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個小時的時間證明了他確實存在, 慕晚感受著,冰涼的汗珠順著拱起的脖頸流下, 她仰頭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像是重新被注入了靈魂。黑暗中的雙眸變得明亮,像是黑夜裡倒映在湖麵上的清冷月光。
“還要麼?”男人雙臂撐在她的身側,聲音涼而啞, 他身體卻熱得發燙,燙得慕晚的身體都紅了。
身體像是散了架,她沒有回答,轉過身去側躺著,避開了他的目光。心臟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 鼓點一樣敲擊著耳膜, 慕晚空空地呼吸著, 濕潤的空氣入肺, 她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他回來了, 是真實存在的,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然而這兩周的痛苦,一點一點在腦海裡放大、重複,慕晚拉了白毯蓋在肩上,像小貓一樣蜷縮著身體,聲音細微而沙啞。
“我要跟你分手。”她說。
男女的喘息交織在一起, 曖昧纏綿。她的話, 卻是堅決果斷,像燃起的火把, 將氧氣都燃燒耗儘了。
他用死亡欺騙了她,兩周的時間,她過著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他比她或許更不好過,要麵對父兄和家族,所以用了這樣的方法。
但他不該騙她,這是他的錯誤,柳謙修深知這一點。她是慵懶而懶散的,但也是認真和堅決的。
他的錯誤,他接受這樣的懲罰。他躺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縮起的肩膀,像趴在窩裡的貓。
“好。”柳謙修淡淡地應了一聲。
房間內,寂靜得落針可聞,柳謙修起身,將她耳邊的發撩到了耳後。烏黑的發絲下,是一截白生生的脖頸,女人下巴微抬。
他俯身,吻落在了她的耳邊,懷裡女人的身體微顫,他聲音低沉,像高山的泉。
“那我可以追求你麼?”他問。
慕晚的意識在陷入黑暗間,被一雙手又重新拉了回來,拉得她心臟一空,出了一層細汗。她不敢睡著,怕睡著後人又沒了。
她聽著他說的話,回過頭來,急急地又吻了上去。
女人爬在了他的身上,柳謙修手臂將她圈住,回應著她的吻,啞聲道,“你同意了?”
“沒有。”她聲音有些發抖,但同時帶著凶狠,“你彆想這麼容易就追到我。”
她仍是氣的,氣得十分有威懾力,像一頭啃食著獵物的小豹子。這比一開始,他在門口看到的像牽線木偶一樣的她,要鮮活得多。
他迎接著她,唇角淺淡地勾起,漆黑的眸子裡,彌散著寵溺和溫柔。
“那我們在做什麼?”
“做、愛。”她毫不客氣地回答。
“那我們現在算什麼?”他問。
“炮、友。”她咬著他的唇說。
她雖然急,然而急得不得法,吻了半天都沒有切到正題上來。柳謙修抱著她,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是道友。”他吻著她的鼻尖,道,“我們在雙修。”
似是應承不住他的話,懷裡女人嗚咽了一聲,顫聲道,“道友就道友,隻雙修不談感情……你,你快點啊。”
“好。”柳謙修笑起來。
柳氏集團大廈會議室
周一早上要開例會,柳風眠坐上家主之位後,要處理的事情包括了柳家全球的拍賣會產業。柳氏集團他臨時先交由柳清元處理,這次開會的目的,就是要交代這件事。
“不用你媽跟著,讓她在家照顧你。”在進會議室前,柳風眠交代了一句。
他不讓他母親跟著,十有八九是為了帶著那個慕青過去。柳清元眉頭蹙起又解開,笑了笑道,“知道了。”
因為慕青和沈城的事情,開始的時候,柳清元對父親還頗有微詞。但現在得到了柳氏,他反而回頭安慰下了母親。當年她不惜被唾罵也要和父親在一起,為的就是柳家這份產業。如今,父親做了家主,繼承人定的是他。事情正在朝著他們想要的方向發展……
見柳清元應下,柳風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前麵有人推開會議室的門,父子倆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偌大的會議室,橢圓形的會議桌上坐滿了人,在會議桌正上方的主位上,柳清修一身西裝,清冷斯文地坐在那裡,抬眸看了過來。
在看到柳謙修的那一刹那,柳風眠和柳清元臉色變了幾變,他打量了一眼會議桌上的人,全是柳家各族負責人。
死掉的人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柳風眠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他鎮下自己的表情看向主位,語氣裡皆是父親的威嚴。
“你又胡鬨什麼?”
