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軒沉默半晌,艱難道:“沒錯。”
他有些痛苦地捂住額頭:“從長留出世那一刻開始,孤就知道了……”
君無心默了默,道:“……所以才會將她打入冷宮麼?”
謝靈軒卻搖了搖頭:“將琉璃打入冷宮,並非是孤一時起意。”
“當年孤還是皇子之時,曾與一位江湖師傅修行。因此早就知曉有魔女的存在,自然也曉得若要救治被魔氣侵體之人,必得魔核才行。”
沈知寒低聲道:“所以您早就知道魔女若失了魔核,必然消散世間。因此才會將璃貴妃娘娘打入冷宮,目的便是讓她對您心灰意冷,以此杜絕她將自己魔核取出?”
謝靈軒又沉默下來,隨即低聲道:“可孤還是沒有攔住……”
進殿後一直沉默的謝長留終於抬了起頭,直直盯著皇帝突然有些蒼老的麵容,艱難道:“既然母妃犧牲自己救了您……還請父皇珍重自身,莫要辜負她。”
謝靈軒張了張嘴,還未說話,紅衣少年卻轉了身,直接離開了。
皇帝似乎又憔悴了許多,他長歎一聲,再度合上了雙眼。
“二位都出去吧……讓孤一個人靜一靜。”
君無心與沈知寒再度對視一眼,雙雙離開了內殿。
天已將明,一線天光從皇宮瑰麗的屋簷冒出,映亮了昏暗的宮殿。紅衣少年的身影便在這空曠的殿宇之間煢煢孑立,看上去格外單薄。
沈知寒走出殿門,謝長留的背影便倒映在他清澈的眼底。
他想了想,正要上前,抬腳的動作卻倏然一頓。
——就在剛剛,他感覺到留給風憫之的玉墜被觸動了!
玉墜之中有他的一縷神識,可就在剛剛,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卻直接毀壞了玉墜!
見他動作僵在原地,君無心也眉頭一蹙:“清昀道友,你怎麼了?”
神識之力被毀,沈知寒有些頭痛地捂住了額角,卻一伸手,直接抓住了君無心的手臂:“漱月道友,我現在要離開一下,可否勞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太子殿下?”
話音甫落,君無心一愣,謝長留也擰著眉頭回了身:“你要去哪?”
沈知寒微微搖了搖頭:“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上前扶了扶謝長留的肩膀:“太子殿下,還記得月前我回來與您說的話嗎?”
見對方點頭,他又扯了扯嘴角:“若我後日還未回轉,你便自行去方家找方律,好不好?”
謝長留抿了抿唇,極為緩慢地點了點頭。
得了肯定答複,沈知寒再度深深望了君無心一眼,隨即立刻飛身離去。
離開無極宮的小路根本便是硬生生從斜生的樹叢中硬辟出來的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
風憫之被徐馳拉著一路穿林過葉,赤|裸的上半身卻被鋒利的葉緣割出了細細密密的小傷。
然而他卻似乎毫無所感。
從未有過任何表情的臉上,細長的雙眉竟罕見地蹙在了一起,眸中幽綠火焰時盛時衰,詭異非常。
“快些走,馬上就要到山下了!”
徐馳低聲催促道:“先說好,我放你走,你可絕對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除了無極宮我沒地方去了!”
風憫之機械地被他拽著,眸光卻一直盯著他身上的藍白弟子袍,以及長袍後心處一株巨樹的圖紋。
幽綠火光越來越盛,他的表情也越來越詭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終於,火焰猛然一盛,倏然將他眸中燦金色全數覆蓋,一鼓作氣占據了整個瞳孔。
熒綠色瞳孔似乎帶著緩緩幽光,即便在繁茂樹葉將整座樹林遮得沒有一絲亮光之時也活像是兩顆夜明珠一般。
前方便是山下,徐馳心中一喜,正要再催促一下身後少年,整個人卻陡然被一股大力向後扯去!
他驚呼一聲,誰知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頸側便一陣劇痛傳來。他感覺到有溫熱液體從自己體內噴薄而出,下意識抬手想捂,手臂便驟然失去了知覺。
少年被捏著脖子,隻能用眼角餘光瞥見一隻手臂被一隻腕部滿是傷疤的手拋出,遠遠地落在密林之中,發出與落葉相擊時的沉悶聲響。
身體溫度極為快速地冷了下來,徐馳瞳孔緊縮,下意識掙紮,大腦卻再也不能連接自己的身體。
瞳孔幽綠的少年仿若隻知殺人嗜血的魔獸,瘦弱的小身板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將懷中少年的脖頸“咯啦”一聲擰斷,隨即丟垃圾一般手一鬆,直接扔到了一旁。
與此同時,坐在陣法中央的無極子麵色倏然一白,竟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宮主!!!”
陣法另一側的四人一驚,齊聲道:“您怎樣了?!”
無極子抬袖將嘴角血液抹淨,目光卻極為陰鷙:“混賬!徐馳被殺了!”
戴殷一驚:“怎會?!難道那人從後山來了???”
無極子吐了一口血痰,陰狠道:“不知道!”
他收起靈力,立即起身,隨即運氣全身靈力一把捏碎了手中玉墜:“呸,沒用的東西!”
隨手將玉墜粉末一拋,無極子冷冷道:“老大老二老三,你們兩個隨我去後山看看!老四,陣法已完成,隻待輸入靈力即可,你在這看著!”
被點名的四人對視一眼,立即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