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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鳳姐搖了搖頭,道:“不是擔心你扶正她,隻是……

既然你我拿定了主意要一輩子好好過了,那自然是對不起平兒。"

賈璉頓時無語,他明白鳳姐的意思。

以前他總愛拈花惹草,勾三搭四,遊戲花叢之後就將那些女人都拋在腦後。然而前次天幕之後,他與鳳姐險些生分,後來無數次低眉小意地哄著,兩人漸漸才和好,賈璉終於悟出道理—————原來人生情緣,各有各的定數。在他心底最要緊的人物,隻有鳳姐和巧兒娘倆。

賈璉這般一悟,倒是平兒夾在他們一家三口之間,便無容身之處了。

半晌,他方道:“將來總能想出個法子補償平兒的,不是嗎?”

他這麼一說,鳳姐便知賈璉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這時才輕輕點了點頭。至此兩人心意相通,再無芥蒂。

夫妻兩個一宿無話。

第二日,璉鳳兩人就坐車去村外看買下來的花田,和事先選好的作坊。

而王狗兒和劉姥姥他們一家子,暫時住在劉氏娘家的舊屋子裡。狗兒到如今都還不敢相信,整日恍恍惚惚的,不斷問自己:這真的是國公府裡走出來的親戚,竟肯屈尊到他們這邊來下榻嗎?

劉姥姥提醒他:“人是天幕上提點過的,為了子孫後代少受那些劫難,否則才不到咱們這兒來呢!"

狗兒:……清醒了!

這些人,日後沒準兒還要自己費心花錢搭救!

劉姥姥見王狗兒驚呆,便笑罵道:“我就說姑爺是個憨的。人家璉二奶奶受了天幕點化,自然不會再落入那般田地去。倒是咱們這村上,以後可以再多些點兒營生。”

狗兒:"……什麼營生?那些個花田啦作坊啦,都是人家府裡出的錢,跟咱有半點關係沒有?"

劉姥姥卻一臉和藹的笑:“你想想,將來這裡的花田要人打理,還得設個作坊,得雇花兒匠、工人,他們要住房子,要吃飯,衣裳要漿洗,一天到晚要吃喝拉撒睡……咱們這村,光靠他們,就能再養活好幾十戶人家哩!”

狗兒:修房子、燒火做飯、漿洗衣裳……這些咱也不會啊?

劉姥姥:"姑爺,虧你還是個祖上做官盲的,怎地見識還不如姥姥我?就算是什麼都不會,就憑姑爺在這地界的人麵,做個經紀總可以吧?”

第56章 第十次直播③

花田附近,從賈家出來的四房家人,已經將作坊大致建了起來。作坊連著庫房,後麵還有幾間院子,賈府來的四房家人都現住在那裡。

如今正是玫瑰與薔薇的盛花期,作坊旁側大片大片的花田裡花海繽紛,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香氣。

鳳姐事先已經囑咐了管事們,雇用人手,聘了專門的花兒匠照管花田,尋了有經驗的工匠來指點製粉製香。如今到了花瓣可采的日子,鳳姐又連忙命人去請當地的農人來幫忙,收花采花,按照收來的花瓣和花籽數量給付工錢。

一時間鄰村的人蜂擁而至,甚至連鄰縣的閒漢聽說,也都往王家村這邊趕,好趁著季節“多賺幾個錢”。

另外賈府去的管事、田裡的花兒匠、作坊裡的工匠……平日裡都需要吃飯、漿洗。他們買米買菜又都挑好的,光靠本地的不夠。於是外鄉的菜蔬、雞鴨魚蛋,竟也紛紛往王家村這邊送。

那王狗兒自封了一個經紀,整日跑來跑去,張羅這個,撮合那個,連腿都跑細了。

平日裡偏僻寂靜的小山村,如今就天天和大集上一樣,村裡人手中眼看多幾個閒錢,便都誇是狗兒的功勞,都是因為狗兒的親戚來,才讓他們村裡人見識這樣的熱鬨。

鳳姐與賈璉一個整天都呆在作坊裡,並不曉得他們那位“親戚”王狗兒已被鄉裡鄉親誇上了天。

這兩人隻管緊著看那作坊產出的成品——

先是香露,用那中西結合的法子,煉出來的香露確實香味濃鬱,甚至比貢上的香露還要濃上幾分。工匠想了個法子,將這香露與精釀出來的烈酒兌上,不飲,而是用來灑在衣上,或是抹在耳後頸間,那香味便能持久不散。

這香露鳳姐原本就是極有把握的,然而如今最緊要的是那粉和胭脂。

要是像寶玉在怡紅院裡那樣精工細作,作坊裡肯定做不到。如今作坊是將采來的紫茉莉花籽輕輕碾碎,然後在水中浸泡。那花籽的黑色薄殼兒就會全都浮在水麵上,花籽則沉在水下,二者自然分離。

工人們再將花籽清洗、研磨、熏蒸,配上香料,按照寶玉的法子所特製的紫茉莉花籽香粉就製成了。

其中那些香料是從薛家的香料行直接采買來的,原本都是貢物,隻因薛家丟了內府采辦,這些好香料無處可去,便便宜賣給了賈家。

工人們還待將那些製好的粉,

按照天幕上說的,灌入將開未開的玉簪花棒中,鳳姐卻將他們攔住,讓這一步先等等,她自有成算。

賈璉聞言就笑,鳳姐知道他定是猜出了自己打著什麼算盤,一時麵上有些抹不開,伸手便打,賈璉便笑嘻嘻地慢慢躲,並不介意被鳳姐不疼不癢地打兩下。

在四周旁觀的管事與工匠們:二爺二奶奶,大家夥兒都知道春天來了,不用您二位當麵演示了好不?

鳳姐“打”過賈璉,又去看了胭脂——這邊坊裡的胭脂也並不是像寶玉那樣,從外頭買胭脂浸汁做膏子,而是直接從胭脂花開始做起,確保每一分原料都是好貨。

鳳姐放了話,說就當這裡所有的妝品都是做給自家姑娘太太的,不許有半分的不儘心。

而從榮國府裡出來的這四房家人,其中三家都是為了脫籍,以及將來能平分那一成的乾股,因此活乾得兢兢業業的。倒是賈家旁支的那一房,大概覺得將來那半分乾股必定能落入自己手中,行事有些漫不經心,鳳姐問起時,有時竟答不上話。

若按鳳姐往常的脾氣,便要指著鼻子眼睛臭罵一頓,或是讓人拖出去打板子。

這會兒她剛要開口,卻突然想起天幕上說她"過於嚴苛"的話來,趕緊忍住了,平淡地笑笑,告訴這家旁支:"你們算是討了個巧宗兒,這一從府裡出來,轉眼就有不少人眼紅了,求到我麵前來,說他們要是來這兒管事定然比你們家強。我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才知道,旁人還沒乾上幾天你們就說他們不行,這不厚道……”

那家旁支聽了嚇得臉都白了,連連打躬作揖,表示絕不敢怠慢差事,辜負二奶奶的信任,必定得做出點成績來,讓府裡那些人都看看……

鳳姐這才罷了。

與賈璉在城外住了兩晚,第三日清早,璉鳳夫婦兩個便打道回府。劉姥姥王狗兒一家子都送出來,表示他們一定會好生照應賈家在這裡的生意。

夫妻兩個回到城中,剛過晌午。

賈璉知道鳳姐出一趟門不容易,便囑咐馬車夫放緩了速度,慢慢逛著。

鳳姐每見到一處香粉胭脂鋪子,便讓豐兒去買些胭脂水粉來。於是豐兒便時不時跳下車,去街邊的鋪子裡問一番。

縱然隻是個二等丫鬟,豐兒的穿著打扮說話氣度,叫人見了便知不凡。鋪子裡大多是掌櫃親自出來招待,

讓豐兒套出不少話。

鳳姐聽了豐兒回報,便知各家鋪子都還在觀望,單看哪家鋪子先動,自己再好應對。

而鳳姐如今正為一事發愁:她究竟還未想好,到底該如何做這樁生意,是自己家在京裡開一間脂粉鋪子呢,還是將作坊裡的出品賣給現有的鋪子,由他們售賣。

賈璉的意思:索性就咱賈家堂堂正正地開一間鋪子。

但這恐怕先過不了賈政那一關。賈政如今整天發愁,那天要是在街上遇見同僚,同僚笑問起來:"政老,這間可是你榮國府的脂粉鋪子?"賈政便覺他那張老臉,全丟到土裡去了。

但賈政憂心的也不無道理:如果街麵上傳,說賈府要將自家製來給女眷門用的脂粉也拿出來售賣,那賈府就算是沒敗,也會被人傳成是敗了的。這府裡的麵子該往哪兒擱?

