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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十四次直播⑧

直播結束後,蕭蘭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衝腦哥和有雨笑道:“今天這一出,還真是……從未經曆過的。多虧你們兩位。"

“有雨你好,實在沒有想到,在這種場合線下見粉絲,蘭蘭也是人生頭一遭。”蕭蘭蘭笑著向"東部地區有雨”伸出手,“我把那罐茄鯗送給了腦哥,肯定也要送你一件禮物……"

蕭蘭蘭似乎有自來熟的本事,兩個小姑娘站在一起沒多久,立即嘰嘰呱呱地聊了起來,兩個人都興高采烈,還時不時朝腦哥那邊看去,一起發出銀鈴般動聽的笑聲。

腦哥的臉就又紅了,他見到工商的稽查員們在忙著檢查取證,自己沒彆的可乾,隻能蹭到廳中那張紅木圓桌跟前,仔細打量那隻剔犀梅花食盒,又把食盒的蓋子打開,揭開瓷罐的罐蓋,深吸一口氣,體會罐中傳出的濃鬱糟香味。

就在這時,腦哥忽然注意到了那瓷罐的罐蓋內側,那裡有兩行字跡,乃是這枚瓷罐的年款——"大明成化年製”。

這竟是成化年間的官密瓷器嗎?

他是種植up,對瓷器古玩並不在行,但大概聽說過“成窯”,尤其之前看蕭蘭蘭的直播,聽她提到過妙玉有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鐘,價值很高。他再看看那瓷罐上精美的鬥彩圖案,雖然不懂,但也覺得淡麗雅致,美不勝收。

“蘭蘭……”

腦哥很實誠地轉過身,想要將這發現告訴蕭蘭蘭。卻見蕭蘭蘭與有雨聊得正歡,根本顧不上他。

腦哥伸手撓了撓頭,心想,這套漆器食盒和瓷罐將來他鐵定是要還給蕭蘭蘭的。不如先帶回去研究這“茄鯗”,到時將這瓷罐清洗,連同食盒一起送還的時候,再提醒一下蕭蘭蘭吧。

“蘭蘭,你要回北方了嗎?”就聽有雨問蕭蘭蘭。

“嗯!出來也挺久的,過年要回家一趟。一開春就還會趕來包郵區直播,這是我那個推廣項目的工作要求。"

"那你最近會停播嗎?"有雨顯然很關心蕭蘭蘭的直播頻率。

腦哥也很關心,悄悄地支起耳朵。

"會暫停一兩期,但還好我有一些短視頻存貨,稍微剪輯一下就可以用。所以過年期間可能就是短視頻向大家拜年啦!"

"腦哥,有雨,今天實在是非常感謝你們兩位。蘭蘭也在這裡向你們拜個早年,希望明年開春有機會再見麵哦!"

王家村,劉姥姥本就是村裡的名人,這回又被天幕一通狠誇,更是十裡八鄉,遠近聞名。這次天幕之後,禦史林家、皇商薛家,連同榮國府賈家,都有專人來送禮物送到劉姥姥這裡,並且各自由來人向劉姥姥“賠不是”,說是天幕上讓“立正挨打”的。

鄉裡人家哪裡見過這架勢?

連帶劉姥姥女婿王狗兒也覺得臉上有光,在村裡走路也幾乎要橫著走。村裡人都笑他:"你嶽母是天幕上點名兒誇的,咋也不見提你半句?"

王狗兒立即泄了氣,垂著頭繼續做他的經紀,甚至見到正自用功讀書的板兒也忍不住羨慕嫉妒恨——這小子,竟然有這樣大的福分,將來竟然能娶國公府的小姐。

劉姥姥卻生活起居一切如故,隻是多了一個習慣:愛往頭上戴花,反正天幕上都說了,老來愛戴花沒啥不好,就是個老風流。

好在探春的“溫室大棚”真的建起來了,如今天氣雖轉冷,那大棚裡卻不僅僅是菜蔬,就連那一兩年生的鮮花,也能種出來開花。

探春的生意賬本上,便又加了一行:冬令鮮花。

原本冬令鮮花隻有那水仙、臘梅、梅花幾種,富貴人家也就插個瓶,太太小姐們頭上戴的,多是絹花與絨花。

若是往後京郊的大棚裡冬令也能送出鮮切的玫瑰、芍藥、月季、玉簪……那各家女眷們必然以戴鮮花為榮。探春自己就是從那些高牆大院裡出來的,非常明白那些攀比之心。

如今她的“溫室大棚”已經建了有數十畝,用那“包產到戶”的法子,將每間大棚包給王家村附近的農家。這些農家因隻需交一定的租金給探春,餘下多的出產全算自己的,因此照管起來尤為精心,甚至還每日湊在一起開會,研究這暖棚裡的蔬菜鮮花應該怎麼種。

當然,也有自家種的好,便瞞著秘方兒不說的。鄰人難免心癢打聽,或旁敲側擊,或偷看偷聽,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而探春隻不管,由得他們去自己琢磨。而她自己帶了幾個從榮國府裡出來的管事,張羅著聯絡各家王府的采買,充當經紀,因此從王家村的地裡到京城各大世家的餐桌上、女眷的頭上,賈府還能再過一道手,

再賺一批銀子。

探春大致算了算,到年底之前,除去賞給這些管事家人的,她還能再往公賬上歸一千七八百兩銀子。

這是此前她想也沒想過的。雖然京城裡已經隱隱約約有風聲傳出來,一個薛家的大姑娘,一個榮府的三小姐,這兩人都像掉進錢眼裡一樣,渾身銅臭味,不知將來誰肯娶——可是探春不在乎,她賺錢她樂意。

賈敬那頭,如今的“丹房”已經又擴建了一些,不僅能出產薄薄的“亞克力”薄膜,也能同時出產較為堅硬的亞克力板,隻是還不能算是完全透明,有時厚薄也不太均勻,全靠兩個小道士自己慢慢琢磨工藝。

但這“亞克力”較之玻璃有一樣好處,隻要稍稍塗上一些賈敬製出的“仙水”,就能輕易彎曲,改變形狀,待到"仙水"完全乾透,就又恢複堅硬。因此比玻璃更加靈活多變,容易拚搭。

而賈敬這位“化學家”已經不滿足於“亞克力”,整日又在“丹房”裡折騰,要搞一些新東西出來。

寧國府裡,賈珍已經得知自己老爹如今離了玄真觀,正和榮府三丫頭一起“合夥”,搗鼓些新產業。賈珍身為人子,裝模作樣地去賈敬的丹房麵前磕了倆頭,沒能把老子勸回家,他自己就樂得在寧

國府繼續當老子而不是當兒子。

眼看年節將近,榮國府裡事務眾多,鳳姐忙不過來,賈母便打發人去接探春回府。探春甚是不舍劉姥姥一家,這日便與王家婦幼與鄉裡幾名上得了台盤的女眷一道歡宴,算是個小小的作彆。

宴席上女眷們各個話多,還有人要探春教她們行令,有喝酒的也有唱曲的,最後就連白嬤嬤都借著酒勁兒唱了一曲。

待到宴席散去,天已經擦黑。

劉姥姥想要留探春住上一晚,但王家房子本就不大,探春恐他們一家子騰挪不開,又仗著自家有四五個家丁車夫,賈家彆院就在左近,所以吩咐點起火把,打上賈府的大燈籠,駕車回彆院去。

