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本就天乾物燥, 容易走水。
蕭衍在營地裡還留了不少的人手,就算走水了也不用擔心。
所以王樂瑤隻是略頓了下,便很鎮定地落子。
謝魚不著急下, 反而有些擔心地看向外麵,“皇後不出去看看嗎?萬一燒到我們這裡來……”
“沒事,到你了。”
王樂瑤看了看食盒,選了其中一粒綠色的果脯放在嘴裡。
竹君本覺得奇怪, 娘娘從來不吃這種酸口的果脯,怎麼忽然改口味了?但她接觸到娘娘的目光,便沒開口。
謝魚隻是看了看王樂瑤,也拿起一顆白子, 猶豫地放在棋盤上。
外麵的喧鬨聲越來越大, 好像火勢正在蔓延,有禁衛在門外說:“皇後娘娘, 風太大, 火貌似燒過來了。您要不要避一避?”
“不用了。你吩咐他們儘力滅火便是。”王樂瑤說了聲, 用手支著下巴, 很輕地說:“你不是謝魚, 你究竟是誰?”
坐在她對麵的人渾身一震, 袖中寒光一閃,有柄匕首就架在了王樂瑤的脖頸上。
竹君剛要驚叫出聲,那邊的梅意也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叫, 我這刀子鋒利得很。”那人露出本來的聲音,“我死之前,能拉著皇後娘娘陪葬, 也算值了。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你們能模仿人的容貌和聲音, 甚至是形態, 但是高超的棋藝卻無法模仿。你不敢跟我下棋,隻想把我引出去,那樣就能避開重重的守衛,對吧?”王樂瑤不慌不忙地看著她,將嘴裡的果脯吐掉,“而且臨川王妃跟我一起長大,知道我從不吃這種果脯,你卻毫無反應。你想乾什麼?臨川王妃在哪兒?”
那人也十分鎮定,“我的主人想要見你。皇後娘娘乖乖跟我走,臨川王妃,你的侍女,還有你都會沒事。若是你敢耍花招,我保證玉石俱焚。”
王樂瑤能看出來這人的身手十分好,手起刀落就會沒命,並不是嚇唬自己。
“外麵都是守衛,就算我跟你走,你如何能走出這營地?”
“這個就不用皇後費心了,我自有安排。”
那人對身邊的假梅意點了點頭,假梅意將臉上的整個麵具撕了下來,露出本來的麵目。
王樂瑤曾在一本古書上讀過這種易容之術,是仇池的秘術之一,能模仿人的相貌和聲音,她生平也是第一次見到,頗為驚奇。
“那就要委屈皇後娘娘扮作梅意,跟我走一趟了。”那人冷笑,聲音近乎耳語,“梁帝在你身邊設置了重重防衛,對臨川王妃的保護可沒有那麼嚴密。你扮作臨川王妃的侍女,更好混出去。”
王樂瑤注意到她的稱呼,也壓低聲音,“你是北魏的人?”
“皇後娘娘果然聰慧。我家主子想見你一麵,問你些事情,或許你也想見他,否則就不會幾次三番派人到大魏要暗查些什麼。放心,我們不會傷你性命。”
“你家主子是北海王?”
那人卻不肯再說了。
王樂瑤眯了眯眼睛,難道真是北海王親自來大梁了?這些人膽子也夠大,竟然敢在蕭衍眼皮底下劫持她,不過她也正愁沒機會見到北海王,想會一會他。上回北魏太子出使大梁無功而返,勢必要換一位大人物親自出馬。北海王身上本就有一半仇池皇室的血統,他手底下的人有如此高超的易容術也就不足為奇了。
王樂瑤可是親眼見識過仇池的秘術,所以她越發肯定,北海王一定有能治愈蕭衍的辦法。所以她想走這一趟。而且她也不會讓北海王拿自己威脅蕭衍,一見情形不對,她就自我了斷,北海王又能如何。
她看到假梅意把竹君打暈了,拖到一邊,然後兩個人為她裝扮起來。
沒過多久,她就變成了梅意的模樣,而假梅意穿上她的衣裳,又扮作她的模樣。那麵具做得十分精致,幾乎可以亂真。就是她本人坐在這裡,也分辨不出來。
假梅意還想給她喂一顆藥丸,她扭過頭不肯吃,“我說了會跟你走,不必多此一舉。你若讓我吃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不如殺了我。”
假梅意看向假謝魚,後者點了點頭,她才作罷。
假謝魚帶著王樂瑤走出大帳,匕首就藏在袖中,以她的身手,可以瞬間要人性命。
她對守門的禁衛說:“皇後娘娘有些累了,想在裡頭休息,不準打擾。外麵風大,她身子弱,吹不得風。你們小心看護著彆讓火燒過來就是了。”
禁衛應是,隨後朝帳裡喊了一聲,“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我沒事。”帳內的人應道。
禁衛這才放她們離開了。兩人走到營地之中,秋風越發蒼勁,王樂瑤冷得抱住手臂,對麵前的人道:“臨川王妃在哪裡?我要看見她無恙,才會跟你走。”
那人覺得她很麻煩,並不想節外生枝,她卻堅持道:“我大叫一聲,咱們誰也走不了。馬上帶我去。”
假謝魚沒辦法,隻能把她帶到堆放馬飼料的地方,用手指了指草堆裡麵。
王樂瑤上前撥開草堆,看到謝魚和梅意兩個人被打暈了,躺在厚厚的草料裡,麵頰紅潤,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可入夜之後,溫差太大,若沒被發現,就不好說了。
“可以了吧?快些走。等梁帝回來,我們便走不了了。”假謝魚催促。
王樂瑤起身,跟著離開,卻暗中把手串脫了下來,丟在草堆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