如果是自家開鋪子,就又有無數事務要打理,無數人要雇。那街麵上的胭脂香粉鋪子,都是有些年頭的老店,口碑俱在。自家新開的鋪子,若是打不開局麵,該如何是好……

但若是將自家作坊的成品轉給市麵已有的鋪子售賣,那利潤就要打上很大的折扣。

————鳳姐這也不甘心,那也不滿意,思來想去,總沒個準數。

就在這時,豐兒又捧著一堆瓶瓶罐罐,從一家脂粉鋪子裡出來,爬上鳳姐的車駕,將東西都放下時,手中還攥著一卷紙張,紙上的墨跡從背麵洇出來,竟是彩色套印,花花綠綠的。

鳳姐好奇地問:“這是……”

“那掌櫃送的,說是叫‘月份牌’。我看著有趣,就給奶奶拿回來了。”

“月份牌?”

鳳姐依稀聽著耳熟,沒顧上豐兒淘來的那些彆家脂粉,先將這"月份牌"取來看。見是一張多色套印的美人畫片,畫上一個美人,托著一隻瓷盅,那瓷盅表麵寫著一個“糖”字。那畫上的美人正從瓷盅裡麵拈出一枚晶瑩剔透的冰糖出來,畫麵頂上一行寫著“薛記冰糖”四個字,最下麵一行密密麻麻的,是本月的月曆,節氣和吉日都標注出來了。

“薛記冰糖?”

鳳姐一時想起薛家的生意。薛寶釵就是因為這個新搗鼓出來的冰糖生意,才沒法子往鳳姐的"化妝品”作坊裡投份子的。

“喲,如今這薛家手筆也大

了,竟滿大街地送這''月份牌''?”

“奶奶,倒也不是滿大街送,是放在那脂粉鋪子裡,掌櫃見我們家買了些脂粉頭油,才送的。”豐兒糾正鳳姐的說法。

"對,"鳳姐馬上也想明白了,"能在這邊鋪子裡買得起脂粉的,多半也能買得起薛家新出的冰糖。且這美人畫片兒掛在房裡,花紅柳綠的確實好看。"

她現在也想起來了,這個月份牌……好像在天幕上出現過。

“薛大妹妹竟然連天幕上才有的東西都仿出來了?”鳳姐盯著那月份牌,想了一會兒,道:“先不回家,先去薛大妹妹那裡。"

不防這時賈璉從車簾外探頭進來,看見鳳姐手裡捧著的月份牌,笑道:"這月份牌雖然與薛大妹妹有關,但印這個的人卻肯定不是薛大妹妹。"

鳳姐眼一亮,卻故作不信:“怎麼?我們爺知道該去找能印製這‘月份牌’的主家?”

賈璉一拍胸脯:“當然,包在我身上!”*

半個時辰之後,榮府車駕在林府跟前停了下來,林如海不在家。賈璉請人通傳之後,看著鳳姐被迎入二門,便自己先押著車駕與隨從一道回榮府去了。

鳳姐來到林家內院的花廳上,剛好看見寶釵和黛玉坐在一起,正在吃茶。

她一時便笑道:“還真不知道你們兩位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這豈不就是那天幕上說的,‘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①”

鳳姐有一樁長處,她識字雖不多,隻認得那些常用的,但是記性絕佳,但凡旁人給她解釋過的,哪怕是最晦澀難懂的詩句,曲子詞……她也能硬記下來。如今說來似模似樣的,巢玉與寶釵對視一眼,都笑道:“鳳姐姐這才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了。”忙將鳳姐請進來,與她們一道吃茶。

鳳姐就看那茶,卻不是“茶”,顏色發黑,空氣中彌漫苦香苦香的,便好奇地問:“兩位妹妹,這是什麼?”

寶釵故意與鳳姐玩笑,便板著臉道:“這可不是茶,我們喝的這是酒,叫‘黑酒’!②”?q??

鳳姐一驚:黑酒?

但看那茶盞裡,確實顏色漆黑,仿佛黑色的酒。鳳姐抽動鼻翼,聞了聞那‘黑酒”的味道:“聞起來也沒有酒味兒啊,香得很,但有清苦味……薛大妹妹,可

在彆哄我了!我才不信,你們兩個大白天會聚在這裡喝酒?!”

寶釵與巢玉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果然她是個機靈的,沒能瞞得了她去。”

於是黛玉笑著向寶釵解釋:“這就是‘咖啡’。是寶姐姐的親友從廣州捎來的。廣東那邊人不識這個,見到洋人飲用,便以為是洋人的酒,才管它叫''黑酒''。家父認得一兩個西洋傳教士,特地問了,說這個就是''咖啡''!"

“咖啡?”

鳳姐一驚,忽然又想起那天幕上蕭蘭蘭也曾經喝過這個東西,還說是什麼"打工人的續命水",於是驚問道:“難道妹妹竟得了天上仙子的飲品?”

籬玉搖頭笑道:“也不曉得是不是,寶姐姐從南邊得了一些,不知該如何飲用,就拿來了我這裡。剛巧我父從傳教士那裡問到了喝法,今天我就請寶姐姐一起來品嘗,也算是增長一番見識。鳳姐姐來得正巧,也一起嘗嘗?”

鳳姐頓時得意:“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日林妹妹請薛大姑娘喝‘咖啡’,托賴連我也上個俊兒③。”

寶釵與巢玉對視一眼,都笑道:“竟還是那張嘴,分毫都沒變。”

於是三人坐下一起喝“茶”,鳳姐不小心飲了一大口,隻覺得滿口苦澀難當,但開頭這項苦勁兒過去,回味竟是香的。

鳳姐飲了幾口,忽覺得神清氣爽,上午坐車進城帶來的疲累一時儘數拋到了九霄雲外,腦子裡想的事兒也格外清晰,便道:“這”黑酒”,額……‘咖啡”,提起神來,似乎比尋常茶飲更好些。”

巢玉點頭笑道:“正是,家父也這麼說,聽說言裡皇上試過幾回,也覺得不錯,早起飲一杯,整個早朝都不覺得疲累。”

鳳姐立即又在心裡算計起來。

卻聽冀玉又說:“隻不過這東西真比不上咱們的茶好吃。”

鳳姐一想也是,從西洋舶來的“咖啡”,哪有土生土長的茶好喝?縱是真能做這生意,也做不過那些精明至極的茶商們。她立即將著念頭拋在一邊,笑著道:“兩位妹妹都知道,我這人真真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日到這裡來,著實是為了這一樁事情。”

她說著,將從脂粉鋪子裡得來的"月份牌"從袖中取出,展開,鋪在薛林兩人麵前。

寶釵與巢玉互視一眼,同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都道:“被鳳姐姐發現了。”

原來這“月份牌”正是篇玉看了天幕之後,想出來的主意,而寶釵正在想法子宣揚她家新製的糖。兩人一拍即合,薛家便向林家的刻印坊下了訂單,印製了這從天幕上仿製而來的“月份牌”。

“我請是阿鳳也有”月份牌”想要來林妹妹這兒印製,我猜得對不對?”寶釵將雙手一拍。

鳳旭卻犯了難,在她們姊妹麵前實話實說:“說實在的……我現在心裡還沒成算,到底該怎麼支應這門生意……”

她說得吞吞吐吐,卻見林黛玉和薛寶釵這兩人都很認真地看著她,眼中流露出鼓勵的神色。

鳳姐心頭一暖,便將妝品作坊和店麵生意上的煩難——都向兩人傾吐。

黛玉知道自己在這些事上出不了多少主意,便隻管望著寶釵。

而寶釵隻管聽鳳姐說著,雙眼一直不離自己麵前那隻盛著"黑酒"的茶盅,右手食指則不停地在桌麵上輕點。

待到鳳姐說完,寶釵卻爽朗一笑,抬頭望著鳳姐:“這又有何難?”