柳謙修神色淺淡,並未回答。坐在他旁邊的蔡清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們已經查清,最近幾次拍賣的假畫事件都是柳風眠與柳清元父子一同策劃。各位手上的文件夾裡,有他們買通買賣雙方的交易記錄,以及他們在黑市出掉畫作真跡的記錄。”
蔡清良說話間,柳清元臉色已經繃不住了。一開始黑市有人要買真跡,他就覺得可疑。然而柳風眠認為柳謙修已經死了,不用太過忌憚。現在一看,柳謙修好端端地坐在那裡,而之前黑市聯係他們買畫的人,八成就是柳謙修派的人。
他知道他們派人殺他,索性將計就計,隻有假死才能讓他們放下顧慮,從而露出破綻。
會議室翻文件的聲音此起彼伏,柳風眠手心冒了一層薄汗,望著神色不一的負責人們,他咬肌一動,看著柳謙修道,“對,事情是我們做的。”
柳清元眼神閃過一絲驚慌,他抬眼看著柳風眠,叫了一聲,“爸……”
柳謙修肯定不隻是為了讓他們露出破綻就去製造假死,他肯定還有更深層的目的。而他明明派人下毒毒死了他,他也按照他的意願死了一次。現在卻出現在了會議室,還帶著柳家的負責人過來,他想要的沒那麼簡單。
“我們看中這幾幅畫,拍賣中途真畫變假。真跡消失,黑市上這幾幅畫的價格肯定上漲。”柳風眠站在那裡,身板挺直,“我不過想掙點差價罷了,而且是和買賣雙方溝通好的,雖然損失了些柳家的聲譽,但也不是什麼大罪過。”
柳謙修垂眸看著手裡的文件,會議室負責人已經議論成一團,他將文件拿起,紙張脆響,男人掃視了一眼會議室,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
“那前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我也算是給大家交代了。”當初,柳家各族的人就是因為這件事讓柳謙修回的奧地利。
“那您準備怎麼處置您的父兄?”發生真畫變假事件的幾家拍賣團負責人問道。
蔡清良看向那人,微一點頭,笑道,“警察已經在外麵了。”
他話音一落,不光柳風眠父子,連會議室裡的負責人們也都沒了聲音。他們齊齊看向柳風眠,柳風眠眉頭蹙緊,臉色鐵青地看著柳謙修,“不就是幾幅畫,我賠了就是,你想做什麼?”
他終究是沉不住神色了,又氣又慌,反觀柳謙修依然沉靜如水,他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他一直都不了解這個兒子。
柳謙修在很小的時候,親眼看到母親跳樓自殺,後來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心理疏導過後,他就再也沒有回過柳宅,而是隨著他爺爺去了奧地利。
後來他再婚,與他多年未見。再見的時候,他已成年,清冷斯文的坐在他爺爺身邊,聽著柳家各族負責人彙報著工作。
這時候,他有了危機感。
因為這危機感,他派人暗殺他,然而計劃失敗。警方甚至已經查到了他□□的中間人,但後續調查戛然而止,這件事不了了之。
這件事情之後,父親去世,柳家家之位傳給了柳謙修。他忍氣吞聲了幾年,最終又策劃了這次的事情。先用假畫換真畫,讓柳家各族負責人對柳謙修有怨言。而後,讓柳謙修去奧地利,他派人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