劉姥姥見勸不動,便親自送探春、白嬤嬤和侍書三人一起上車。賈家車夫駕車,幾名家丁護著自家小姐的車駕,慢慢往彆院趕過去。

探春很清醒,隻管盤算著回府之前還要跟彆院裡的管事們交代什麼。而白嬤嬤與侍書都是微醺,再加上食困,這一老一小便靠在車駕的板壁上閉著眼休息。

走不多遠,探春就

聽見外頭拉車的馬長聲嘶鳴,車夫則在外頭大聲嗬斥,約束馬匹。探春忙問怎麼了。外頭人隻說沒事。

少時那馬匹又安靜了,探春耳畔隻聽見風吹著布簾的聲音,遠處王家村那裡似乎傳來幾聲狗叫,漸漸地一切又恢複於寂靜。

晚間的鄉村,與榮府截然相反,沒有燈火通明,沒有宴樂,然而探春這些日子裡已經習慣了,心裡惟覺安寧。

誰知就在這時,她忽然一回頭,見到大車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個人。

探春下意識要叫,那人一伸手便掩住了探春的口,湊到探春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彆叫!”

聲音低沉而嘶啞,但能聽得出,是個年輕男子。

探春被掩住了口,心想她就算是想叫,又哪裡能叫得出來?

在自家大車裡兀自如此,探春一時怒從心頭起,伸手便要去拔頭上的簪子,她可是聽天幕上說過,“一丈青”那樣的長簪子紮人也是挺厲害的。

但隨即那人低聲又補充了一句:“求你了。”

探春:……

隔了片刻,她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貿然叫喊了。那人便一點一點地將手掌鬆開。探春沒有做聲。

很明顯那男人鬆了一口氣。

然而對麵侍書卻動了動身體,慢慢坐正了,伸手揉了揉眼睛,突然看見自家小姐身邊又多出了一個人影。

侍書開口要喊,探春和她身邊那男人都心道不妙的時候,忽然另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了侍書的嘴:"彆——"

攔住侍書的人是白嬤嬤。這位雖然酒還未全醒,但勝在反應快,伸手便掩住了侍書的口,免得小丫頭冒冒失失叫出來,有損探春的閨譽。

"多謝——"

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將四肢往回縮了縮,離探春遠遠的,全身肢體舒展、放鬆。

就著從油壁車外透進來的燈火,探春主仆三人隱約可見這是個相當年輕的男人,頭戴束發金冠,冠上綴著絳絨簪纓,穿著一件大紅金蟒的狐腋箭袖袍子,外頭沒披褂子,不知是不是路途上掙掉了。

"你……"

探春壓低了聲音,想要向來人問清,到底因何緣故鑽到她車駕中來。

卻見這人就這麼半

閉著雙目,靠著車壁慢慢地軟倒,“咕咚”一聲,栽在車廂地板上,昏了過去。

探春這一驚非同小可,差一點就想要拉開車簾喊人。白嬤嬤伸手將她的手一按——

探春立即就明白了,連忙將食指放在唇上,止住了侍書的驚呼,隨後便與白嬤嬤大聲說笑,向車駕外頭的家丁示意一切如常。

這時,白嬤嬤才與探春一起,去檢查那個男人的情況。隻見他麵白如紙,雙目緊閉,人事不知。白嬤嬤再解開他身上衣袍,就見那人腰脅之間有一道新傷,被包紮過,但似乎又掙裂了,汩汩的血水正從裹傷的白綢布之間滲出來。

"嬤嬤——"

探春一驚,反手拽住白嬤嬤的衣袖,想要求助。

車廂內光線幽暗,白嬤嬤的五官神情全隱藏在暗中,就聽她幽幽地道:“三小姐,你可以現在就命家丁將此人扔出去,從此此人的命運與你,與榮國府,絕無乾係瓜葛。此人就算能活過今晚,想必日後也必不會與小姐再見,更加不可能將榮國府牽扯進來。當然,你也選擇可以將他帶回彆院去。"

"你是國公府的小姐,這選擇,老身不能越俎代庖,應由你自己來做!"

“這……”

探春見到那人的衣飾裝束,與自家兄長寶玉不相上下,尊貴之氣猶有過之。再看他身受重傷,隻能深夜悄悄溜到自己的車駕上,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一定要救此人,不止是她,連帶榮國公府,恐怕都要擔上天大的乾係。

第102章 第十四次直播⑨

當晚,榮府的車駕不徐不疾,行到彆院門口。

探春的聲音從車中穩穩傳出來:“白嬤嬤喝醉了,車夫將車駛到二門跟前,我們再扶嬤嬤下車吧。"

車夫應了一聲,又聽見裡頭道:“老徐辛苦,這一吊錢你拿去,和今晚幾個出力的家丁一起去打酒喝,暖暖身子。"

這下各人哪有不歡喜的,紛紛謝過三姑娘的賞。車夫又去將車在二門前泊好,便領了錢去吃酒。探春去房裡叫了另一個看家的丫頭翠墨出來,與侍書一道,扶了"白嬤嬤"進二門去不提。

翌日,那人醒了,一睜眼,見是臥在一張客房臥榻上。他手臂一撐,待要坐起,忍不住便“唉喲”了一聲,伸手去腰間一探,才發現創口已經被重新包紮過了,雖然依舊疼痛,但較之昨晚已大為減輕,且不再流血了。

男人一偏頭,見到榻畔一位四十多歲,梳著宮髻的婦人,正板著臉,肅然望著他。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中也不見半點喜怒。這男人很清楚,能長時間擁有這種神態的,必定是在宮中曆練過多年的女史。既然在宮外見到,就隻可能是到了年紀之後,各家王府與世家迎至家中供奉的嬤嬤。

老婦人身後,豎著一幅雙繡絲鍛軟屏風,屏風後麵影影綽綽,似是有人。男人這才想起,他昨晚情急之下,似是鑽進了一架女眷才坐的車駕。倒是沒想到,車裡竟是一位雲英未嫁的小姐。

原本他猜測對方門第不高,畢竟,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會這麼晚了還坐車在這城外荒郊野嶺地亂跑?

然而,看見這架勢、這規矩,男人立即推翻了他此前的猜測。再想想昨夜與自己失散之前隨從們提供的消息,還有車駕跟前家丁們手中舉著的燈籠……難道竟是榮國府賈家?