“鳳姐姐,你隻需如此如此……”

第57章 第十次直播⑨

隔了兩月,繼那"薛記冰糖"的月份牌之外,如今市麵上流行的"月份牌"又多出一種花樣。

這新一款"月份牌"和"薛記冰糖"一樣,也同樣是美人畫片,但畫中美人卻是纖纖素手,一手托著一隻宣窯瓷盒,另一手拈著一枚將開未開的玉簪花棒,向著畫外的人莞爾微笑。

這幅嶄新的月份牌上,左右各印著六個字,左邊寫著字:“紫茉莉花籽粉”,右邊寫著“純天然無添加”,上頭橫批四個字:“精致好粉”。

這“紫茉莉花籽粉”是天幕上的仙子曾經欽點的,說是無害的好粉,而“純天然無添加”也是仙子的原話。

更有甚者,這副"月份牌"上的美人,並不是時興的仕女裝扮,而是留著一頭齊耳短發,穿著簡潔乾練,笑容優雅親切。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位曾經在天幕上出現過的“蕭仙”。

就因為這種傳言,有不少百姓將這新出的月份牌"請"回家去,當菩薩像給供起來。

而月份牌上美人所推介的“紫茉莉花籽粉”,更是成為最緊俏的閨中妝品,整個京城都在問:市麵上那裡能夠買到這種粉?

答案是:“京城所有的香粉鋪子都有售。”

因為這種粉太過流行,以至於香粉鋪子裡其他的粉根本就賣不動。於是這些鋪子隻得去京西一家專出這種紫茉莉花籽粉的作坊去買"花籽原粉"。

得了這種“花籽原粉”之後,各家再按照自家的配比,混入豆粉或者米粉————總之再不敢有鉛粉了。然後各家再自行調入香料,製成各家自己的"秘製"香粉。

於是,各家香粉鋪子裡便都有"紫茉莉花籽粉"供應了。

但時常有人問:“可天幕上講的那種‘紫茉莉花籽粉’,是不兌其它粉的呀?”

這時香粉鋪子裡經驗老到的掌櫃就會親自出來向主顧解釋:這"紫茉莉花籽粉"是什麼?是天幕上的仙子所青睞的,那一份純花粉得多金貴悠知道不?若是真的是那純純用紫茉莉花籽做的香粉,得多少錢一兩?大家究竟是往臉上抹粉,還是往臉上抹金子呀?

主顧們一聽:也對!

若是不往那花籽粉裡摻米

粉豆粉,這麼好的東西就沒人用得起了。於是便問掌櫃:“那按照天幕上的仙方兒做出來的彆的妝品還有嗎?胭脂膏子……護、護手霜?”

這時掌櫃就會喜形於色,點著頭道:“有、有……”隨即向主顧們推銷那些盛在白玉盒子裡的胭脂膏子和瓷漚子壺裡的漚子,"也是京西那家製紫茉莉花籽粉的作坊出的。"

但不是所有的主顧都那麼好糊弄,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財大氣粗、顧指氣使的管家進來,拍著櫃台問:“純純”紫茉莉花籽粉'',彆的什麼都不摻,到底有沒有?”

這時老到的掌櫃就都能看出這種主顧管家自家沒法兒同候,便主動指點迷津:"每逢初一十五,一大早,城東香櫞脂粉鋪,在那兒等著,許是能買到。"

“等著?竟然還要大管事們等著?”主顧管家也許還會對這種交易方式心生不滿。

掌櫃卻隻會一聳肩,道:“如今城裡好幾家王府的管事,也都初一十五地去那兒等著。您要不……也去試試?”

主顧管家嘴裡嘟噥心裡嘀咕,卻又沒法子,隻能依言初一十五起個大早,來到城東香櫞脂粉鋪跟前。一見排在前頭的都是彆個高門大戶裡出來的,有頭有臉的管事,自己尋常也未必能搭上話的。這主顧管家氣焰頓時矮了一截,老老實的在後頭排著隊。

排著排著,天都大亮了,那脂粉鋪子門板都下下來了,開門做起生意。這隊伍卻紋絲不動。

主顧管家覺得不對,但又不敢胡亂詢問露了怯,隻得跟前後認得的不認得的同行們肇談起來,從他們口中套話,才曉得:原來他們在等的,是一家小作坊為賈家專門做的緊茉莉花籽粉。

這種粉原本是賈府裡的哥兒做來給姐妹們的,但人家總是要讀書上進的,賈府便把方子傳了給一家家人自設的作坊,由他們日常製香曬粉,供府裡的姑娘們使用。

後來也就是因為香櫞的老板求上了門,賈府才點了頭,讓那家作坊一月兩次,將“做多了用不掉的"脂粉帶到這脂粉鋪裡賣掉。每次都是數量有限,先到先得,晚了來那就是買不到了。

主顧管家這才了解了前因後果,對這賈府裡流傳出來的妝品萬分好奇,於是又問:“除了那紫茉莉花籽粉,還有彆的沒有?也都是……製給賈府裡小姐太太們用的?”

對方就點頭:“有,有!胭脂膏子、

漚子、香露、香油……都有!都妥,就隻有一項不妥————貴!非常貴!”

主顧管家覺得怎樣也不能為自己主家丟人,便打腫臉充胖子:"再貴那也是天幕上被仙人誇過的東西不是?”

於是雙方達成共識,都對那即將送來的妝品充滿期待。

可待到來時,卻隻是一個老家人模樣的嬤嬤,耳朵十分背,到了鋪子門口,就有夥計幫她把為數不多的貨物搬進去。

旁邊的人看得心裡直打鼓:這麼點貨,自己能排到嗎?

好在等排到時,貨品還剩了那麼一點。還真的是和"月份牌"上一模一樣的紫茉莉花籽粉,連宣窯盒子和用來盛粉的玉簪花棒都一模一樣。

主顧管家心中唯有僥幸,雖然那個價格昂貴得令人咋舌,但他已經根本記不起尋常香粉該值多少錢,隻管買回去,好向主人家交差……身為一個能買到“紫茉莉花籽粉”的大管家,他走路說話也有麵子不是嗎?

待到將這份買回去,交給主人,主人問了價錢便沉默。主顧管家才稍許有點清醒。

然而很快主人娘子就用上了這粉和一起買來的胭脂膏子,隻讚了四個字"名不虛傳"。

主人再走出來時,看著管家,便是滿眼賞識的眼光,囑咐等下次,還請管家去香櫞門口排隊去。

主顧管家頓覺渾身輕了幾兩,滿口答應,拍胸脯保證下回一定能買到,心裡暗道:反正又不是自己花錢……

這就是薛寶釵替鳳姐出的主意:不用自己在京裡單獨開鋪子,但又能言明這些貨品原來是專供賈家的。如此一來,便免了賈政尷尬,也保全了榮府臉麵。

如此兩月下來,鳳姐一算賬,發現這托人寄賣的生意竟然是最賺錢的,每到初一十五,那進項叫人見了都不敢信。

鳳姐有意在這兩日多賣些,或是每月裡再多賣兩日,卻被寶釵攔住:"鳳姐姐不能多賣,賣得多了,那價就喊不上去了。”

“物以稀為貴”的道理不難懂,鳳姐管了這麼幾年的家,略一想就明白了。

“這粉的好處就在於:一來天幕說過,二來富貴人家也用,三來產量極少,才能賣得上這價!”寶釵笑著向鳳姐道:"鳳姐姐如今還覺出什麼好處嗎?"

鳳姐一想:“倒確

是有一樁極好的好處。”

鳳姐說的這樁好處是:如今賈府置辦各種節禮壽禮就再簡單不過了,不少人求上門的東西,三節兩壽時送出去,倍兒有麵子。

偏偏這些都是作坊裡自己製的東西,利潤極高,市價千金的妝品,成本卻也沒太多錢,一時竟幫賈府裁減下很多開銷。鳳姐一想到這個,便向寶釵道謝:“多謝大妹妹給出的這個主意,以後大妹妹想要個什麼花兒粉兒的,請儘管開口。”

“鳳姐姐也彆忘了林妹妹的刻印坊——”寶釵提醒。

鳳姐的妝品作坊能有今天的成就,那張"月份牌"絕對功不可沒。若無那等宣揚的勢頭,絕不至於全京城人人追著求那“紫茉莉花籽粉”。

“那是,那是——”

鳳姐喜孜孜地道:“日後有認得的人想要印這‘月份牌’,我就全指點林妹妹那間刻印坊去。”

蕭蘭蘭坐在旅社房間裡查看平台推送的消息——

【恭喜獲得"日進鬥金I"徽章!積分增加10000。】

蕭蘭蘭:咦?"日進鬥金",哪本古典名著裡提到了"日進鬥金"……她自己也沒有日進鬥金啊?

