋水霧,讓視線也?變得模糊。

虞清雨睜著一雙水眸,隻?有臥室裡透過的一點燈光,讓她勉強看到麵前男人?的俊麵,貼得極近的距離,讓很多細節在模糊中清晰。

輕顫的睫毛,還有不斷落下的啄吻。

衣衫在潮濕中被?打濕,濕漉漉地黏在身?上,又在水聲中被?染上熱息。

解開的襯衫,還有百褶裙,不知落在什麼地方。剛剛抽離而察覺的一點涼意,很快又被?熱水覆蓋,再?次被?新的熱源染上溫度。

落在頭頂的熱水打得她幾?乎睜不開眼,覆在麵前的黑影再?度擋住她的視線,暗昧之中,唯有旖色在升溫。

觸覺被?放大到極致,掌在她後腰處的大手,牽出更灼熱的溫度,遠比花灑撲出的熱水更熱。

她分不清究竟是哪個更熱,或許也?還有更熱的。

可根本由不得她拒絕,潮濕的吻已經堵住她所有喘息,唯有落下的水聲窸窣不斷。

“沐浴露好滑,我?差點滑倒。”虞清雨避開他的唇,吸了吸鼻子,小腿戰戰,幾?乎站不穩。

掌心覆在他的胸口,那?裡的溫度灼熱,還有亂序的心跳,鼓震著她腕側脆弱的脈搏。

沉聲中帶著些啞意,淺淺繞著他的耳廓,讓紅意之上再?度染上更深的色澤。

謝柏彥幾?乎是貼著她的唇瓣說:“踩我?腳上,bb。”

她聽不仔細,也?動彈不得,纖薄的身?形像是被?箍在高架之上,周遭都是他的氣息,哪裡還有她的半點主動權。

暗色之中,滋長的如潮情愫,在淋淋水色之中帶上更深的旖旎,拉著人?不斷墜落。

也?還有人?,在這時候還落井下石。

舌尖撬開她咬緊的唇,登堂入室,攪動著她迷蒙的神智,溢出那?聲壓得很低的細吟,在空蕩的浴室中回蕩,來回鼓震著她的耳膜。

“不過,你確定那?是沐浴露滑嗎?”謝柏彥磁性好聽的聲音緩緩落下,混著花灑水聲,在耳膜之上不斷添加新的震顫。

虞清雨勉強從迷離之中撥出一縷清醒:“這個時候你可以不說話的。”

他輕拍著她的後背,似是低哄:“沒關係,小魚滑一些也?是正常的。”

虞清雨聽不得他說這些荒唐的言論,恨恨地咬在他鎖骨上,牙齒磕著他的骨骼,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記。

一點刺痛彌漫開來,換來的是他更加無忌的肆意。

“明天都由你好不好?”肆意之後,還有一點甜頭,是謝柏彥給出誘人?的交換條件。

日光高照,虞清雨才懶懶起床,揉了揉眼睛,她望向正在處理公?務的謝柏彥:“我?們今天去哪兒?”

雖是陪她度假,但謝柏彥也?還是有些必要處理的公?事,隻?在她休息的時間處理,等?她醒了,便收起了電腦,不想妨礙她的度假好心情。

謝柏彥把電腦放在一旁,緩步踱來,拉著還賴床不動的虞清雨起身?,推著她去衛生間洗漱。

浴室昨晚一片狼藉,這會兒倒也?整潔了許多,是他收拾的。

把牙刷擠上牙膏再?遞給她,謝柏彥溫聲徐徐:“去給你補一場婚禮。”

虞清雨嚇了一跳,差點咽下了嘴裡的白色泡泡。

她是有想過謝柏彥會給她驚喜的,或者是彌補上之前的遺憾,但也?沒想到他就這麼直接告訴他,一點神秘感?都不留。

漱了口,虞清雨素著一張臉,眸色閃著幾?分晦暗不明的意味,小手扯了扯他的身?上的睡衣:“你就這麼直白地告訴我?,都不準備給我?留一點驚喜?”

謝柏彥抽出一張洗臉巾,慢條斯理地擦過她剛洗過的臉,直到將最後一點水珠都擦儘,才開口說:“不是你說老夫老妻不需要驚喜了嗎?”

“那?——”確實是虞清雨說的。

可也?沒想到謝柏彥會當真吧。

搞得她這時倒是啞口無言,若是推翻自?己的言論,又拉不下臉,可是不推翻,又總覺得有些後悔。

謝柏彥薄唇溢出淡弧,瞧著她麵上變換的神色,那?一點弧度更起幾?分:“bb,安心,隻?是想留給謝太太充足的時間準備。”

她的眸光一閃,望進他的黑瞳之中。

“不想給太太留遺憾。”

所以提前告知她所有安排,讓她從心所至,留下紀念的回憶。

這人?又逗她!

