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2 / 2)

盧辰瑞起身,見她仍跪著不動,便伸手拉她手臂將人提起來,小聲道: “小白,你莫不是被嚇懵了?"

李幼白咬了咬唇,搖頭道: “吃的少,此刻有些頭暈。”

盧辰釗嘿嘿一笑,從荷包裡摸出幾顆鬆子糖拍到她手心, "不用謝,回頭給我些敗火的菊花抵了便好。"

李幼白含了顆在嘴中,腦中全是那人冷清陌生的眼神,如同路人。許多摸不清的情緒瞬時回歸,她記起自己拿著匕首偷跑去大佛寺時,想要找他為父報仇,可惜他不在,又慶幸他不在,否則李幼白在頭腦不清醒的時候一定會做錯事。

他是無辜的,便不該被牽連。

但他又出現了,這不能不讓李幼白勾起敵意,即便理智告訴她,要冷靜,不要激動,不要看見他便想著殺父之仇,但她內心還是波動起來,翻騰著一陣陣的熱血,那是一種本能。

李幼白沒有見過生父,其實是沒甚感情的,但是強烈的使命感讓她覺得很多事不必解釋,因為她和父親骨子裡流著一樣的血,他被人冤殺,她有責任找到對方,儘最大可能報仇。

這種意識潛藏在內心,便連李沛她都不曾告訴。

高高的一堵院牆,將貴客與眾人隔成兩個世界。

牆內防衛嚴密,雖燈火璀璨,流光溢彩,但每個煙火寂滅的時刻,都有暗衛虎視眈眈盯著四下空處。交疊的光影錯雜成深淺不一的圖案,秋日樹木有著過於冷肅的氛圍,那些搖曳晃動的燈籠,投落出淡淡的團霧。

風從臉頰刮過,激起輕微的戰栗,李幼白仰頭站在院中,望著升騰炸開的煙花,心情糾結複雜。

再過三日便要考試,不能再看見他,不能讓自己心緒不平,她閉眼,壓抑著過於急促的呼吸,慢慢讓心也冷卻下來,轉身回屋,如平時那般背書臨帖。

三日轉瞬即過,盧家學生們和其他考生一樣,天不亮便起

來收拾書袋,輕衣簡行去往官學考場,接受巡檢盤查,之後進入第一道門,再檢,入考院,等待考官一聲令下,發放試卷。

因要連考三日,故而男女分院而坐,不同考場,試卷完全相同。

進入號房內,李幼白其實都不用打量,每間號房都是深四尺,寬三尺,高六尺,她這一巷總共二十間,巷苜圍著柵欄,巷尾是茅廁。再往遠處看,眺望樓上的官兵嚴格地逡巡檢查,便是有絲毫可疑舉動都能收之目下,更何況主考副考同考不定時巡視,尋常手段定也無法作弊。

李幼白將筆墨紙硯放置在案上,轉頭整理了號房內的薄被,坐下後微微抬手,額頭有些燙,後背也在出汗。應當是病了,但除了微熱外沒有彆的症狀,便不怎麼擔心。其實她在縣試、府試和院試之時都經曆過,情形如出一轍,都是進考場當日渾身發燙,非但不會影響發揮,反而有種提神的效果。她在這種狀態下會格外亢奮,腦筋尤其清醒。

她挽起兩隻袖子,聽見敲鈴聲響,便見考官開始發放試題。

第一日的考試最為重要,考的是經義,出題多從四書五經抽取,也是李幼白滾瓜爛熟最為有優勢的科目。打開試卷,果然,題目為“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此乃禮記中的詞句,簡言之就是德行重於一切,也可從帝王德為本找出抒發點,李幼白在腦中很快理清思路後,提筆流暢書寫。

其餘幾題不外乎如此,她或多或少深入複盤過,故而都在預料當中,其中一題與諸葛瀾老先生的估題相差甚微,也能看出老先生的才能著實了得。

一場完畢,傍晚時考生各自等在號房,拿出備好的乾糧果脯,李幼白吃得慢,因為發燙所以整張小臉都是紅撲撲的,喉嚨有些癢,若不是為著體力,其實不大想吃東西。

巡考的官員走來,她抬眼望去,看到走在副考旁邊的人,他負手前行,目光從一間間號房慢慢前移,最後對上李幼白的眼睛。

李幼白停止了咀嚼,手指慢慢捏緊乾糧,那人隻依例像檢查其餘號房一般,待隨從草草翻過李幼白的,便又繼續往前離開。清冷的眸子,白淨的臉,泛著玉澤一般俊美疏離。

同巷考生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拐過彎去,消失不見。

接連又考了兩日,第三日時,為時事政務,也都在日常練習當中,李幼白對此很是謹慎,不會答得過於新穎,也不會落於俗套,她喜歡

居中

三日大考結束,房官收卷,彌封糊名,之後交由專門的譽錄官員進行朱筆譽抄,對讀無差後墨卷存放在外簾,朱卷則被謹慎送往房官處審視批閱。

齊州城的房官彙集了官學私學山長,知名先生,再有禮部的官員同步進行,要選出上等卷三十,呈送給主考官查閱,之後恐疏漏,會再選十名作為副榜備用。此間時間大約二十日,二十日後需張貼榜單,公布排名。

李幼白覺得渾身無力,疲乏的虛脫一般。她強打起精神收拾好書袋,跟著考生往外有序離開。

半青和白毫早早等在考院門口,因有侍衛攔查,故而他們隻能站在考院對麵,半青怕李幼白看不見自己,特意穿了件顯眼的赭紅色對襟襠子,頭上的珠花也是紅的,故而李幼白從書院一抬眼,就看到一抹赭紅掛在樹杈上,衝著她興奮地揮手。

她欲上前,聽見身後有人喚她,回頭,盧辰釗朝她快步走來。

剛站定,手便熟稔地探到她額頭。

“你發熱了?”他皺眉,將書袋遞給蓮池,又觀她氣色唇色,越看越沉鬱, “何時開始的,可有其他症狀,期間有無用藥?"

李幼白搖頭: “不打緊的,隻是一點微熱,並不是高熱,睡一覺便全好了。”

她實在太累了,恨不能蒙上被子狠狠睡上三天三夜,麵前的盧辰釗比她好不到哪裡去,眼底烏黑一團,向來乾淨的衣袍此時滿是褶皺,唯獨那張俊臉還能看的下去,卻也是青須竄出,顯得那臉多了幾分英武硬朗之氣。

走到車前,半青從樹杈上跳下來。

“姑娘,考的怎麼樣?”她嘰嘰喳喳,也不知道避諱,白毫無奈的搖頭,誰家剛考完就被逼著問東問西,但李幼白習慣了,也不覺得違和,隻淡淡一笑回她“還好。”

每回都是如此,半青接過書袋,笑眯眯地歪頭說道: "還好就是很好,想來姑娘定能高中!"

白毫促她: “好了,少說話,快扶姑娘上車歇歇。”

但凡從考院出來的人,沒幾個臉色正常,畢竟在號房裡悶了三日,吃不好,睡不好,且消耗極大,就像被吸乾了精氣,個個無精打采,滿臉灰敗。

李幼白忽然間有些不舒服,眼前一陣發黑,她忙扶著車轅站定,低聲道: “白毫,給我口水喝。"

br />白毫見狀,不敢耽擱,轉頭爬進車裡倒了盞溫和的熱茶,遞上前。

李幼白指尖掐著木頭,看著就在眼前的茶盞,卻是天旋地轉,剛想伸手去捉,人便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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