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龍鳳(大結局)(1 / 2)

生養的孕婦處處不便, 懷著雙胎就更要不易一些。

阿瑤如今已經八個月了,肚子該是很大的,但是倒是稀奇, 也許是徐娘子調養的好,孩子養得有數一些, 她白生生的肚子同平常孕婦是差不多的, 隻略大一些。

阿瑤常常懷疑自己隻懷了一個寶寶,但是胎動的動靜做不得假, 確實不是一個小娃娃能鬨出來的。

“會不會孩子都養得體弱?不然為何隻有這樣一點?”

若是一個孩子長得這樣大, 那著實是養得過好了,但是兩個孩子一齊也才這樣大, 就叫阿瑤疑心是不是自己吃少了,叫兩個孩子長得不好。

阿瑤自己體弱,吃了不少虧,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這樣。

徐娘子早早地就注意著她的飲食,自然不會把小孩養得不健康, 叫她放寬心, 孩子都養得好好的, 不一定是要大才是身體好。

阿瑤後來也放心了,因為孩子胎動的很頻繁,看著確實很健康,她有時覺得好玩, 叫李淮修也挨著肚子碰一碰。

男人坐在床邊,就很輕地挨一下她的小腹。

如今天氣漸漸又熱了起來, 宮人們脫下棉服,換上了輕便的單衣。

阿瑤最是怕熱,宮裡起了八個冰盆。

經過去年的大旱, 這天氣就成了百姓心裡的一個坎,到了冬天,不管男女老少,都去護城河裡拉冰,儲藏在自家地窖裡。

欽天監的人年前的時候算了一卦,總之是些什麼掉書袋子的好話,但是很能安百姓的心。

好在眼看入了夏,溫度也不像去年那般猛升,熱雖熱,但是熱得叫人安心,起碼糧食不會遭殃了。

百姓對於改朝換代是沒什麼感覺的,如今還覺得新皇是天命所歸,不然為何一登基就叫天下太平,風調雨順。

這朝堂上的勾心鬥角,幾方博弈,百姓是看不見的。

今年年景好,阿瑤用起冰來就不加節製,倒比以往更怕熱的樣子。

李淮修有時覺得用多了不好,可挨一挨她的手腳,又很熱乎。於是也不管了,叫她舒服就好。

唯有柳嬤嬤,見她睡在冰邊上就要上前搭個毯子,生怕她冷著了。好在後來徐娘子說孕婦確實怕熱一些,不然柳嬤嬤要擔心地夜裡都睡不著覺,唯恐她出了差錯。

阿瑤這些日子也十分的清閒,她本就疲懶,如今更是一日下不了幾回床,閉了宮門,很少見客。

李淮修後宮空虛,柳嬤嬤也分擔了許多宮務,因此阿瑤雖說是後宮之主,但是還沒有在淮王府的時候忙碌。

宮裡是平平靜靜的,可宮外無數雙眼睛都盯著呢。

皇後不見客,自然有其他的辦法叫她記起自個。

阿瑤自從入了宮,宮外想方設法塞進來的物件就沒少過。

今個就有馮老家送來的一箱梅子,如今也不是什麼貴重物件,就是圖個新鮮和稀罕。

阿瑤看著吃了幾個,就叫身邊的宮女往馮家送賞。

她既然記在了馮老家名下,自然是要同馮家延續感情的,不說什麼保障之類的話,就是日後兩個孩子也有個母家。

如今的馮老可謂是春風得意,不管阿瑤肚子揣著的是男是女,他都是天子長子長女的外祖父,先不說是不是親生的,皇後娘娘認那就是好的。

天子如今對皇後連連封賞,皇後的母族自然也是,起先那個馮家已經無人敢提了,雖然都心知肚明這皇後究竟是出身哪家哪戶,但是天子不認,底下就沒人敢認。