虞清雨的五官瞬間舒展開來,扯下他手裡的洗臉巾,拉著他在衣櫃前擺弄著衣物,行李是謝柏彥收拾的,衣物她帶得不多,她一向本著旅程輕快,大不了再?買就好的觀念,隻?是這時就不免有些為難。

猶猶豫豫,她先問?身?邊的男人?:“你要穿什麼?”

“太太穿什麼,我?和你配就好。”

謝柏彥說由她安排,虞清雨便真的從心選擇,按照她想要的那?種簡約風,穿了最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

而他身?側的謝柏彥也?是同樣的穿著打扮,不係領帶,乾乾淨淨的白襯衫,莫名幾?分少年氣。

和往日不同的風格,卻讓她的心跳卻鼓震著怦然的悸動。

是她想要的那?種期待。

回歸最簡單的,隻?有兩個人?的婚禮。

他們坐在樸素莊嚴的教堂的最前排,著裝乾淨簡單,低頭默默許下最虔誠的誓言。

溫煦的陽光,窗外的鴿子,還有漸濃的花香,一切都剛剛好。

一束白玫瑰忽地遞進她的懷裡,虞清雨掀開眼皮,望向麵前矮腰向她懷裡送進一捧新鮮花束的男人?,嘴角向下落了又落,眼眶中有潮濕在蔓延。

良久良久,一聲低低的“小舅”從紅唇中溢出。

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薄敘言揉了揉她的頭,漫不經心:“來紐約都不知道來見我??”

虞清雨唇瓣囁嚅:“我?這不是怕……”

怕從小最疼愛她的小舅還生她的氣。

畢竟那?時候他因為生氣也?沒有出席過她的婚禮。

薄敘言確實不理解虞清雨接受聯姻的原因,他勸她再?考慮考慮,那?是她的人?生大事,可虞清雨沒有再?考慮,也?不想再?考慮,直接把自?己嫁了出去。

一開始薄敘言確實對這個找上門的外甥女?婿沒什麼好感?,哪怕早早在美國華爾街知曉了他的名號,依然對他冷言相待。

但往來過幾?次,也?有所改觀。

至少虞清雨是幸福的,不就好了。

尤其是謝柏彥每次來訪時,投其所好送出的禮物。

薄敘言是個通透的人?,這位謝先生對虞清雨的親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對自?己的太太呢。

“怕什麼?這都多久了,你是準備一輩子不跟我?聯係嗎?”薄敘言毫不留情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虞清雨有些委屈:“那?你為了不參加我?的婚禮,還特地跑到南極去看企鵝,我?還以為你真打算一輩子都不搭理我?了呢。”

“那?我?現在不是來了嗎?”薄敘言推了推鏡框,慢條斯理,“現在來參加你真正的婚禮。”

沒有那?些浮華的裝潢修飾,隻?有簡單的儀式,在證婚人?的見證下,在西式教堂前,許下的諾言。

薄敘言搖搖頭:“哭什麼?”

長姐離世得早,看著從小寵愛長大的外甥女?結婚,他也?頗有感?觸。

食指撚去她眼角的水漬:“今天我?可是你的證婚人?,要是這小子以後欺負你了,回紐約,來我?這兒,小舅養你。”

虞清雨吸了吸鼻子:“他才不會欺負我?的。”

瞧了眼站在她身?後,默默扶著她的細腰的男人?,甕聲甕氣:“隻?有我?欺負他的份。”

“你啊……”薄敘言也?跟著望向虞清雨身?後的男人?。

雙眸對視,似有深意流淌。

謝柏彥默然點頭,無聲之間已有承諾定下。

無論貧困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都願意永遠在一起,直至死亡。

在教堂裡,在她關係最近的親友前,鄭重許下的諾言。

虞清雨倏然覺得圓滿了,對於他們的婚姻,於她,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薄敘言的行程繁忙,見證了他們簡單的婚禮儀式後就匆匆離開,隻?說讓她有空再?去他的莊園。

走出教堂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些,夕陽美景無限好,從一片金色漸漸轉濃,再?到耀眼的紅。

分不清是否比那?日曼哈頓懸日更動人?。

好像隻?是有他在身?邊,每一個落日都很美。

“剛剛坐在教堂裡的時候,我?一直在想。”風也?輕輕,聲音也?同樣輕輕,在那?斜暉照人?間,似乎所有動作都放得很輕,虞清雨挽著他的臂彎,連腳步也?很輕。

謝柏彥問?:“想什麼?”

