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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生祠?”

賈芸聽了也難免心動,吞了口口水,喉結一動。

“阿鳳,你想想,前些日子巧兒病得那樣,咱們日夜許願,若是巧兒能好,咱們定要立下一件大功德,還記得嗎?”

鳳姐點點頭:巧姐出花兒那幾日她過得實在太揪心,將心比心,天下父母,若是知道真有這樣一件“法寶”,能讓孩子免受痘瘡之苦,彆說是立生祠了,就是親身趕去,當麵給磕上三五響頭都做得到。

“這可巧了,閨女一好,天幕上就給咱們指點了牛痘,我覺著這是老天爺先搭救了巧姐,然後又給咱一個立功德的機會。”

鳳姐卻兀自想著今天天幕上說的那些匪夷所思之事,將牛得痘疹之後出的牛痘漿,接種在人身上……那人會不會將來變成一頭小牛?

賈璉一看鳳姐神在在的模樣,就知道她一定是走神了,連忙扯著媳婦的衣袖,小聲道:“最要緊的是,如果這真的是一件澤被萬民的功德,那麼將來賈家人無論犯了多大的過錯,在皇帝陛下那裡,咱們多少都還有點轉圓的餘地……”

鳳姐一凜,再也不憑空想象那人變

成小牛的樣子了,肅然點著頭道:“全憑二爺吩咐!”

平兒、賈芸和小紅,想著那前景,也都聚精會神地望著賈璉,想要聽他的下文。

“但是,這次的‘牛痘’,要辦成卻並不容易。”

隨後再說其中的難外

賈璉陽顯是去了先揚後抑的路子先把前獸描繪得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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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比上次 ‘鉛粉有毒’,那一次,仙子們在全天下人麵前塗脂抹粉,親口誇咱們家的那些粉啊胭脂啊的。但是這一次,我和寶兄弟在外頭,大致問了問,就隻有咱們府裡的人能看見。當然了,親戚家應當也有不少人看得見,此外應當還有宮裡娘娘……”

“但最難的是,天下人沒看見,要他們相信這“牛痘”是老天爺賜給他們防治小兒出花的,就沒那麼容易。”

鳳姐想了想,問:“你說,咱們娘娘會不會說與皇上知道?”

賈璉一咂嘴: "這肯定得啊,否則娘娘不就欺君了?但是……這天幕與我賈家關係過於密切,娘娘有時會有幫賈家說話的嫌疑。”

也就是說,即便賈元春說是天幕上講的,也不一定能令所有人相信。

在座幾個都是肚裡彎彎繞不少的聰明人,一聽便都懂了,一起點頭。

“但是,就算是難,咱們也得去做!”賈璉說到這裡,突然間雄心大起,向空中舉杯。

“為了天幕的提點,為了普天之下像巧兒一樣的幼童,為了將來各地感謝咱們的生祠堂……”

鳳姐難得見賈璉這麼正經,正肅然起敬呢,聽到最後一句差點兒笑出來,連忙莊容也站起身,舉起手中杯盞。餘人也一道站起,跟著賈璉,將杯中酒飲了。

“璉二叔,那咱們第一件事要做什麼?”

賈芸是個乾活的,一上來就問自己該乾什麼。

這賈璉倒還沒想過,頓了片刻,道:"所以才把大家請來商議。各位,都彆拘著,有什麼說什麼!”

賈芸與小紅對視了一眼,這兩人顯然都想過了,有些腹稿在肚子裡頭。聽見賈璉問,小紅便當仁不讓地道: "璉二叔問得好。我想,如今當務之急是看看這

天上神仙傳的"牛痘''法子在地上是不是也能見效。”

賈芸也不掩飾小紅之功,道:“我娘婦說,當先去尋那些養牛擠奶的牧民農人,問問他們,是否也會從牛身上傳來痘疹之毒,人是不是也會得,得了之後就真的不會再出花兒了。”

賈璉一點頭,道:“說得有理。”

賈芸又看看小紅,道:“可我倆見識淺薄,都不知道哪兒能尋到這麼多牛和牧場的。要緊的是,若是以後二爺要將這 ''牛痘'' 之法推廣開去,咱們是不是還得多多地備上些牛?"

賈璉一邊聽一邊點頭,隨後緩緩說了一個地名: “濱海鐵網山。”

鳳姐頓時渾身一激靈,抱著雙臂道:“怎麼聽得我周身都起雞皮疙瘩?”

她這麼一說,賈璉才慢慢想起了:“東府……”

當日東府賈蓉之妻秦可卿過世,賈珍看上了一副濱海鐵網山出的情木板子,不顧一切要用這個給兒媳婦做棺材,誰勸都不聽,後來是宮裡元春送出來一隻玉"知了",才讓賈珍息了火的。

“不過那牧場可不在鐵網山,”賈璉曾經去過那附近,所以他曉得,“在鐵網山西麵,有一大片牧場,牲畜與人口都多,隻不曉得是哪個王府的產業,得想辦法去打聽打聽……"

三言兩語之間,賈璉自覺操辦此事的方略已有了,麵上十分得意。

誰知鳳姐卻慢慢地說:“依我看那,首要之事,還真的不是先去鐵網山。”

鳳姐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白樣子,令賈璉忍不住心生好奇,腆著臉湊近了道:“二奶奶教一教咱?”

鳳姐原想在賈璉額頭上戳一指頭的,礙著其他人都在,忍住了,道:"首要之務,是去太醫院問問,是不是真的有那‘人痘’之術。”

賈璉眼珠轉,沒說話。賈芸卻已經急了:“難道二嬸子要將這天大的功勞也拉上太醫院?”

小紅趕緊拉住賈芸。鳳姐冷笑出聲,賈璉則莫測高深。

“太醫院若是已有了‘人痘’的法子,未必會願意幫咱們。”

“天幕上不就說了,在那個什麼清……清廷,牛痘推廣費了好大工夫,為什麼?不就是覺得牛痘更加安全有效,將他們的人痘給壓了下去嗎?璉二爺,你要小心,如果太醫院

沒有''人痘''便罷了,若是已有,沒準會給你下絆子。”

“璉二奶奶,你這話說得極是。”

賈璉越想越對,忍不住要站起來給鳳姐作揖,被鳳姐摁回去了。

“不過,這兩件事並不相互打擾。咱們可以一麵去牧場尋訪牧民,問清楚那人得牛痘之事。同時咱們也在京裡探探太醫院的口風。”

“另外,咱們也機靈著些,在民間四處尋訪尋訪,許是能找到一兩位懂得種痘之術的大夫。”

賈芸聽賈璉這麼一說,立即自告奮勇要去鐵網山。賈璉則盤算著自己親自前往太醫院探口風。

鳳姐、小紅和平兒三人,則幫著賈璉籌劃,若是這"牛痘"的法子真的能行,又該如何向民間推廣,要花多少銀錢。

翌日,賈璉便去了太醫院,迎麵遇上常來給賈家看病診脈的王太醫,連忙拱手問個號,叫聲“王供奉”。

這位王太醫名叫王濟仁,見到賈璉,也十分熱情地招呼: "璉二爺,什麼風將你給吹到太醫院來了?"

賈璉將來意一說,王濟仁的臉色便一點一點冷下去。

“璉二爺,不知道太醫院的規矩你可懂。”

賈璉抬眼往往麵前的太醫院衙署看了看,心想:這太醫院在達言顯貴跟前,還能有什麼規矩?還不就是看好了病就賞銀賞好臉,看不好就拆了你太醫院大堂嗎?

