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得好,有錢能使磨推鬼。
即使鑫遊老板再三強調自己絕對不會因為‘一點點利益’就放棄錢途無量的《方舟》，在龍裔把價錢加到足夠重做十個類似的遊戲——單指初代《方舟》的那種水平——後，他還是動搖了。
他至今也不知道《方舟》在歌斐的暗箱操作下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他從不關心遊戲質量,也不在意玩家評價,隻會看流水明細上淺顯直白的數字。
從他的角度看,他並不會有任何損失,賣掉《方舟》拿了錢,他大可以招新的策劃,從頭新做一個項目,拉投資補開發費用,然後把多餘的錢揣進自己的腰包。
劉經理察覺到談判對象的遲疑，心裡有底了，以退為進,表示預算已經超出很多，再不行就隻能作罷。
他“遺憾”的“憾”字還沒說完，鑫遊老板就拍桌而起，強行握住他的手,上下搖了搖：“成交！合作愉快！”
劉經理聯係公司擬新合同，技術員在這時說：“咱們龍裔之前沒買過遊戲，但按以往買軟件的慣例,買的時候要一並把售後事宜安排好。網遊還不是一般的軟件，一般的軟件做好了就做好了，最多後續有些小的修複補丁；網遊在運營期間要長時間不斷更新，不斷添加新內容，這不得把開發組打包帶走？”
老板馬上抗議：“不行！買走我的遊戲還要挖我的人？知道重新招工多費勁嗎？這麼乾也太不地道了！”
劉經理也說：“沒必要非用原班人馬吧？反正策劃在，程序和美術用我們的人就行。”
“說得簡單,你沒乾過開發，不懂這裡麵的門道也正常。美術我不了解，單說程序：聽說過祖傳代碼shit山不？你知道接手一堆寫得亂七八糟還沒有注釋的代碼是多讓人崩潰的事嗎？有些神仙的代碼純粹是意識流創作，寫完之後連自己都看不明白，可偏偏就能運行得起來。他自己倒是省事，往那一丟就懶得管了，後任接手怎麼改？說不定動個空格就是成千上萬行報錯，調試都得折騰上好幾個月！”技術員說。
歌斐當然也是希望換了公司也能跟王總工和白主美繼續共事的，立馬幫腔道：“確實是這樣，即使AI可以幫忙修複一些簡單的小BUG，但如果代碼本身就有大問題，我們也沒辦法。”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集中火力輸出安利：“況且，老王和白姐都特彆能乾！遊戲這麼久以來的更新全是他們倆幫我做的，上彆處去可絕對找不到個人實力這麼強的程序和美術了。”
劉經理是知道《方舟》的開發組成員構成的——雖然名義上是兩名程序員和兩名美工，但實習生流動性很大，最多做些雜活，大頭還是得正式員工來乾。
他並非內行，可多少也明白單靠兩個人撐起一整個遊戲有多困難，再聽歌斐一推銷，他就狠狠地心動了。
試問，有哪個HR不喜歡能乾（一手帶實習生一手加班）、抗壓（天天應付憨批老板）、要求低（工資和保險都很少）、腳踏實地（待遇差成這樣了還長期工作不跳槽）的求職者呢？
劉經理裝作沒聽見鑫遊老板“我就這麼點人，人都走了活誰來乾？”的抗議，又給上級領導去了個請示電話。
這次接通得意外的快，他還沒來得及走出門，另一邊就把電話接起來了。
對方語氣相當暴躁，很不耐煩的樣子：“還有附加條件？”
劉經理來不及切音量，乾脆停下腳步，大大方方地外放出來給大家旁聽：“是這樣，老板，遊戲有一名主程和一名主美……”
話還沒說完，就被粗暴地打斷了：“——不要！買策劃送遊戲就夠離譜了，還要再拖家帶口？這樣下去有完沒完？”
“可是這兩人確實都很有能力……”
“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缺那兩個嗎？！我們本來就提前找好了專業團隊，一大票程序員、美工和策劃，現在隻差個主策，主策一到位就能直接開工！我再說一次，預算已經超出很多了，怎麼給總公司那邊報還是個問題，彆再沒事找事了！”
劉經理還想說話，但語音通訊被另一邊單方麵掐斷了，隻有機械的“無應答”提示傳出來。
空氣尷尬地凝滯了三秒。
劉經理歎了口氣，向大家道歉：“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他接著又說：“還是照商量好的來吧，我們帶走係統和遊戲。補充一項售後條款，之後公司會再派人過來跟你們的開發組人員交接……”
在此之前，歌斐不止一次聽王總工和白主美吐槽鑫遊老板，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要不是沒找到下家，誰想繼續忍受這個傻X？”
他暫時還拿不準龍裔那邊的新老板為人怎麼樣，但看龍裔財大氣粗的作風，員工待遇絕對差不到哪去。
反正都是打工，指望老板是個好老板太不現實了，拿更多的錢才是硬道理。因此他默認龍裔是比鑫遊更好的去處，無論如何，他都想替王總工和白主美再爭取一下。
歌斐試圖再次用罷工為籌碼發起交涉，突然聽見王總工的聲音傳過來：“就這樣吧，你跟龍裔走，不要考慮我們。”
沒有點出名字，但很顯然，這話是對他說的。
歌斐猶豫：“可是——”
“彆可是了。”這回是白主美的聲音，“龍裔確實是個好公司，但人家也說了，人已經招滿了。越大的公司越不愛養閒人，很正常。”
王總工也附和道：“都是工作麼，在哪乾不是乾？”
——他們倆竟然都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跑到老板的辦公室來的。
公司小就是這樣，房間都是門對門，哪裡有點熱鬨，大家都能紮堆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