……如果真是賈家,那自己可真就有點尷尬了。

昨夜至今,不知道這家人是如何處置自己的。但凡任何一處出錯,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而且可能會連累這些救下自己的好心人。需得想個辦法將她們激上一激才好。

這個男人當即毫不客氣地往自己背後墊了兩三個錦墩子,能讓自己不費力地在榻上半坐半臥著,見榻畔放著的小茶盤中有茶,便自顧自取過來飲了,拿到手中,才發現竟是官窯的脫胎甜白小蓋碗,盛著清茶,令人賞心悅目。

“閣下可是

南安郡王殿下?”正襟危坐的白嬤嬤一開口,便單刀直入地問。

男人陡然被喝破了身份,疑惑地“啊”了一聲,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打自招了。白嬤嬤和坐在屏風後的探春:.……還真是的。

她們昨晚替此人收拾清理傷口時,白嬤嬤從他所佩戴的荷包上發現了南安郡王府的記認,頓時記起,自己在宮中曾經見過這南安郡王一麵的。雖然那是在幾年之前,但這人的相貌身材,白嬤嬤如今還是能認出來。

"既知本王身份,本王就不多客套了。"見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再隱瞞也沒什麼意思。

南安郡王放下手中的茶盞,出了一會兒神,隨即又像個紈絝似的,繼續低頭喝茶,咂了咂嘴,似乎是嫌茶葉還不夠好。

“郡王路上遭遇何事,竟至於此。”白嬤嬤張口便問。這也是她在宮裡學來的腔調,整個一句話聲調平平,不帶半點感情。

南安郡王也聽出這是宮裡出來的人才會這麼問話,心裡更多了幾分確定,當即開口,語出驚人。"若是本王為何落到這般田地,這大概……都要怪京中榮國府裡一位排行第三的小姐!"

坐在屏風後頭的賈探春:……???

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你這打不過番邦的倒黴蛋,我沒怪你已經算客氣了。你竟然還怪我?白嬤嬤全然不動聲色,心裡大約也已經認定了這個南安郡王是個皮襄好看的草包:“王爺此話怎講?"

"起因自然是那天幕,天幕你們都見過吧?"

白嬤嬤默不作聲,頭略略點了兩點——她見過天幕的次數不多,兩三次而已,但也能算是"見過”。

“天幕預言此次南征我將戰敗,戰敗之後要送賈三小姐去番邦和親,以換取海疆和靖。聖上便下旨查問,並急召我回京麵聖,詳述南方海疆的實情。"

“我所乘坐的海船一路北上,卻在海上遇襲。我當即棄舟登岸,令擇道路進京。誰知對方竟窮追不舍。我數次改道,都未能將對方甩脫。所幸有我的部下喬裝改扮,代我進京。而我則帶了幾個隨從,微服繞道京西,打算擇機進城。"

"然而前日遇到一小夥盜匪,接戰之後,我受了點小傷。對方卻不依不饒,昨夜又一次追襲。本王與僅剩的

兩名隨從走散,無奈之下,未免多有叨擾。本王在這裡先行謝過,多謝了。"

這話說得極其沒有道理,將這麼多與賈府無關的事儘數怪在探春頭上。探春心中聽得極其不爽,牙恨得癢癢的。然而白嬤嬤卻依舊是她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孔,眼神淡然。

“王爺是說,你回京、遇襲……這一切都是榮國府那位賈家小姐的錯?”就聽那座雙繡軟屏風背後,探春的少女聲音傳來。

白嬤嬤一挑眉,但沒有阻止探春說話。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天幕上說她要和親,而賈家又使人求到聖上跟前,本王又怎麼會被聖上急召回京?若非如此,本王又怎會路途遇險,需要府上搭救?"

探春坐在屏風後麵,臉如鍋底般黑。

她平生所見最會胡攪蠻纏之人,莫過於趙姨娘和她兄弟賈環。然而眼前這人,著實也不遑多讓。

“哦,對了,昨日我與手下兩個隨從走散之前,他們曾問過本地鄉親,鄉親們曾說這裡有一座榮府賈家的彆院,好像還有一座……什麼作坊。"

說到這裡,南安郡王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言語忽然一室,半晌,才換了小心翼翼的語氣,

問:"你們……不會就姓賈吧?"

就聽探春冷冰冰的聲音從屏風後頭傳來:"如假包換。"

"啊這……"

南安郡王似乎無比尷尬,過了片刻,忽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不敢請教小姐姓名,敢問小姐是否

排行第三。"

探春咬著牙道:“正是!”南安郡王聞言則真個兒呆在榻上。客房裡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傳出說話聲。

“哎呀這下算不清了……”南安郡王如一個正牌草包一般,坐在榻上直搓手。

"如果本王在海疆戰敗,就要認小姐做義妹,送小姐去番邦和親;而如今本王並未戰敗,而是被聖上召回,小姐就不用去和親了,然而本王卻在回來的路上遇險,正好被小姐所救……這到底該誰怪誰呀!"

探春一呆,頓時被氣得火冒三丈,險些就要起身離開。

白嬤嬤旁觀了許久,終於大致摸清南安郡王揣的是什麼心思,當即淡然道:

“依老身看,殿下還是不要裝傻試探了。昨夜賈小姐對閣下的身份、來曆一無所知的時候,尚且沒有將閣下往那荒郊野地裡一扔了事。如今自然也不會置殿下於險地。"

“就算王爺再如何以言語相激,賈小姐也不會草率行事,輕易任由王爺自行其是的。”

探春一聽白嬤嬤讓她不要草率,心中一凜,趕緊再次坐定。

聽見這話,南安郡王總算將臉上那副半癡不呆、裝傻充愣的神色去了,緩緩向白嬤嬤與屏風後頭的探春頷首致意。

“看來兩位確實曉得厲害。”他至此終於換了一副正經語氣,道,“我一接旨回南,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襲,想必是有人心懷叵測,不想讓我進京,不想讓我麵聖稟報南方海軍的實情。"

"小王身在險地,不得不為自身考慮一二,若有得罪之處,請千萬海涵。"

說畢他苦笑道:“隻是萬萬沒想到,天幕上預言的那位,會被我‘連累’和親之人,竟然就是救我之人。"

“請問小姐,是否已經向榮國府傳訊。”

探春氣稍許平了些,坐在屏風後鎮定答道:“尚未,總要等王爺清醒,詳細問過情形才好。”"如此甚好!"南安郡王聞言鬆了一口氣,定了定神。

“王爺有傷在身,還需早日回城,儘早醫治的好。”白嬤嬤又說。

“再請教嬤嬤,昨夜可否曾為小王傳召大夫,或者請本地郎中瞧傷?”

"尚未,昨夜小姐下令,將馬車直接駛進二門,除了我等幾名女眷之外,沒有其他人得知此事。"

“那更好了!”

“並不好,”白嬤嬤依舊沒什麼表情,說的話卻令南安郡王全身一僵,“昨夜車夫和隨我們一起回來的家丁們夜裡去吃酒,已經被人打探過一圈,被問了路上有沒有見到什麼不尋常的人和事,又被問了車上乘坐的是什麼人。"

顯然是有人留意到當晚經過的車駕隻有榮府那一座,因此特地去探了車夫與家丁的口風。如果昨夜探春將此事嚷出來,或者讓車夫與家丁中任何一人知道,都難保不會走漏風聲。

雖然車夫與家丁們經受住了“考驗”,然而這彆院外頭,恐怕還有人盯著。

今日之後,如果彆院再派快馬回去

賈府傳訊,恐怕就等於不打自招。

"這……"

南安郡王眯起眼,倒是沒想到這次的事竟如此棘手——是什麼人如此恐慌,生怕他麵聖說出海疆武備的實情,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這是沒想到那些人下手狠辣,現在想起來,昨日與他失散的那兩名隨從,應當也是凶多吉少了。

“郡王殿下,您藏身於此彆院,不是長久之計,總要想個辦法送您回京。小女子有個法子,隻不知妥與不妥。"

"小姐請講!"南安郡王終於禮貌地請探春開口。

誰知等探春說完,南安郡王一時也黑了臉,心道這位小姐反將一軍起來也真是厲害,而且她如此做法,竟是要將榮國府與自己這邊撇得清清的,一點乾係都不擔。

雖說這令南安郡王心裡極其不舒服,可是卻一點兒錯處也挑不出來——令一位郡王都狼狽不堪,像個逃荒者似的到處亂躲亂藏,賈府若是貿然摻和其中,恐怕後患無窮。這位三小姐,心思還真的夠密的。

再一想,賈三小姐是被天幕上斷言,說是差點兒被自己連累,要去遠嫁和親的人,不想與自己有關聯,也是尋常。

他再開口時,已經有點兒期期艾艾,舌頭打結:"難道……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這回白嬤嬤終於露出了一丁點兒忍俊不禁的笑模樣,卻又隨即收了笑,肅然道:“沒有了!”