【“日進鬥金”係列徽章,共有三枚,集齊三枚徽章,即可合成“日進鬥金”小金章,並贏得特彆積分獎勵!】

蕭蘭蘭:難怪這徽章上特彆標注了一個"T",原來隻是三枚之中的第一枚。

不過,她究竟是怎樣得到這枚徽章的呀?————蕭蘭蘭抬頭回想,隻能想到她上一次直播盤點了賈府的職場人。

就算是她曾經給過大家一點點淺薄的建議,可那點職場經驗也完全不足以讓人"日進鬥金"啊!

但不管怎麼樣,這大概能算一個比較接近的猜測吧。

【直播間積分:126600。】

【主播等級:Lv10;主播頭銜:群芳之冠。】

蕭蘭蘭:新頭銜來了!啊這……"群芳之冠",這頭銜多讓人不好意思呀!

她還沒能從新等級和新頭銜的興奮中恢複,突然收到了另一條奇怪的推送。

【恭喜主播,您

的直播間積分已達554500,恭喜升級為Lv15主播,恭喜解鎖新頭銜"齊天小聖”!】

“什麼?”

蕭蘭蘭有點發懵:這怎麼回事?

【親愛的平台用戶"兼蘭蘭",剛才的消息是誤發送!平台助手誤將其他用戶的項目進展發到了您的賬戶。敬請忽略,如有造成任何困擾,我們感到萬分抱歉。】

平台小助手隨即發來了澄清信息。兼蘭蘭的消息區裡,剛剛那條“齊天小聖”的消息也立即被刪除了。

但是蕭蘭蘭還是嘟起了嘴,鼓起了腮幫子——

破案了,原來其它名著區真的也有同樣的文化推廣活動。看來西遊區的進度不錯,她剛才數了好久的位數,才數清對方的積分竟然有55萬之多。

而且——那位的頭銜竟然是“齊天小聖”,那蕭蘭蘭覺得自己頂個“群芳之冠”也不算什麼臭不要臉的。

突然一下發現自己的成績和彆人比起來竟然差了那麼多,兼蘭蘭頓時被激起了鬥誌。

“蘭蘭,為了紅樓的姐姐妹妹們,為了傳播紅樓裡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唯要迎頭趕上啊!”

她立即丟下手機,去準備下一期的直播腳本。地點也早已選好,就等著申報直播內容,然後開播了。

從王家村上作坊回來之後兩個月,鳳姐兒一直過得順風順水,生意走上了正軌,府裡的收支開始平衡。

府裡的人口這時也開始羨慕起遷去作坊的那四戶家人——將來能平分一成的乾股呢!

於是,在鳳姐跟前奉承的人絡繹不絕,將她捧成了賈府第一能乾之人。

鳳姐那一顆自滿之心漸漸又起,行事又開始驕矜自傲。

可就在這時,忽然如晴天霹靂一般,巧姐生病了。鳳姐忙找來大夫診脈,那大夫卻說:“替夫人奶奶們道喜,姐兒發熱是見喜了,並非彆病!①”

鳳姐兒眼前險些一黑:老天爺呀,這種喜,還是彆見的好。

第58章 第十一次直播①

大夫口中的“見喜”就是出花。

因為這病得過便不會再得,所以大夫總覺得反正早晚要得,那便是晚得不如早得,既然得了,那就道個喜吧。

然而這病一向凶險,鳳姐一聽說就全亂了心神,丟下手上所有的家務生意,手忙腳亂地預備起來

剛開始,鳳姐偶爾還會想起手頭這樁那樁家務還沒交待出去,又想著脂粉生意剛剛起步,總還有不少未儘人意之處————鳳姐一時恍恍惚惚的,還總想著去分心他顧。

可不久巧姐那病發作起來,小小女孩兒燒起高熱,臉上起了痘疹,雙手則被大夫和乳娘用布帶拴著,不讓她伸手去撓,巧姐難受得無法入睡,小臉燒得通紅,小小的身體則扭來扭去,一刻都不得停歇……鳳姐看著親閨女竟如此難受,一顆心都要碎了。

畢竟她做的這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巧兒。

如果巧兒挺不過去,那鳳姐為了挽回危局而付出的所有心力,便再無意義。

一想到這裡,鳳姐便拋卻了心頭所有雜事,一邊抹淚,一邊衣不解帶地照顧女兒。一

賈璉也未遠離。他拒絕了鳳姐將他鋪蓋挪去外書房的提議,堅持要自己陪著妻女,反倒是將平兒給挪了出去,好讓平兒去代管那些鳳姐照顧不到的家事生意。

除此之外,榮國府財大氣粗,直接留了兩個醫生,就讓住在府裡,輪流給巧姐斟酌診脈下藥,連續十二日不讓家去。

這十二日裡,夫妻兩個幾乎嘗儘人間悲歡,一會兒哭,一會兒見巧兒好轉了又笑,一會兒憶起巧兒剛出生時的光景,一會兒又惱記著兩人小時候初見時各自的模樣……這十二日,在璉鳳二人心中,就真真如同一起過了幾輩子一般。

終於巧兒毒儘疵回,度過了一劫。

待巧姐複原,璉鳳這兩人貌似又恩愛了幾分。

這日反姐送了痘疹娘娘,榮國府闔家祭天祀祖,還願焚香,慶賀放賞。

各家親眷聽說,知道榮國府從此不再怕人打擾,紮堆前來探視巧姐。早上剛去了一撥,到了下午,竟是薛寶釵、林黛玉、甄英蓮三人,由薛姨媽和封氏陪著,一起到了榮府,先是見了賈母、邢夫人。她們再想拜見王夫人,卻得知今日王夫人進言去看視元春去了,見不到,於是小姐妹三人就都來找鳳姐。

鳳姐少不

得出來接著,謝了各位的關懷。她原想著寶釵此來,許是為了生意上的事,便要找個由頭,與寶釵單獨談談。但是賈母喜歡年輕女孩兒,難得見人來得這麼齊全,一定要拉上大家夥兒都在自己院兒裡坐坐。

鳳姐胳膊拗不過大腿,隻得招呼三春們也一起都來,太太小姐們齊聚在賈母院裡正廳坐了,鳳姐與李紈正要挨個兒奉茶。

正在這時,就聽外頭一陣響動。

眾人不用多想,都徑自抬頭向外頭天空中望去-

畢竟都已經習慣了,聽見聲音就知道是天幕。

【哈嘍大家好,歡迎來到“蘭蘭的紅樓直播間”,我是蕭蘭蘭。】

蕭蘭蘭那張俏麗的麵孔出現在天幕上,一頭短發清新目爽利,竟爾像極了"月份牌"上繪製的那個美人。

賈母一見是天幕,便曉得不妙:糟了!

