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龍傲天今天拜師了嗎?(2 / 2)

韓惜見被秦熾羽笑嚇了一跳,好像那笑裡有無儘悲涼痛苦,如冷夜冰河,滲入骨髓,令韓惜見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

他是世家公子,哪裡聽說過人間的慘事,本來想要勸服秦熾羽好好地離開,去中州過他的凡人生活,誰知此時卻聽到了這麼一番話。

怪不得陸師兄說他來了也沒用,確實,他那些規勸秦熾羽的理由,都太過蒼白無力了。

“抱歉,這理由無法說服我。”秦熾羽眼中的目光又堅定了幾分,他望著陸萬閒,“陸仙長,你三番五次救我,你心性純良至善,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會銘記於心。但是,我有我的路要走,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扭曲我的意誌讓我去做一個平凡人。”

秦熾羽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韓惜見都不由得為之神奪。

屋裡,韓老夫婦互相攙扶著走出來,韓老夫人十分心疼地望著秦熾羽,韓老先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兩人也是頭一次聽到小羽這樣直接地扯開自己的傷口,堅定地陳述自己的決定。

“陸仙長……”韓老夫人顫巍巍地開口,“請你還是不要難為小羽了,小羽他有他的苦衷,我們都沒有體驗過他那樣的經曆,更無法做到感同身受,那麼……至少可以尊重他的選擇吧,不尊重,也不要妄加阻止啊……”

如今,事態變成了,陸萬閒沒道理。

好像是陸萬閒在無理取鬨,阻止秦熾羽實現他的偉大目標。

陸萬閒確實也說不出什麼特彆占理的緣由,來博取其他人的認同。

而他也不需要博取其他人的認同。

“立刻收拾行李,走。”陸萬閒指著裡屋的門,對秦熾羽一字一頓地說,“你搞清楚,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命令你。”

秦熾羽胸中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怎麼也無法熄滅,他再度嘗到了喉嚨裡湧出來的苦澀血腥味。

他望著陸萬閒,仙人般飄然出塵的氣質,隱藏著怒意時也那般漂亮的鳳眸,令他心中五味雜陳,偏偏是這般好的陸仙長,無法理解他的痛苦,還要衝他發怒,而他該解釋的都解釋了,仍然沒有用,假如麵前的人是盛天驕,他可以和對方拚命,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陸萬閒。

“陸仙長,”秦熾羽閉了閉眼睛,絕情的話語從淡無血色的薄唇間吐出,“萬花山上,寒石洞底,你三番五次說,不想與我有任何瓜葛。既然如此,為何又要乾涉我做什麼?我秦熾羽修煉或是不修煉,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陸萬閒聽到這話,不由得心頭一震。

他將袖子一拂,冷聲道:“好,今後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你愛乾什麼乾什麼。惜見,我們走。”

陸萬閒說罷,徑自化作一道白光,破空而去。

韓惜見譴責地望了秦熾羽一眼,卻見秦熾羽目光低垂,凝視著院子角落,神色黯然,臉上更是蒼白得無一絲血色。

“你、你好自為之吧!”韓惜見撂下一句,匆匆跟上陸萬閒而去。

陸萬閒一路回到萬花山,收起飛劍時,手還又麻又冷。

韓惜見隔了一會才到,見到陸萬閒掀簾入門的背影,他叫了一聲:“陸師兄!”

陸萬閒微微側過身,回頭望向他,神色間卻有些疲倦:“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比劍之事,等你過了第一關再說。留著體力應付天階那關吧。”

韓惜見知道陸萬閒此時全無興致,便也答應下來,退出去了。

傅唯一在演武場上修煉了一早上,快到中午的時候,才看見那個沒築基的小子姍姍來遲。

這小子說也奇怪,一心想要修行,卻連一點修煉根基都沒,沒有根基也就罷了,身體素質還很差,一天三次藥,少一次都不行。

每個人背後都有說不得的苦衷,尤其是執念甚強的,傅唯一倒沒有刨根究底的興致。

隻是這秦熾羽這次喝完了藥,卻臉色愈發蒼白,魂不附體的樣子,令傅唯一感到有些礙眼。

“餅賣完了。”傅唯一道,“吃點彆的?”

秦熾羽出了會兒神,才意識到傅唯一在跟他說話:“嗯?吃什麼,隨你。”

傅唯一帶著秦熾羽去了一家熱氣騰騰的湯餅攤子,扒開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趕上去給倆人各買了一碗撒了各色臊子的湯餅,放在秦熾羽麵前的桌上。

秦熾羽望著湯餅。

傅唯一把筷子塞進秦熾羽手裡:“吃。”

秦熾羽這才動起來,木然地吃了兩口,香固然是香,卻食之無味。

傅唯一三口兩口扒拉完,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啪。”

“你不參加擢仙大典了,就跟我說一聲,我也不浪費時間等你。”

這好像是傅唯一這些天來,跟秦熾羽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你覺得我應該參加麼?”秦熾羽好像從睡夢中醒過來,抬頭看向傅唯一,傅唯一高大的身材,將日頭都擋住,居高臨下,憑空生出一股子說一不二的威信來。

“你問出這句話,就不該參加。”傅唯一道,“我曉得了,告辭。”

說罷,傅唯一拔足就走。

秦熾羽翻過條凳,跟上他:“你曉得什麼了?”