南安郡王頓時耷拉著腦袋,萬般無奈地道:“好吧!”

當天,探春身邊的大丫鬟侍書失手將自家小姐要送給板兒與青兒的書籍與字畫打濕了,被探春狠狠地責罰了一通,命她坐驢車回榮府去拿替換的。

侍書哭哭啼啼地坐了慢慢悠悠的驢車回去,天黑了才到京城。

第二天,榮府裡賈芸與小紅夫婦一起出城,帶上了重新準備的禮品一式兩份,送到彆院,順便來接探春。

“三姑姑!”賈芸是晚輩,一見到探春趕緊行禮。

探春一見到芸紅夫婦,便知府裡已經全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受了這兩位的禮,待靠近了,才悄聲道:“我以為是璉二哥哥會來的。”

賈芸也悄聲道:“璉二叔原本要自己來,但老太太覺得他來還是嫌太打眼。所以

叫了侄兒。”

探春也覺得賈芸與小紅更妥當些,當即命人去將置換過的禮物重新送到王家,然後又讓車夫套了車,準備回府。

"白嬤嬤腿腳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將車泊在二門口吧,我們自己出來。”探春隨口吩咐。

她與“翠墨”兩人,一起扶著顫巍巍的白嬤嬤上了車。

車夫在前頭依稀見到三人都上車了,自己就去前頭趕車。幾個家丁一直在門口候著,這時趕緊跟上。

大車顛簸,探春坐在車廂裡,望著對麵花枝招展的“翠墨”,實在是覺得好笑,想要將視線轉開,偏偏車廂狹小,轉不開。

那“翠墨"實在是被探春笑得忍不住了,隻能無奈地瞪了這位賈三姑娘一眼,似乎在說:“走著瞧!"

第103章 第十四次直播⑩

榮國府中這時正是忙年的時候,探春從彆院回去,便無人留意。

這日恰好逢著南安太妃派了兩個能說會道的婆子到榮府上來送節禮,賈母因惦記著前些日子因為天幕的關係,與南安王府之間有些尷尬,便親自見了那兩個婆子,受了禮單。

臨彆時,賈母還特彆提到,府裡三姑娘剛好從彆院回來,帶了些鄉下出產的花草和菜蔬。

兩個婆子都是一片歡欣,將近日風行京中的冬令鮮花與菜蔬誇了又誇,又將三小姐險些誇到天上去。

賈母聽得也甚是滿意,因命鴛鴦和一個身材高大、生得粗粗笨笨的丫鬟,一起將東西送到南安王府的車上。

那丫鬟見無人留意,頓時向鴛鴦等人使個眼色,跟著兩個婆子上了車,車駕從榮府出去,這個丫鬟也就從榮府裡消失了。

至於真正的翠墨,是在彆院裡又待了好幾天,等到賈芸和小紅夫婦一起回城的時候,才跟著一起回來的。當然,這個翠墨和侍書一起,又各自從賈母、王夫人、鳳姐和探春那裡多得好多賞賜,此乃後話不提。

正月初一群臣與諸王依例進宮朝賀。這日的大朝會上,多日未曾現身的南安郡王世雍突然現身,給了眾臣一個“驚”喜。

女眷這邊,賈母等命婦誥命俱按品大妝,擺全副執事進宮領宴,兼賀元春的千秋。

元春見了賈母一麵,言語間不經意地告訴自家老太太,南安郡王府這次賀壽進上的壽禮,比去年厚上了一倍,東平西寧等王府都不能與之比肩。

賈母沒多說什麼,點頭示意應下,心裡卻知道這次探丫頭可是實實在在給家裡立功了。到了晚間,賈政回來,帶回了朝中各種消息——

海疆武備和與外藩往來之事,顯然另有隱情。南安郡王這次回京述職麵聖,恐怕就是做好了打算,要戳破某一層窗戶紙。隻是這窗戶紙多年未曾有人戳破,各處便有了默契,都要維護這層窗戶紙的周全。不然的話恐怕會有很多人倒黴。

而南安郡王這次,著實是做了禦座上那位的耳目與手指,不僅將窗戶紙戳破,而且看破了地方上不少弊病回來。妄啟邊釁什麼的,也另有隱情。據說內中更涉及朝爭,暗流湧動,卻不足為外人道也。

賈家在這件事中所發揮的作用,因為探春的努力,被悄無聲息地“隱形”了,既不得罪各方勢力,又得到了南安王府實實在在的感激。賈母對此極其滿意。

至於探春曾經路遇南安郡王,又曾將此人一路帶回榮府之事,知道的人極少。再者賈母也問心無愧,畢竟探春身邊有個宮裡出來的供奉嬤嬤一路陪著,誰敢說探春閨譽有損老太太就跟誰急。

南安王府那邊更加不會多嘴,畢竟榮府與探春對南安郡王有恩,若是南安王府那裡敢走漏半點風聲,賈母就敢立即給探春備嫁妝,馬上將人硬送到南安王府去,看那邊有沒有臉拒收。

要知道,南安郡王年方弱冠,至今未婚,與北靜王水溶一樣,是京中赫赫有名的金龜婿。

但話是這樣說不假,老太太卻從來沒真的想過,能把探春嫁到南安王府去。一來是因為探春的庶出身份,二來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南安郡王回朝,眼見著得了聖心,以後要被重用,那就不再是個打不過番邦的倒黴蛋了唄。

誰知元宵節剛過,南安太妃親自上門,指名要見探春。賈母一時沒省過來:“如今朝廷不需要和親了呀?”老太太腦字裡還有那麼一根弦,總以為南安太妃上門,就是為了挑選和親人選的。

說這話的時候南安太妃正喝著茶,差點沒把一口茶噴出來。好不容易把茶咽下去,太妃才哭笑不得地把話挑明:"是來相看的。"

賈母與王夫人等一乾人:我夥呆……У??y

但沒辦法,南安太妃都已經坐在府裡,不把人請出來也是失禮,但是單拎探春一個人出來,似乎又太明顯了,最後賈母隻得將迎春、探春和正好在家中作客的史湘雲一起請出來,與太妃相見。

