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做土匪水賊,好像都有在身上藏匕首的習慣,仇陽的匕首每日打磨,鋒刃無比,三兩下便將剩下那一半頭發完全割斷了。

夜幕深林,楚熹忍痛鬆開手,任由根根發絲隨風遠逝。

腦袋好輕啊……

曹孟德先生割發代首,有割掉這麼多嗎?

楚熹捋了一把自己蓬起來的雜毛,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

她這個跟頭當真栽大發了,若是傳出去,她安陽楚霸王還怎麼在江湖立足!

楚熹憤怒的同時,也在心裡反省自己。

走到這一步,不怪彆的,就怪她大意,輕敵,草率,直白點說,楚熹膨脹了,她以為安陽和薛軍結盟,她撈著一個常州郡守的官銜,就可以在常州境內無所顧忌的橫行了。

可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趙斌財那等老謀深算的東西。

楚熹用一頭及腰長發換了個此生難忘的經驗教訓,她自覺意義深刻,堪比曹操割發代首,心裡稍微舒服一些。

“少城主,咱們到山頂了,還要再往下嗎?”

“趙家莊的人追上來沒?”

“暫時還沒動靜。”

楚熹拍了拍仇陽的肩膀,從他背上跳下來,故作若無其事道:“清點一下人數,看看有沒有受傷的,先歇一會。”

“是!”

城衛們聽她哭嚎了一路,這會也不敢提她的傷心事,都假裝沒瞧見她雞窩一樣的腦袋,轉過身去各忙各的。

楚熹背靠在一棵大樹底下,雖努力強迫自己不去在意,手還是下意識的梳理那參差不齊的雜毛。

仇陽視線停在她身上,久久不移。

楚熹這會神經格外敏感脆弱,脾氣前所未有的糟糕,幾乎呲著牙瞪仇陽,雙眼晶亮,怒氣衝衝:“彆看我!”

仇陽抬手掩唇,發出一聲壓抑的低笑,然後又說:“不難看。”

楚熹把頭發理順了,最長的那一截到脖子,摸著底下還是燒焦的,如何能信仇陽的鬼話:“你再說一句我跟你沒完!”

仇陽沉默了。

他沒有故意哄楚熹,真的不難看,那黑亮的頭發蓬蓬鬆鬆的貼在臉頰兩側,顯出一種天真可愛的稚嫩。

相比婦人發髻,這樣的楚熹,不僅不難看,還格外好看。

隻是仇陽不敢明目張膽的說“好看”。

楚熹對仇陽發火動怒,城衛們都瞧在眼裡,心中暗道,到底是姑娘家,把頭發當成命一樣的姑娘家,平白丟了半條命,沒有讓他們衝下山和趙家莊的私兵決一死戰,隻是哭兩聲,罵兩句,已然是驚人的理智了。

了不起!

楚熹手不離頭發,心中焦灼煩躁,腦袋卻在瘋狂運轉。

她想趙斌財敢冒風險動手,定然是要挾持她鉗製老爹和薛進,目的絕非小小的趙家莊,不出意外,該是離此地最近的常德城。

常德城,憑趙斌財手裡那三瓜倆棗,死也守不住,唯有打著阻截薛軍糧道的旗號,與沂都結盟……如此一來,薛軍便是三麵受敵,處境堪憂。

可她逃到了山上,有兩千城衛保駕護航,想抓她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擺在趙斌財麵前的唯有兩條路,其一,背水一戰,奮力一搏,其二,收整行囊,趁早逃命。

楚熹要是趙斌財,肯定逃命,他手下的私兵雖不算多,但逃到哪方勢力麾下都能討一口飯吃。

“少城主,清點完了,一個不少,隻有幾個受了點輕傷,並無大礙。”

“嗯。”楚熹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一點,手終於離開了頭發:“帶一隊人去半山腰盯著,他們稍有動作立刻回來稟報。”

城衛領命而去,從來到走都沒抬頭看楚熹一眼。

仇統領都挨罵了,誰還敢在這時候拱火。

而山下,趙斌財這會比楚熹更焦灼,他低估了仇陽的本事,竟這般輕易的讓楚熹給逃了,逃了,再想抓回來難如登天。

趙斌財拿不定主意,給他出謀劃策的惠娘就成了他的主心骨:“惠娘,這該如何是好?”

相較趙斌財,惠娘有種超乎年紀的冷靜,仿佛她打娘胎裡就在出謀劃策,老練且成熟:“常州終歸是薛軍的地盤,拿不住楚熹,我們便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父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撤吧。”

“撤?撤到哪裡去?”

“先去順清,而後渡江,逃往兗州。”

惠娘所說的這條路線,多是崇山峻嶺,又有猛虎野獸,可謂凶險至極,能不能活著到兗州,全靠老天保佑。

可這是眼下唯一能保全性命的法子。

趙斌財閉上雙目,沉聲開口:“好,就照你說的辦。”

趙氏一族在趙家莊盤踞百年,積威甚重,倀鬼眾多,雖有不情願背井離鄉者,但叫他們獨留在趙家莊應付楚熹,他們也沒有那份膽氣,隻好跟隨趙斌財北上逃命。

趙家老宅火光燭天,而莊裡四處一片黑暗,趙氏一族及手下倀鬼像一群陰溝裡的老鼠,貼著牆根東衝西竄,很快便帶著大量錢財和米糧消失在夜色之中。

守在半山腰的探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前腳還憋著勁要同他們搏殺的私兵,後腳就匆忙逃命,等反應過來時,早就人去樓空,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楚熹真覺得自己是走背字,打從到了趙家莊,一件順利的事都沒有:“你們就是這樣盯梢的!那是人少嗎!幾千個人!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