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李幼白繃緊神經,忙問是何科目。

盧詩寧往東邊一掃,“就是那位秦嬤嬤,教我們女誡女則,還教我們插花繡花的。”

李幼白又是一驚,忍不住問了句:“需得學這麼多嗎?”

“自然,這才多少,你怕了?”

李幼白心道:盧家果然是盧家,若是尋常學堂,哪裡能學的這般緊湊,除了正經科考要學的東西,竟然還有諸多花樣,如此一來,吃得消嗎?

她不能露怯,便與盧詩寧說道:“我不怕吃苦的。”

旁人能做到,她也能。

盧詩寧見她一臉嚴肅,禁不住安慰:“也隻秦嬤嬤嚴厲,旁的科目還好,彆緊張。”

秦嬤嬤先前在宮裡教習過規矩,最是嚴苛板正,眼窩深陷,法令紋勾出肅沉的氣場,單是站在那兒,女郎們便不敢私語。

隻是她講的枯燥乏味,且都是約束女子行為舉止的條例,堂下人雖然個個雙眸圓睜,但能聽到耳朵裡的約莫沒幾個。

李幼白被講的昏昏欲睡,怕犯錯,便用手掐大腿,一堂課下來,大腿被掐的生疼,偏那嬤嬤下學仍加課,抓著兩個打瞌睡的女郎訓誡起來,先是言辭厲語,繼而抽出戒尺,朝她們掌心各自打了三下。

李幼白忙又拿出女誡,盯著上麵的字默默念道:“卑弱..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如此反複了幾遍,她忍不住合上書,再不想看。

接下來還是秦嬤嬤的課,要教習女郎製香,煙熏火燎的課堂,李幼白走了好幾次神,有那麼一瞬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明明是來盧家學習的,怎麼就弄起這些享樂的玩意兒。

直到夜裡上床,她才意識到自己一整日都沒看書,驚出一身冷汗,她忙從床上爬起來,找出《左傳》,翻開一頁便開始默讀,如此一個時辰後,才心滿意足躺下,隻是睡得少,晨起難免困倦,她打著哈欠,把香囊換成了醒神的薄荷,拿到鼻間嗅了嗅,複又去往書堂。

盧詩寧看見她時,愣了瞬:“你沒睡好嗎?怎麼眼底烏沉沉的。”

李幼白道:“想來剛換地方,有些水土不服,過些日子便好了。”

盧詩寧點頭,複又輕鬆道:“今日都是好課。”

李幼白立時精神起來,好課,還能是什麼,必然是諸葛瀾大人了吧,想到此處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從書袋中摸出四書五經,盧詩寧也掏出書來。

來的先生卻不是諸葛瀾,是位三十多歲的郎君,雖說講的是四書,但一節課聽下來,李幼白有些傻眼。

先生自顧自講,堂下女郎各自忙各自的,有的在底下看話本,有的傳字條,總之那先生仿佛堵了耳朵,隻管將內容講完,旁的一概不管,便是遇到句子需要討論見解,他也順勢讀出來,從不提問。

李幼白默默看了眼書,又看向走過場一樣的先生,腦子轟隆一聲,她覺得不對勁兒。

這位先生講的內容,似乎是她啟蒙時讀四書的深度,照理說她們明年下場,應當講的深入些,不該這般淺顯啊。

傍晚,李幼白懷著疑惑的想法,來問盧詩寧接下來幾日的課表。

盧詩寧便全告訴她,聽起來正常,但細細思慮,又有些不應當。課表中有四書五經,有禮樂射禦書數,仿佛涵蓋了所有能學的東西,這很好,但對於應考的學生來說,根本就不對。

接下來幾日的學習,更加印證了李幼白的猜測。

諸女郎隻有在學習秦嬤嬤的課時,算得上認真,在其餘課上,都是插科打諢,應付了事,這跟李幼白聽說的盧家家學不一樣。

於是當晌午,她忍不住指著對麵用膳的郎君問:“三娘,他們跟咱們學的一樣嗎?”

盧詩寧聞言一怔,旋即笑道:“說什麼胡話呢,他們是要備考鄉試的,日子過得可沒咱們舒坦。”

“所有郎君的書堂跟咱們女郎不一樣?”

“自然不一樣,咱們學些皮毛便好,用不著跟他們那般拚命。”

如此,李幼白全明白了。

想來國公夫人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以為她與其他女郎一般,是來消遣結識朋友的,順道學些技藝用於日後場合。

李幼白頂著日日熬夜換來的黑眼圈,決定去找夫人一趟,但來到主院,卻被婆子告知,夫人出門去燒香了。

李幼白乾著急,婆子見狀,忍不住問了嘴:“你找夫人有何急事,不若先告訴我,回頭夫人回來,我再轉告她。”

李幼白感激至極,忙說了自己的請求。

婆子笑道:“還當什麼大事,娘子不知,夫人把此事全權交給了世子爺,你要是有什麼想法,找他便好。”

“可是...”李幼白很為難。

婆子又道:“家學的事,也就世子爺說了管用,夫人平常都不太搭理的。”

這夜,李幼白徹底失眠了。

既睡不著,便把書都擺出來,一頁一頁的看,仿佛要把這些日子落下的課程,悉數補回來。

原以為是盧家學的廣,不成想進錯了書堂,人家在對麵鎮日苦讀,跟著正經先生學本事,她卻在這兒繡花插花,抄內訓女誡。

還想著避開盧辰釗,眼下看來,卻是不能了。

無論如何,她都得去跟他談談。

盧辰釗下學後出門一趟,去西市買了新馬鞍馬鞭,回家便徑直去往後院,親手給那高頭大馬洗鬃毛,刷蹄子。

待忙完準備回扶風苑時,各院已經陸續熄燈了。

走到上回湘妃竹處,他下意識停住,想起李幼白一本正經說黑貓產子的事,不知為何,他竟有幾分相信,遂轉身看向竹叢,彎腰眯起眼睛,看了半晌,也沒見貓的影子。

他忍不住笑自己,正要起身離開,忽聽身後腳步聲逼近,接著便是熟悉的嗓音。

“盧世子,你怎麼在這兒?”

他回頭,蹙眉:“還真是巧。”

“又來找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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