得知此事,邢夫人喜出望外,認為南安太妃一定是來相看迎春的——她以後就要有個太妃做親家母了。

按照邢夫人的理論:史湘雲一向與南安太妃相熟,如果太妃對湘雲有意,早就向史家提親了。

排除史湘雲之後,迎春與探春裡,探春年紀小、庶出,而且曾經被那天幕預言,說是會因為南安郡王戰敗而去和親。這倆明顯八字不合。所以剩下的選擇必定就是迎春。

賈母與王夫人都沒反駁,畢竟她們也拿不準南安王府到底是什麼心思,到底是真的相中了探春;還是僅隻知恩圖報,想要娶一個榮府的女兒做王妃。若是真要論起年

歲身份,迎春確是比探春更合適些。

誰知隔了兩天,王府央媒前來,竟真的是想說探春。

賈母等人也說探春比迎春小,三姑娘的婚事越不過二姑娘去。南安王府那邊就提出,希望能先訂婚,等二姑娘出閣了,三姑娘到了年紀再成婚也不遲。

誰知探春自己聽說此事之後,尋了個機會,親自在賈母麵前分說,就一個意思——她不想嫁那家夥。

探春覺得南安郡王有點兒傻,腦子有點兒問題。當然這話她不方便直接對賈母說,隻能婉轉再尋理由,

“老太太,郡王殿下也許隻是一時覺得欠了探春人情,可若是日後再麵對探春,想起當日曾經把他打扮成個花枝招展的丫頭,還往他頭上插花……老太太,探春怕……這不是什麼好姻緣。"

賈母憑空想象了一下,探春將人家堂堂一個郡王,打扮成自己身邊那個傻大姐的樣子,還往人頭上插花,插成劉姥姥的那個樣子。

一時老太太也警覺起來——這南安郡王,執意要娶我們家探春回去,是不是想要故意打擊報複

啊?!

這一下賈母便也不敢草率應承婚事了——南安郡王府也許能成為賈府在朝中的強援,可是與這等高門大戶結親,被連累的風險也大。南安郡王如今雖然平安回京,但日後聖眷如何,也還看不清楚。

於是,南安郡王向榮國府求親這件事,便暫時擱置。榮府還是那套老掉牙的說辭:探春的婚事,越不過迎春。必定要迎春的親事有著落之後,再議也不遲。

南安王府裡,某人聽說了從榮府打探出的消息之後,躲在暗處咬牙切齒,暗暗地道:原來你也記得你當初打扮我的時候呀!

南安郡王世雍回京之後,先是忙於朝事,接著又是整頓軍務,待開了春,才漸漸騰出些空閒,能夠上街走走。

他這時才有功夫留意京中發生的諸多變化。

先是各處多出的牛痘局,這些牛痘局打著“預防痘疹”的旗號,免費為小兒種一種叫做"牛痘"的東西。

世雍自己就聽說過“人痘”,然而卻沒想過世上還能有“牛痘”。

聽說這“牛痘”之後,他便跑去太醫院問院正王濟仁,王濟仁望著這位,臉上一片“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表情。

"自榮國府使人按天幕上說的習得這‘牛痘’之術以來,京畿一帶,根本就還未發生過痘疹流行,這‘牛痘’是否真的能夠抵禦痘疹,還未可知。"

世雍眉一挑,心想:竟然又是榮國府?

但他表麵不顯,而是打著哈哈問:“那也許是牛痘當真有用,才令這兩年痘疹沒有流行呀?”王濟仁一臉厭惡,看著世雍,覺得這位南安郡王真的名不虛傳,是個打不過番邦的倒黴蛋。

當然這話王濟仁肯定不會講出口。但世雍瞧了瞧他的麵色,大概也猜出了王濟仁的心思,雙方都曉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世雍當即告辭,王濟仁表示“不送”。

離開太醫院與牛痘局,世雍身著常服,在街麵上一邊閒逛一邊沉思,街邊有招攬生意的夥計打斷他的思路:"公子,這頂頂新鮮的羽絨服要試一試不?又輕又薄又暖和,最適合早春料峭天氣,用不著披那又厚又重的皮裘。公子,買羽絨服送月份牌,怎樣,要不要進店看看?"

這都是什麼詞兒?

南安郡王一時很懷疑:自己到底離開京城有多久了?京裡究竟冒出來多少新鮮玩意兒?

就在這時,一個十來歲的小童突然跑來,往世雍手中塞了一張紙,隨即跑開,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吉祥戲社今日在景雲坊唱《新白娘子傳奇》咯!這一出本子曾經上過天幕,天幕上的仙子都看過呢。"

與這名小童一般,街麵上還有七八個孩童,手中抱著一疊紙張,正在分發。

世雍萬萬沒想到:天幕竟然也成了用來戲班用來招攬看客的噱頭。他隻道是手中必定是用來宣揚

那《新白娘子傳奇》的仿單,心中便道:難不成天下還有那麼多人認得字的?

誰知他將那仿單送到眼前,卻見仿單上一字沒有,而是劃成數個方格,每個方格裡都印製了不同的圖畫。這些圖畫都是黑白的,僅用線條勾勒出人物形象,但一個個人物卻都繪製得栩栩如生。

世雍隻是掃了一眼,便能大致了解這仿單上說了一個人妖之戀的故事開頭,雖然上麵不著一字,但大致情節可以看出。再將仿單翻過背麵,隻見那上麵用寥寥幾行簡單文字概述了這出戲的戲本子,並且注明了班子演戲的地點與時辰,竟然還畫了一幅小小的輿圖,標明景雲坊所在的位置。

世雍出身郡王府邸,自家

就養著戲班。他卻總覺得自家戲班排的那幾出故事老套,班子裡的伶人也唱不出什麼新意。倒是今天看了這張仿單,世雍心中生出幾分興趣,頗想見識見識天幕仙人都看過的本子是什麼樣的。

就在他站在路邊,凝神望著這張仿單的時候,不防肩上有人輕輕拍了一記,來人在耳邊笑道:"殿下,好久不見!"

世雍轉頭,見到來人,愣神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隨即喜出望外:"鳳清,竟然是你!你終於回來了!"

他身邊是一名與世雍差不多年歲的貴介子弟,容貌清雋,眉目含笑。世雍與他相見,竟激動得眼中含淚。

"這麼多年,你竟真的從海外回來了!"

此人姓竺,名瓚,字鳳清,是當今皇太後的親內侄,正兒八經的貴戚,與世雍差不多年紀。鳳清不僅是與世雍一起長大的鐵哥兒們,昔年也是今上的侍讀,與今上也是感情極好的。然而約在五六年前,竺家出了些事,鳳清便被其父送去了海外遊曆,說是願讓子弟將功折罪,察訪海外風土,歸國後再為皇帝陛下效命。

今日見到,世雍當真是喜出望外,滿懷激動,拉上竺鳳清,就要與他共訴這多年的往來彆情。竺鳳清卻一眼瞥見了世雍手中的仿單,好奇道:“這是什麼?”