“天階初篩你肯定過不了。”傅唯一也不看他,順嘴說道。

“為什麼?難道我本來有機會過?”秦熾羽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裡的弦外之音。

“現在沒機會了。”傅唯一突然加快步速,秦熾羽勉強追上,再問他什麼,他又不說,來到演武場上,便坐定修煉,好像跟秦熾羽多說一句都是浪費時間。

秦熾羽隻得坐下來,思索了一陣,便也閉目入定。

如今他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不,他本來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他必須一路走下去,一條道走到黑。

十日後,天階初篩。

昆侖主峰懸圃與周遭七峰,宛如八道直衝霄漢的青色長劍,刺破雲霧,萬年屹立不搖。

蜿蜒如白蛇般的天階盤旋期間。

天階自玄門山腳下起,至懸圃天闕止,約有三萬六千級台階,通往其他七峰的台階,則以倍數計。

在這三萬六千級台階上,散落著一萬多名前來參加擢仙大典的外門修士。

從比賽開始之日,到現在,已經足足過了兩天。

這些天階上修真者,無論是築基期,還是金丹期,甚或是元嬰期,都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威壓,這股威壓令他們每走一步,都仿佛扛著千斤巨鼎,腿腳止不住地哆嗦,肩背更是痛苦不堪。

沒有人能輕鬆越過天階,因為這不是修為越高就輕鬆,而是人人平等,承受著同樣的重擔。

曆來參加擢仙大典的外門修士,都不知道這一點,以訛傳訛,便以為是天階對修真者修為的考驗,修為越高,便可以越輕鬆地應對這股威壓,越快地走上天闕,到達終點。

當然,修為越高,意誌力越強,這也是普遍規律,因此有人說,沒有築基期的修為,就根本不可能通過天階初篩,這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一個人連築基期都修不到,他的意誌力必定是沒有經過打磨的,遠遜於登堂入室的修真者,因此他們也就無法堅持下來。

玄門天階的儘頭,天闕下。

韓惜見踏上最後兩級台階,腿一軟,差點坐倒,他一向精致潔白的臉龐上此時掛滿汗珠,兩頰更是赤如飛霞,望向四周的目光有些渙散。

他搖搖欲墜地走了兩步,被一人攙住,乾淨溫和的鬆林香氣從那人身上傳來,令韓惜見聞之神清,抬頭看去,熟悉的麵龐上帶著淡淡笑意,似乎是滿意於他上來的速度。

韓惜見頓時疲倦一掃而空,喜悅地喚了一聲:“陸師兄!”

“惜見,你還好吧?”

韓惜見抹了把汗,笑容綻開:“還成,隻是沒力氣和陸師兄比劍了。”

陸萬閒差點把這茬忘了,他一提醒才想起來:“沒關係,不著急,你且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咱們再來。”

第一關天階初篩到第二關心性測試之間,還有一段時間休息,因為天階初篩要等第五千名修士登上天闕,才算結束。

參加擢仙大典的有上萬之數,登上天階的隻有不到三分一。

而那些被篩掉的人,應該還會在玄門集市和密溪鎮盤亙一陣,之後玄門會統一清理,請他們各自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到時候,秦熾羽也會跟著韓老夫婦一起走吧,也許他還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走。

兩人的緣分就結束於十日前的那一天也挺好,省得秦熾羽走的時候還要送他,又免不了黏連不清。

又過了一日,天階上已上來四千八百餘名修士,也到了收尾的時候,盛玉髓帶著一幫監考的長老和黃衣弟子,前來巡視。

隻見一道白焰衝天而起,天闕下不遠處傳來修士們的驚叫,盛玉髓立刻拔地而起,飛至意外發生處,就看到台階上,一人狀如行屍,搖搖晃晃,卻始終不倒,周身不知何時燃起熾白火焰,將周圍與他臨近的修真者衣服都帶燃了,他自己卻渾然不覺,黯淡無神的眼睛隻望著高處的天闕,乾裂帶血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在念著什麼。

盛玉髓見慣了在天階威壓下失控的修真者,冷漠的琉璃色眼瞳,自下而上,移動至那人臉上。

卻突然凝住。

這不是,那慘遭滅國的小夜闌王麼?他什麼時候有修為的?前幾日見,還是個沒築基的凡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