虞清雨半斂著眸子,認真地問?:“如果明天地球就毀滅,一切結束,我?們會怎樣?”在教堂那?種莊嚴的場合,難免也?會想要一些沉重的話題。

她是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的,從前她想趁著最後一天,將所有未儘的遺憾全都實現,無論結果。

可看過《泰坦尼克號》之後,她似乎又有了些新的理解,就像電影裡那?對老夫妻相擁而抱,一同被?海水淹沒,似乎也?是另一種絕美。

謝柏彥轉身?去望她的神情,霞光絢爛映照在她麵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他將那?雋永的一幕映入眼簾,再?開口時,隻?餘幾?分散漫:“不會怎樣,大概就是像平常一樣,和你一同睜眼,洗漱穿衣,然後去花園裡澆澆水,喂喂魚。”

低笑繾綣:“隻?是有些可惜,沒辦法和你一起白頭到老。”

輕描淡寫,淺淺幾?筆,水墨暈染,仿佛將所有畫麵都鋪在她麵前,震得人?心怦然,將那?一點寥寥的負麵情緒全都揮散乾淨。

虞清雨靠在他肩上,舒了口氣:“我?以為最後一天,你還要去把你的工作處理好,給它好好地結個尾呢。”

謝柏彥聲線溫潤如玉,將身?側嬌小的女?人?攬進懷裡:“都到最後的時間了,不如用來想你。”

若是單純想她,總覺得時間遠遠不夠。

這種情話,在往常,虞清雨也?是不敢想會從謝柏彥口中講出來的。

可輕易所致,很多話都順理成章地說出口。

她抬頭,望著徐徐落下的希望,視線驀地定在迎麵而來的一群嘻哈少年身?上,忽然有了些新靈感?:“白頭到老,或許也?簡單。”

虞清雨側過臉,視線在謝柏彥修剪得體的短發上逡巡,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其實去染個發就可以了。”

對於一向端方自?持的謝總來說染發大概有些太出格了,虞清雨連忙補充:“是一次性的那?種。”

“你說過的,今天都由著我?。”生怕他拒絕,虞清雨連忙拖出昨晚的交易條件。

昨晚他的肆意妄為,今天總要換回來的,該輪到虞清雨肆意妄為了。

謝柏彥的反應倒也?淡定,他隻?是微微頷首,看著她交代著聞森給她買一次性染發膏,也?不阻攔,隻?是矜然地站在她身?邊,單手叉著口袋,風度翩翩的模樣。

“我?在想,若是太難看的話,到時被?媒體拍了照片,丟了太太的人?怎麼辦?”

虞清雨眼皮一掀,隨意的口吻:“誰說我?要讓你出去丟人?的?”

幾?乎一字一頓。

“你就在酒店裡。”

“我?給你染。”

“隻?給我?一個人?看。”

“不讓其他人?看。”

嘴角掛著笑,虞清雨也?不去看他的表情,重新牽住他的大手,自?顧自?說道:“你要相信我?的技術,雖然說我?也?是第一次給人?染發,但總歸是會孰能生巧的嘛。”

謝柏彥跟著她放緩的腳步,徐徐點頭:“確實,你第一次接吻也?不會換氣。”

瞧一眼她已經漫上紅霞的麵頰,散漫低笑:“不過,現在技術也?不太好。”

第64章 Chapter 64

“你以為你接吻的技術好?”虞清雨最是聽不得這種話,謝柏彥稍一放鉤,她就直接咬了上?去?,“明明是半斤對八兩,也就那樣。”

謝柏彥步調緩緩,低涼的嗓音裡繞著點笑:“是嗎?”

“也就那樣,也讓你每次都害羞?”笑音絲絲縷縷卷上耳廓,將?灼燙的熱度一同帶來。

虞清雨捂了捂耳朵,步子忽然加快,走進酒店電梯裡,目不斜視:“我裝的,行不行?”