“海外沒有這個吧?!”世雍連忙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竺鳳清點點頭,說:“有。我去遊曆的時候,見過那邊的活字印刷術,當地都說叫‘穀登貝格''印刷術,我慕名去看了工藝,發覺跟咱們的活字印刷術一個樣兒,許是就是從咱們這邊流傳過去的。然而鑄字和用墨的工藝卻更好些。"

"然而如今我歸來再看,咱們的印刷術似也比過去更精進許多,這樣有字有畫的傳單竟一印便是這許多。殿下……我倒想問你,這些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104章 第十四次直播11

南安郡王世雍與竺鳳清兩人久彆重逢,都是談興大發。兩人一起尋了一座茶樓,在二樓的雅間坐了,要了一壺好茶,幾碟茶食,推開窗,令早春料峭的清風吹進茶樓。兩人一麵望著樓下街道的擾攘過客,一麵閒聊。

“說來,這一切變化,都與那天幕有些關聯。”世雍不由得感慨。

"天幕?"

竺鳳清很好奇那是什麼。

“你沒看過天幕?”世雍一時也大感好奇,從椅背上支起身體,手中捧著杯盞,笑著問竺鳳清。

"沒!"

竺鳳清搖搖腦袋,道:“回京的路上倒是聽人談起過,可真要說親眼所見,我還從未經曆過。怎麼?你們都見過,南安王,你出征南下的時候,難道也能看見?”

世雍連忙搖手:“求你了,可彆再提‘出征南下’這四個字了。我的臉都丟到爪哇國去了。”

"不過,你既要問,我也可以答你。海外或許見不到天幕,然而在京城,乃至整個中原,人人都見過天幕。"

說著,世雍陷入回憶:“我自己第一次見這天幕,應是在兩年多前。天幕上是兩位女仙,就像咱們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茶吃點心,順便聊了聊榮府那位賈寶玉。”

"賈寶玉?"竺鳳清好奇地挑了挑眉,“就是榮國府裡那位銜玉而誕的公子嗎?"

"如何不是呢?到處都說他是個有造化的,這不,天幕上的仙子也在閒談時聊他。隻可惜,沒說他什麼好話,而是說他將來會落到‘寒冬噎酸齏,雪夜圍破氈’的境地。"

“那時我還沒有離京南下,因此那一場天幕我也看到了,家母也看到了。但出奇的是,在那之後的一次天幕,卻是全天下,從天子到庶民百姓,個個都能看得見的。"

"全天下都能看見?"竺鳳清重複了一遍,又加上個注解,"不含海外。"他就沒看到。

"大概是吧。那次天幕給人以極深的印象,那姓蕭的仙子展示她禦獸的功力,能夠駕馭巨大的神獸來去自如……"

“對了,那次天幕上仙子痛罵了拐子和贓官。天幕一罵完,禦史台便順藤摸瓜,找到了那贓官徇私枉法的罪證。順天

府還解救了不少被拐的兒童與婦孺,那時天幕就已有很多百姓膜拜了。你要是不信,就去那土地祠旁邊看看那些用陶泥捏的土地像裡,有沒有看起來頭發不長的女仙,如果有,那就是‘蕭仙’。"

"這麼厲害!"竺鳳清吐了吐舌頭。

“自那之後,天幕大約有出現了十幾次。但這些天幕都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全天下都能看到的,大概隻出現了三次。我本人能看到大多數,即便到了南方也能看見,但也不是所有。據說有些事涉陰私的,就隻有賈家人自己才能看到。"

“賈家人?"竺鳳清揚起臉,那對黑而亮的眼眸裡生出無比濃厚的興趣,“為什麼總是賈家人?"

世雍前後看看,見周遭沒有人能聽見他們說話,便壓低聲音悄悄道:“據我所聽到的,這應當是有人將賈家的事記下來,寫成了一本書。而天上的仙人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區區一本書內的內容,仙人又怎會看不到?"

“因此這所謂天幕,便是天上仙人談論他們看到的寫賈家的那本書?”竺鳳清覺得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是這麼猜的,”世雍也並不肯定,“但我敢肯定,近來世麵上發生的好些變化,都與這天幕有關。"

“一來是那天幕上所說的確實是對的,就如那次罵拐子贓官,二來有些事與賈家和他家的親族息息相關,他們幾家為了避免天幕上說的那些結果,必然要儘力挽救自身,連帶也就做了好多事,比如那牛痘局,又比如你今日在街上見到的那些仿單。"

這時,就聽窗戶外頭茶館的夥計大聲訓斥:“去,我們這兒是貴人們歇腳的茶館,街麵上發仿單的就彆進來了。"

豈料一個清亮的孩童聲音回應道:“小人是賣報紙的,就想問問茶樓要不要買上兩份今日的報紙,可以給茶客看看,也可以請了說書先生念給人聽……"

竺鳳清一聽眼就直了:"報紙……"

世雍倒是沒覺得太出奇:“又是天幕上說過的……”

這兩人各自一開口,頓時對視一眼,世雍馬上站起身,向樓下喊道:“賣報紙的,送兩份今日的報紙上來。”

“唉!”那孩子脆生生地應了,咚咚咚就沿著樓梯向樓上跑。那夥計見是客人點名要的,自然不好再攔。看那架勢,以後沒準真要考慮在茶樓裡放上幾份報紙了。

世雍與竺鳳清買下兩份報紙,兩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隻瞄一眼便知就裡。"這不就是和邸報、朝報,差不多的東西?"世雍笑道。

"然而上麵刊載的卻全都不是朝事啊!都是買賣貨品的消息,打的好多廣告……唔,還有戲園子開張,新班子進京,排的新劇目——嗯,《新白娘子傳奇》,還真是和外頭那些仿單對應上了。”竺鳳清一眼掃過,已經將這份“報紙”上的大致內容掃過。

"這裡還有《新白娘子傳奇》的故事梗概與精彩唱詞,難為它怎麼想的,閒來無事,坐在茶館裡翻翻這些,確實挺有趣。"

竺鳳清已經將報紙上的大致內容掃過:“難得竟一字不提朝事,一點兒犯忌諱的地方都沒有。”

“聽說主筆的是監察禦史林大人家還未出閣的千金,你說著上頭會有任何犯忌諱的言語嗎?”世雍反問。

竺鳳清想了想,搖搖頭:“不會。不過……竟是一名未出閣的少女主筆,寫出的這些嗎?難怪我看這上頭寫的,文字雖直白易懂,但確是讀過很多書的人才寫得出的。"

“我對這報紙感興趣,乃是因為在海外時,見到過洋人有這個。他們用來刊載一些小道消息、市井故事,還有買賣信息之類,甚至還有針砭時事的,對於消息流通很是有用。我這次回來,原本想找一家刻印坊,看看能不能做這個的。"

世雍“哈”的笑了一聲,幸災樂禍地道:"結果發現被人林小姐搶去了。"

竺鳳清也笑,卻並不以為忤。但他馬上又想到一個問題:“可是如今,世上竟有這麼多人能讀書識字,都能看報了嗎?"

世雍想了想,也覺得心中生疑。他隻能想到一個原因:“標點符號!”

他指著報紙上一行文字:“如今市麵上不少文章都出了標點,以示句讀。較之以前,讀起來是要容易些。鳳清,海外也有這個嗎?"

竺鳳清一點頭:“有,但海外的與咱們的文字不同,不可一概而論……”

話還未說完,世雍立即又笑起來,模仿著鳳清的口氣:“但總歸有些用處。我這次回來,原本也想推廣標點符號,結果又被林小姐搶先了。"

竺鳳清眼略有些發直:“又是林小姐?”

