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見麵(1 / 2)

柔真郡主辦這個宴會, 心裡多是存了些看笑話的心思。

阿瑤往日裡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如今從那匪窩中歸來,現下指不定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可是這會沈意行來了。

柔真郡主想看阿瑤的醜態, 但是不代表她想叫沈意行也見到阿瑤。

女人挑了挑眉毛, 侍女就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柔真郡主叫人又上了些冰鎮的果酒, 笑著坐了會, 自己就稱有事要先離席一會。

柔真郡主平日裡有個交好的密友舒嵐鄉君, 是個臉型圓圓,看著很和善的女子。柔真走時,拿眼神不輕不重地瞟了她一眼。

舒嵐垂了垂眼睛,表情有一瞬間的為難, 但是握了握手心, 很快就又恢複如常了。

安王府上建築精巧, 還有個流著活水的小湖泊,這亭子就遠遠地延伸在湖中央。亭子裡擺置著冰塊,叫湖中間的風一吹,亭子裡頭就十分涼快, 景致也美。

女郎們圍坐在小案後,見柔真自己先告退了,不由都有些掃興。

亭子裡氣氛冷淡了些,舒蘭鄉君就不由打趣了兩句。

“她怕是鬨肚子, 我們不管她, 趁她不在把她的果酒都喝完。”舒嵐鄉君笑眯眯的,語氣裡有些討好。

她家族在朝裡並不顯赫,自己也不得寵愛,這些貴女往日裡隻看在柔真郡主的麵上給她兩分薄麵。

這會柔真郡主不在,舒嵐鄉君這樣兩句打趣的話半晌都沒人接。

過了會, 還有個小娘子嗤笑了一聲。

舒嵐鄉君隻頓了頓,仿佛並未聽到,接著便很自然地看向阿瑤,“許久未看見馮娘子的妹妹了,柔真該是也給她發了請柬,她怎麼沒來?”

這話一說,亭子裡的氣氛就有些微妙了,眾人眼神閃爍,原本停在舒嵐身上的視線開始在阿瑤身上打轉。

馮清雅前段時間的張狂樣子還曆曆在目呢,那土匪一事早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阿瑤的未婚夫就走了自己的妹妹……

馮家這兩姐妹之間若是沒個齷齪,亭上是不會有人信的。

親姐妹之間況且還因為衣裳釵環爭吵,更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阿瑤小口地飲著果酒,仿佛看不到一旁遞來的八卦的眼神,隻微微笑道:“這幾日酷暑,雅姐兒身子弱,自然是在家裡歇息。”

她既然還同馮清雅連在一起,就沒有落井下石的必要,且阿瑤本來也不是個喜歡背後論人是非的人。

舒嵐鄉君仿佛不信的模樣,語氣也帶著股彆的意味,一張圓臉不像方才那樣和氣,“馮二娘子同那許公子的事情,我們都是知曉的,也不知她在做什麼,馮娘子你可要好好看著她,畢竟你被那土匪……”

阿瑤以往幾乎沒同這個舒嵐鄉君說過話,不知為何她今天要如此針對自己。但是以往她就不怕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是如今。

舒嵐鄉君話還未說完,阿瑤就直接打斷了她。

“鄉君住嘴。”阿瑤冷聲道。

名聲是口口相傳傳出來的,你若是沒有做壞事,有一個人說你做了,若不及時製止,流言大概率地就會愈演愈烈。

名聲就是這樣壞掉的。

阿瑤才不管馮清雅是什麼名聲,但是扯到她身上就不行了。

一旁的小娘子們都被她有些高聲的一句話嚇了一跳,沒想到阿瑤會這樣的強硬。

阿瑤叫拂冬給一旁的舒嵐鄉君倒了杯果酒,瓷白的麵頰上沒有了笑容,帶著股冷凝的美意。

“舒嵐鄉君說了這樣多的話,還是先喝些果酒潤潤嗓子。畢竟我與雅姐兒雖然是姐妹,但是倒不像你與柔真郡主那般親密,整日跟在她身後,自然不會事事都知道。”

亭上一靜,幾個女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向舒嵐的眼神都有些嘲笑的意味。

誰不知道舒嵐鄉君是柔真郡主的小跟班,整日跟條哈巴狗似的圍著討好處。

舒嵐一張圓臉霎時就漲紅了,她看著阿瑤,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自己總是在柔真郡主麵前諂媚,往日裡還能自欺欺人騙自己她們是關係好,結果這樣叫人指了出來,和把她的臉皮撕到地上踩有什麼區彆?

