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附近的村民來送大隊人馬晚膳所需的食材,他們已經卸了貨,好像正在等她們回來。假謝魚也撕掉麵具,露出本來的麵目,拉著王樂瑤過去,“大嬸,我們好了。”
“怎麼去那麼久?”領頭的一個婦人說道。
“我拉肚子了。我阿娘還在等我回去,咱們快走吧。”
那婦人似乎覺得王樂瑤麵生,不像剛才那個,不過她隊伍裡好幾十人,有些是從附近村子臨時召過來的娘子,她年紀大了,一時記不清也是有的,便沒多問。
她們從營地門口出去,禁衛一個個盤查,因為王樂瑤是梅意的樣子,又改變了裝扮,所以他們什麼都沒看出來,就放行了。
在整個過程中,假謝魚一直牽著王樂瑤的手,王樂瑤甚至能碰到那鋒利的刀刃。這麼多條無辜的人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間,她不敢妄動。
與那些村民分彆之後,假謝魚拉著王樂瑤走到一片樺樹林裡,那裡有一輛準備好的牛車,王樂瑤諷刺道:“你們想得可真周到,知道我不會騎馬。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皇後快上去吧。”假謝魚把她推上了牛車。
牛車很快在平原上行駛起來。
王樂瑤注意到這牛車裡有種奇怪的香味,似乎是某種迷香,她漸覺無力。剛才藏起一條項鏈,本想用項鏈上的珠子一路做記號,但她現在完全動不了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蕭衍和蕭綱各領一隊,進行朋獵的比試。秋日是動物活動最頻繁的時候,因為要外出尋覓足夠過冬的食物。有幾隻鹿在林間出現,一群人便分開追逐,蕭衍和蕭綱追得起勁,其餘的人,都被他們甩在後麵。
蕭綱看到一隻肥美的母鹿,迅速搭弓,射箭出去,心想著這下可以喝到新鮮的鹿血了。
但很快另一隻箭射了過來,將他的箭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那母鹿受驚,飛快地跑進林子裡,三兩下就失去蹤跡。
蕭綱惋惜地“嘖”了一聲,看向蕭衍,“二郎,你這是做什麼!”
此處沒有外人,他就用了舊時的稱呼。
蕭衍收了弓說道:“那隻母鹿大腹便便,定是懷孕了,我答應過阿瑤,不殺婦弱。”
“你啊!”蕭綱用手指了指他,策馬到他身邊,“你怎麼就被一個王氏女吃得死死的?她是貌美,身份也高,但你堂堂一個皇帝,怎能把她捧上天?改日她要你命呢?”
蕭衍心裡想的是,她要我的命我也給。
但現在,他隻是淡淡地看著蕭綱,“三叔便不會被郗微牽著鼻子走?”
蕭綱好像聽了個笑話,拍拍蕭衍的肩膀,“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再喜歡一個女子,也不會一生隻守著一人。當初我一名不文的時候,她看不上我,如今不過就是看中了我的權勢。但她想擺布我,還是太嫩了點。你我叔侄都是從戰場上九死一生下來的,知道打江山多不容易。我不知道王氏女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對她言聽計從。但郗微若有異動,不必你說,我也會處置的,你就放心吧。”
蕭衍知道三叔雖然好色了一些,但絕對忠心不二,否則怎麼可能把帶出來的親兵都交給他。
“前些日子,六弟府中混進了一些人,想挑撥六弟和我的關係。阿瑤懷疑是郗微所為。”
蕭綱笑道:“那皇後也太看得起她了。你想想看,她還沒過門呢,怎麼會迫不及待地挑事,是不想做這個王妃了?我倒是聽說,皇後娘家出了點事,跟仇池國有關?”
蕭衍點了點頭。
“我這回進都城,也是想提醒你,得小心那個北海王。我們的人可以潛伏在北魏,他們自然也可以。魏帝可能真的不行了,北海王和太子勢必有一爭。那北海王跟你可是隔著家仇呢,他做魏帝,就不妙了。那北府軍,你打算何時收?留在王家手裡,始終是個禍害。兩國若是開戰,到時候王家冷不防在背後捅你一刀,就像當年捅謝家那樣,你也吃不消。”
“我還在等機會。”
蕭綱輕嗤了一聲,“依你的性子,早就該動手了,不就是舍不得你那心尖尖上的皇後?她是王家人,你不想她夾在家族跟你之間難做,更不想她恨你。”
蕭衍不說話,在蕭綱眼裡就是默認了。
蕭綱仰天長歎一聲,“你故意把我帶到沒人的地方,還想敲打我,彆被郗微迷惑了。我看該敲打的是你自己才對。二郎,色令智昏!當初你說我的,現在原封不動還給你。”
“她的性子善良單純,跟郗微不同。”
“在你眼裡,她就完美得跟神女一樣,彆的女人都是狗屎對吧?”
蕭衍瞥了他一眼,覺得他很粗俗不堪,獨自策馬往前。
蕭綱跟上去,“怎麼,現在叔叔說話,你還不樂意聽了?你是皇帝,威風了,又娶了高門之女,一門心思要做文雅人。以前是個小破孩的時候,還是叔叔我帶你去見識的女人,這就忘了?”
“還有你七八歲,大冬天尿床,你娘要打你,也是我護著你。”
“三叔!”蕭衍忍無可忍。
“好好好,我不揭你老底了。這裡又沒人聽見。”
兩人兩馬在林間悠閒地走著,好像早就忘了在比試的事,蕭綱喋喋不休地說話,蕭衍麵無表情,甚至很不耐煩。但追來的蘇唯貞等人看來,叔侄倆的感情卻是很好的。
蕭衍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到此,回去吧。”
蕭綱雖然還未儘興,但看侄子的樣子,已經歸心似箭了,就吩咐下去,準備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