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等絕無此意!”王允立刻說道。
此間事並非由他們故意挑起,甚至連那塊石碑為何會憑空出現,王允至今也是一頭霧水。隻不過那塊石碑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將他們君臣之間關於處置前朝皇室的矛盾激化了而已。事到如今,他們才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皇帝是不會任由他們擺布的。對於皇帝開出的條件,他們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否則他們一心要救的前朝太子,也會因他們不肯妥協而死。
庾坦之等人還欲再說,不願意乖乖地接受皇帝的條件,但王允用眼神阻止他們,輕輕地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他們再不識好歹,有理也會變得無理。若是在前朝之時,他們還可以用很多共同的利益來掣肘皇帝。可眼前的這位,出身寒門,統兵千萬,簡直是刀槍不入,士族再逼,隻會適得其反,最後不僅保不住廢太子,連現在的地位都會丟了。
失信於前朝皇室是小,失信於天下,才是最可怕的。
“臣等會儘快擬定名單,呈給陛下過目。”王允說道。王氏為四姓之首,王允都已經開口,其他人自是無話可說了。
“很好。會稽王妃,王府長史和衛率等品階,皆是按照本朝官班令所設,你們可要想清楚人選,不得怠慢了會稽王。”蕭衍蜻蜓點水地補了一句,然後對謝臨說,“除了尚書右丞,其餘的人都退下。”
王允等人行禮,陸續退出中齋,隻餘謝臨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上。
他的年紀,資曆都不如另外三家的宗主,對於皇帝單獨留下他,滿心的疑問。
“臨川王看中了你的妹妹,想要娶她做王妃。”蕭衍開門見山地說,“朕原想著與謝夫人商議此事,不過眼下看來,沒這個必要了。這是朕對謝家單獨開出的兩個條件,一是讓謝羨擔任五經館博士,二是令妹嫁給臨川王。”
“陛下何故如此?”謝臨情急之下,咳嗽了兩聲,麵色更顯蒼白。謝氏是甲族,讓三弟去教寒門,其餘的士族會如何看謝氏?至於阿魚的婚事,他如何能這般隨意地應下?
蕭衍索性把話說明白,“有人曾看見謝羨私會北魏太子。”
“陛下,臣弟絕不會……”謝臨欲替謝羨辯解,蕭衍抬手阻止他,“那塊石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心中都有數。朕不繼續往下追查,是因為那塊石碑現世本身並不是壞事,隻不過有人借此大做文章罷了。五經館是朕為了選拔官吏所創,謝羨出任五經博士,不算辱沒了他。臨川王也是真心想娶令妹,謝夫人那邊,就由你去告知了。”
謝臨看著皇帝,千言萬語都凝結在口中。
皇帝根本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揮了揮手,便讓他退下去了。
蕭衍以雷霆之勢解決了廢太子一事,他沒將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王樂瑤,但竹君還是聽到了外麵的傳言,回來複述了他加諸給四大姓的條件。
王樂瑤心想,蕭衍果然還是那個蕭衍,絕不肯吃虧退讓。表麵上看,他是放過了廢太子,實際上,卻是把之前士族逼他陷入的那種境地,又報複般地推還給了士族。
竹君悄聲說:“娘娘,陛下也太狠了,這麼做,四姓都得綁在會稽王的身上,以後會稽王有任何風吹草動,最先遭殃的就是四姓。以前婢子覺得陛下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寒門武夫,沒想到他這麼厲害。”
“他哪裡是個武夫,分明是隻大老虎。”王樂瑤笑著搖了搖頭。
“娘娘還笑得出來,陛下以後要是這麼對付您怎麼辦……”
王樂瑤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宮女在殿外說:“娘娘,揚州刺史的夫人遞了帖子求見。”
王樂瑤不知道陸氏這個時候跑來乾什麼,但還是放下筆,讓宮人去把她帶進來。
陸氏一見到王樂瑤就跪在地上,“娘娘,您可得為我們王氏做主啊。”
“堂嬸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王樂瑤讓竹君過去扶她,陸氏卻不肯起,拿手巾印著眼角,“陛下要四姓各選出一名女子送去給會稽王,宗主挑中了我家的阿芙,這也就罷了。阿芙好歹是我們這房的庶女,比其它幾姓那些不知道跟宗主房隔了幾房的族女強多了吧?可是四家女眷居然為了爭會稽王妃之位,爭吵不休。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王樂瑤想了想說:“此事我不能做主,還是等伯父將名單呈給陛下,由陛下定奪。”
陸氏一聽,心中就不樂意,覺得她是有意推諉。
“娘娘,您可不能不管啊,阿芙怎麼說也是您的堂妹,因為入選之事,已經哭過好幾次。我們都知道陛下看重您,那會兒朝臣勸陛下放了會稽王,陛下誰的話都不肯聽,您去了一趟中齋,陛下就鬆口了。不過是為阿芙要個會稽王妃之位,就是您張張嘴的事情吧?何況阿芙的身份,也的確在其餘三姓之上。會稽王本就是陛下的眼中釘,阿芙跟了他,以後的日子能好到哪裡去?依阿芙那柔弱的性子,若沒有王妃之位傍身,可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