但是他經過天幕敲打,人已經沉穩得多了,沒多說什麼,隻是認認真真地向王太醫請教。

王濟仁的臉色當即和緩了不少,道:“璉二爺,不是咱故意不說,此事涉及天子,以及宮中的龍子鳳孫,下官未經允許,是決計不得向外界透露半個字的。二爺可曉得這其中的利害?”

賈璉見此人將天子抬出來說事兒,無可辯駁,隻得作罷,對王濟仁道: "供奉說的很是,原是我莽撞了。”

王濟仁這才露出點兒笑模樣來,道:“還是二爺知進退、識分寸。二爺須知,上次''鉛粉''一事相幫,乃是多年來與府上的情分;而這次則是本分了。"

上一次太醫院應賈家之請,去查以往宮人的脈案,現在王濟仁便在賈璉麵前邀功。

賈璉連連稱是,王濟

仁又關切地問起巧姐近日的情形。兩人雖然客客氣氣地在寒暄,然而話不投機,賈璉沒探聽到什麼有用的,便舉手告辭。

王濟仁站在賈璉身後,微笑相送,見到賈璉的身影轉過一個彎子,消失在替子遠處,王濟仁這才放心,轉身進入太醫院大堂。

“這天幕,不是隻有你賈家人才能看到。”

王濟仁想起昨日在天幕上看到的,便氣不打一處來。

“小小女子,便炎炎大言,膽敢指摘太醫的醫術。”

天幕上那個蕭蘭蘭,一見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無知少女,竟然說他是個看人下菜碟的無德太醫,王濟仁差點沒被氣死,滿心有理卻沒處說————

給人看病當然要考慮家屬感受,就拿賈府來說,寶玉身邊那些女孩兒都金貴得緊,寶玉自己又懂些藥理,一旦開錯藥方,用點兒麻黃、枳實,對方就說自己開"虎狼狼藥"。

他們當太醫的,動不動就被人威脅說要拆了太醫院大堂,容易嗎?

如今天幕這麼一說,賈府估計再不會請自己去診脈了。但好在除了賈府之外,彆的高門大戶似乎都還沒人能瞧見這天幕——這也算是老天垂憐,給他留了一口飯吃。

“牛痘,哼!”

王濟仁望著賈璉背影消失的地方,從鼻腔中喧亨出一聲,低聲道:"這真不是癡心妄想、天方夜譚嗎?"

牛身上的痘漿,難道還能用在人身上?

他活了四五十歲,還從來沒聽說過這等離奇的醫術。

賈府若是想以此牟利邀功,那對不住——王濟仁很有把握:整個太醫院都會反對的。

賈璉腳步匆匆,但並未遠離太醫院左近。

剛才他一向王濟仁打聽“人痘”,心裡便道:“不妙!”

賈璉這是開了口才想起來天幕上曾經數落過王太醫的,萬一王太醫也看見了這段,心裡肯定膈應。而王太醫的反應也坐實了鳳姐的猜測:太醫院估計會給“牛痘”下絆子,這態度一望而知。

但如今當務之急,確實是了解"人痘"的情形,是否真如天幕上說的那麼危險。否則賈家一旦提出“牛痘”之法,天子卻說宮中將那“人痘”之法用得好好的,那該如何是好。

璉一邊走,一邊指望偶遇一兩位太醫院裡打過照麵的太醫,稍微聊兩句,以便從對方口中將“人痘”的消息套出來。

“請問……您,您是榮國府裡的賈二舍人賈二爺嗎?”

一個聲音在賈璉身後響起,賈璉沒有防備,被嚇了一跳,趕緊回身一看,見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穿得還算周正。但賈璉自幼在賈府長大,生就一雙體麵眼,一眼掃過,看了對方的袖口、鞋子,腰間的荷包、扇墜……就知道這中年人的境遇應當不怎樣。

“正是在下。敢問,閣下可是這太醫院裡的太醫?”

對方左右看看,麵帶尷尬,道:"算是……"

賈璉:……算是?

那人料知賈璉心中起了疑惑,連忙開口,飛快地說:"賈二爺來此,可是想問那''人痘''之事?小可倒是略知一二,願為二爺解惑。”

賈璉:怎麼會有如此這般從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他便問:“閻下姓甚名誰,是如何認得我是榮府賈璉的?”

就聽對方靜了片刻,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在……在下,姓胡,胡君榮……”

賈璉:好家夥,竟然是胡庸醫啊!

第67章 第十一次直播⑩

賈璉乍一聽“胡君榮”三字,想了片刻才醒悟,大聲道:“原來你就是胡庸……”

胡君榮連忙在對麵擠眉弄眼,拚命搖手示意,總算讓賈璉把"胡庸醫"的"醫"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也敢說自己是太醫?”賈璉衝胡君榮笑道。

胡君榮臉一苦,道:“我這也被你家給害得忒慘了!”

至此,賈璉已知胡君榮必定是能看得見天幕的。

“我明明者答沒進過你家的門,既沒開過‘虎狼藥方’,也從沒見過什麼油二姐、醋二娘的,現在怕是全天下都曉得我''胡庸醫''這個綽號了。"

賈璉深知被天幕“預言”是什麼滋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也不用擔心,如今也隻有我賈家一家子知道你是個‘庸醫’……”

胡君榮繼續苦兮兮地賣慘,道:"何止國公府,今天早上我見了王太醫他也……"

賈璉頓時一步踏上前,拽著胡君榮領口的衣物,壓低了聲音道: "哪個王太醫?"

胡君榮伸手一指太醫院的方向:“王太醫……王濟仁。”

賈璉將眼一眯,心道:這敢情好!竟然側麵打探到了,王濟仁也能看見那天幕……

如此一來,王太醫剛才那張臭臉就完全能解釋了,隻是……

既然看到了天幕上提"牛痘",卻完全不為所動,而且還遮遮掩藏著"人痘"的秘密,不欲令天下蒼生得救————賈璉隻能說,這個王太醫,天幕罵得不冤。

“那你今日……”

賈璉想通了這一出,轉向胡君榮。

胡君榮見賈璉問,連忙在臉上堆起笑容,道: “昨日看見那天幕,就曉得今日榮國府的大爺們許是會來太醫院問這‘人痘’的事,所以在下早早就來這裡候著了……”

他生怕賈璉不信,忙拍著胸脯說:"在下雖然不是什麼在太醫院掛牌的名醫,但這杏林之中也有好些年頭,日常替太醫院諸位供奉跑腿,他們不願診脈那些丫鬟啊、小廝啦,都是我跑一趟。”

“因我小時候就得過痘疹,所以太醫院安排接種‘人痘’的時候,也會讓我去取那些患者的痘痂,人痘'' 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我全知道!"

胡君榮伸手指著自己的臉,臉上依稀可見深深淺淺的麻子坑,正是曾經被痘疹摧殘過的明證。

賈璉眼一轉,已經大致了解胡君榮這人到底如何了。

此人想必是小門小戶出身,磕磕碰碰到處求人學的醫術,不像王濟仁那般,家裡祖祖輩輩都是做太醫的。胡君榮醫術合格,能給人開方診病,甚至太醫院也認可他的醫術,但卻依舊不允許他在太醫院掛牌,隻讓他跑腿去看一些丫鬟下人的病。

而且此人不太懂高門大戶裡的那些人情世故,自然不能做到像王濟仁那樣的一手"好" 脈息。

至於天幕上說的,胡君榮卷入賈家內闈爭鬥,藥了尤二姐的胎,自己卷鋪蓋跑路,估計也是因為旁人深知賈府這裡頭的厲害,最後將他這個無權無勢的給推了出來去背黑鍋。

賈璉是個爽快人,聞言哈哈一笑,在街角上尋了個茶樓,請胡君榮坐下來,旁敲側擊,細細地問“種人痘”的情形,胡君榮說的與天幕上所講一模一樣,也提及他曾親眼見有種了人痘的幼兒,沒能挺過去種痘種死了的。

待到胡君榮絮絮叨叨說完,賈璉低頭不語,飲了一口茶,問:“老胡,你且說說看,一早就在這裡守著我,又將太醫院''人痘''之事儘數告我,又是為了什麼?"

