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王權(1 / 2)

“我拒絕。”

在觀察了夏洛克一會後, 拉妮婭靠回座椅裡, 同時拒絕了三月兔的提議。

“真遺憾。”三月兔唉聲歎氣。

拉妮婭對於這句話不置可否。

雖然這讓他們的時間又被扣除了十分鐘,但是起碼夏洛克的臉色好了很多, 並且難得沒有對於拉妮婭的行為發表任何看法。

也因此, 他難得停下來問了句:“輸還是贏?”

拉妮婭一開始沒有回答他, 而是盯著虛空微微出神。

過了幾秒, 她才回過神, 略一頷首:“輸。”

第三局, 大冒險。

“給你的親人發一條感謝祝福短信。”瘋帽子給出了夏洛克的大冒險題目。

“……”夏洛克眉毛劇烈地抖了一下,嘴唇動了動, 似乎張嘴就要吐出一長串嘲諷。

這個冒險題目比起“給女性朋友打電話告白”要簡單友善得多,然而夏洛克不情願得仿佛他要對所有男性和女性朋友一起告白。

相比之下,拉妮婭的大冒險顯得有些古怪。

三月兔伸出毛茸茸的兔爪, 捏起茶壺給拉妮婭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麵前。

“我可不想我們茶會的情況外泄, ”他嘟噥了一句, “在你離開茶會前, 你願意把你今天的記憶交給我嗎?”

在一個充滿魔法元素的空間裡,被索要記憶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拉妮婭驀地垂下了睫毛。

隻有這樣她才能遮住她的眼睛。在聽到那句話時, 她的眼底像是落進了一點火星,轟然亮起刀劍般的光。

她沉默片刻, 搖搖頭, 說:“我拒絕。”

“好吧, 我要扣除你十分鐘。”三月兔說。

到此為止, 她已經接連輸掉了半小時時間。夏洛克想。

但小紅帽看起來並不著急,她的目光沉靜如水,在對麵的三個角色身上徘徊,眼底如鏡的水波微微一晃,泛起薄而冰涼的冷意。

對於夏洛克來說,這個自稱“凱亞”的女孩是個難得的謎。她就像是個剛剛走下流水線的產品,或者某種並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的生命,從她身上幾乎找不到多少可以推理的痕跡,麵部微表情和習慣性行為也趨近於無,以至於夏洛克第一眼看過去時,思維裡迅速建立起的人物檔案中,居然大半類目都是未知。

她身上的裝束和配飾似乎不是真實存在的——不可能有真實存在的服飾甚至不會落灰。

小紅帽身上唯一能看出來真實痕跡的就隻有她摘下兜帽後露出的天線和那套特彆的武器,軍工級品質,使用時間不超過三天,光是其中的科技含量就證實了她絕對不是普通人。

從她的真心話被判定說謊後,拉妮婭就幾乎不發言,她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配合他刻意丟分,出牌利落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光看她對於他意圖的領會速度,凱亞對於橋牌的精通程度絕對不下於任何一個橋牌大師,完全看不出開局前她還對這項遊戲一無所知。

雖然一路上小紅帽都是寡言沉靜的形象,但剛剛的一局裡,她的話也是出奇的少,隻是那雙森綠色的眼睛一直在看向桌對麵的童話角色們,透徹得像是能夠剖開他們的手術刀。

她在觀察他們。夏洛克看得出來。就如同他觀察人類。

就在這時,小紅帽忽然偏了偏頭,眼睛深深地看過來。

“我需要相信你。”她說,“可以嗎?”

“你能辦到?”夏洛克說。

他並不是譏諷性質的質疑,事實上在這句話出口時,夏洛克已經意識到小紅帽接下來打算繼續選擇真心話,這意味著他們接下來要說出口的都是各自的秘密。

除了最開始以外,他們選擇大冒險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素昧平生,彼此之間並沒有足夠的信任,暫時還沒打算在陌生人麵前暴露自己。

但現在他們沒有退路。積攢下的三小時並不夠抵消茶會浪費的時間,所以賭局開始起,他們就必須贏得更多的時間,否則他們將會被永遠困在這裡,承受紅皇後的怒火。

拉妮婭抿了下唇。

“試試看。”她伸手按住紙牌。

第四局贏得很快。

“親愛的,你已經失敗三次了,”三月兔邊收牌邊說,“如果你失敗四次,我恐怕你要出局了。”

拉妮婭左手支頤著顴骨,右手搭在桌麵上,食指輕輕叩著石英玻璃的表殼,聞言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多少變化。

剛入局時她還是標槍一樣的筆挺坐姿,仿佛有誰貼著她的脊背插了柄長刀,脊椎貼著刀鋒的弧線,少女亭亭的身姿隔著襯衣隱約可見,宛如撲麵而來的鋒利刀光,完全不像現在這樣漫不經心。

在微微凝滯的緊張氣氛中,三月兔問:“你的體重是多少?”

拉妮婭:“21克。”

夏洛克猝不及防聽到了這個答案:“……”

他看了小紅帽一眼,在她堅硬冰冷得像是瓷器的麵龐上掠過,意識到她並沒有說謊,或者說在她選擇真心話起,她就做出了無論什麼問題都會認真回答的決定,根本不介意他聽到。

真心話的關卡裡兩個人的問題都是一樣的,夏洛克很快報出了自己的體重。

牌局繼續,然而這局剛開始,偵探敏銳地感受到這局和之前不一樣。

開局起,凱亞就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無形之中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她狂龍般席卷了整個牌局,迅速贏下分數,讓他們重新來到了真心話的環節。當三月兔和瘋帽子問出問題,她的回答幾乎是不假思索,語速平穩,聲音清晰,無論那個答案多隱私,都沒能讓她的睫毛顫動一下。

她強大的氣場覆蓋了整張長桌,所有人都被迫進入她的節奏,被洪流裹挾,身不由己地向前衝去。

在這種氣場下,無論什麼問題都失去了原本讓人羞赧的作用。

“初吻是什麼時候?”

“三天前。”

“最快樂的記憶是什麼?”

“電玩周。”

“最信任的人是誰?”

“傑森·陶德。”

“經曆過最瘋狂的事是什麼?”

“沒有。”

……

至始至終,凱亞的語氣都沒有任何波動,甚至越來越機械,她的臉上像是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凍結了所有表情,看不出她內心的所思所想。

夏洛克的注意力很快從瘋帽子身上移開,轉向自己身邊的女孩。

他能看出小紅帽的目的已經不是通關茶會,她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驗證什麼——某個隻有她自己意識到的問題。

是她用自己的能力——規則——無論什麼,她用那些改寫了倫敦的禁魔領域,也創造出了這個包裹核心的APP,所以……

眼看茶會的時間走到了儘頭,瘋帽子把計分紙丟開,小聲嘀咕:“唉,我就知道我不擅長橋牌。”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他說,“你最近一次傷害卻沒有去解釋的人是誰?”

沉默。

仿佛有無數隻蟲豸在噬咬樹根,生有倒刺的細足摩擦的聲音像是雨絲落下,隻有絕對的寂靜之中,才能聽見那些葉片下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碎聲響。

女孩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她慢慢抬起頭,陰鷙的氣息在眉眼間流轉,薄唇揚起,露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