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1 / 2)

一把匕首!

這東西的危險性太強了,就算是那種沒來由的信任削減了謝依的絕大多數防備,他也還是沒法兒放任塞希圖斯拿著一把匕首。

但話又說話來,塞希圖斯的匕首是哪裡來的?

他記得他已經提前把塞希圖斯身上能夠充當武器的東西全部搜走了。

謝依緊張地回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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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當你的麵前擺著一整隻冷雞的時候,你最好選擇切開它,而不是把它抓起來就吃。

因此,謝依拿出籃子裡放著的匕首,切下一隻雞腿。

塞希圖斯坐在他的對麵,等待著輪到他。

然後謝依很自然地把匕首遞了過去。

“謝謝”塞希圖斯就這樣接過了匕首。

·

竟然是他自己把匕首給出去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防備地看了塞希圖斯一眼,總覺得對方可能也會點什麼巫術,要不然就是會點迷惑人心的伎倆,否則沒法兒解釋發生的一切。

“怎麼了?”

塞希圖斯仿佛沒看到謝依的防備,態度自然地把匕首交還給謝依,“您打算原地休息一會,還是直接前進?”

謝依沒有說話,他皺著眉打量著塞希圖斯,回憶著自己這一段時間來的舉止。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他對塞希圖斯的信任感完全是沒有任何道理的,而且這太過古怪。

信任一個剛剛見麵不久,並且還是敵對陣營的人,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更何況謝依並不容易輕信他人。

或許,塞希圖斯就是那種能夠讓人輕易放下防備的人,謝依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有,但塞希圖斯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不過不管如何,他必須要提起防備來了。

塞希圖斯的這種特質差一點就將他迷惑了,假如塞希圖斯在剛才利用手裡的匕首冷不丁地給他來上一下,然後伺機逃跑,他說不定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就中招了。

謝依沒有把自己的疑慮說出口,但他直接用行動表現了出來。

他不肯再讓塞希圖斯趕馬車了,打算把對方重新捆起來。

為了預防對方的反抗,他默不作聲地畫了一個禁錮咒的符文,拍在塞希圖斯的身上。

塞希圖斯感覺到身體突然無法動彈,他又好氣又好笑,“您這是怎麼了?”

“你這個人非常古怪。”謝依把塞希圖斯的兩隻手攏在一起,拿出繩子捆他,“我懷疑你對我使了點什麼伎倆,好讓我放下防備,不過你不會再有機會了。”

謝依把繩子繞了一圈又一圈,綁的嚴嚴實實的,還在繩子和塞希圖斯的皮膚上都布置了咒語,這樣即使繩子被割斷,塞希圖斯的兩隻手還是隻能黏在一起。

他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在自己的手上,冷酷道:“從現在開始,除非我開口,否則你不許和我說話,到車子裡麵去,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之後謝依就一心一意地回憶著塞希圖斯趕車的方法,他覺得自己學會了大半,可以勝任馬夫這個職責。

他對自己的料想沒有出錯,隻要不追求速度,他可以很好地駕馭馬車。

路上的景色依舊萬分單調,每棵樹的長相似乎都是一樣的,到了下午三點左右,太陽漸漸隱沒在陰雲之後,天空中傳來沉悶的雷響,空氣也悶起來。

要下雨了。

雨滴很快就落了下來,道路變得越發泥濘不堪,馬匹白色的馬腿幾乎被泥漿弄成灰黑色的了。雨越來越大,車頂被擊打的劈啪作響,謝依避開樹木,儘力找了一個山洞。

光是六匹馬就已經把這個山洞塞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再也擠不進去了,好在馬車的棚頂是木質的,能夠防水,謝依躲進車廂避雨,期望這場雨能儘快過去。

塞希圖斯坐在裡麵,他的手被捆的嚴嚴實實的,並且還有巫術的加持,但謝依還是不很放心,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天很快黑了,謝依已經不能分辨出現在的確切時間,但估摸著可以晚餐了。