世雍點頭:"是,這我非常肯定。衙門裡最先用這個的,就是禦史台。""原來如此!"竺鳳清頷首,然後開始出神。

他們倆隻顧聊天,沒顧上那個賣報的孩子竟然沒走,一直待在他們身邊,聽兩人聊起識字的人多了,頓時道:“大人,如今林家的刻書坊有刻印的識字課本相送。得了初級本,都讀完之後,就可以憑認識的字去換中級本和高級本,像我們家這樣沒錢上學讀書的,也可以看這些識字課本。是以能認字的人多了,以後會越來越多的。"

“果真有此事?”這回是世雍與竺鳳清異口同聲地問。

竺鳳清頓時從腰上解下一個錦繡的荷包,從中取出半夾銀錠子,遞給那個孩子:“可否代為跑一趟你說的那間刻書坊,去買一套你說的‘識字課本’來?餘下的錢都賞你。"

那孩子躊躇了一下,問:“我就有一整套識字課本,可否拿來給公子看一看,公子將這銀子都賞我?"

世雍忍不住便笑:“心眼子還不少,去吧!”那賣報的孩子轉身便跑,不多時,就真的抱著幾本書回來。

世雍與竺鳳清兩人看過,都不說話。那孩子見兩人看完,便小心翼翼地將書收起,又謝了兩位爺的賞,拾起那半塊銀子,撒腿便跑了。

這時竺鳳清問:"所以,此林也是彼林?"

世雍與竺鳳清是一起長大的玩伴,當即點頭道:“是的,這林家刻書坊便是監察禦史林大人家的產業,這報紙的主筆與編這識字課本的便是他膝下唯一的愛女林小姐。聽說那識字課本原本是專門編來給那些無法去學堂讀書認字的閨閣女兒認字用的。誰知到了市麵上反響良好,男孩女孩都能用這來學。"

"這麼說起來,那位林小姐還真令人佩服?"竺鳳清將雙臂一抱,眼中出現遐思。

“彆!”世雍連忙告誡兒時好友,“千萬彆肖想那位小姐——因為那樣你就會收獲一位極其嚴格的禦史嶽父大人。"

“而且這位小姐如今已經得了皇太後的親眼,被正式冊封了縣主啦。將來是要招贅的。”

竺鳳清一挑眉,似乎覺得招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然而,

最緊要的是,”說到這裡,世雍趕緊壓低聲音,告誡朋友,“據說,榮府寶玉公子那次

天幕,並不是第一次,天幕上真正第一次說的,就是這位林小姐。她是被天幕上預言了,會早早就淚儘而亡的。"

“說這位小姐原本是天上仙子,是下界報恩,用眼淚還債的。隻不過這一出天幕沒有多少人看到——倒是之後那次天幕,天上仙子當著天下萬民的麵,誇讚這位姑娘是天下最有才情的姑娘,連我都是親眼見到的。"

竺鳳清萬萬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出,神色一怔,片刻後方道:“雖是如此,可那這位小姐有‘淚儘而亡''的預言在,日後姻緣豈不是會艱難?"

世雍:“豈止是‘淚儘而亡’的預言,太後娘娘賜了她縣主,又讓她招贅,便直接堵住了王孫公子們求娶林家小姐的路了。"

說到這裡,世雍打量竺鳳清的神情,見他怔怔的,便突然壞笑道:“不會吧,難不成你在這三言兩語之間,就對那位‘林縣主’起了意?"

他特地強調了“縣主”這個身份,免得朋友動心了之後又遇失望。

誰知竺鳳清一抬眼,也露出一臉的壞笑:“郡王殿下還是等向榮府求親的事說定了之後,再來過問小弟的心思吧!"

世雍頓時咬牙大恨——沒想到竺鳳清剛剛抵京,卻連這樣的事都得曉得了:他恨的可不止是竺鳳清取笑,更有那賈家的婉拒。

雖然天幕上預言他會虧欠賈家,連累賈家三小姐要去和親。然而這一切並未發生,而他自以為若能娶三小姐過門,那什麼宿債因果就都一筆勾銷了。

誰知,人家竟然還不願意。

這樣想著,世雍便看著竺鳳清那張英俊的笑臉越發不順眼。

可就在這時,世雍忽然意識到,身邊,窗外,天空中似乎有些異樣——寶光流動,隱隱約約的圖像正在形成。

他一時全忘了竺鳳清的嘲笑,忙轉向窗外,大聲道:“天幕,天幕!”

這回便輪到竺鳳清發愣了:“什麼?在哪裡?在哪裡?”他茫然地望著天空,卻什麼都見不到。南安郡王世雍,頓時像個小孩一般笑了起來。

【哈嘍大家好,歡迎來到“蘭蘭的紅樓直播間”,我是蕭蘭蘭。】

第105章 第十五次直播①

天幕開始的時候,榮府中有一位常來的客人——史湘雲。她本就是賈母的內侄孫女,加上性情直爽,心直口快,榮府裡上上下下都很喜愛她。

這次迎春沒能如邢夫人的願,說給南安郡王,而探春又對南安王府心存疑慮,連帶賈母等人都不敢輕易對這門親事點頭。史湘雲來便很受歡迎,她的笑聲與快人快語能為榮府的日常生活帶來一抹亮色。

“聽說史大姑娘大喜了!”王夫人見到湘雲便賀喜。

湘雲頓時紅了臉不說話——她確實是已經定親了,兩家正在算日子。王夫人話還沒說完:“史大姑娘若是有機會便勸勸我們探春。這女兒家總是要嫁的。”

王夫人可不像賈母那樣,會聽取探春自己的意見,她一聽說探春不想嫁那南安郡王,就在心裡將這傻姑娘數落了千百遍:多好的姻緣呐!

誰知史湘雲卻道:“三妹妹自己心裡有成算,是件好事。”

湘雲自己是由兩個叔父安排的盲婚啞嫁,正羨慕探春還羨慕不來呢!王夫人:……

就在這時,天幕出現了。賈府中人極其迅速地聚在賈母院中,鳳姐、寶玉、迎春、探春、惜春、李紈、王夫人等人都在,連邢夫人也來湊了個熱鬨。

湘雲見這邊如此這般的架勢,也覺得很新鮮,笑道:“上次我來時,還沒見這麼周全。”

大家一回想:哦,上回天幕講府裡的化妝品,寶玉搗的胭脂膏子,那次湘雲也在。

【蘭蘭先向大家彙報一下上次直播的後續。】

天幕上,蕭蘭蘭顯得精神奕奕,隻不過天氣似乎有些冷,她的額頭、麵頰和鼻頭,都被凍得紅彤彤的。

【咱們上次誤打誤撞,誤入的那一間“紅樓私房菜”,已經被有關部門正式取締啦!之後我還配合執法部門做了一次筆錄。那位在咱們麵前氣焰囂張的"大師",如今已經供認不諱,乖乖認罰。

【23333:乾得漂亮!】

【花開彼岸:可惜我們不在現場,否則也去給蘭蘭助陣去。】

賈府裡眾人:乖乖,得罪蕭仙就是沒有好下場。連同樣是“仙”的王大師也概莫能外。

鳳姐吐了吐舌頭,在一旁小聲道:"哼,誰讓他說嘴,說咱們府上的茄鯗根本做不出來的

湘雲耳朵尖,腦筋也快,一下子就猜了出來,馬上道:"鳳姐姐,難不成,蕭仙上次那罐茄鯗,真的是府上送的?"

