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她抄的是《妙法蓮華經》,用簪花小楷,字體雋秀,行與列皆井井有條,抄了兩頁後,半青點了燈,放在她左手邊。

“姑娘,你不覺得累嗎?”半青不大理解她,好容易找來的休息機會,她也不閒著,其實寺廟後山開了片梅花,映著雪,格外好看,他們走幾步,站在山腳下就能賞梅。

李幼白嗯了句,道:“我習慣了,一日不練字不讀書,心裡會很慌,總覺得彆人都在努力,隻我虛度了光陰,手裡有筆,腦中有書,便沒有那麼忐忑了。”

“反正我瞧著腦袋大,你寫了這麼多,也夠了。”

“不夠,明年考試,一連考三日,不,加了射禦,或許會變成四日,若沒有毅力和腕力,定是受不住的。其實看著難,等你真的踏實做下來,便不像你想的那樣苦悶。”

半青托著腮懨懨欲睡,這樣多雪的天氣,人很容易生出困倦感,她打了個哈欠,李幼白抬頭,跟著打了個。

“咱們出去走走吧,就在屋後,不去遠處。”

李幼白又打了個哈欠,眼眶泛出熱淚,聞言沒有搖頭,起身穿上鬥篷後,在半青的攙扶下慢慢走出屋門,冷風一吹,骨子裡的慵懶瞬時消失,她搓著手,叫半青去玩。

半青性子活潑,是個坐不住的,繞著後院那幾棵銀杏樹跑了一圈,手中攢出雪球,衝著屋簷下的冰錐擲去,哢嚓幾聲,冰錐掉落,驚得枝頭鳥撲簌簌亂飛。

盧詩寧過來,表情很是彆扭,走到李幼白麵前,怏怏道:“你把手伸出來。”

李幼白沒動,她便有些不耐煩,不由分說拉過李幼白的手,把一個青玉瓶拍到她手心:“昨夜是我不好,荷香都跟我說了,你出去找我,才會崴到腳的,對不住。”

李幼白驚訝地看著她,盧詩寧又道:“這藥很貴,你塗在腳上,很快就會好的。”

“三娘隨身帶著藥嗎?”

“我哪裡會帶這個,是我哥哥給我的,說是有用,你既是因為我崴的腳,我不能置之不理。”她雖彆扭,但看得出,是真心想給李幼白。

李幼白聽到藥是盧辰釗的,不由愣了下,旋即把藥還給盧詩寧:“我有藥,而且快好了,便用不到這麼名貴的藥了。”

“這藥定然比你的好,宮裡的娘娘也用,我家也不過幾瓶,你收著吧。”

“三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藥我真的用不上,多謝。”她語氣決絕,盧詩寧便也不強求,隻問了句“你確定?”見李幼白點頭,她便將藥收回懷裡。

也不知她怎麼了,竟也沒有離開,跟李幼白並肩站著,似自言自語,又像在跟李幼白說話。

“你肯定猜到了,是不是?”

“我娘帶我們到大佛寺,是因為我要找人,一個神仙般的郎君,跟畫裡走出來的一樣好看。沒見到他之前,我覺得我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可見到他之後,我才發現,好看分很多種。哥哥是英武矜貴的好看,而他是儒雅斯文的好看,不像彆的讀書人,他不迂腐,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李娘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李幼白大約知道她在找誰了,大佛寺裡長相好看的人隻一個,便是昨日講經的郎君,也是昨夜碰巧救了自己的那人。

盧詩寧說了半晌,見她始終冷冷淡淡,不免覺得無趣:“你整日隻知讀書,怎麼會懂我說的,我也是魔怔了,怎會跑來與你胡說。

李娘子,我今日說的話,你自己聽聽便也罷了,莫要說給旁人聽。”

“好。”李幼白答應後,她便走了。

打從知道昨夜盧詩寧還不安分,蕭氏便把貼身嬤嬤派到她屋裡,時時緊盯,便是方才她給自己送藥,也在嬤嬤的盯梢下進行,想來離寺前,盧詩寧不會有機會再見那個郎君。

傍晚,半青去膳堂取素食,李幼白端坐在案前繼續抄經。

聽見門響,隻以為是半青回來,便也沒有抬頭,待聽出腳步聲不對勁兒後,盧辰釗已經走到她麵前,兩人隔著一張小案,彼此注視著對方。

“我跟三娘說是治扭傷的藥,實則是治外傷的,你可以用。”

他把青玉瓶放在案上,往前推了推。

李幼白對他的反複無常頗為困惑:“多謝盧世子,但我用不到。”

“是宮裡的禦賜之物,應當比你塗的傷藥有用,你夜裡仔細清洗傷口,然後塗上薄薄的一層,翌日起來浮腫便會消退。”

他沒跟李幼白說,這是自己特意疾馳沿小路奔回公府拿的。

“我的傷快好了,盧世子不必憂心,我也不會給公府招惹麻煩和是非,世子放寬心就是。”

盧辰釗額間青筋微鼓,閉了閉眼,隨後走到銅盆架前,拿起銅盆往屋外走,李幼白抬頭,便見他很快折返,盆裡是從井中提上來的水,滿滿一盆,上麵還飄著冰塊。

“我說了,我不需要...”李幼白話未說完,盧辰釗便單膝跪在她腳邊,將袍子悉數兜起放在腰間,兩隻大手握住李幼白的右腳,橫在自己膝頭。

在李幼白的低呼中,他脫了她趿拉著的繡鞋,將那絹襪小心褪了下來。

“盧世子!”

盧辰釗毫不理會,右手撩起冰水灑在她腳背,激的她猛一哆嗦。

“盧開霽!”

李幼白撐著左腳便要從圓凳上站起來,卻被他抬手摁住肩頭,輕易壓回椅背,他的手還抓著她的腳,以一種難以言說的姿勢,自上而下凝望著她。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