馮老家越是叫人捧著,就越是想同阿瑤親近,一家子都清醒的很,知道自個這熱灶是怎麼燒起來的,平日裡也越加約束府上,絕不給娘娘惹麻煩。

還有些心思巧的,攀不上皇後的門檻,彆出心裁地送好處。

阿瑤在京城裡有許些鋪子,做些日常營生,她這些日子沒有心思打理,就托給了舅舅王興業。

幾件賣個紙筆的書譜,一個月進賬竟然有接近上萬兩銀子。阿瑤看著這賬本,有些明白以往的舒國舅為何那樣猖狂了,明裡暗裡地有人送銀子,日子久了難免就心大了。

正巧王家也遞了牌子,阿瑤一想,索性就準了。

這日下午王老夫人和兒媳許氏就進了宮。

阿瑤對於這個外祖母都沒什麼感覺,當初在王家待的時日太短了,現在想起來也隻記得老夫人脾氣不好,待她卻很慈祥,她是過得是很高興的。

阿瑤在正殿接見她們。

王家商戶出身,且朝中有規定,商人子女不得入仕,所以一家子都是白身,幾輩子都沒有能進皇宮的人,就是一生見了不少世麵的老夫人,心裡都有些打鼓。

跟著不辭言笑的宮女穿過長長的宮廊,路上遇見的宮人少有笑顏,俱都麵色平和,腳步很輕,禮儀像是那尺子畫出來的。

這樣大的一個皇宮,走了小半個時辰,一點除了腳步聲以外的聲音都沒有,這種肅穆的氣氛叫婆媳二人心頭都有些發沉。

過了好幾個宮門才見到阿瑤的太和殿,叫一個笑容可親的大宮女領著進了內殿,外邊已然是叫人汗流浹背的天氣,裡邊卻涼快的像是春日,兩人俱都渾身一輕,見了阿瑤就口稱皇後娘娘,跪地行大禮。

王老夫人這樣大的年紀,哪裡能叫她跪,一旁的拂冬連忙扶起兩人,叫阿瑤隻受了半禮。

老夫人同許氏坐在了下首的高腳椅上,宮女輕手輕腳地奉上茶水。

老夫人穿著一身暗紅色的牡丹花紋細錦衣,笑容慈祥可親,手心都出了些汗,“娘娘許久不見,瞧著像是與以往不同了許多?”

祖孫二人細算起來快要十年沒見過了,自然是有許多不同的。

阿瑤點點頭,見底下兩人俱都很緊張的樣子,語氣就放緩許多,“本宮現在雙身子,確實是與往常不太一樣的。”

殿裡的人俱都笑了起來,一旁的宮女也說幾句玩笑話,老夫人同許氏慢慢也放鬆了許多。

老夫人如今年近六十了,看著身子骨還是很硬朗,上下打量了阿瑤一會,就道:“娘娘這有八個月了?該是月底就要生產?”

確實是月底就要生產,徐娘子日日診脈,說是最遲就這個月底,仔細一算也不過七八天了。

阿瑤說是的,老夫人就講了許多生產要注意的事情,其實阿瑤身邊不缺知道的人,但是還是很認真地聽。

“這乳母可要好好地挑,中間有的是門道。”老夫人眼中的關切做不得假。

阿瑤就很耐心地說都備好了,柳嬤嬤在她剛診出脈象的時候就開始搜羅,產房大夫什麼都安排好了,乳母挑了十幾個,總歸是要用上最好的。

幾人又坐在一起話了會家常,許氏是個靦腆性子,最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那幾個書畫鋪子,“相公原本不準備收的,可那些子達官貴人的,草民們不好得罪,隻能都收下了。”

許氏說著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他們商人出身,那些人就是送銀子也沒個好臉色,他們受了欺辱不說,就怕帶累了娘娘的名聲。