胡君榮便睜大了眼,眨巴了幾下,又緊緊盯著賈璉:"賈二舍人既然知道有"牛痘"這樣東西,比人痘更加安全,能夠救天下萬乾小兒之性命,令家家無哭子之哀……難道竟不想去琢磨琢磨這 牛痘’嗎?”

“若是賈府有此宏願,我胡君榮則願意鞍前馬後,為賈二舍人效死命!”

“你……”賈璉決定逗他一逗,“胡庸醫,你行嗎?”

隻見那胡君榮頓時滿臉通紅地站起身,麵對賈璉,胸口起伏,半晌,忽而眼中含淚,對賈璉道:"賈二舍人可知,我胡家當年,有四子一女,一場痘疹過去,就剩我這麼一個麻臉……"

男兒有淚不輕彈————賈璉頓時知道造次了,手忙腳亂地將胡君榮拉著坐下來,見胡君榮消眼抹淚的,哽咽了好一會兒,方道:“我那大姐,原本未曾染上痘疹,但為了救我們兄弟幾個,非但沒有將我們拋下,反而日夜操勞,辛苦照

料,幾天幾夜未曾合眼,最後她也陪幾個弟弟去了……”

賈璉靜靜地聽著,忽然問:"因此你才矢誌學醫,就是盼望天下再無痘疹之害?"

胡君榮重重點頭。

而賈璉則隸然起敬:“胡兄,剛剛小弟是胡言亂語,得罪之處,請千萬海涵。”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問胡君榮:“如今我有一個侄兒,正要往北麵鐵網山附近的牧場去,去尋那些得過痘疹的牛和牧民。你願不願意一起……”

胡君榮用袖子一抹眼淚鼻涕,大喜道:"願……"隨即卻又苦了臉,道:"我沒盤纏。"

這回賈璉終於可以放聲大笑,道:"老兄,如今你攀上了國公府,我這榮國府的門第,難道還付不起你的盤纏。”

聽到這裡,胡君榮自己先是完全驚呆了,漸漸地才醒悟過來,知道自己是"因禍得福",非但沒有徹底淪為一名"庸醫",反而找到了許是可以幫助自己實現宏願的人。

賈芸與胡君榮一道出發,前往鐵網山西麵的牧場,尋訪感染痘疹的牛群和牧民。

賈芸原本有些惴惴,畢竟他不通醫術,根本不知道牛得了痘疹是什麼樣子。

如今有胡君榮與他一起,賈芸一顆心倒是放下來了,自與小紅依依惜彆,一路向北不提。

賈璉選擇留在京中坐鎮,卻是為了籌劃如何將"牛痘"這件事上報天子。

按照賈母與王夫人的說法,元春在宮中,想必會將這次天幕的"大部分"內容抄錄下來,報與天子知道。

如果賈家既得知“牛痘”之法,卻不上報,那等同於自己招認有異心了

但若是在沒有得到任何

那寺同了白口袋麵開口。但在是他們沒有得到什

實證的情況下,冒冒失失將這法子報上去,萬一有任何不妥,那便是引火燒身。

賈璉與賈母、賈政、鳳姐等人分彆密議過幾回,最終拿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動用了以前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上“密折”的渠道,給當今天子遞了一份“密折”,言明從天幕上得知了這樣一個容易普及的預防痘疹之法,但未經驗證,如貿貿然便公之於眾,震動天下,萬一不成,恐怕會令天下人失望,因此乞求天子給一些時間,由賈家按此方去尋訪驗證,若其法真的可行,必將急速報知天子。

賈璉自覺此法甚妙,誰知密折上了未久,太醫院就找上了榮府的門。

原來,是天子覺得此方或許有效,便命太醫院襄助賈璉。

然而太醫院已早有準備,院正與幾名供奉都搬出了原本束之高閣的典籍,引經據典地與賈璉辯論,用以說明牛之痘疹與人之痘疹根本不是一種疾病,焉能用來治療人之疾病。

賈璉納悶了:天幕上說得清楚,這倆確實不是一種病,但是牛之痘疹能讓人終身免疫,不再受痘疫之害。

然而太一把白胡子的太醫院院正卻怒氣衝衝地質問賈璉:“賈二舍人,你讓太醫院去過問牛出的痘疹,是將老夫當做了獸醫嗎?”

賈璉:……莫名其妙!

雙方便鬨得不歡而散,各自上本,相互彈劾,最終鬨到禦前。

而賈璉一個捐官出身的小小五品同知,竟然因為這"牛痘",得以第一次叩見天顏。

在天子麵前,賈璉生平頭一回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連跪地磕頭都是咚咚作響、實實在在的,不似他以前在賈赦邢夫人麵前時那般敷衍。然而一旦他對上太醫院那群食古不化的太醫,賈璉身上那股壓力竟都沒了———

這賈璉雖然不通學問與醫術,但勝在長於庶務,更兼說話有條有理,且極擅長抓住對方的漏洞,每每都將對方一群太醫院白胡子飄飄的老太醫駁到氣個倒仰。

天子聽賈璉與太醫院激烈辯論,並不置可否,隻是讓他們辯個透徹,隨後便淡然詢問在場旁聽其他大臣的意見——

“北靜王,你如何想?”

賈璉此前從未見過北靜王,便偷眼去看。隻見北靜王水溶身著蟒袍,腰係玉帶,麵如美玉,目似明星,外表風流瀟灑,人品端莊秀逸。賈璉便心中暗讚了一聲。

“臣以為,賈氏所見之天幕,太醫院所引之典籍,均非實證結果。陛下何不命人按此”牛痘’之方,進行試驗,若真有效,再施用於民間。若那天幕所言屬實,豈不是世間又多一濟世活人的良法?民間百姓,必然感佩皇上聖恩。”

賈璉機靈,跟在北靜王後頭附和。正好北靜王也轉眼看向賈璉。

北靜王便微微

點頭,目中似有讚賞之意。

皇帝卻依舊未置可否,又將視線轉向另一位。

“忠順親王,你意下如何?”

聽見這位的尊號,賈璉心裡一個咯噔。他記得天幕上說過,這位與賈府不睦,忠順王府的長史官曾經親自上門向寶玉討問蔣玉菡的去向。寶玉挨打,大半也是因為忠順親王。

他偷眼看去,見這忠順親王三十多歲,唇上淺淺一道髭須,麵色微黑,神情十分肅穆嚴厲。

賈璉見了便心想:完蛋……忠順親王多半不會向著咱家。

豈料忠順親王緩緩開口道:“天幕出現,乃是天下人所共見。上次鉛粉有害一說,業已經太醫院驗證屬實。”

這位親王說話似乎非常斟酌用詞,說來一字一頓的。但太醫院院正被忠順親王一說,頓時被氣紅了臉————敢情天幕靠譜,竟是太醫院證實過的。

然而親王說話甚是有力,連皇帝聽了也連連點頭。

“此次’牛痘’之說,雖未直接公之天下,卻不可忽視。臣以為,賈氏子弟既有此心,便由其驗證便是。”

皇帝陛下的視線便轉向賈璉,眼中出現笑意。

賈璉自己也略感激動,一顆心砰砰亂跳,心道:難道這竟是要成功了嗎?

