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
使陰沉的天幕顯得喧囂。
“聽見了?”
林若水眯著眼站在頂樓,壓了壓被風鼓起的禮帽,懶洋洋問身側的穆遠瀾。
穆遠瀾抿著唇,沒有出聲。
林若水順了兩下懷裡大貓的貓毛。
“她腦袋裡的那顆晶核——隻要他願意取出來,這裡所有人不出三秒就能儘數變成喪屍。”
她說的含糊。
“她”“他”都沒能說明白。
但聽力遠超常人、將β模擬器大樓中所有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穆遠瀾還是聽懂了她在說什麼。
“如果他想要對她動手——我會在那之前擰掉他的腦袋。”
他說。
林若水看向他,目光很寬容,又好像在透過他追溯什麼。
“這可真不像你說出來的話。”
穆遠瀾沒說話。
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不想和她說。
事實上,雖然林若水算得上是一個好母親。
但穆遠瀾對她並不親近。
或者說......他沒法對這個世界上除江幼瓷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產生什麼感情。
換成任何一個人從出生起就整天對著滿世界白麵饅頭似的臉......恐怕早都瘋了。
“原來你也是一個‘人’。”
林若水舒了一口氣,說道。
她彎腰鬆開了懷裡抱著的大貓、把它放在地上。
大貓很乖巧。
跟最開始養它時、總有無限精力的幼貓不一樣。
它長大了、生命力也被時間洗刷褪色。
像她一樣,已經老了。
林若水轉過身、逆著風。
“這隻貓沒有變異。算算年紀......已經比你還大了。”
沒由來地,她說了這麼一句。
穆遠瀾皺起眉,看向她——
他看不出她的表情——他看不出任何人的表情......所有人在他眼裡都沒有表情。
所以也很難琢磨......她究竟是在用一個什麼樣的語氣說話。
“不出意外,已經沒幾年好活。”
她知道自己的獨子看不出她的情緒,便旁若無人地說:“但喂食還是要精細。每天三次,最好給它做貓飯——它不愛吃貓糧——但彆放鹽——當然,在末世也很難找到沒過期的貓糧。大部分貓糧保質期都隻有六個月。”
......什麼?
穆遠瀾看了眼醜陋的大貓——貓醜不醜他也說不上。
但跟江幼瓷比,世上的一切可能都是醜陋的。
“我不喜歡貓。”他手插進兜裡。
潛台詞是:更不可能幫她養貓。
“親愛的,彆這麼說。”
林若水側了側頭,手指壓在唇瓣上,輕聲製止他的話:“貓聽了不高興。”
聲音很輕很輕,比喧囂的風輕太多。
比起兒子,顯然她更在乎貓高不高興。
穆遠瀾抿唇不再說話了。
林若水又垂眸朝β模擬器大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輕輕歎息一聲:“真沒意思。”
她朝穆遠瀾眨眨眼:“我知道他的選擇,跟我打賭麼?”
穆遠瀾張了張嘴,最終隻吐出兩個字:“無聊。”
“是啊,真無聊。”
她不知在說自己,還是這個世界。
也可能都有吧。
無論是她還是這個世界......都已經褪色得沒有一點活力。
就連唯一有點意思的新世界......她應該也永遠無法到達。
林若水想。
她也就隻這麼想了一下——
旋即。
便從樓上跌了下去。
穆遠瀾愣了一秒。
呼吸一滯。
瞬間跟著跳了下去——
但不知她用了什麼辦法。
在短短三秒間。
從166米高樓跌落。
這個漂亮到有些無聊的女人,被血液染透精致的著裝。
一動不動了。
-
S先生也一動不動。
在場所有人......都一動不動。
直到S先生的得力助手,常久安喘著氣跑過來:“S先生!S先生!”
而後——
S先生才忽然笑了一下。
側過頭問他:“嗯?”
常久安看了看在場密麻麻一大堆人,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說:“那個......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