阿瑤見她的臉色就心裡有數了,隻說日後若是有人還是這般,儘管推拒了,有何事情她來擔著。

許氏連連點頭,說日後必不會再給娘娘添麻煩。

阿瑤叫她不要這樣緊張,“一個鋪子罷了,不開也是可以的。”

許氏苦笑一聲,“叫娘娘費心了。”

老夫人見這事過了,沉吟一會,就望著阿瑤,“老身這次來啊,不是為了給娘娘添堵的,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兒,有些話要帶給娘娘,娘娘若是不願意聽,老身就不講了。”

阿瑤抿了抿唇,手裡的團扇下意識地蓋住了麵頰,半晌才說可以。

老夫人就給了阿瑤一封信。

王氏如今隨著馮璟喻一起回了江南,馮璟喻被撥了官職不再能入仕,就打理馮家剩下的家業,他也不是個有宏圖大誌的人,這麼過倒也安逸,也有好好教育後代,以期能有得到恩典重返恩科的一天。

馮秉懷在徐州回不來,因為若是回來了也要被削職的,他自然是不願意回來,可在徐州過得也不好,身上的財物就要用光了,還遭人明裡暗裡的排擠,畢竟他同京城裡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

王氏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她原本不願意離開京城,想著找阿瑤求求情,但是阿瑤連見都不見她。

王氏這輩子都活的渾渾噩噩,如今以往最看重的聲名利祿都沒了,隻能窩在江南的一間兩進的小院裡,不說以往安逸富貴的生活了,還倒要被人踩一腳。

她以前在江南有個大善人的名聲,少有她那樣把彆人的女兒當個寶的。現在好了,她儘心教養的隔房女兒成了個叛國賊,她還薄待自己的親女,如今金尊玉貴的皇後娘娘,弄得皇後娘娘不認這門親了。

王氏的社交圈子算是徹底崩盤,走出去都要叫以往那些看不上的人唾棄。

她整日以淚洗麵,過得恍恍惚惚的,越發覺得自己錯了,人都有些瘋魔了。

於是再不能有人在她麵前提起老夫人和馮清雅,王氏還見人就說如今的皇後娘娘是她的女兒,是她生的嬌女。

旁人就要反駁,說皇後娘娘是馮老家的孫女,同她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

這叫王氏聽起來就心如刀絞,行事作風漸漸也不太正常了。

平日裡見了個不到膝間的小姑娘,心裡就一陣酸軟,恍惚地叫一聲阿瑤,說到娘這裡來,娘帶你走。

王氏清醒過來就恨自己,當年老夫人態度強硬,說天高皇帝遠,若是兩個女孩都帶走,她苛待了雅姐兒,誰也不知道的。王氏要是執意連阿瑤也帶走,就乾脆留下來,放馮秉懷一個人去江南。

王氏當年膽怯了,現在就恨自己為何就不能大著膽子反抗一把,就這麼把她的小娃娃一個人丟在了京城。

那麼小的一個娃娃,是怎麼長大的呢?

媳婦劉氏整日看她不順眼,王氏也不想爭論,後來乾脆搬進一個小佛堂,整日吃齋念佛,祈禱佛祖保佑阿瑤母子均安,沒過幾個月就瘦骨嶙峋,形若枯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時日不多了。

她在信上也沒說彆的,王氏就是要同阿瑤道歉。

說當年娘親錯了,若是能再來一次,她必然要帶小阿瑤一起走的。

說阿瑤是個惹人喜愛的小娘子,娘親也是愛得不得了的。

做夢都要捏捏她軟乎乎的小手,挨挨她紅撲撲的臉蛋,替她擦一擦眼淚,把她摟在懷裡哄她睡覺。

王氏是個母親,怎麼可能沒想過孩子,隻是思念無處安放,最後都一股腦花在了馮清雅身上,覺得這樣就能麻痹自己。

阿瑤當時沒說什麼,麵色平靜地送走了老夫人同劉氏,夜裡洗漱了,還是忍不住躲在李淮修懷裡掉了兩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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