“如此也好。賈璉,朕便許了你,著手驗證此法。隻不過太醫院未必願意幫你,你看怎麼辦?”

賈璉也知道太醫院隻會拖他後腿,連忙道: “微臣已在民間物色了幾名對痘疹富有經驗的大夫,有他們相幫,想必是不礙的。"

賈璉身後,太醫院院正氣衝衝地輕哼了一聲,道:"恐怕是獸醫吧?"

賈璉才不理對方,這一局他贏了。否則依賈璉的“好”脾氣,他是不會不打落水狗的。

“如此甚好,不過……”

皇帝話鋒一轉:“朕也想要借此機會考驗你的才乾。如果 牛痘”當真有效,便由你來推廣

賈璉聞言,大喜過望,正要叩拜謝恩。

卻聽皇帝陛下繼續道:“……但是不能動用國帑,由你……和你所在的榮寧二府,共同負擔,推動此事,你可做得到?”

賈璉:啊這……

感情皇帝陛下是想空手套白狼,許諾了讓人

乾活卻不肯出錢,這叫什麼事兒啊!

他——時想起了之前王夫人從宮中元春那裡帶來的話——皇上似乎對他帶著媳婦兒鳳姐—起搞錢有點意見。

但賈璉這人有點人來瘋,被皇帝陛下親口這麼一激,頓時拜下去道: "是!微臣必定鞠躬儘瘁,定要將此事辦成。”

既然皇帝還不能完全相信他賈璉的能力,他就偏偏一定要做一番成績出來。

第68章 第十一次直播11

秋去冬來。前往鐵網山以西大片牧場的賈芸和胡君榮趕在年前,帶著隨從回了京。

他們兩人都變得又黑又瘦,但是精神矍鑠。賈芸見到賈璉,還來不及下拜叫叔叔,就已先喜不自勝地向賈璉連連點頭。

賈璉頓時大喜,他看過賈芸之前送回來的信件,知道那"牛之痘疹"確實存在,也的確偶爾會傳人。現在見到賈芸點頭,賈璉更是確認那定是"牛痘"的法子有用,天下像巧兒那般年紀的孩子們都有望不再受痘疹之害。???γ

他連忙一手挽過賈芸,另一隻手對胡君榮做出"請"的手勢,竟是將胡君榮作為上賓,往自己的外書房裡請。

接下來,賈家的任務便是將胡君榮從塞外帶來的"牛痘"之方,在京中再行驗證一次。

然而京裡卻無人敢嘗試。

一來,這“人痘”是太醫院所壟斷的,專供皇家之術,世人從未聽說過,也從未想過“主動”去染病,竟能預防日後再得。

二來,這需要“種”在人身上的“痘種”,聽說竟是牛身上來的,孩子接種之後,會不會頭上長角,雙手雙腳變蹄子?

這等怪問題,層出不窮,都是賈璉此前從未想過的。他與賈芸和胡君榮兩人,一時竟都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

最後是幫忙解決問題的是榮府裡的世仆們,家中有些年紀小的子弟,提出願為家主分憂,嘗試一下那“牛痘”。

這些人都親眼看見了那次天幕,親耳聽天上仙子說起“人痘”和“牛痘”,知道“人痘”是天子用來為龍子鳳孫們抵禦痘疹之用,而“牛痘”竟比“人痘”效果還要好。

這些有頭有臉的老仆們當著賈璉的麵坦陳心跡:"這天幕挺靠譜的,每次天幕一出現,府裡的境況就會好一些。所以我們都願信天幕上仙子說的話。"

賈璉心裡很清楚:這幾個管家與仆役都是親眼見證了上次巧姐出花的。賈府能為主子小姐請上兩個大夫,關在家裡十二天,不眠不休地照顧巧姐,仆從們哪兒能夠?萬一自家孩子沒這福分,染上了痘疹,就隻能聽天由命————既然沒法子,天幕上說"牛痘"能防痘疹,這些世仆們便都起心想要試一試。

胡君榮先是安這幾人的心,說鐵網山附近的牧民孩子,接種牛痘的

個個平安無事,絕沒有任何變成牛的傾向。

隨後是接種,接種後的看護……這次榮府裡總共有十幾個孩子接種了"牛痘"。接種之後,多數隻是委頓了幾日工夫,個彆人身上出了一兩個小膿包,破了之後自然結痂掉落,自此便一如往常,沒有半點異狀。

隨後便是過年。年節時諸務蝟集,兩府上下人等皆為忙年而操心。可誰曾想寧榮街後一片街坊有人染了痘疹,消息傳出來,兩府都人心惶惶的。

賈璉親自過往府裡的防疫事宜,凡是去過那片街坊的人都讓先留在一片單獨的院子裡任著。其中有六七個接種了牛痘的孩子,剛巧去過那片街坊,還和病童一起玩過,卻一點事都沒有。一直到年後被父母從那院子裡接出來,都還是活蹦亂跳的。

由此看來,這牛痘之法,貌似確實有效。隻不過主動接種牛痘的人數尚少,時日尚淺,還需要將此術推廣開來,用在多人身上,才能確知效果。

接下來壓力就給到了賈璉身上,按照皇帝陛下所交代的,他必須在沒有官方出麵的前提下,推廣這“牛痘”之術。

為此,賈璉先去找了順天府尹,去了解整個順天府適齡兒童的人數。結果從府尹口中,聽到了一個極其驚人的數字。

賈璉咋舌,心想:若是由他去給這麼多的孩童————接種牛痘,那賈府縱使是傾家蕩產也做不到啊。

“老兄,這件事上,順天府裡不能派幾個衙役,上街將鑼敲一敲,至少幫兄弟吆喝兩聲嗎?”

賈璉天然是個"自來熟"的秉性,見了順天府尹沒到一刻鐘,已經和對方稱兄道弟,仿佛是多年前結識的好友。他一開口就試探順天府能幫他幫多少。

順天府尹顯然對賈璉這副脾性不太感冒,苦著臉說:“要順天府出麵,須得是皇上點頭。然而皇上已經發過話了……”

賈璉眨眨眼,曉得太醫院想必已經在整個京城官場上幫他"宣揚"了皇帝對他提出的要求。

略思索一二,賈璉便湊近了,悄悄衝對方說:“府尹大人,真的不考慮襄助一二,待到此術推開,有你順天府官府出麵,皇上也臉上有光,不是嗎?”

順天府尹對賈璉這十分無賴的秉性深感無奈,隻得輕聲回應道:"眼下盯著你賈家的人甚多,這雖是好事,可若我一上來就幫你,我也隻有

被參的份兒啊……"

賈璉一想,也有點道理,但他還想再求。

剛要開口,卻聽府尹對賈璉道: "你想想,就算沒有任何官府摻和其中,這個法子既然來自天幕,那就是上天的恩德,不管是天幕還是天子,都是天家啊!"

“啊————”

賈璉瞬間有種被坑的感覺。

敢情自己出錢出力賣死命,最後還是往天子臉上貼金?

賈璉和府尹正交頭接耳的時候,忽然外麵通傳,林如海到了。

賈璉和任何人都能“自來熟”,然而對林如海卻不一樣。在這位姑父麵前,他絕對不敢有半點嬉皮笑臉、油腔滑調的樣子。以至於順天府尹揉了揉眼睛,覺得眼前跟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豈料林如海待賈璉卻頰為溫和,微笑著道:“賢侄,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與你說,是有關那‘牛痘’的。”

於是林如海向順天府尹借了一步地方與賈璉說話。他先是低聲對賈璉笑道:“當初小孩兒口沒遮攔,在聖駕麵前誇下的海口,如今知道厲害了吧?”