她連忙目視鳳姐。

鳳姐微微搖頭,表示事已至此,已經沒辦法——隻能祈禱天幕"口下留情",乾萬彆說太多府裡的醜事。

賈母也感無奈,隻能斂下雙目,低眉小聲祈禱:“阿彌陀佛,蕭仙子嘴下超生……”

【各位小夥伴們,蘭蘭已經離開揚州,來到了一水之隔的六朝古都金陵。】

寶釵聽見這個最為激動,畢竟金陵是她的家鄉。寶釵先是與薛姨媽對視一眼,隨後母女二人一起抬眼望著天幕。

然而天幕上沒有一分一毫能夠讓她們覺得像是"金陵"的地方。

就見蕭蘭蘭身側是一大片書架,書架上卻沒有半本書——這架子被分成一格一格的,每一格都放著一完全透明的瘦長瓶子。

眾人已經從天幕上見過不少回透明的器皿,就如吃螃蟹那次的“養生壺”,又如上次的“玫瑰香露”和“木樨香露”。

茴核 L擬口

但會不還來沒有可過她比-

世永人還從未及有見過如此之多的故瑞而醒,整整介介地碼在笑上,整個一幕牆上都是。

更出奇的是,這些瓶瓶罐罐並不是空的,每一枚罐子裡似乎都注滿清水,水中則泡著各種各樣的花草。眾人一眼望去,雖然辨不出那瓶子裡都是什麼,但都隻覺得眼前綠意一片。

“難道,

這位蕭仙,竟是專司天上花草的?”賈母表示:目前她隻能想到這個。

【今天蘭蘭帶大家來打卡的,是本地一所著名學府下屬的中醫藥博物館,如今也是本省的中醫藥博物館。】

鳳姐兒還在納悶:“博物館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那邊黛玉已經在驚歎:“我明白了:想必那些罐罐裡,裝的都是藥物!”

寶釵頓時側目:“還是你聰明,我怎麼就一時想不到這些都是藥物的?”

旁人見她們二人表現得十分親近,都是出乎意料,連賈母都驚了。

探春則在急急忙地讓侍書去取筆墨紙硯,然後回頭頗不好意思地對眾人道:“真是不好意思,以往天幕上的話一向是寶玉哥哥抄錄的……”

但今兒巧的是,寶玉外出了,不曉得有沒有機會看天幕,所以探春自告奮勇,要將天幕上說的要緊之處記下來。

隻不過……探春心道:她這麼急急忙忙地準備,似是有些冒失了,不知道天幕上會說什麼,若是像上次鳳姐與寶釵那兩次似的,有損各人顏麵,那就……

“就讓三丫頭提個筆吧!”這回是賈母出來打圓場:“萬一有什麼緊要的,就讓她幫各位做個抄錄。回頭譽清了送各位府上。”

“有勞三妹妹!”寶釵端莊地向探春頷首。

“三妹妹是個書法大家,我早就想帶寶姐姐見識見識了。”黛玉開心地衝探春眨眼睛,倒令探春頗有些不好意思。

【這下有小夥伴們要問了:蘭蘭,你難道能在博物館直播嗎?————沒錯,通常這都是不允許的。一般來說我們主播打卡博物館隻能打卡外景,如果在展廳裡直播,會影響到其他參觀展覽的朋友。】

【當然啦,剛才蘭蘭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了一下這裡的管理老師。然後果斷被拒了。老師們回答:當然不可以————但!是!……】

天幕上的蕭蘭蘭著重強調了“但是”這兩個字,而且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點兒都沒有“果斷被拒”的樣子。

【老師們借了我一間教室!所以,蘭蘭趁著現在沒人,帶大家在這裡參觀一下大概看一下館裡的模樣,然後就帶大家去隔壁教室,和大家聊一下我們今天的主題。】

【今天的主題是什麼大家想必都已經知道了。對了,就是盤點《紅樓

夢》中的醫藥。】

【好了,那邊已經有一些參觀者過來,為了不影響他人的參觀體驗,蘭蘭這就帶著大家一起先撤了!!

“撤?”

榮府裡眾人都不解其意:她們還從來沒見過蕭蘭蘭這樣,剛剛開腔,便轉身要走了。

下一刻,就見天幕晃動,但是天上那道白色耀眼的光芒卻並未消失,眾人隻見到那一整麵牆的透明瓶瓶罐罐漸漸遠去。不一會兒,天幕上換成了窗明幾淨的敞亮屋子,屋內空無一人,倒是整整齊地排著很多張條桌。

“原來仙子隻是換了一個地方。”

賈母籲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她如今已經對這天幕生出一些感情————天幕雖然有時說話不留情麵,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中肯,而且也漏出了好些有用的消息。賈家若是能擺脫那“樹倒樹鋼孫散”的宿命,絕對是這位蕭仙的功勞。

在賈母心目中,這些畢竟都是"天機"———"仙子"兼蘭蘭如此大喇喇地泄露"天機",怕是要擔風險的。所以賈母每每為蕭蘭蘭捏一把汗,也時常擔心自己會錯過什麼。

賈母剛剛籲出這一口氣,就聽府裡女眷們齊聲驚叫———

“啊!”

“嚇死人了!”

一直跟在林冀玉身後的紫鵑早已上前,伸手擋住黛玉的眼睛。迎春自己扭過臉不敢看,探春手裡的筆都驚得丟了,年紀最小的惜春,驚得直接滾到了乳母懷裡——

“娘娘,我好似看到了個骷髏。”

唯獨寶釵十分淡定,道:"那應當是個假的。我聽說廣州西洋人開的藥館裡也有這個,是為了研究用……"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下一刻,蕭蘭蘭清朗的聲音從天幕上響起。

【沒有嚇到大家吧】剛剛陪頭掃到了一個醫

考記來好言字 但

生上伊田的人體骨骼描形

【沒有卟判大家吧】麗麗娟頭掃刊

下達字院字生上課用的人體育能模型,看起來好真實,但

其實是個假的,大家不必害怕!】

【額?你們居然都在問蘭蘭怕不怕?……蘭蘭小時候也怕過這個,後

來考古啊曆史博物館去得多了,看得多了,了解到這些白骨都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是曆史的一部分,漸漸地也就不怕了。】

“都是曆史的一部分?”

榮府裡眾女麵麵相覷:天上仙人竟是這般看待人間白骨的嗎?

【好了,蘭蘭送大家一聯紅樓詩給大家壓壓驚————“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①】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

林黛玉聽見這一句,已然癡了。

寶釵則輕輕咬著下唇,留下一溜兒齒印。

探春將筆撿了回來,提筆剛想要記,卻遲遲不忍心下筆——這麼會有這樣令人退思無限的好詩?不愧是天幕。

其他人則聽得目瞪口呆:這……這樣的一句詩……能壓驚?

天上蕭蘭蘭卻是一副並不怎麼在乎的樣子,笑著衝天幕外開口:

【蘭蘭站在這間教室裡,忽然覺得今天給大家選的這個外景地點非常不錯——畢竟咱們現在置身於一座致力於研究中醫藥學的高等學府中。事實上《紅樓夢》中也包含了大量的醫藥知識,而且……它們中絕大多數都是準確的。】

【根據統計,《紅樓夢》中涉及的醫藥衛生知識共有290多處,醫學術語161條,描寫病例114 種,中醫醫案13個,方劑45個,中藥127種,甚至還有西藥,所涉及的病症放到今天,會涉及內、外、婦、兒、消化、五官、皮膚、精神等各個科室,堪稱是一部古代中醫藥大全。】

【所以,蘭蘭今天打算帶大家盤點一下紅樓夢中出現的各種靠譜和不靠譜的醫藥。】

賈母知道這些必定都很要緊,連忙讓探春提筆記錄,隻不過卻在心裡嘀咕:怎麼竟還有不靠譜的?

第59章 第十一次直播②

【咱們先從紅樓裡最不靠譜的藥方說起吧!小夥伴們,你們覺得,紅樓夢中哪個方劑,是最沒用最不靠譜的呢?】

就見天幕上字跡迅速滾動:

【後三十回到底在哪:什麼?最不靠譜的?】

【23333:哈哈哈哈這個主播好像不怎麼喜歡按常理出牌的亞子!】

【天青色等煙雨:蘭蘭你竟然敢說曹公不靠譜?】

【曹公棺材板按不住了:看我ID!】

賈母和她身邊坐著的一眾女眷們,相互看看彼此,也都是一頭霧水。

【花開彼岸:我好像知道這題答案!】

【夢裡九重天:療妒湯,療妒湯對不對?】y???

就見天幕上的蕭蘭蘭將手輕輕一拍,開口道:

【答對了,恭喜這位“夢裡九重天”童鞋,小助手會幫我記下你的名字,之後會有一份獎品送給你,是蘭蘭的小小心意。】

“哇!”

一時間賈母身邊人人讚歎羨慕:這位竟然能收到天上仙子的賞賜。

然而這卻是她們想答也答不上來的,誰知道"療妒湯"是個什麼?