他打開籃子,習慣性地拿了兩份食物出來。

突然,他頓住了,把其中一份食物放了回去。

他可不能對塞希圖斯太好,塞希圖斯是他的俘虜,儘管下不了手按慣例去虐待,但餓一頓還是可以的。

謝依自己一個人吃晚餐,那晚餐也就不香,並不好吃,肉塊咬在嘴裡,中午時候還很可口,晚上味道就變了。

塞希圖斯發現謝依並不打算給他提供晚餐,他便也不主動索要,他看著謝依吃,目光很平靜,沒有任何垂涎之意。

然而謝依被他看著,覺得非常不自在,把身子背轉過去,匆匆地把晚餐咽下肚。

雨聲很大,謝依在車廂裡用巫術施了一個照明咒,昏黑的車廂內部霎時明亮起來。

馬車裡有一張矮桌,還有紙筆和一些用來解悶的書籍,他翻了翻書,兩本愛情詩,一本內容不宜的限製書籍,其中還配上了詳實的插畫,謝依隻翻開看了一眼,就匆匆把它放回去了。

書沒什麼意思,那隻能拿紙筆取樂了。

他坐在桌前,鋪開羊皮紙,拿起沾了墨水的羽毛筆,很隨便地在紙上寫了幾句零碎的句子。

隨便寫了一會之後,他聽著窗外的雨聲,用柔軟的羽毛尖掃了掃下巴。

然後他提筆寫到:

【雨】

下雨了,

雨滴落在大地上,

落在樹上,葉子上,

落在馬匹的身上,

落在地上,

劈啪劈啪,

下雨了,

雨滴落在馬車頂棚上。

他在詩的末尾署了名,當然不是他的本名,是他給自己起的所謂“藝名”。

儘管他現在還是一個連三流詩人都算不上的蹩腳詩人,然而他仍舊期望著終有一天,他會名聲大噪——當然是以一個詩人的身份——吟遊詩人會傳唱他的詩,人們會拿筆來抄他的詩,並且對他讚不絕口。

可惜的是,他至今沒發現自己在詩歌上的天賦,他甚至連格律也弄不清,但就是做著能成為大詩人的美夢,想著自己這種“自由體”說不定能夠在未來引領風潮。

講實話,其實謝依並不喜歡文學,他對那些隱喻和修辭都十分遲鈍,他很少對文學的風花雪月感興趣,在月夜下看見玫瑰也不會有什麼感觸,但古怪的是,他就是對詩情有獨鐘。

然而巫師寫詩,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可恥了,畢竟巫師的理性和詩歌的感性格格不入,何況又是如此蹩腳的詩,他從來不肯暴露這個秘密,隻郵寄過幾首詩請人評價,結果得到的不是嘲笑就是善意的勸告——勸他趁早改行,他不是個作詩的料子。

謝依用身體擋住紙張上的內容,以免被塞希圖斯看見,他把自己寫的詩看來看去,覺得不對勁,但也說不上是哪裡不對,看了半天,把紙團成一團扔了。

“您在做什麼呢?”

塞希圖斯詢問道。

謝依心情不太好,但聽到塞希圖斯的問話,口氣還是下意識地軟了一下:“我……”

話一說出口,他就察覺了自己的語氣,馬上調整,冷冰冰地反問:“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乾什麼沒必要和你報告吧?”

“我怎麼敢讓您報告呢?”塞希圖斯並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我隻是想知道您在乾什麼,您看,我被綁著,正無聊的很。”

“我無意刺探您的隱私,不如這樣,您綁住我的一隻手,將另一隻手留給我,好讓我看書解解悶?”

謝依考慮了一下塞希圖斯的要求,覺得這不算過分,對方已經從中午一直枯坐到現在,無聊的滋味應當嘗夠了。

他答應了塞希圖斯的要求,將他的左手綁起來,並且用巫術固定住,這樣就無法掙脫了,放開了他的右手,還給了他一支筆和幾張紙。

得到這一切之後,塞希圖斯感謝了謝依一通,另外挑起了一個話題,想引謝依和他說說話。

不過謝依謹記塞希圖斯身上的不對勁之處,不肯再理他了。

他把頭扭到一邊,沉下心回憶學到的巫術知識,用筆把它們默寫出來,好打發時間。

塞希圖斯見謝依又不理他了,也沒有再試圖喚起謝依的注意力。他並不想惹人討厭。

他的注意力放到了那個被巫師丟棄的紙團上,費了一會功夫把它撿起來。

謝依聽見了塞希圖斯的動靜,不過他並沒有轉頭去看。

隨他去吧,反正他現在沒有什麼威脅。

隻有一隻手是自由的,這並不利於展開一張紙團,然而塞希圖斯還是耐心的一點點展開了。

褶皺的紙上散布著一些零散的句子,再往下是一首短詩。

顯然,這就是巫師剛剛在做的事了。

詩句非常蹩腳,在塞希圖斯看來,然而蹩腳的很可愛,就連字跡都是那麼逗人愛,字母w那翹起來的尖角仿佛一個明晃晃的引誘。

他隨手拿過一本書來當做墊板,把鋪開的紙張放在上麵,提起筆在紙張的空白之處寫了一首有關於雨的短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