“行。”謝柏彥一如往昔地雲淡風輕,慢條斯理地拿出?房卡刷了電梯門禁,望向電梯牆壁裡映射出?的那個嬌小人影,昂著頭,隱隱不忿的模樣。

薄唇溢出?一抹笑痕,清冽的聲線慢悠悠地落下?:“謝太太,角色進入得這麼快,或者可以考慮進軍戲劇行業。”

這話上?一次聽,還?是他們婚禮那天,她裝模作樣地和他扮演親密夫妻,謝柏彥調侃她的一句話。

這會?兒?再聽,仿佛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虞清雨鼓著唇,隻望著不斷上?升的電梯字數,卻沒發現,剛剛還?和她隔著半步遠的男人已經將?距離消除,長臂一攬,就將?鬨彆扭的謝太太攏回了懷裡。

低聲懸在耳側,酥酥麻麻的呼吸撲過來,鑽進她的耳蝸:“畢竟太太演技好,意迷情?亂的樣子演得也著實?逼真了些。”

“……”熱燙的紅意在耳廓上?滿眼,逐漸加深,鍍成一片深紅。

虞清雨想再頂嘴回去?,說句床上?也是裝的,可思量了下?後果,還?是悶悶咽了回去?。

她怕他真的會?較真地整晚和她討論裝不裝的問題。

答案是什麼無所謂,主要是腰有些吃不消。

再回到總統套房的時候,聞森已經把她要買的染發膏放在客廳桌上?。

終於到了她可以找回場子的地方,不由分?說,謝柏彥就被?她按在了椅子上?。

虞清雨找了件廢棄的外套披在謝柏彥的肩上?,一邊看著說明書,一邊調配著染發膏,眉頭擰得很?緊,水眸朦朧,似乎在認真學習著步驟要領。

嘴上?說著熟成生?巧,可真正要染的時候,虞清雨好像又不知道從何上?手。

謝柏彥是有些不好的預感的,但?看著盒子上?大寫的一次性染發膏,又稍稍放了點心。

長眸微抬,看著她幾分?手足無措的樣子,不忍低笑:“你真的染過嗎?”

虞清雨嘟起紅唇,絞著染發膏,在他身邊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動手。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染過的樣子嗎?”

她從小到現在其實?還?沒有染過頭發,虞清雨是很?喜歡自?己的一頭烏發,從來沒想過要染成彆的顏色。至於染發,也隻是一時興起,剛好話題說到了那裡,又是度假在外,嘗試一點出?格的東西,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可臨到頭來又有些擔心,又擔心一次性染發膏會?不會?傷發質,聞森買來的染發膏品質好不好,幾番猶豫又太不敢下?手。

“不太放心它會?不會?傷發哎,要不先用我的手背試試吧……”

話音剛落,謝柏彥眉心一緊,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小魚……”

虞清雨手抖了一下?,差點沒拿穩手中染發膏。

她抬眸望過去?,眼底的驚嚇還?沒散去?,簡單地解釋一句:“我隻是聽說有些染發膏會?發燙傷頭發,想先用我的手背試一下?而已。”

謝柏彥搖搖頭,將?她拽上?前半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我的……”他忽然一頓,轉念又說,“bb,不用擔心那麼多,直接染就好。”

他的話音溫沉,將?她的擔憂不安很?快拂去?。

“那就直接染?”

虞清雨踟躇著上?手,她是第一次給人染發,格外小心翼翼。仔仔細細地給他的短發抹上?染發膏,虞清雨緊緊咬著下?唇,紅潤的唇瓣被?她幾乎咬得發白,眉頭也緊緊蹙著,很?是專注的模樣。

謝柏彥看著鏡子裡倒映的那個認真染發的女人,麵色逐漸舒展開來,幾分?隨意。隻是他的視線刻意避開了鏡子裡的那個男人的麵容,還?有他頭上?隱約有些奇怪的顏色。

虞清雨越染越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她摘下?手套,仔細端詳了幾秒,猶猶豫豫地說:“怎麼感覺不太上?色?”

她讓聞森買的是銀色染發膏,可是落在他的黑發上?,銀色大打折扣,隻剩下?了點灰色。

大概有因為她技術不太過關,染色不均勻,深深淺淺的灰色和黑色夾雜在一起,莫名帶出?幾分?喜感。

可是虞清雨笑不出?來:“這和我想象的那種顏色也差太多了吧?”

謝柏彥瞥過她一臉難色,做好了心理準備才去?看鏡子裡的他自?己。

大概是因為那張臉足夠俊美,可以撐起那一頭微亂的短發,還?是端出?溫和的微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染這種顏色,應該先用漂白膏的。”

“可是用了漂白膏,就不是一次性的了。”謝柏彥自?然還?是黑發時最好看,尤其是還?要出?席各種嚴肅場合,也不適宜染上?其他發色。

這會?兒?虞清雨看著他一頭亂發,麵色越來越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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