【“療妒湯”出現在第八十回 ,那時薛蟠娶了夏金桂,夏金桂看香菱不過眼,便攛掇薛蟠下很手折磨香菱……】

這下,賈府院內各人的臉色都精彩了。

“香菱”,不就是今日隨林黛玉一起進來拜見賈母老太太的甄姑娘要甄英蓮嗎?

而薛蟠,正是薛家獨子,薛寶釵的哥哥,因為從拐子手中買下香菱時打死了馮淵,如今被流放三乾裡,正苦哈哈地服刑。

薛寶釵坐在甄英蓮不遠處不敢抬頭,薛姨媽想起薛蟠卻幾乎落淚。

唯獨甄英蓮挺直了脊背,微笑著說:"可如今我也不是香菱了。"天幕上預言她日後的悲慘命運想必也不會再發生。

【寶玉聽說此事之後,出門前往天齊廟燒香還願,遇見了天齊廟裡一個老道士叫"王一貼"的,便問他:“有沒有貼女人妒病的方子?”】

“這……”

甄英蓮聽了寶玉竟這般同情她的“遭遇”,忍不住道:“難為寶二爺了。可這……”

天下哪有藥方能治女人嫉妒?

【於是這個王一貼就說了一個“療妒湯”:秋梨一個、冰糖二錢、陳皮一錢、水三碗,梨熟為度,每天清早服用,吃來吃去就好了。①】

“這可真奇了……”

賈母望著天幕感歎:也沒覺得這個方子有多特彆呀,真的能治女人嫉妒?

鳳姐則伸手摸著自己的臉頰:人都說自己好妒,是不是也該去尋幾個梨來,每天這麼吃著?

黛玉在旁提醒:"原來如此,所以蕭仙說此方''最不靠譜''。"

眾人這才齊齊醒悟:蕭蘭蘭將這故事娓道來,她們的注意力早已都轉到了薛家與甄小姐身上,竟忘了蕭蘭蘭說這方子的大前提。

【按照那王一貼說的:“一劑不效吃十劑,今日不效明日再吃,今年不效吃到陰年,橫豎這三味藥都是潤肺開胃不傷人的,甜絲絲,又止咳嗽,又好吃。吃過一百歲,人橫豎是要死的,死了還妒什麼!那是就見效了。①”】

蕭蘭蘭話音剛落,就聽院中“轟”的一聲,舉座女眷全笑了。

賈母一時忘了為自家"出醜"而憂心,笑得捂著肚子說不出話來。

甄英蓮笑得眼淚都出來,正想尋一抹帕子擦眼睛,已經有一方帕子遞過來,拾眼一看,正是寶釵。

甄英蓮一呆,隨即大方接過那帕子,並對寶釵點頭微笑,表示感激。

而天幕上也是一樣。“哈哈哈”的字樣在不斷刷屏。

【23333:這一段真是看一次笑一次。】

而蕭蘭蘭也很得意,似乎她講了一個最了不得的笑話。

【好了,這就是全紅樓中最不靠譜的藥方,但是正如王—貼自己的說法:此方潤肺開胃,吃不死人,其實也有一定的道理,隻不過藥不對症罷了。】

【說完了"最不靠譜的藥方",我們再來看看紅樓中"最故弄玄虛的藥方"。蘭蘭以為,這莫過於薛寶釵那個"冷香丸"的方子,大家覺得呢?】

寶釵凝眸望著天幕,隻見天幕上字跡滾動,都是“對對對”的字樣。

【天青色等煙雨:那個方子真是瑣碎,什麼春天的白牡丹,夏

天的白荷花……】

【夢裡九重天:如果主播讓我們全文背誦這道藥方,那我可拿不了獎品!】

【……:拿不了+1!】

蕭蘭蘭卻清了清嗓子開口:

【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②……】

【二分無賴: 乖乖隆地咚!】

【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②】

薛寶釵見眾人都驚訝地望著自己,便抿著嘴點頭而笑,表示天上仙子說得沒錯,就是這麼瑣碎。

【所以我們說這個藥方是"故弄玄虛",畢竟那雨水、露水、霜和雪,說白了都是一氧化二氫,都是同一種物質,不過加上了節氣和不同形態,故意讓這同四種水看起來不同而且難得。】

探春頓時停筆,她有點記不下去了: "這 ''一陽化二清''究竟是個啥?天地陰陽太極五行嗎?"

【但這個藥方,它到底有沒有藥理依據呢?】

【其實也有。首先,牡丹花、荷花、芙蓉花、梅花,這四味都能入藥,包括用來煎湯送服的黃柏在內,都有一定的藥用療效。寶釵的病說是"喘嗽",合理推測可能是肺火一類的問題,那四種花多有“清肺”“疏鬱”一類的作用,與寶釵的病症暗合,並不衝突。】

【其次,這個藥它非常地故弄玄虛,需要那麼多的巧合,而給方子的又是一個禿頭和尚。這很容易給病人一種心理暗示,讓寶姐姐覺得,它是一種"天賜的"神藥,有助於病人自愈。】

【當然啦,這"冷香丸"也有很重要的象征意義,上次蘭蘭在薛寶釵的那一場直播裡講過,所以不再熬述。】

寶釵聽到這裡,一顆心暗暗放下來,回頭一看,正好見到黛玉正關切地望向她這邊,寶釵連忙衝第玉搖頭微笑,示意她沒事,如今天幕上再說什麼,她已經都心態平和,甚至能當做金玉良言來記住了。

【蘭蘭和大家討論這“冷香丸”

也是想說明,曹公即使是在“故弄玄虛”,也是以醫理藥理作為依據,不是瞎寫的。】

寶釵至此大多聽明白了,曉得這“冷香丸”可能是“無甚大用”,但又有些用處,且留著備用便是。

【好了,那麼蘭蘭再問問小夥伴們,《紅樓夢》裡有沒有哪一服藥方令大家覺得既神秘又難以解讀的?】

【花開彼岸:有嗎?】

【皮裡陽秋空黑黃:這……我從來沒想過要解讀藥方。】

【曹公棺材板壓不住了:曹公沒有閒筆,他寫的按說都可以解讀。】

【二鍋頭不是二踢腳:我知道了……】

【二踢腳不是二鍋頭:什麼人抄我ID?】

【二鍋頭不是二踢腳:秦可卿、張友士!】

【天青色等煙雨:益氣養榮補脾和肝湯!】

天幕上蕭蘭蘭 “哎呀”了一聲,賈府裡眾人都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誰知這位天上仙子卻說:

【我們有兩位朋友同時答對了!紅樓裡最神秘,最不可解的,就是張友士給秦可卿開的那一服,“益氣養榮補脾和肝湯”。兩位的ID我都記下了,兩位小夥伴就等著收獎品吧!】

【二鍋頭不是二踢腳:蘭蘭千萬彆記反了!】

榮府這邊,聽天幕上提起"秦可卿",已經有不少人心中打鼓,變了臉色。

賈母老太太心裡有鬼,就挨個兒檢視坐在身邊的女譽們:薛姨媽十分局促,這位顯然已經都知道了,隻是不曉得有沒有私下找王夫人商議過。

黛玉、甄英蓮、迎春、惜春,都是一臉茫然,顯然那夜都沒有看見"深夜天幕"。

薛寶釵麵色如常,就像是什麼都沒聽說過一般————連賈母都有些吃不準,不得不感慨,這個姑娘的城府還真是深。

【上次蘭蘭已經說過,因為秦可卿給王熙鳳托夢有功,所以曹公應脂硯齋所請,刪去了“天香樓”一段文字,改寫她得病數月之後,有一名名醫張友士來為她診病。】

【首先,這一劑湯藥是虛構的,它並不像是《紅樓夢》中提到的很多方劑那樣,是真實存在,而且一直沿用到今天的。】

【那麼,這服藥為什麼神秘,又為什麼這麼多人解讀呢?】

【蘭蘭想,一來是因為秦可卿本人的經曆相當神秘,“天香樓”一段被刪去之後,還有很多枝蔓蔓的線索沒被全刪完,因此讓這個人物顯得越發難解。】

賈母忍不住目視鳳姐,同時伸手去拍胸口,心想:謝天謝地,這位兼仙為咱留了情麵,萬事皆用“天香樓”三字代替。萬一這位講出“淫喪天香樓”這個五個字,賈家在親戚們麵前的麵子也就丟光了。

