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兒一頭霧水地扭頭看向花襲憐。
青年對上她的視線,原本陰沉沉的一雙眸中竟透出可憐之色。那股子掙紮,那股子猶豫,那股子幽怨,跟那些被拋棄的女子一模一樣。
蘇瓷兒驚了。
大哥您這演技不進演藝圈真是埋沒人才了啊!
“我,我負心……”這給她嚇得都結巴了。
而這份結巴在那女子看來就是心虛的表情。
“你承認了!”
我不是,我沒有!
“我跟他沒有任何瓜葛。”蘇瓷兒手指向花襲憐。
啊不對,應該是沒有任何愛情上的瓜葛。
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麼瓜葛的話,那大概也就是勉強殘留的那一點指甲蓋大的母子情吧。
“沒有任何瓜葛”這六個字惡狠狠地砸在花襲憐的腦門上,青年的呼吸一瞬紊亂。
他藏在寬袖下的右手緊握,青筋迸出。
“沒有瓜葛?那花公子身上的劍傷哪裡來的?”那名女子不依不饒。
蘇瓷兒:……她刺的。
“不是你有了新歡,就想殺了他嗎?”
蘇瓷兒:……等一下,她覺得這件事有點玄幻。
“我,為什麼要殺了他?”
“你還想左擁右抱?”紅衣女子更加氣憤。
蘇瓷兒:……她捋一捋。
好吧,捋不乾淨。她實在是不知道花襲憐到底在一寸宮裡麵說了些什麼,讓隻收女子的一寸宮收了他這個男子不說,還把他看成了瀕危保護動物:一隻被渣女傷過的老實男。
蘇.渣女.海王.瓷兒誠心詢問那女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不就是花公子的大師姐嗎?”
好了,一寸宮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花襲憐就是三年前那個因為“殺害”天玄宗繼承者餘望風的凶手。雖然青靈真人查明了真相,也廣而告之了,但桑柔柔被林岱帶入魔界,餘海潮就算是想報仇也沒有辦法,這口氣便隻能憋著。
而花襲憐雖然被洗脫了冤屈,但他是魔族的事卻無法扭轉,他逃入鎮魔塔的事情也已成定局。
千年以來,沒有一隻魔能從鎮魔塔裡逃出來。
大家也就默認花襲憐已死。
可現在,他不僅出來了,還修為大漲。
就算他用了花襲憐的名字,彆人也不會聯想到那個花襲憐。再者,這世上修真之人甚多,若非碰到熟悉的人,還真認不出來這個花襲憐是那個花襲憐。
再者,三年後的花襲憐跟三年前的花襲憐不僅是氣質,就連容貌都是巨變。
“你,叫什麼名字?”
蘇瓷兒猜測,花襲憐用的是化名。
青年裝模作樣的苦笑一聲,“大師姐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那邊的女子對蘇瓷兒的敵意更大了。
蘇瓷兒:……
“我喚,花憐。”
真是人如其名,嬌花般惹人憐惜。
“那我……應該叫什麼?”蘇瓷兒小心詢問。
青年笑一聲,“大師姐就是大師姐。”
行吧。
“我叫蘇瓷。”蘇瓷兒現編了一個,並且一字一句,生恐那朵黑蓮花沒記住,忘了人設。
渣女大師姐和被她始亂終棄的我見猶憐小師弟JPG。
也不是她想配合,而是如果不配合,她身後的路任家同誌估計就要歸西了。
“咳咳咳……”
蘇瓷兒身後傳來一道輕咳聲,路任家幽幽轉醒,“怎麼回事?我怎麼睡在這裡?”
敢情這老哥就沒醒過。
“你,夢遊。”蘇瓷兒看一眼大魔王,一本正經的說出了這個理由。
路任家恍然大悟,“我居然還有夢遊的毛病?”
“嗯。”
“是蘇姑娘一路跟著我的嗎?”
“嗯。”
“實在是多謝蘇姑娘了。”路任家看起來困惑又慶幸,“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夢遊的毛病。”
蘇瓷兒心虛地偏頭,那邊,花襲憐的表情沉默而意味深長,他身邊的女子則又是一聲嗤笑。
那表情就像是在說,“偷人就偷人,裝什麼裝。”
蘇瓷兒覺得自己現在就算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蘇姑娘,這位是……”路任家走到蘇瓷兒身邊,看向紅衣女子。
“我是一寸宮的劉欣兒。”
劉欣兒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正是少女最好的時候,長相明豔,眉眼鋒利,帶著一股屬於少女的傲氣。
劉欣兒?