賈璉頓時麵紅耳赤,之前剛剛得知牛痘成功時的那種洋洋得意全都沒了。

緊接著林如海又恢複了嚴肅而溫和的長輩麵孔,輕聲指點賈璉:"不用官方出麵也可,賢侄可以走傳統士紳的路子,將它當是一件慈善事給做起來。"

賈璉:“慈善事……”

他喃喃重複著,腦海中似乎靈光一現。

古來慈善之事,不全都是官府出麵的,各地多有育嬰堂、濟貧院、掩骨會……多由當地鄉賢襄助主持,所用經費也都是世家大戶所募捐之銀兩。

一念及此,賈璉便恍然大悟。

林如海指點賈璉的,是讓他不要大包大攬,將所有事情都攬在賈家身上,而是要將這新鮮的防疫之術與地方上傳統的慈善組織相結合,發動京中的世家大族、地方上有名望的士紳巨商,聚合力量,一起解決費用和人手的問題,並依靠這些慈善組織的信譽,來解決人們對牛痘的信任度問題。

想到這裡,賈璉喜不自勝,當即退後一步,向林如海長長一揖,滿懷感激地道:“多謝林姑父指點!”

"到時賈家是首倡,各家親眷自然會附和。"林如

海暗示賈璉,不用太為銀錢費心,他林家作為姻親,是一定會大力出資的。

“隻是你需要想好,你家起頭,各家響應之後,如何宣揚這牛痘,能讓天下百姓相信此術確然有用。”

賈璉聽到這裡,也皺起眉頭:此前就屬這個問題最為棘手。總有人來問這"接種了牛痘,孩子會不會也變成牛”的問題。

“林姑父,若是我隻說是接種之法,不明說是牛痘是人痘呢?”賈璉想到一個討巧的法子。

林如海卻斷然搖頭,道:“此舉萬萬不可。你縱是不說,太醫院也一定會幫你宣揚。可民間百姓,一旦失去了對你的信任,也就連帶失去了對天幕的信任。到了那時……”

林如海一邊說一邊搖頭:"……就沒有任何方法能夠再力挽狂瀾了。"

賈璉聞言,心中震動,知道林如海教他的是金玉良言,然而這些卻是賈赦賈政之輩也不曾指點他的。

“謹受林姑父教誨,多謝姑父提點!”賈璉恭恭敬敬地拜謝。

“不必客氣。”林如海見賈璉受教,便轉了一副春風和煦的麵目,道:“這件事尊夫人那裡許是已經有點眉目了,你不要太過著急。”

賈璉一呆:“拙荊?”

鳳姐又怎麼了?前一陣子就見她腳不沾地在忙年。

林如海見他完全不知情,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去問問吧,你那位妻子,對那‘牛痘’,所知許是比你還多呢!”

賈璉聞言,匆匆謝了林如海,急急地離了順天府,回家尋鳳姐,卻撲了個空。鳳姐竟然帶了小紅,去林如海府上作客去了。

想著林如海說的話,賈璉一時心癢難耐,竟是等不到鳳姐回家,匆匆趕到了林府,請婆子特為去叩了二門,就隻問他媳婦在不在林姑娘那裡。

少時那婆子出來,對賈璉道:“府裡都是認得的親眷,璉二奶奶也在,璉二爺也一同進來吧!”

賈璉忙謝了,跟著那婆子來到林府的垂花門跟前,候了一會兒,又有婆子從二門裡出來,將賈璉迎進去,讓他在一處偏廳裡等了一會兒,一位相貌端莊,不苟言笑地中年婦人走出來,上上下下將賈璉打量了一番,微微領首道: "賈二爺,我是林禦史之妹,林家小姐的姑母。林老爺不在家中,本待將你這外男拒之門外,然而今日尊夫人也在,薛家小姐也

在……都是彼此認得的親眷,我若攔著,未免不近人情。”

“林家世代列侯,規矩可大,賈二爺請謹言慎行。”說罷,林姑姑傲氣地一轉頭,帶著賈璉,向會客的花廳行去。

這一出將賈璉咖隱得什麼似的,他本就最怕林如海,到此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隻亦步亦趨地跟著林姑姑,向前挪動腳步。

待到了花廳跟前,卻聽一陣笑語之聲傳來,鳳姐的聲音也在其間:

“這一幅”病毒退散”,該當接在這幅 ‘抗體禦疾’後麵……林妹妹瞧瞧我擺的對不對?”

“璉二哥哥到了?”林黛玉先發現了賈璉,趕忙命人看座奉茶。廳中好多人:鳳姐、巢玉、寶釵、小紅、紫鵑、茜雪……倒是沒有甄家母女,想必是不願見賈璉這個外男,先避了出去。

鳳姐見到賈璉來了,眼珠略轉,便知自家男人此來用意。

她便笑著道:“璉二爺想必也是聽說了,林妹妹這裡準備要刻印講那“牛痘”故事的小人書,才巴巴地趕著來要看的吧!”

賈璉一頭霧水:“‘小人書’?”

鳳姐見他這般,便咂嘴搖頭笑他。

倒是薛寶釵說了一句公道話:“天幕上演示紅樓小人書那次已是好幾個月前,璉二哥哥不記得,也是尋常。”

誰知賈璉一聽便精神百倍,雙眼放光地道:“又是天幕為我等指點迷津?薛大妹妹、林妹妹,可否借我一觀?”

第69章 第十一次直播12

林府中,姑娘太太們嘰喳喳一通議論,賈璉總算想起來了———

那次是天幕上的仙子突發奇想,“盤點”賈府中的管理者與打工人,那時正好在一間”咖啡館”裡,牆上糊著“報刊”,貼著“月份牌”,架上擺著“雜誌”、堆著“小人書”——全都是聞所未聞的東西。

“璉二哥哥既然要推廣那‘牛痘’,這樣仁善的好事,我們這些親戚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這回林黛玉充當了解說:"上次鳳姐姐提起,這 "牛痘'' 之術,要讓天下百姓都曉得,讓天下的孩童都接種。她提起不少人對 “牛痘’心存疑慮,怕變牛什麼的。我就想,得有個什麼法子,讓天下百姓都能看明白才行。於是就想起了上回蕭仙在天幕上展示的‘小人書’……”

這時,賈璉已經將那小人書的一頁頁畫稿全都拿到手,正一頁一頁地翻看。

隻見這一整本,真不愧是給"小人"看的,上麵全是畫兒,並無多少文字。那些畫兒全都以簡單流暢的線條構成,圖樣簡明易懂,印刷起來想必也不麻煩。

賈璉循著順序看去,隻見一個妖魔鬼怪模樣的物事,撲向一名圓圓胖胖的小兒,那小兒驚慌失措,臉上已依稀可見生出麻點。在小兒身後,痘疹娘娘低眉斂目,模樣甚是悲憫。在這小兒背後,有不少父母正在低頭哭泣,遠處新墳淒然,喻示著不少年輕生命已經葬送在那病魔手下。

下一頁,是妖魔退去,小兒還活著,然而臉上卻多了些麻點。

賈璉繼續往後翻,見一個麻臉年輕人,五官相貌和上兩頁的小兒有些相像,正挺胸立在再次襲來的妖魔鬼怪跟前,他麵前有一道似有似無的圓盾,幫他擋住了病魔的侵襲。

之後便是痘疹娘娘出現,指著那一枚圓盾,張口似在說話。賈璉一瞧,見那圓盾上寫著兩個字:“抗體”。

"原來這叫"抗體"!"賈璉讚歎道,"我和老胡想來想去,總想給這抵禦病魔之力起個名字,想了多少詞兒,都沒有這個明白有力————''抗體''!好!"

