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成長(1 / 2)

此時已經到了戌時, 屋子裡蠟燭燃了一小半,天邊烏雲散了些,門外傳來一陣又一陣蟬聲。

室內昏暗, 兩人都隻能模糊地看著對方麵色, 李淮修把阿瑤抱在懷裡, 像哄小孩一樣喂她吃了半碟栗子糕。

阿瑤臉頰還是紅紅, 臉腮叫栗子糕頂鼓起來,李淮修低頭看著她, 時不時挨挨她臉頰。

女孩吃完了,男人不叫她說話, 用指尖抵住她牙關, 要她把手上細碎糕點也舔走。

阿瑤乖得不得了, 吃完就懶懶地靠在男人胸口。

李淮修見她不哭了, 就把糕點放在一旁小案上。

阿瑤有些困倦, 手在李淮修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撫著, 沒摸兩下就叫男人握住了手腕。

李淮修順著她手腕揉了一下她小臂, 扯了扯她長發叫她依到自己懷裡, 男人平靜道:“隻有我受不得你這兩滴淚珠子,”

阿瑤抿了抿唇, 臉頰貼在男人懷裡蹭了蹭,眼皮還紅紅, 認真道:“我是你寶貝, 你該受著我。”

李淮修低頭看她, 捏捏她後頸, 麵上沒什麼情緒,“真是我福氣。”

阿瑤輕輕哼了一聲,叫李淮修好好惜福。

“怎麼就這樣快, 我仿佛昨天還住在莊子上,今天忽然就要嫁人了。”

阿瑤在他胸口蹭了蹭,女孩說話軟軟,烏溜溜眸子盯著床腳,“我真是難受。”

李淮修順著她頭發,往後倚了倚身子,男人聲音裡聽不出情緒,“難受什麼?”

阿瑤伏在他胸口,耳朵裡是他平穩心跳聲,她一聲一聲地聽著,腦子都有些震麻了。

“我也不知道。”阿瑤叫李淮修撫撫她脊背,唉了一聲,仰頭巴巴地看著男人,一雙眸子水潤潤,“我有點害怕了。”

李淮修低頭看著她,不說話了,男人眼神裡有種說不出來情緒。

阿瑤同他對望一會,兩人都靜了靜,阿瑤突然有些羞惱地拍拍李淮修肩膀,“你彆這樣看著我,我不是後悔了!”

李淮修垂著眸子任她拍,安靜了一會,男人笑了笑,正要說話就叫阿瑤親了一下。

阿瑤知道他現下說不出什麼正經話來,紅著臉抿唇道:“哥哥可饒了我吧。”

李淮修沉默一會,捧起她小臉,低頭看她許久,接著先在左邊臉頰親了一下,又在右邊臉頰親了一下,最後親親她軟軟唇,用唇瓣一下一下地摩挲她唇肉,接著撥開齒關,吮咬她濕熱舌尖。

過了會,李淮修輕輕把女孩推開一點,他聲音都啞了,又往後靠了靠。

李淮修把胳膊肘抵在榻上,倚靠在榻上,喉結滾動了一下,上邊浮起一層薄汗,男人平靜道:“我哪裡為難過你。”

阿瑤紅著麵伏在他胸口,叫他吮得腦子發暈,心情卻好了許多。

女孩緩了緩了氣息,語氣還是有些惆悵:“我現在是好多了,可我們壞了規矩,你本來不該來。”

柳嬤嬤方才還勸了會,見李淮修不打算走,隻好先退下了。

李淮修仰著頭沒說話,過了會才嗯了一聲。

阿瑤抬頭看他,隻看見他喉結滑了滑,女孩看著看著,莫名其妙地臉紅。

男人平複了一會,低下頭看著阿瑤,抬手挨挨她臉頰,“小孩離不得人,我該受著。”

阿瑤叫他說得麵紅,把臉頰側在他懷裡,細聲細氣道:“我們若是有了小孩,我是離不得他。”

李淮修笑了一下,看著她不說話了。

阿瑤受不了他這幅樣子,往上勾住他脖子,伏在男人肩上。

女孩語氣不自主地就甜甜蜜蜜,“你這幾日都沒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也想我了。”

李淮修嗯了一聲,並不否認,男人拍拍她麵頰,語氣裡沒什麼情緒,“這不就巴巴地來了。”

阿瑤抿了抿唇,笑出兩個梨渦來,坐在他腿上捧著他臉,同他抵了抵額頭,聲音又輕又低,“那你好好看看我。”