蘇瓷兒沒記錯的話,這位劉欣兒確實會在後期成為花襲憐的後宮之一。像這樣的種馬文,怎麼可能放過一寸宮這樣的尼姑庵呢。
劉欣兒是被她那好賭的生父賣給了青樓,幸運的碰到一寸宮的女弟子被帶了回來,命運由此改寫。
“花公子,我們回去吧?”劉欣兒仰頭看向站在身邊的花襲憐。
果然,少女眼中滿是纏綿情意。
“好。”
花襲憐一口應下,然後轉頭看向蘇瓷兒,“大師姐,天黑路滑,一起走吧。”
這並非是邀請,而是威脅。
蘇瓷兒看到了花襲憐右手上冒出的絲絲魔氣,如果她拒絕,路任家可能馬上就死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經曆什麼的路任家見能與美人同行,立刻點頭,“好好好。”
蘇瓷兒:……
“好吧。”
她妥協了。
既然躲不過,那就躺平吧。
“大師姐怎麼出來也不穿鞋。”花襲憐突然笑一聲。
眾人視線跟著往下落,看到了蘇瓷兒那雙赤足。
我為什麼沒穿鞋你不知道嗎?
因為太白,所以踩在水綠色夏草上的那雙腳更如白玉般紮眼。
花襲憐側身一擋,擋住路任家的視線,然後彎腰脫下自己的鞋,遞到蘇瓷兒腳邊。
“大師姐先穿我的吧。”
“我……”蘇瓷兒剛想說自己帶著儲物袋,裡麵有鞋,不防青年已經抬手,捏著她的腳踝,將她的腳往鞋裡塞。
蘇瓷兒把話咽了回去。
等一下,你沒有腳氣吧?
.
一行四人上路了。
蘇瓷兒穿了花襲憐的鞋,而花襲憐腳上隻著一雙素白羅襪。
劉欣兒的眼神落過來,像是要把她殺了。
蘇瓷兒無所謂地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長發,看吧看吧,她也不會少一塊肉。
因為太懶,所以她連頭發都不怎麼打理,導致現在越來越長,蘇瓷兒一般隨意的用發帶一紮。剛才逃的急,也沒帶上發帶。
“我發現……”路任家突然開口。
蘇瓷兒轉頭看他。
月色下,她露出的半邊側臉堆著墨發,白皙如玉。
“蘇姑娘生得真好看……哎呀!”話沒說完,路任家一頭栽下了坡。
蘇瓷兒看一眼花襲憐故意慢條斯理收回去的腳,心中疑慮更甚。
這個路任家到底是哪裡惹到大魔王了?
“這位公子也太不小心了。”花襲憐語氣散漫。
劉欣兒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活該。”然後瞥一眼蘇瓷兒,滿臉得意。
路任家也自認倒黴,吭吭哧哧地爬上來,依舊是一個快樂的話癆。
.
四人走了一段路,終於到達劉欣兒她們的營地。
作為女子,一寸宮的營地內散發著一股好聞的脂粉香,就連帳篷上都掛了綢緞蕾絲作裝飾。
真漂亮。
蘇瓷兒忍不住羨慕。
“大師姐,這是我的帳篷。”一眾少女風的帳篷裡,花襲憐那座算是比較乾淨純白的了,主要是沒什麼裝飾物。
“我有帳篷。”
蘇瓷兒拿出自己的小帳篷,拒絕了花襲憐的熱情邀請。雖然比不得一寸宮的,但金窩銀窩當然不如自家的狗窩。
她找了一塊地,離花襲憐直角距離最遠的那種,然後把自己的帳篷放出來。過程中,青年就站在那裡,神色幽幽地盯著她。蘇瓷兒頭皮發麻的無視。
沒想到,這邊蘇瓷兒剛剛放完,那邊就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喂,臭娘們,那是我們的地盤。”
幾個成群結隊的散修晃過來,在看到蘇瓷兒的臉後眼中閃過驚豔之色。
散修勢弱,比不得那些有宗門的,有些散修便會結成小團夥一起行動。
這大概是個十幾人的團隊,這幾個人過來之後,又有幾個膘肥體壯的陸陸續續圍上來。
蘇瓷兒粗略看一眼,領頭那幾個居然是金丹後期。
不太好惹。
算了。
蘇瓷兒彎腰,默默挪了地方。
隻是她息事寧人,那邊的男人們卻依舊盯著她,眼神垂涎至極,從白皙漂亮的脖頸,到纖細羸弱的腰肢,最後穿著男子長靴的雙腿。
一寸一寸,似乎要將她吞噬入腹。
有點惡心。
蘇瓷兒鑽進了自己的帳篷裡,終於感覺世界清靜了。
可惜,沒清靜多久,外麵又傳來嘈雜聲。
蘇瓷兒拉開帳篷一角,看到那群男人正圍著路任家,臟話連篇。
“喲,你不是在給你老婆守孝嗎?怎麼來了奉化秘境?”