至此,除了這"抗體"兩個字需要識字之人幫忙解說之外,其餘內容,儘數是不識字之人也可以看懂的。

看到這裡,賈璉已經想明白了黛玉等人這

"小人書"究竟是什麼用意了,頓時精神大振,連忙按照巢玉等人排好的順序,飛快向後翻——

隻見“小人書”上將天幕上說的那愛德華危納發明牛痘的故事,搬到了鐵網山以西的草原上,說是當地牧民發現,得過牛身上的痘疹之人,也一樣能得到那具無形的圓盾————抗體,從而不受病魔侵襲。

於是,就有一個醫者模樣的人想出了法子,將牛身上的小小圓盾摘下,彆在白胖小兒的臂上,一

大片圓氏在他

快照這些小小的回氏就本式了可以托細店應的十刑回氏

孩子們在歡吉

孩子們在歡喜玩耍,一大片圓盾在他

我眼,這些小時因盾,就受成了可以做禦過移的人坐回首們每個人的背上護佑著他們,一片片的病魔铩羽而歸。

畫幅的最後,家人們欣慰地望著健康的孩子,而一旁的痘疹娘娘,麵上則露出慈悲的笑容。???y

“真好啊!”

賈璉看完,一時間發出由衷的感歎,站起身,衝黛玉等人行了一禮,道:“這樁功德若真的能圓滿,決計離不開妹妹們的悲天憫人之心……”

黛玉與寶釵一下子都笑了,全體轉向鳳姐,笑道:“鳳姐姐,你瞧瞧,他就是不提你!”

鳳姐也佯怒:“璉二爺怎也不謝我一謝?”

見得罪了媳婦,賈璉正在打躬作揖地討著饒,卻聽算玉道:“這件事,璉二哥哥還真得好好謝謝那天幕!"

“天幕?”賈璉吃驚不已。

黛玉便從桌上找出一張花箋,由茜雪遞給賈璉。

“上回聽天幕點評府上醫藥之事,我便又試著向天幕祈禱一次,詳問了牛痘之術的原理,這是天幕給我的回複。”

賈璉掃了一眼,見那上麵的言語大半晦澀難懂,但他能夠捕捉到一兩個熟悉的字眼: "病毒"、“抗體”。

“原來如此,原來當時林妹妹就已經想到會有今日了……”

他試圖慢慢閱讀那張花箋上的文字,雖然費勁,但多讀兩遍,便大致能解其含義。賈璉見那言語雖然晦澀,但前後邏輯十分通順,讀來竟有恍然大悟之感————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讀到這裡,賈璉突然想起一事,

問黛玉:"林妹妹,我記得天幕上曾經說過,這發現牛痘之人,乃是英……”說到這裡卡殼了。

林黛玉便接口道:“英吉利的一名鄉村醫生。”

“對對對……”

"不過我特地請父親認識了相熟的英吉利傳教士,對方說他們從未聽說過這等奇術。更加沒有聽過那個叫愛德華愈納的大夫。我想,若是這世間本不存在的事,也一起畫入這 小人書裡,到時萬一有人問起,怕是不太好。所以我自作主張,改成了璉二哥哥屬下的那名醫師,畫像也大致仿了他的樣子。”

賈璉隻有叫好的份兒:“妹妹做得好!做得妙!”

老胡當得起這份讚賞————賈璉心中暗想。

“不過那些傳教士雖未聽說過“種痘術’,但都很有興趣,還說若是有可能,他們自己也都想嘗試一下這 ''種痘''之術。"林黛玉得到誇獎也很興奮,一口氣說下去。

賈璉心想:這可神了,咱們自己太醫院的老大夫們不願信,反倒是洋人都熱衷得很?

"我想,他們並非那等''免疫力''不夠強的孩童,種痘時候自然不能讓他們排在前頭。璉二哥哥,你說對不對?”

賈璉一激靈,忙道:“妹妹說得太對了。畢竟事涉外交,若是這些洋人傳教士想來討咱們的種痘之術,這法子也不是不能給。隻不過這推恩之事,一定要皇帝陛下來做,我等萬萬不可擅作主張……”

黛玉聞言輕輕吐了吐舌頭,道:“父親也是這麼說的,璉二哥哥又提醒我一遍。”

“不過,”賈璉捧著那些尚未裝訂在一起的“小人書”樣稿,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道:“至少在京畿一地,今年之內,推廣牛痘之事必成!"

林黛玉與薛寶釵兩人對視一眼,齊聲笑道: "若是京畿一地的牛痘局順利建起,揚州、金陵、蘇州等地……還用愁嗎?”

揚州是林如海仕宦多年的所在,而金陵與蘇州,是薛家與林家閨族所在,有這兩家幫忙,江蘇兩浙一帶,設牛痘局推行牛痘自是便宜。所需的,隻是京畿的一個成功的例證。

過了年,一晃就開春了,然而天氣還是冷,京城裡風沙依舊很大,老王頭和長子今天出去拉了兩趟貨,吃了一嘴的土,回到家中,卻

見家中收拾得乾淨亮堂,妞妞正坐在灶台邊燒火,一邊看著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我們妞妞出息了,竟能看書了?”

老王頭忍不住誇讚起自己閨女。

妞妞卻舉著手中的小冊子,告訴父親:"爹,這不是書,是街上善堂不要錢往外送的,叫小人書。”

“小人書也是書!”老王頭的愛女之心並不會因為這名字而有所動搖。

“爹,這冊子講的是種牛痘的道理。”妞妞看著這冊子,慢條斯理地對父親和哥哥說著。

“瞎,那牛痘啊!”

老王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裡有些不以為然。

妞妞便放下手中的畫冊子,去給父兄倒了兩盞熱騰騰的嚴茶來。老王頭喝著熱茶,心裡舒坦了,才慢慢地想起早先聽說關於那"牛痘"的事。

說來這事兒也忒出奇。前幾天善堂裡剛剛建了一個"牛痘局"的時候,好多人不懂,聽說還有太醫院的太醫當街去罵的,說要將痘疹的痘漿種在人身上,豈不是不安好心麼?

老王頭剛剛聽說時,滿心慌亂,回家就囑咐自家幾個年紀小的孩子,千萬彆上街,彆靠近那善堂。後來聽說那善堂裡的牛痘局全憑自願,絕不抓孩子,老王頭漸漸才敢讓自家孩子出門。

後來又有人出麵澄清,說這"牛痘"的法子,和太醫院專為宮裡的達官貴人準備的"人痘"法子其實是一樣的,隻不過痘漿的來源不同,一個從牛身上來,一個從人身上來。

太醫院的太醫立即不敢當街再罵了——兩種“種痘”的法子,究其根源都是一樣,太醫院若罵,豈不是罵自己嗎?

當時老王頭便覺得這"牛痘"沒準能成,畢竟言裡的龍子鳳孫用"人痘",宮外頭的窮苦百姓用“牛痘”,這聽上去……不就和富人保養喝人乳,窮人保養喝牛乳,是同一個道理?