【二來是因為曹公本人是沒有閒筆的,他在這本書裡留下的任何文字都是有意義的,要不然怎麼他這本書寫了十年之久呢?】

【所以曹公花了偌大的篇幅,完完整整地寫出來的一個藥方,在我們讀者看來,都隻有一個念頭:曹公又不是網絡小說作者,寫文從來不水,這總不可能是曹公沒事寫了玩的。】

賈母一時聽著也覺得心動,竟然很想派人去東府問問,小蓉大奶奶之前到底有沒有請人看過,有沒有開過一份這樣的藥方。

【有人就分析認為,張友士開的藥方前麵五味藥材,人參、白術、雲苓、熟地、歸身,是秦可卿的親生父母讓秦可卿自儘的暗示,也就是“人參白術雲,苓熟地歸身”③,也就是“你的父母親人說了,找個你熟悉的地方,自我了斷了吧’,於是我們就看到秦可卿不出三章,就香消玉殞了。】

天幕上這一席話說的眾位夫人小姐全都慘白了臉————誰也沒有想到寧國府小蓉大奶奶過世之事,或許竟有如許隱情。

而秦氏的父母……秦氏似乎無母,秦氏之父秦業,在秦氏過世之後也不幸病故了呀?既然如此,秦氏的親生父母又會是什麼人?

隻有賈母鳳姐等人臉色煞白,心中在道:難不成,那竟真是義忠親王老千歲夫婦嗎?

【蘭蘭覺得這種分析有可能是過度解讀了。至於將藥引中的“建蓮子”理解為“見憐子”,引申為“可憐見的”,而將“紅棗”理解為“菀早”,就更是牽強,雖然我們說“紅樓遍地道音梗”,但似乎諧音梗也不是這麼用的。】

所有人齊齊地鬆了一口氣,覺得蕭仙又在幫她們說話,解除世人對秦氏之死的誤會。

【可是

蘭蘭又無法解釋,曹公為什麼費這麼多筆墨,專門來"全文刊發"這樣一服湯劑。】

賈母等人的心又齊齊地都懸起來——

【所以,將張友士這一服藥方,評選為紅樓最神秘、最難以解讀的藥方,蘭蘭覺得一點都不過譽。】

第60章 第十一次直播③

【好了,小夥伴們,迄今為之我們已經討論了紅樓中三道或搞笑或神奇的藥方。下麵我們來談談人吧!大家覺得,除了專業的大夫、太醫之外,誰是紅樓裡最懂醫術的?】

【23333:這次我一定要競猜成功,我猜是……林黛玉?】

【……:是呀,林黛玉很清楚眼淚治不了棒瘡!】

黛玉仰著臉,看見天幕上這兩行字,立即羞紅了臉,眼睛朝寶釵那邊望過去。

寶釵也不免有些臉紅,結果卻"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其餘人則大多記不得天幕在說寶釵那次時提起過筆玉說的話了,看見了天幕上的"留言",俱感一頭霧水。

【蘭蘭認為這道題有點主觀,要不還是最後大家一起來投票吧。不過這位小夥伴23333,黛玉雖然飽讀詩書,但醫藥養生,確實不是她的技能屬性。】

黛玉雖然不懂”技能屬性”是什麼,但大致明白了蕭蘭蘭的意思,當即笑道:“醫藥確非我所長,要論及此道,必然是寶姐姐。”

果然——

【夢裡九重天:寶釵吧!我記得她是個"百事通"。】

【“百事通”?這個外號送給薛寶釵還是挺貼切的。這個提名很準確嗬,寶釵確實對各種醫藥很了解,除了對自己用的冷香丸很了解之外,棒瘡藥丸她知道用法,也知道鉤藤可以用來治薛姨媽急攻心之下的肋痛。】

【若說最能體現她在醫藥養生方麵的見識,那還得要數給林黛玉送燕窩這件事。】

【嘿,我就知道,一提燕窩,大家就又要討論“潔粉梅片雪花洋糖”了。燕窩到底有多少營養,蘭蘭不是專業人士,不方便評價,但是有一點蘭蘭認同寶姐姐說的。】

【第玉住在賈府的時候,一直按照王太醫開的方子,吃人參肉桂這等大補的藥物。寶釵就覺得這人參肉桂太多了,而“食穀者生”,所以她建議算玉用燕窩和冰糖熬粥,滋陰補氣、固本培元。】

【就這件事,蘭蘭請教了一些營養學方麵的專家,他們也認為,林冀玉體虛,如果一味進補,黛玉很可能會 "虛不受補",吃多少人參肉桂都沒有效果。林巢玉這種情況,應當多補充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

舉座都仰頭望著天幕,其中以賈母和寶釵

尤甚,洗耳恭聽,想要知道黛玉究竟該如何養生,甚至比黛玉自己更要關心。但問題是,這什麼“碳水”、“蛋白質”的她們也聽不懂啊!

【……冰糖燕窩粥裡就含有不少碳水化合物,如果能把燕窩換成雞蛋或者雞胸肉、魚片之類,對林妹妹就更好啦!】

原來是這個,賈母心想,這倒不難……

就聽巢玉在一旁笑道:“這位蕭仙說得再對不過了,如今我每天早晨起身之後都會喝上一碗粥,家裡剛巧雇了一個南邊來的廚子,做的生滾魚片粥,或者是窩蛋粥,如此這般大半年下來,身子骨確是比以前強得多了……”

眼看著林黛玉以前那麼個風吹吹就能倒的小人兒,如今已經出落成為麵色紅潤嬌豔的大姑娘,榮府裡人人心動,都想問一下林家的廚子,這生滾魚片粥和窩蛋粥,該是如何個做法。

【花開彼岸:我提名寶玉!】????

天幕上,蕭蘭蘭雙眼一亮,似乎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的討論點。

【小夥伴們,新增加一個候選人,大家來討論一下,賈寶玉的衛生知識水平究竟怎麼樣呀?】

【花開彼岸:我記得寶玉很懂的……他知道一大堆什麼“金剛”“菩薩”之類的丸藥。】

【哈哈,我知道你說的了,那是王夫人想不起林黛玉吃的一種丸藥名稱了,於是寶玉就顯擺他的淵博,列舉了一連串藥丸的名字:有八珍益母丸、左歸、右歸、麥味地黃丸,最後才問出來是天王補心丹①。你說的是這一段吧!寶玉報藥名兒確實是很厲害的。】

【花開彼岸:就是它!】

【花開彼岸:還有一段,晴雯生病,寶玉指出胡庸醫亂用虎狼藥那段。】

【“胡庸醫亂用虎狼狗”這一段的確很有趣。蘭蘭單獨把這段拉出來大家來討論一下哈。那說的是寶玉身邊的晴雯受了風寒生病,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得了感冒。寶玉不想聲張,免得被王夫人知道晴雯被搬出園子回家去休養……】

賈母頓時記起睛霎,就是那個相貌和林黛玉很有幾分相像的小丫頭,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睛要是賈母放在寶玉身邊的丫頭,王夫人若是借機想動她?哼……就算是打狗也還得看主人呢。

【……這偷偷請來的大夫便是一個叫胡君榮的家夥。這人給晴雯開的藥方上有枳實、麻黃。寶玉見了便叫不好,說他自己是那野墳圈子裡長的幾

十年的一棵老楊樹,而女孩兒們是秋天裡開的嬌嫩白海棠,怎麼經得住枳實,麻黃這樣的“虎狼我藥”②。於是重又請而來王太醫來,再次診脈開方,這王太醫開的方子就比較溫和,沒有枳實,麻黃,反而加了當歸、陳皮、白芍之類。】

眾人聽寶玉竟然把自己比成是"那野墳圈子裡長的幾十年的一棵老楊樹",都是想笑又不敢笑。

唯有賈母與鳳姐,聽見天幕上轉述寶玉的話,一時都是哭笑不得,心想,這個孩子說話實在是太實誠了。

【小夥伴們,我猜你們認可寶玉,是因為他指出了胡君榮下的藥藥性太重,以女兒家的體質容易經受不起,對不對?】

天幕上不少字跡都在說“對”。

【但是,小夥伴們,蘭蘭想要再提醒一件事,睛雯吃了王太醫的藥……病並沒有好呢!不僅如此,還落下了病根,一直拖到王夫人將她攆出府的時候都沒能痊愈,最後令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病死在外頭親戚家。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