見舒嵐縮著脖子,半晌都沒有動作,一旁的華曼真輕輕柔柔地勸了一句,“鄉君怎麼不飲酒了?”

舒嵐鄉君麵色忽然又變得煞白,阿瑤看著她,心裡卻沒有多少同情的感覺。

舒嵐既然選擇嘲諷她,不管背後是因為柔真郡主指使,還是她自個一時衝動,都要有被阿瑤嘲諷回來的準備。

舒嵐鄉君最後還是喝了拂冬倒的那杯果酒。

她也招惹不起阿瑤,不敢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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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行帶著人穿過垂花門,就見到了迎在後邊的安王。

安王身旁跟了兩個小廝,他年紀不小了,是個看著有些溫和的中年人,見了沈意行就笑道:“今日府上有嬌客,我特意到這裡迎你,免得你走錯了,叫小娘子勾走了。”

沈意行看也未往那邊看一眼,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越發襯得他麵如冠玉,身姿筆挺。

“您放心吧。”男人這樣說。

安王本就是打趣,說罷便領著沈意行去了書房。

安王叫人奉了茶水,接著便屏退下人,從書桌上一個不顯眼的位置,摸出一張半個手掌大的紙張。

他把這物件遞給沈意行,笑眯眯道:“你看看。”

這是汴州的戰報,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乞明國已經同大元的士兵交戰數十次了。

元帝早年將鎮南王困在汴州,就是因為汴州的鄰居就是乞明國。

乞明國不像大元這樣地博物廣,他們總共大小也不過是大元的三分之一,但是乞明人天生就是打仗的好手,民風豪放,男人女人都能上馬作戰。

但是乞明氣候極其炎熱,缺少水源,土壤裡都是砂礫,糧食根本就種不活,每年都要在大元邊界上遊走,搶走不少物資。

鎮南王以前就是被此拖著,根本脫不開身。一時不小心就能叫乞明國撕走一塊肉。

大元今年都遭了這樣大的難,百姓餓死的不計其數,地裡的糧食也基本沒有收成,乞明國的狀況隻會更糟糕,也不怪他們這樣拚命地打仗。

沈意行看得蹙了蹙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安王看他的臉色,越發覺得沈意行此人城府極深,日後的成就不會比他老子差。

鎮南王久不露麵,旁人隻猜他得了什麼病,可是安王知道,鎮南王多半不是得了病,怕是在自個兒子手裡栽了一跤。

這樣深沉的心機,又下得了狠手,安王在心裡搖了搖頭。

“這個趙承潤。”沈意行突然出聲,語氣低了許多,“他什麼時候去的汴州?”

趙永年如今態度微妙,不聲不響地就把自己兒子弄到了汴州,叫沈意行有些不悅。

安王想了想,道:“去了有幾個月吧。”

如今大元,除了那些窮鄉僻壤,最安全的地方反而還是汴州。

沈意行垂著眸子,把紙條放在書桌上,很和氣地笑了笑,“叫他回來吧。”

“趙將軍的兒子,哪裡用去那樣的地方遭罪。”

男人生得溫潤如玉,這樣強勢的命令也像是在替旁人考慮一般。

安王眯了眯眼睛,一時沒說什麼,過了許久才道:“自然一切聽世子安排。”

沈意行看他一眼,說話帶著股年輕人少有的沉穩,“世叔不要為難子安就好。”

安王剛要說些什麼,一旁的窗戶突然被輕輕撞了一下,安王麵色一變,“誰在那!”

說著的同時,立即伸手將那紙條從書桌上撿起攥在手心裡。

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安靜了會,一個穿著桃紅色百褶裙的女子被侍衛引了進來。

女人悄悄掃了沈意行一眼,男人微微垂頭,並未往一旁看,女人看著他玉雕般的側顏,慢慢就紅了臉。

“父親,是我。”婉轉的聲音響起來,來者正是柔真郡主。

柔真郡主又朝沈意行福了福身子,聲音輕柔又悅耳,“見過沈世子。”

沈意行這才看向她,眼神幾乎沒有停留,叫她不必多禮。

安王素來寵愛柔真郡主,現下緩了緩麵色,但還是皺著眉道:“書房重地,你這是來做什麼?”

柔真叫身後兩個侍女將兩壺果酒置在書桌上,笑道:“聽說父親有好友上門會客,女兒來送些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