李淮修真就安靜地看了她一會,昏暗榻上隻能看見女孩模糊麵容,男人抬手撫了撫她紅通通眼角。

阿瑤叫他挨得渾身發軟,輕輕在他手心蹭了蹭臉頰,湊到他耳朵邊上。

女孩語氣有些羞怯,“哥哥,我們看看彆吧。”

李淮修並不說話,垂著眸子看她,一隻手撫了撫她腰,阿瑤就軟軟地依在他肩上,男人挑開衣擺,帶著薄繭手,順著她細嫩脊背往上揉捏。

……

阿瑤伏在枕頭上,李淮修撥了撥她額發,麵上沒什麼情緒,“睡吧。”

阿瑤半閉著眼睛看他,語氣裡都是困倦,瑩潤肩膀上泛著揉弄出來粉色,甕聲甕氣道:“哥哥還要忙嗎?”

李淮修否認了,他低頭看著阿瑤,大概是覺得憐愛,於是撥了撥她麵頰,語調淡淡,“哥哥去彆院子睡。”

阿瑤抿著唇笑,臉頰酡紅,一隻手勾住他腰間玉佩上,時不時扯一下,“哥哥也怕這種事情?”

未婚夫妻成婚前幾日是不能見麵,見了就是不吉利,夫妻要生怨。

李淮修笑了笑,拿張帕子蓋在她麵上,男人語氣很平靜,“哥哥怕許多東西。”

·

第二日辰時,淮王府門戶大開,廣迎賓客。

府上早就熱鬨起來了,張燈結彩,遇見下人麵上都是喜色。

還不到辰時,阿瑤就叫知夏輕輕推醒了。

女孩沒像以往那般賴床,隻揉了揉眼睛就清醒了。

院子裡頭沒有人說話,但是院子外邊有許多雖然很輕,但是依舊很急促腳步聲。

“什麼時辰了?”阿瑤也叫這氣氛弄得有些緊張了。

知夏道:“卯時末,姑娘彆急,早著呢。”

阿瑤這才點點頭,在屏風後邊洗漱。

幾個丫鬟伺候著淨了麵,換了乾淨裡衣,阿瑤便坐在梳妝台前打扮起來。

“李淮修呢?”阿瑤叫知夏梳著發,隨口問了一句。

這府上哪有人敢直呼李淮修姓名,但是眼前這位不一樣,她是連土匪都叫過。

司琴笑了笑,並不糾正她話,隻道:“王爺該是在前院,還有小半個時辰賓客就要上門了。”

阿瑤這會也不緊張了,抬著麵頰叫知夏給她描眉,女孩一雙眉毛如遠山芙蓉,秀氣又整齊,因此知夏隻細微地描了描,添些顏色。

阿瑤又叫司琴伺候著換上一身紫色正裝,長長廣袖幾乎垂在地麵上,腰間是撞色寬長腰帶,把女孩腰肢掐得細細。她往日裡都不上妝容,今日隻描了描眉毛,染了些口脂,就有種與往日裡出塵冷清完全不一樣氣質。

知夏不知道怎麼形容,隻覺得女孩垂著眼睛看過來,眉目間都帶著股迤邐,看得人心裡一跳。

知夏回過神來,真心實意地讚歎道:“也隻有姑娘才壓得住這樣顏色。”

這紫色一般人穿著都顯老氣,阿瑤一身肌膚細膩雪白,麵容柔美,這紫色反襯得她氣色絕佳。

知夏又給她配了一套寶石頭麵,挽了個及笄少女飛天髻。

阿瑤站在鏡子前麵,裡邊女孩秀美到了極點,烏發雪膚像是個精怪,紅唇抿了抿就莫名地叫人不敢直視。

一旁幾個丫鬟都不敢像往日那般說話逗樂了,站在一旁看著,總覺得怕唐突了這神仙一般人物。

及笄禮還未開始,阿瑤不能露麵,於是坐在院子裡,她心情倒是並不緊張,喝著茶吃著糕點,聽著不時響一響鞭炮,還有戲班子逗樂聲音。

阿瑤以往也想過自己及笄禮,但絕對沒想過會是在這樣地方,女孩抿了抿唇,覺得自己有些想念李淮修了。

院子門突然被推開,該在外頭忙著招待賓客柳嬤嬤匆匆來了小院。

柳嬤嬤小聲道:“姑娘,你外祖王家有人來了。”

阿瑤一愣,王家怎麼會來人了。

正堂裡,阿瑤叫人上些糕點來,她坐在一旁,溫柔地看著對麵兩人。

阿瑤舅舅年過四十,如今也已經高大英俊,帶著還不及腰高表弟坐在堂上,神情有些局促。

王家一家人都是好樣貌,阿瑤記得自己小時候常常去王家小住,外祖父和外祖母雖然是商人,但是都不是那種渾身銅臭味錢串子,反而好善樂施,在百姓中名聲很好,是遠近聞名大善人。