“你老婆生得那麼好看,死的這麼早,真是可惜了,不然我還能嘗嘗味道。”
這群散修該是認識路任家的,七嘴八舌,說話跟放屁一樣。
蘇瓷兒略略整理了一下,聽起來像是路任家的老婆去世了。
人都走了,這些散修嘴裡還不乾不淨的。若是有血性一點的男子,該立刻暴怒而起,可路任家隻是慘白著臉站在那裡,任由彆人羞辱。他垂著腦袋,像是已經習慣了似得絞緊了手。
“我,我要回去了。”路任家穿過人群,在一片嘲笑聲中回到了自己的歪脖子樹上。
蘇瓷兒捏著帳篷的手微微收緊,然後鬆開。
算了,人家自己都忍得下來,她一個萍水相逢之人,何必呢。
蘇瓷兒閉上眼,戴上耳塞,開始睡覺。
夜色正濃,小帳篷門口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麼人。
蘇瓷兒掙紮著睜開一隻眼,外頭篝火未滅,一道身影從她帳篷前經過,然後往深處行去。
.
蘇瓷兒覺得自己才剛剛搭上眼皮。
“啊!!!”突然,外麵傳來一道尖銳的慘叫聲。
蘇瓷兒翻了個身,起不了床。
她才剛剛睡著啊……
“大師姐。”花襲憐的聲音從外麵傳過來。
蘇瓷兒閉著眼,軟綿綿的用鼻音應一聲,“嗯?”
“出來一下。”
她好困。
蘇瓷兒艱難地睜開眼,爬出來。
外麵,燈火大亮。
大家都往林子深處行去。
花襲憐朝蘇瓷兒伸出手。
女人猶豫了一下,自己鑽了出來。
青年麵色難看地收回手,然後率先朝前走去。
蘇瓷兒穿好自己的鞋,跟上去。
林內深處有個深坡,一位粉衣少女麵色慘白地縮在邊緣處發抖。剛才那道尖叫應該就是她發出來的,如果蘇瓷兒沒記錯,這粉衣少女就是那位被花襲憐從妖獸嘴裡救下來的小姑娘。
走在最前麵的劉欣兒走到那粉衣少女身邊,將手裡的琉璃燈往深坡裡一照,然後麵色霎時慘白。
蘇瓷兒雖然走在最後,但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近後也跟著往下一看,登時渾身一僵,後退之時撞到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後的花襲憐。
青年伸手攬住蘇瓷兒的腰,支撐著她馬上就要癱軟下去的身體。
周圍眾人麵色各異,不過都有著同樣一種情緒,那就是:恐懼。
隻見深坡之下,被琉璃燈照出來的一角中,有一個人,沒了半截身子,麵目恐懼地往上爬。
而他身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在啃噬。掛在他殘缺的肢體上,一路蜿蜒……
越來越多的燈過來,將深坡照得更亮。
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裡,他們身上,層層疊疊堆積著什麼東西,像波浪似得往上湧動,散發出陣陣腥臭之氣。而在光線沒有照到的地方,還不知道藏著多少具新鮮的屍首。
“那是……什麼東西?”劉欣兒呐呐呢喃。
“蟲!是蟲子!”有人滿臉驚恐地呐喊出聲,“蟲子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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