賈母與王夫人一下子同時以責備的眼光望著鳳姐。鳳姐連忙掩口,一副說錯了話的模樣。

邢夫人則在一旁目瞪口呆: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在乾什麼?

【而經過這次,蘭蘭也得到了一枚大大的“見義勇為”徽章——這枚徽章是大家一起幫我得到的。我把它懸掛在直播間裡,也是代我直播間的觀眾一起掛上的。真誠地感謝“七頭一腦”、 “東部地區有雨”,還有好幾位南京的觀眾朋友,還要謝謝大家對蘭蘭的支持。】

不知為何,蕭蘭蘭這句話,令賈府裡這麼多人心中也各自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畢竟他們也有出力,此刻見到蕭仙這麼高興,眾人也都覺得與有榮焉。

【而蘭蘭還要再次感謝一下送給蘭蘭“茄鯗”的那位朋友,你的這份厚禮真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幫到了蘭蘭。雖然迄今為止你還沒有再聯係蘭蘭,可是蘭蘭相信你現在就在直播間裡,並且能感受到蘭蘭的真誠感激。】

賈母、鳳姐、寶玉:感受到了!

【沒兩天就要過年了,蘭蘭提前給大家拜個早年,祝大家新春大吉。】

榮府眾人掐指一算:距離下一次過年還有……八九十十一,十一個月!這年拜得可真有點兒早。隻不過眾人早已習慣:天幕上的時間和他們這裡的時間流速是不一致的。天幕上不過是由秋到冬,人間一晃卻已經兩三年過去了,越發證明了蕭仙所在的那是仙界。

今天蕭仙在天幕上致辭,倒是讓人捕捉到一點,原來天幕上的仙子,也是要忙年的。

【而蘭蘭現在正在回北方老家過年的路上。原本蘭蘭的安排是,停一期直播,代之以短視頻。然而機緣巧合,有一位山東的粉絲朋友非常好客,一直想要請蘭蘭來山東試試當地特色的燒烤。】

【蘭蘭一來順路,二來也確實饞了,三來這燒烤和蘭蘭想要直播的內容也確實很配。所以蘭蘭就來啦。】

【紅樓吃貨大全:哈哈哈哈,燒烤和一切都很搭!】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最近燒烤可是火得一塌糊塗。】

【夢裡九重天:好奇,紅樓裡什麼能配燒烤?】

【二踢腳不是

二鍋頭:好奇+1!】

【二鍋頭不是二踢腳:好奇+1!】

【小夥伴們,你們說說看,整部《紅樓夢》裡,是哪一位呼朋喚友,叫上大夥兒,在大雪天一起去吃燒烤去的?】

【天青色等煙雨:哈哈哈哈,想起來了!】

【夢裡九重天:湘雲!】

【東部地區有雨:史湘雲!】

【紅樓吃貨大全:原來如此。】

【曹公棺材板壓不住了: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原來古人也親手燒烤。】

【23333:蘭蘭,要是紅樓人物能看見你吃的燒烤一定也會很饞。】

【紅樓吃貨大全:必須的哈哈哈!】

評論區的“留言”一條條向上飛速滾動,快得幾乎令人看不過來。

寶玉看了半天,才終於確定,又驚又喜地轉向湘雲,笑著道:“雲妹妹,這次天幕要講你呢!”

“我?”湘雲也是不敢相信,過了半日,才喃喃地問道:“我有什麼好講的?”

而榮府中其他人則都是鬆了一口氣——又逃過一劫,天幕今兒個不講咱。

就在這時,天幕上開始出現一張又一張的小方桌,每張方桌旁都坐滿了人。每張桌子中間置著一個烤架,烤架下方似乎是炭盆,能看見一點點火星受熱力催動,向上飄揚。

【大家看,這就是蘭蘭今天直播的場地,大家看看這裡的燒烤氣氛有多麼熱烈!】

就見蕭蘭蘭調整了她衣領上彆著的一枚物品,榮府眾人就隻覺“轟”的一聲,音浪從四麵八方傳來。一瞬間寶玉等人仿佛置身鬨市之間,有無數人聲、說話聲、歌聲……配合上眼前這生龍活虎的市井景象,一時令眾人心馳神搖,竟爾真的生出一些向往,也想和天上那位腳步輕快的仙子一道去嘗試一下這種“燒烤”。

片刻後,蕭蘭蘭又將她衣領上的那枚物事捏了捏,那些人聲鼎沸立時隱去,成為天幕上隱隱約約的背景音,而蕭蘭蘭清晰無比的嗓音再次傳來。

聽說起“牛乳蒸羊羔”,眾人的視線就紛紛轉向賈母那裡——老人家的神色有些尷尬。因為上次天幕上說到這道補品菜肴的時候,用到了兩個字:“殘忍”,還說了“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賈母當時就給闔府立了規矩,牛乳蒸羊羔這種菜式,以後府裡再也不做了。連帶那用未見天日的小羊羔身上的毛皮做的“珍珠毛”,也絕對不敢再購置了。

【當時賈母便告訴孩子們府裡還另外準備了新鮮鹿肉。湘雲便與寶玉商議,說既然有新鮮鹿肉,不如咱們要一塊,自己拿了園裡弄著,又玩又吃。①小夥伴們,可見在當時,燒烤這件事,就是一件用來“玩”的樂事。】

這時,蕭蘭蘭也走到了一張小方桌跟前,坐下,向一位非常忙碌的年輕姑娘打了聲招呼,搖了搖手。

那姑娘身上的裝束與蕭蘭蘭的很相像,也穿著一身有縱橫縫紉的長袍子,但是胸前掛了一條皮圍裙,雙臂都帶著袖套。她頭上戴了一頂很特彆的帽子,將所有的頭發都嚴嚴實實地包在裡麵。見到蕭蘭蘭,那姑娘很明顯又驚又喜——

【蘭蘭,蕭蘭蘭,你竟然真的來了!快坐快坐,我特地將這邊這桌留給你的,這邊安靜一

些——可惜我今天太忙了,不能跟你一起上直播。】

【快彆光顧著我,生意要緊。你該什麼就忙什麼去,彆管我。到時候有空了,再到我這兒來,陪我說說話也不遲呀。】

【那好,蘭蘭,你想吃什麼?啥都行?那我把這邊賣得最好的,每樣來個十串給你好不好?……不多不多,一點不多,咱們這邊是小燒烤,簽子上的肉都挺小的。】

就見蕭蘭蘭點了頭,那姑娘便去了。不多時先給蕭蘭蘭這桌上提了炭盆過來,又幫她豎起烤架,然後送來了幾個擦得明光鋥亮的四方形大盤子。天幕隨即拉近了,讓榮府裡眾人能看見裡麵的物事。

隻見那是一疊手掌大小的原形麵餅,一把青翠欲滴的小蔥,一碟色澤金紅的醬汁,另外還有一把鐵簽子,粗粗一數,大約是二三十根,每一根上麵都穿著小片小片的紅肉,看不出是什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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