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 / 2)

江湖邊 沐喬 4812 字 6個月前

那個中年婦人大約是在芙蓉臉上塗了什麼藥水, 改變了她的膚色,原本瑩白若雪的一張小臉暗黃憔悴,乍一照鏡子, 她都被自己給嚇了一跳。

此時距離她被擄走已有七日,不得不說, 除了路上顛簸難忍之外, 這群人對她十分客氣,也許是得了吩咐, 三個男子與她幾乎零交流,全由那婦人照料她。

吃食難以下咽,衣裳也被換成尋常布料製成的,更彆提頭上的簪環身上的首飾,連腰間纏著的血刺藤都被收走, 據說要等放她走時才肯還回來。隻是,這會兒雖艱辛,但她也曾落魄在洞庭湖附近的小漁村裡, 住草房、騎毛驢, 比之當時,現在似乎也不算什麼。再想到沈獲已經順利回家成親,並未因她誤了終身大事,芙蓉心中一片暢然,竟也不覺得難熬。

一群人原以為千金小姐定然吃不下這般苦頭,一路必定是要叫苦連天抱怨不停的,孰料少女雖生就一副身嬌體貴的模樣, 卻對簡陋對衣食住行沒什麼微詞,很平靜地接受了。

照顧她的婦人自言姓陳,一開始並不與她多說話,興許是怕走漏消息,然而時間長了,芙蓉又是極討長輩喜歡的性子,不過幾日下來,陳氏便與她相熟起來,時不時還安慰她兩句,甚至在芙蓉央求下把收走的金累絲牡丹花簪和芙蓉冰花鐲並一套的牡丹花型嵌紅寶戒指還給了她。

路上無聊,陳氏偶爾也會跟她閒聊兩句,最常提起的就是自己兒子,說他年紀老大了還不成家,看起來似乎與尋常母親沒什麼兩樣,卻絕口不提丈夫。芙蓉心知,能參與到這種事中來的女人,絕不會是江風眠從路邊隨便找來的,再加上陳氏給自己改變膚色的藥水——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對於接下來行程與計劃,不論芙蓉怎麼問,他們都是閉口不言的。隻不過一路走來總有必須路過的地方,每每途徑城鎮,芙蓉就能暗中觀察得知所處位置。她一開始倒也指望過進城時有官兵排查,可這群人精得很,遇大城不進,小城鎮則十分鬆懈好混入,再加上改變了膚色穿著,一行人自稱夫妻帶著兩個兒子與病弱的女兒竟無人懷疑。

這些年她也算走了不少地方,胸中自有一幅地圖,經她分析,這一路快馬加鞭正是往洛陽去,按照這個行進速度,再過兩日便能抵達洛陽城郊。

至於為什麼要去洛陽呢?

按照江風眠遮遮掩掩的行徑,以及如今沈家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狀態,芙蓉是必然要被安全放走的。然而,怎麼放?什麼時候放?在哪裡放?這些都是需要考慮周全的問題。隨便一個環節出了紕漏,等她回去了,沈家追著線索查到歸元山莊,江風眠還是要完蛋。

少林寺就在洛陽左近的少室山上,長生教總舵好巧不巧也在洛陽旁邊,這件事由《易筋經》引起,芙蓉隨便一猜就知道,這口黑鍋八成要扣在少林寺或者長生教頭上。

至於到底是長生教還是少林寺,那就隨他們自由發揮了,端看沈家覺得是哪一個。

不出芙蓉所料,兩日後的中午,馬車堪堪駛到洛陽郊外。令人意外的是,這回他們並不打算在城外的村子落腳,而是決定入城。

洛陽曾是十三朝古都,光是城門就修建得氣派非凡,出城門可隨意,但城門入口處排了老長的隊,孤身入城的直接通過,馬車牛車則要挨個檢查。陳氏掀開車簾一角瞧了瞧,複又放下,看了芙蓉一眼。

芙蓉表麵上淡然自若,心中其實有些緊張,眼看著隊伍一點一點往前挪動,前頭是一個車隊,很快就要輪到他們了,馬車外忽然響起一道女聲,極是詫異的樣子:“劉師兄,張師兄,李師兄,你們三個怎麼在這裡?”

被喊到的三人大驚,他們怎麼會想到,居然在洛陽城門口撞見了江清淺江大小姐!

正巧前麵的車隊通過檢查,劉師兄立刻下了決定,自己快步迎向江大小姐:“師妹,好巧啊!你怎的也來了洛陽?”手背在身後向兩個師弟打手勢,讓他們先進城門。

陳氏方才聽見那句“師妹”,心頭就是一動,難道是那人的女兒?一時也顧不上許多,急急撩起一側的馬車窗簾,透眼向外瞧。被她瞧見那一行三個年輕人,兩男一女,通通騎在高頭大馬上,其中說話那女孩兒年約十六七,穿了一身白裙,生得十分清新秀麗。

陳氏怔怔地想:這就是他與她的女兒了,如今也這麼大了,倒不似她母親一般英姿颯爽,眉眼間更像父親一些……

那幾個人距離馬車尚有一段距離,芙蓉隻餘光瞥見一道熟悉身影,心中卻不敢確定,趁著陳氏還聚精會神地在那兒偷看,她極快地拔下頭上發簪,悄無聲息從另一側馬車窗丟了下去,金屬觸碰地麵的聲響被嘶鳴不停的馬、牛以及周圍亂糟糟的聲音所掩蓋,無人注意到。

等陳氏回神,馬車已安然無恙地進了城,守門的兵丁並未認出車內這個臉色蠟黃衣著土氣的少女便是他們日日排查尋覓的人,而芙蓉也並不失望,在陳氏看過來時還衝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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