隻是後來眾人胡亂傳說種了這“牛痘”,許是頭上會長角什麼的,雖聽著荒誕不經,但是老王頭心裡還是存了幾分疑慮,想要謹慎一二。因此就算是牛痘局的人說得天花亂墜,老王頭也還是不敢讓自家的孩子去試。

萬一真有什麼不妥……

誰知妞妞將兩盞茶送上來,閒閒地說了一

句:“這”牛痘’是天幕上提起過的,說是比’人痘’還好。”

“天幕?!”老王頭傻了眼,心想:這天幕上說的,若是讓他親眼見到,他一定信。

“聽說這 ‘牛痘’的方子,就隻有寧榮街上那兩家大戶人家從天幕上看到了,但不敢藏私,於是去尋大夫研究了,才開的那牛痘局。”

“這小冊子上說得很明白。”妞妞將小冊子朝父親麵前一推,自己去忙去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王家的晚飯,妞妞也要一起幫著母親操持。

老王頭卻坐在那裡,心潮起伏,不知該不該讓自家的孩子也去試試那善堂的"牛痘局"。他早已聽說了,種痘不要錢,而且還會手把手地教種痘之後該如何保養。

但是……

聽說這牛痘是“天幕”說的,老王頭自覺對那神奇之術又多信了幾分,但是心中依舊搖擺,畢竟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他將視線轉向妞扭留下的那本小冊子,心裡嘀咕:這冊子……自己這樣目不識丁的老粗,真能看得懂嗎?

想了一陣,老王頭最終還是向那冊子伸出了手,托在手裡先掂了掂,覺得頗為沉重,仔細看時,見那紙張用的是牢固耐用的桑皮紙,因此紙色略顯暗沉。

“這定是盼著孩子們看過之後,再將這冊子送與他人,這樣世間便有更多人能看到這 ‘小人書’。”

再看那冊子的裡頁,竟然幾乎沒有一個字,全都是圖畫。這些圖畫線條清晰,人物活靈活現,儘管隻有黑白兩色,但是已足夠讓人看明白了。

抱著半信半疑的心,老王頭嘗試去看那小冊子上的圖畫,誰知這一發不可收拾。等到王妻和妞出來叫他們爺倆吃飯的時候,老王頭還望著那上頭的圖樣怔出神————畢竟這是他前所未有的經驗,老王頭心裡頭在想:我怎麼就看懂了?我怎麼就能看懂”書”了呢?

東市大街牌坊之外,善堂跟前,胡君榮望著漸漸變長的隊伍、帶著孩子等待接種牛痘的百姓,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想:這賈二舍人說到做到,他說有法子讓百姓相信牛痘之術,便是有好法子。

就在這時,隊伍中一個孩子,突然望著胡君榮大呼小叫起來: "看,看那個大夫……他不就是小人書上畫的那個發明牛痘的大夫?”

原來這孩子早就在一旁偷偷打量胡君榮多時。

胡君榮心中“啊哈”一聲,忙挺了挺胸,肅容道:“在下確實對從塞北牧場引入這牛痘之術略有薄功……”

他也完全沒想到,林家竟會在命人繪製那"小人書"時,尋畫師來牛痘局觀摩,記下了他的身量容貌,最後畫在了"小人書"內。

“哎呀!”人群中便立即有人向胡君榮拜倒,“這位莫不是藥王菩薩轉世吧!”

這一聲提醒了眾人,牛痘局前,一時竟烏壓壓拜倒了一片。

胡君榮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手忙腳亂,趕緊要去將向他拜倒的鄉親們都拉起身,心中卻也是激動無比———

他不需要這些鄉裡鄉親為他建什麼生祠,他隻要這些繪有自己的小人書能夠流傳於世,就不枉此生啦!

第70章 第十二次直播①

蕭蘭蘭盯著她的手機,等待平台爸爸發來的消息。

上一次直播盤點《紅樓夢》中的醫藥,當時就出現了一個"一心一意賈二舍"的奇怪ID,追問她關於“牛痘”的細節。

而直播結束之後,那位lD叫做"姑蘇林黛玉"的粉絲,竟然也發私信向蕭蘭蘭詢問"牛痘"的醫學原理———這件事本身並不難,兼蘭蘭馬上就找到——篇科普文章發了過去。

可是事後想想:天花明明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就已經被人類完全根除的病毒,為什麼還有人對此這麼關心?

再結合那兩位的ID,蕭蘭蘭漸漸覺得這可能不止是cosplay那麼簡單。

此前蕭蘭蘭心裡也有過懷疑,但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懷疑得如此強烈。

如今她就在等一個叫做“澤被萬民”或者“救苦救難”之類的徽章,如果這個徽章真的到了,那麼蕭蘭蘭就可以確定——是她的直播在某處造成了“傳播牛痘”的結果,所以平台方才會頒發給她這樣的徽章。

以前那些"日進鬥金"之類的徽章,想必也是如此。

蕭蘭蘭等啊等啊,忽然"叮"的一聲,推送消息到了——

【為您結算直播間積分————】

沒有徽章?!

蕭蘭蘭頓時鬆了一口氣,然而心裡隱約約的竟然有些失望。看起來那些ID應該就是cosplay了。至於為什麼想要了解牛痘?——這種上世紀就滅絕了的疾病與大家的生活相隔太遠,現代社會的年輕人們已經不太了解,所以感到格外好奇吧。

【直播間積分:126600。】

【完成一次直播,佩戴徽章五枚,積分增加5000。】

既然沒有新的徽章,這次的積分應該隻有5000進帳了吧?

【邀請合作者加入直播,積分增加100。】

“合作者?有嗎?”

蕭蘭蘭仔細回想,突然心頭一喜:哎呀,原來是他們!

是那些在她直播的最後階段加入的師生們。他們為她答疑解難,也為她加油鼓勁-

時間蕭蘭蘭竟然覺得這100點的積分比她之前得到的5000點更加珍貴。

蕭蘭蘭立即將她之前的疑惑全忘了,滿心都是歡喜:原來萍水相逢偶遇的朋友,也能成為她直播的“合作者”。

【結算後直播間積分:131700。】

【主播等級:Lv10;主播頭銜:群芳之冠。】

雖然沒有繼續升級或是得到新的頭銜,但那小小的100積分竟令蕭蘭蘭又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開始認真準備下一期選題。

下一期的直播也是要從博物館開始,蕭蘭蘭想:她是不是可以考慮,稍微改變一下直播方式呢?

鳳藻宮中,夜已深沉,賈元春伸手挑去麵前一盞油燈的燈花,燈火便又亮了幾分,照亮了她微微蹙起的秀眉,和眼裡化不開的愁怨。

“怎麼了?”

皇帝見狀,便放下筆,柔聲相詢。

元春聲音嬌柔,帶著一絲幽怨: "妾身每每想起上次那天幕上說的,清廷的那位''雍正'' 皇帝,為了政事過於操勞,竟至於有損龍體……”

上次天幕上所說的內容,在元春看來,那些什麼“療妒湯”、“冷香丸”……通通都不打緊,最要緊的兩件,一是牛痘,二來便是天幕上提到雍正帝的死因。

天幕上曾經說過,眼前這位皇上可能是清廷的“雍正”與“乾隆”兩位帝王”二位一體”,在這邊人間的映射。這一段賈元春早就抄錄下來,呈給皇上看過了———宮中不止她一人能看見天幕,所以元春在這等大事上根本不敢隱瞞。

此刻皇帝便伸出手去,試圖將元春那輕輕攏著的眉頭舒開。

“傻丫頭,一來忌過勞,二來遠方士忌丹藥,你說的,朕都記下了,朕這可是至少要活到九十歲的人,這道奏折批完便去歇息,可好?”

元春頓時笑生雙靨,乖巧地點了點頭。

皇帝的視線便挪到麵前的奏折上,看了一會兒,道:“你那位兄弟,叫賈璉的,竟還真有些本事。順天府上的折子,說是整個順天府十歲以下的孩童,竟已有三成種上那‘牛痘’了。”

元春忙代堂兄謙遜:“這都是皇上聖德,上天才降下那天幕點化世人牛痘之法,家兄不過一個跑腿的,有何功勞之有?"

元春羞紅了臉,嗔道:“本來就是嘛!”