當初王氏要嫁給馮秉懷,兩人都是不太願意,門戶差距太大,日後女兒受了欺負都沒法子找上門去,但是耐不過王氏一哭二鬨,到底還是嫁了。阿瑤舅舅叫王興業,是個很會做生意人,平日裡待阿瑤很好,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兒病了,就隻帶了小兒子來觀禮。

阿瑤長大以後,老夫人就不許她與王家過多來往,因此阿瑤前些日子雖然發了請柬,但是她同王氏沒什麼情分,沒想到王家真會有人來觀禮,這會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是王家有人來觀禮,她該早些準備,仔細招待。

王興業到底有些商人圓滑,他將這正堂看了一圈,裝飾典雅貴氣,一看就是有底蘊人家,並不像旁人說得那般不堪,心裡就鬆了口氣,麵上笑道:“阿瑤如今找了個好夫婿,日後是萬般不愁了。”

他這話說得糙,平日裡哪裡會有人同阿瑤說這種話,但是確實叫人聽了很舒服。

阿瑤叫他說得有些麵紅,也放鬆了一些,“舅舅言過了。”

王興業打量她一會,心裡感歎這侄女生得貌美,確實像他們王家人,接著歎了口氣,“你外祖父外祖母前些日子聽了你事情,氣得不輕,當時就想著找上門來,你彆怪舅舅,是舅舅攔住了。”

阿瑤自然不會怪他,那時局勢未明,王興業一個商人,還背著一家老小,自然考慮更多。

“舅舅不用憂心,阿瑤曉得。”

小表弟坐在王興業腿上吃糕點,生得玉雪玲瓏,不過長至大人腿邊,拿著糕點有些害羞地看著阿瑤。

阿瑤就衝他笑了笑,逗著他說了會話。

屋外熱熱鬨鬨吃席聲,屋子裡王興業安靜地看著兩人玩鬨,過了一會才看向身後跟著兩個小廝,兩個小廝立刻拿了兩個小匣子上來。

王興業示意把箱子放在桌上,“你同你母親事情,舅舅是不管,可這東西你必須拿著。”

阿瑤一愣,下意識就是推拒,“舅舅,我如今什麼都不缺。”

王興業擺擺手,叫她不要說話,眉間顯出一個川字,“這一個匣子是你母親一半嫁妝,另一份,是舅舅心意,你出嫁,沒個嫁妝像什麼話?”

阿瑤眼眶都紅了,不知道該說什麼,“舅舅,我……”

阿瑤不想同馮家有往來,對王家更是近鄉情怯,總覺得小時候那些事情,現在說不定就變了。

“舅舅知道,你母親對不住你,這半分嫁妝是你外祖母做主,撥給你,你心裡不要介意。”

王興業最後喝了茶水,見阿瑤像是要落淚樣子,叫阿瑤抱抱小表弟,笑道:“淮王如今是什麼地位,你好好收著,舅舅不虧。”

阿瑤眨了眨眼睛,把眼淚憋回去了,這才點頭,把東西收下。

及笄禮從辰時開始,先迎賓,阿瑤規整好自己一身行頭,安靜地聽著外頭絲竹聲和禮官挨著唱禮聲音。

馮老大兒子和大兒媳今日就是阿瑤父母,在外頭替她招待。

沒一會,侍女就輕輕敲門,阿瑤便起身出去。

阿瑤如今身份敏感,一些容易叫人議論步驟就省去了,但是典禮依舊冗長,阿瑤總覺得自己像個木偶一樣,叫人牽著走,給人奉茶,行禮,不知不覺地就到了贈禮時候了。

女郎一身紫衣在陽光下顯得極為清冷,她表情柔和,緩緩向高台上父母走去。

下邊是受邀來參加及笄禮賓客,此時都緘默無聲地看著人群中心女孩,她脊背挺直,神色沉靜,漂亮地叫人說不出話來。

這裡有許多認識阿瑤人,此時依舊有一種第一次見麵一般震撼感,她仿佛張開了,亭亭玉立,豔若桃李。

馮文瑞同妻子張氏喝了她茶水,柔聲叫她好孩子,塞給她一個用荷包包住玉佩,阿瑤就握在手心裡,口稱謝謝父親母親。

接著便跪坐在一旁軟墊上,正賓是一位老學士妻子,頭發全白,看阿瑤眼神很溫柔,輕輕給她佩上一個小釵,這個儀式就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