【天青色等煙雨:蘭蘭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這一段也是曆來後人爭議比較大的內容。寶玉究竟是憐香惜玉,認為女兒金貴呢?還是外行指導內行,病人家屬乾預治療呢?】

【蘭蘭剛才就這件事請教了一下這裡的老師,他們告訴蘭蘭,以麻黃治療風寒,確實是對症的。也就是說,那位胡肅醫,對時嘖嬰的診斷,“吃兩劑藥疏散就好了”,本身並沒有錯。】

【他的問題在於,枳實、麻黃這兩味藥的分量可能偏重了,或者按照“君臣佐使”的基本原則,還應再安排兩味藥,以減輕枳實、麻黃可能會帶來的副作用。】

【如果睛雯吃了胡肅醫開的藥,也許真的吃兩副就好了,隻是病好之後需要調養,以彌補這"虎狼藥”帶來的虧虛。而王太醫的藥,溫和固然是溫和了,但沒有多少藥效,依舊要讓晴雯本人用自身的抵抗力去硬抗。結果晴雯吃了王太醫的藥,病非但沒有好,又因為拖著病軀給寶玉補裘,病情直接加重,為將來的病亡埋下了禍根。】

寶玉不在現場,但人人臉色凝重——王太醫是太醫院的首席供奉,賈家、林家都是請他來問病診脈的。

然而天幕卻直接指責這位開的藥方……沒有藥效?

【蘭蘭猜想,王太醫可能是熟悉寶玉

的脾氣,知道寶玉對醫藥有一知半解的理解,又對身邊的女孩子好,所以他更願意開溫和,但效果比較慢的藥。】

【這樣的太醫,與其說他是個"妙手仁心"的醫者,倒不如說他是個"討好病人家屬"的大夫。】

眾人聽了,紛紛為寶玉和王太醫捏上一把汗。

今兒天幕上這一講,看以後寶玉還敢不敢給人亂出用藥的主意!

至於王太醫……這位恐怕是以後沒法兒在榮府行走了。

【關於王太醫的醫術我們還有另外一個例子——林黛玉。】

黛玉一時驚得攥起手中帕子,驚望著天幕,驚道:"可是我的身子骨如今好多了呀?也是王太醫診的脈息。”

【林黛玉進賈府之後,就一直繼續在吃揚州家中時大夫開的藥:人參養榮丸。待到後來寶釵送燕窩給巢玉的時候, 黛玉還是一直在吃人參肉桂, 算起來總得吃了有幾年的人參肉桂。同學們呐, 這可是連寶釵都看出有問題的藥方啊!】

【這說明王太醫很可能是兼規曹隨,不願意去改動黛玉的前任大夫給第玉指定的診療計劃;也可能是為了迎合賈母老太太疼愛黛玉的心理,讓賈府在巢玉身上耗費昂貴的藥材……】

黛玉似是悟到了些什麼:……確實啊,她一旦離開賈家,回歸自家,那王太醫很快便不讓她再服用人參了。畢竟她是監察禦史之女,說要拆了太醫院,就是真的可以拆了的呀。

【23333:我承認我被主播說服了。】

【花開彼岸:等等等等……胡庸醫如果不是庸醫,那尤二姐又是怎麼回事?尤二姐讓胡肅醫診脈,診完之後服了一劑藥就小產了呀?】

這麼長一串簡體字,鳳姐愣是沒看懂。但她看得懂“尤二姐”三個字,筆劃都不多,看著看著,鳳姐那一對吊梢柳葉眉就又斜斜地豎了起來。

賈母一聲咳嗽,鳳姐那眼神馬上又複清明,應當是記起了如今賈璉與尤二姐已再無瓜葛了。

【尤二姐小產的確是非常悲慘的事件。她因此而喪失了所有生的希望,最終吞金自儘……】

聽見尤二姐”吞金自儘”四字的時候,院中眾人大多顯出驚慌之色——逼人自儘,這可是—樁天大的罪過。心腸柔軟的如黛玉、迎春等人,已是紅了眼圈。

鳳姐拚命低下頭去,賈母則連聲咳嗽,示意鳳姐穩住——畢竟此事還未發生,一切還都可以挽救,前提是鳳姐要把持得住。

【……但是這不能證明胡君榮是一個"庸醫",因為賈璉偷娶尤二姐是在國孝家孝兩重孝期間……】

賈母等人都想:是呀!璉兒也許就是因為天幕上說他“孝期娶親”之事,嚇得再也不敢在外頭勾三搭四了。

【尤二姐這個孩子生下來,便是賈璉乃至榮府一樁天大的罪過。所以胡君榮去給尤二姐診脈之前,很可能已經得到指令,必須得給尤二姐開一副墮胎藥。所以胡君榮看見尤二姐的真容之後,才會有那麼古怪的反應。】

【夢裡九重天:什麼古怪的反應?】

【當時胡君榮給尤二姐把過脈,便要求尤二姐將"金麵露一露",賈璉同意了,便讓尤二姐露出臉來。“胡君榮一見,魂魄如飛上九天,通身麻木,一無所知。”③】

【後來很多讀書人借此認為胡君榮此人好色,為尤二姐美色所震驚,連是喜脈還是淤血都診斷不出來。】

【但事實上,像胡君榮這樣,能在高門大戶裡行走的大夫,通常來說,尤二姐這樣已經有了三四個月身孕的喜脈,都能診出來的。胡君榮這樣診斷,很可能是他事先就得了指令,無論尤二姐是什麼脈象,都一概按照淤血來診。】

【對方這麼向胡君榮提出要求,理由很可能是尤二姐有遺傳病,不適合生養之類。然而胡君榮一見尤二姐,發現對方非但沒有遺傳疾病,而且是如此美貌的一位年輕婦人,便知道自己是被卷入了高門大戶裡的內鬨鬥爭。"魂魄如飛上九天,通身麻木,一無所知。"更像是描繪胡大夫的震驚,而不像是好色。】

【胡君榮一旦開完此方離開賈家,立即卷包逃走,這種行為也是和蘭蘭剛才分析的是對得上號的。】

【花開彼岸:……】

【皮裡陽秋空黑黃:主播讀書讀得好細。】

【……:自愧不如。】【2333:自愧不如+1!】

【至於具準給胡君榮的指令·有可能早閱相

但也有可能自西存的甘他人

曹母 那豐人

助合之。有可能超太陽,但也有可能無反而的共同心人,而母、邪夫人、土木人……從上到

下都有嫌疑,畢竟這是關於賈府官運與官聲的大事。】

【當然了,鳳姐的嫌疑最大。】

賈母口中喃喃地道:“罪過,罪過……”

此時此刻,正是榮府上上下下最難堪的時候。雖然都還是虛無縹緲的事,那尤二姐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裡,但就是人人擔心,生怕天幕將責任推到她們任何一人的頭上。

誰知道就在這時,寶釵突然帶著疑惑問了一句:"國孝?"

這一問才是石破天驚。

眾人紛紛相對而視,大多唬得臉上變色———

如今宮中太上皇與皇太後尚且健在,皇帝陛下據悉也身子骨康健。

然而天幕竟然預言了“國孝”這樣的大事————究竟會是哪一位?

上回天幕上說鳳姐時也提了一句,然而沒有寶釵在,竟無人能想起這茬兒來。

一時間賈母眼含感激,衝寶釵點了點頭,隨即又看向其她人,眉毛眼睛一起動,示意眾人乾萬要守口如瓶:這麼大的消息絕對不能走漏。

【咦,明明我們在討論非專業人士,怎麼又聊到了王太醫與胡肅醫身上?咱們趕緊拉回來拉回來!】

【好了,剛才已經有三位相互競爭的候選人了,分彆是:林黛玉、薛寶釵、賈寶玉。現在蘭蘭也想提名一位————】

就見天幕上仙子停頓了片刻,忽然笑著道:

【我提名作者曹雪芹!】

天幕上的字跡安靜了片刻,立即開始迅捷無比地向上翻動。

【……:哈哈哈哈!】

【花開彼岸:蘭蘭你不厚道!】

【23333:這個主播是有一點狡猾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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