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1 / 2)

蘇念匆匆往外走,身後是窮追不舍的陳誌剛。

勝利農場一共兩台搖把子電話,一台在場辦三樓的通訊室,那是給農場領導們用的,通訊室就在書記陳廣發的辦公室旁邊。另一台電話在隊部,與負責勝利農場生產建設的小組長、會計的辦公室在一起。

平日裡誰打來電話,便由隊部的乾事記錄下來電人的信息,去通知農場中的社員來接電話或者是回電。

這會兒,蘇念確定父親能恢複職位,自己一家終於能回城的喜悅暫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身後這個豺狼虎豹般男人的恐懼。

陳誌剛這些年仗著自己父親是農場書記,很是橫行霸道,偷雞摸狗是家常便飯,甚至調戲女同誌女知青也不在少數。

如今宛如一條陰冷的吐著信子的毒蛇,盯上了蘇念,在她背後灼出洞來。

“蘇念!蘇念妹子~”陳誌剛聽到幾個小弟一聲吆喝趕過來,將幾人打發走,自己攆著蘇念的步子跟在後麵。

“蘇念,你看見我跑什麼啊?”陳誌剛自詡家世優越,高大英俊,又是十足的爺們,在勝利農場裡絕對算頂好的條件了,怎麼可能拿不下蘇念這個下放來的姑娘。

蘇念被他拽住手臂,停下腳步,又掙紮一瞬才得了自由,這會兒路上沒什麼人,隻偶有一兩個同誌經過,可見著陳誌剛和蘇念拉拉扯扯,鄙夷的眼神全都落在了蘇念身上。

“陳同誌,我還著急回去工作...”

“工作有啥好的,你不如跟了我,以後壓根兒不用去工作了,天天擱家裡享福。”陳誌剛還不想同蘇念撕破臉,這會兒依舊是好言好語地哄著。

他哪裡知道,自己的齷齪心思早被蘇念意外聽到了,蘇念再是無法與他周旋,隻聲色俱厲道:“陳誌剛,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會跟你,你趁早把你的心思收起來。”

少有見過蘇念這番硬氣模樣的陳誌剛忽然笑了,嘴角往上一扯,反倒是被她這繃著小臉的嚴肅樣子勾得更加心癢能耐。

這塊兒人少,他伸手就摸上蘇念的手背,細嫩又滑溜溜的手感將他心頭那股邪火點燃,此刻,他也懶得再裝模作樣,隻露出奸笑地伸手摟上蘇念的肩膀:“你是還不懂男人的好,等我讓你嘗嘗滋味兒,你就知道...”

蘇念一把掙脫開陳誌剛的手,聽著他在自己耳邊故作惡心的聲音,隻覺得反胃,想吐,可他依然不依不饒要摟上自己,使出大力氣箍著自己...

他人高馬大,力氣也大,蘇念一時難以掙脫,隻能提腿就踢了他兩下,可這對陳誌剛來說無異於是隔靴搔癢,反倒是激起了他更強的征服欲望...

“你不會以為你這種成分的破鞋還有的選嗎?整個勝利農場也沒人敢幫你的!”陳誌剛麵目可憎,臉上滿是□□。

直到,蘇念一腳往他襠部踢去,陳誌剛這才痛呼出聲,手也自然地卸了力,捂著襠部,齜牙咧嘴。

而蘇念已經趁著這個機會,飛奔往前,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你...蘇念!嘶...你給我等著!我讓你看看勝利農場姓不姓陳,老子玩死你!”陳誌剛一陣疼痛緩過勁兒,倒也沒急著追上去,隻憤恨道,“呸,就你還想回城?老子讓你一輩子都回不去!”

......

仿佛身後有豺狼虎豹追趕的蘇念一路狂奔回家,耳畔風聲呼嘯,口中似有血腥味蔓延開來。

一直以來,下放後的日子難捱,可好歹是掙出了一片天,蘇家人能苟活至今,終於等到了回城消息確定的時刻。

可是今日陳誌剛動手動腳硬來的猙獰模樣,箍在自己身上難以令人掙脫的力量,都令蘇念驚懼,那股難以預料的無力感與恐懼自心口一點點蔓延至全身。

停下腳步,在自家的茅草屋前喘著粗氣的蘇念平複著慌亂與緊張,屋裡隱約傳出父母說話的聲音,郝秀紅正在拆舊衣裳,扒拉著稍稍沒那麼硬的棉花,琢磨給閨女補一件棉襖,而她和蘇明德則用的最發硬最不能禦寒的舊棉。

蘇念在牆邊聽著,心頭的苦澀覆滅了恐懼,抬眸看向院門,眸光露出一絲堅定,這才推門而入。

回到家的蘇念像沒事人似的,隻帶給了父母平反確定的好消息。

蘇明德背負落後分子和臭老九的帽子多年,聽到這個消息,隻囁嚅著又問了一句:“念念,你聽清楚了?和平真的說,說確定能恢複職位?”

蘇念看著蒼老的父親,透過他飽經風霜的麵容和蒼白的頭發,仿佛見到了過去那個在沅江大學意氣風發、隨和儒雅的大學教授。

她點點頭,無比堅定地回道:“爸,和平哥說趙伯伯走了許多關係,百分百確定你能恢複職位,現在隻需要等鬆城委下發平反文件和通知到勝利農場,再等農場這邊考察通過,簽字蓋章,我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回城了。”

郝秀紅聽到這話,險些沒站穩,一隻手撐在桌麵,另一隻手被閨女眼疾手快地給扶住,這才穩住了身形,哽咽著聲音道:“明德,你恢複職位了,咱們,咱們一家人能回去了!”

蘇明德亦是眼眶泛紅,說話也是難得的不利索:“是,是啊,能回去。”

回去兩個字,用了七年時間才書寫完成。

當晚,蘇家人各懷心事,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