皇帝思忖片刻方道:“朕已知那賈璉是個乾才了。隻是這牛痘之術,目前隻是驗證了其確實安全,接種之孩童並無因此沾染痘疹的,但是否能抵禦痘疹,倒還未知。”

“按照太醫所說,要驗證牛痘是否有效,要看它能否幫助這些幼兒抵禦痘疹引起的大疫。平心而論,朕可真不希望有驗證此術的一天。不過……”

皇帝轉頭,認真看看元春。

“若有機會,傳話榮寧二府,告訴他們,牛痘之術若成,便是造化萬民的切實功績,朕絕不會忘。讓他們不要為將來擔憂。”

元春連忙下炕,衝皇帝行下大禮謝恩,道:“有皇上這句話,妾身閨家必定儘心儘力為皇上辦差。”

皇帝見她容顏秀美,聲音嬌俏,難免動情,當即將禦筆擱在一旁,牽著元春的手,將她攬至懷中,一陣小意溫存。

元春也似十分動情,她目光迷離,隨著皇帝的動作婉轉逢迎,心中卻很冷靜————既冷靜又警醒,她在想天幕上說過的另一件事:

“人參白術雲,苓熟地歸身。”

宮中連父母手足至親,都可猜忌相殘,更何況皇帝身邊那些根本沒有血緣的枕邊人。

她既身在這見不得人的去處,存活之道,便是保有一顆本心,絕不為任何人而動。

隻是……不知道那天幕上的仙子,會不會也突發奇想,也點評她,為她指一條明路呢?

開春天氣和暖之後,寶玉依舊悶在家中溫書。珍珠已是另外生了心思,總是遠遠避著寶玉。寶玉跟前便總是麝月、晴雯等幾個大丫頭一起服侍。

這日晴雯給寶玉換衣服,一失手跌了寶玉的扇子,將扇骨跌折,寶玉便搖著頭道:"沒想到你這麼個伶俐人兒,也有失手的時候。”

睛霎一聲冷笑,望著寶玉道:“二爺近來氣大的很,行動就給臉子瞧。先時連那麼樣的玻璃缸,瑪瑙碗不知弄壞了多少,也沒見個大氣兒,這會兒子一把扇子就這麼著了?何苦來!要嫌我們就打發我們,再挑好的使。好離好散的,倒不好?①"

寶玉剛想生氣,突然想起關於晴雯的預言——天幕上曾經預言過,晴雯得病染上風寒,是他自作主張,用王太醫的方子換掉了胡君榮的處方,令晴雯久病不愈,最後還讓王夫人趕出了大觀園,竟生生病死了。

"罷了罷了,是我不該先說你的。"此刻寶玉心中儘是歉疚與懊悔:就因為他顯擺醫學常識,竟會害了睛雯一條性命——寶玉是說什麼都不敢再向睛雯發火了,“莫要再惱了好不好?這扇子原是用來扇風的,但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隻要你能一樂……"

睛雯果然將那跌斷了扇骨的扇子三兩下撕了,笑道:“那敢情好,我就喜歡扇子撕來聲音好聽。"

寶玉又連忙親自去取了好幾枚扇子來,遞到隋雯手裡,笑道:“你儘力去撕……斯得響些,再響些!''乾金難買一笑'',這些扇子如能換你忘了煩惱,就比那些隻是扇風的強出太多了……"

晴雯一時高興,就連撕了兩三把,隻為聽著那響兒。

誰知就在這時,磨月匆匆進來,對寶玉道:“寶二爺,那天幕……”

寶玉也聽見了動靜,匆匆準備出門: “這回得是我趕去老太太那裡,總不能每次都勞動老太太跑那麼遠的路到園子裡來……睛雯、扇月,煩請你倆收拾記錄要用的東西。雖說三妹妹多半也會準備……"

睛霎剛才那點子氣已然儘數肖了,笑道:“好啦,不會讓二爺被三姑娘比下去的。”說著與麝月一起去準備。

寶玉見狀,拔腳先去賈母那裡。賈母、鳳姐、王夫人、探春等人已經先都等在那裡了。

睛雯與麝月一到,寶玉趕緊將東西在條桌上平鋪開來。

王夫人見狀一怔,問: "珍珠沒來嗎?是身上不大好嗎?"

寶玉已能明顯感到珍珠對自己日漸疏遠,但對此他也唯有尊重祝福,當下連忙支吾幾句,再將王夫人的心思引開。

【哈嘍大家好,歡迎來到"蘭蘭的紅樓直播間",我是蕭蘭蘭。】

熟悉的開場白。

【小夥伴們,今天蘭蘭依舊在南京為大家直播。】

【上一次有幾位朋友後台私信我,覺得博物館沒能進去有點不夠儘興。蘭蘭隻能對大家表示歉意,畢竟咱們參觀博物館不比在室外空間,不方便在館內解說,會影響到其他參觀者。】

“這次蕭仙好像不是在那博物

館裡了!”

鳳姐手搭涼棚,望著天幕,見不到那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整幅幕牆,是以有如此一說。她見到蕭蘭蘭麵前的紅木桌麵上擺著一隻蓋碗小茶盅,便道:“難不成……蕭仙竟在那天庭的茶館裡?”

賈母笑道:“天庭竟也有茶館嗎?”

【但是蘭蘭這一次的直播計劃裡也有一家博物館。而且這座博物館和蘭蘭今天的主題也有很緊密的聯係。所以蘭蘭想了一個法子————】

【蘭蘭已經事先去過那家博物館啦,而且拍攝了不少素材回來,剪輯成了一段短視頻。直播開始的時候我們一起來看一下這段短視頻,然後蘭蘭會再切回到直播模式,和大家就今天的主題展開互動。】

【那麼好了,小夥伴們就要問了:蘭蘭,你現在在哪裡,今天直播的主題又是什麼?】

【蘭蘭現在南京大行言地鐵站附近的一間茶社裡,老板剛好是蘭蘭的粉絲,所以給蘭蘭安排了這間雅座。】

天幕轉了轉,似是特為給榮府裡的眾人展示仙子所在的這間"雅座"。隻見四壁皆是粉牆,其中一麵是博古架,架上擺放著各色古玩,另外兩麵壁上懸掛著水墨山水,看不出是什麼人的手筆,但頗有名家之範。

最出奇的是,這間"雅座"四壁都沒有開窗,也不見燈燭,但依舊明亮非常,不知光源是從哪兒來的。賈母等隻得憑空想象:"莫不是天上仙人在屋頂上懸了明珠照明吧!"

【今天咱們要講的主題,和咱們所在的地點有些關係——蘭蘭問了南京的朋友:這"大行言"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這裡曾經是清代江南行宮的所在。】

【而這座江南行宮,與我們的《紅樓夢》有莫大的聯係。因為它原本就是清廷的江寧織造府。眾所周知,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曾任江寧織造二十餘年。】

賈母半閉著眼,點點頭,道:“看來仙子今日又要說曹家的事了。”

鳳姐、寶玉、探春等人都對天幕所說的曹家很好奇。鳳姐脫口而出:“那曹家真的是咱們家嗎?”

【如今,江南行宮的舊址上,已經建成了一座江寧織造的博物館。蘭蘭已經去打過卡啦,剪輯了一些素材,特彆為大家準備了這一段短視頻。】

【小助手,請幫我召喚我事先上傳的短視頻出來吧!】

然而賈母和她身周的人們都相顧失色。他們怎樣都沒想到,天上仙子,竟然提到,有一座"博物館”,竟是建在皇帝行宮的舊址之上的。

探春聽了,越發加深了自己早先的猜測,趕忙對賈母道:“老太太,孫女兒猜測,這天幕的仙子,恐是後世之人……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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