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是一條電子狗,
也……
也隻有她能牽著走!
——《江公子尬撩日記》
秦顏盯著樹影,無端有些焦灼。要把這個時間擱在半個月前,她應該在練琴。
以前嫌煩,現在突然閒下來,又反而有些不習慣。
正發呆,樹枝一晃,“啪嘰”一聲,一枚鬆果砸到頭上。
她抬眼,還沒看清,一個小小的黑影就順勢滾進了懷裡。
手指碰到個毛茸茸的東西,她身體一僵。
這個觸感是……
秦顏顫巍巍地低下頭,正對上一雙無辜的小黑豆眼。
臥了個大槽!
她尖叫著跳起來,“有老鼠!”
還是天上掉下來的!
她彈開三米遠,不可置信:“你們這兒的老鼠會飛?!”
江公子視線一轉,注意力落到剛剛摔得頭暈目眩站不穩的小動物身上,看清之後,他一樂:“你確定這是老鼠?”
弓下身,他揪住毛團子的後頸把它舉起來。小動物一臉懵逼,垂下一條長長的尾巴:“來來來,抬頭看一眼,你管這叫老鼠?”
秦顏僵滯緩慢地抬起頭。
大腮幫尖耳朵,小黑豆眼,棕灰色的毛,肉色小爪子,被按在手裡唧唧亂叫。
……沒錯啊,不就是尾巴上毛多了點兒嗎,這特麼依然是隻凶神惡煞的大老鼠啊!
等等。
或者是……
“鬆,鬆鼠?”秦顏有些不確定。
在海邊住了太多年,她對陸地生物已經快要失去概念了。
“嗯,腿好像受傷了。”江公子歪著腦袋檢查了一下,“喜不喜歡小動物?要不要拿回去養?”
秦顏把頭搖成撥浪鼓。
“那行,我拿回去養。”江連闕應得很乾脆,搓搓毛團子,他把小東西揣進口袋。
鬆鼠掙紮了一下,從口袋裡露出個毛茸茸的腦袋。
秦顏的心莫名軟了軟,“你找著路了嗎?”
“找不著,不找了。”江連闕拍拍毛團子的頭,“過會兒有人來接我們。”
順勢一撩外套後擺,他在她身邊就地坐下。
日頭大得晃人,柏油路也被曬得發熱。手一碰到地麵,他發出低低一聲歎,“哎……”
沒有想象中燙人。
餘光朝秦顏那兒斜了斜,他又一撇嘴。
有冰啤酒就好了。
有飲料的話,要開啟話題就會簡單許多。
怕坐下來時壓到鬆鼠,江連闕索性將它掏了出來,一邊擺弄小毛球,一邊故作不經意地問:“你來醫院看病嗎?”
“啊?……嗯。”
“是……什麼病啊?”
秦顏頓了頓,慢慢道:“小病,上火。”
江連闕張張嘴,又把後半句吞回去。
他們的確好幾年沒有見過了,她認不出自己倒也正常。對陌生人嘛,是該有所保留。
“我也是來看病的。”所以心思兜轉一圈,江公子決定先行展示自己的誠意,“不……不對,其實我沒有病,但我爸他誤會了,以為我有病。”
秦顏默了默,許久,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嗯……我看到了。”
“什麼?”
“……你和你爸爸。”她說,“剛剛,在醫院大廳裡。”
一場聲勢浩大的唇槍舌戰,精彩的父子互懟。
“……”
江連闕愣了愣,趕緊解釋:“你聽我說,其實我跟我爸不是每天都那樣,我們平時還是很和諧……不對,我們平時也不對付……哎怎麼說……”
說著抓耳撓腮起來。
秦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是剛剛下樓取藥時撞見這對父子的,中午時分醫院裡人少,他倆的組合又十分打眼。那位父親穿著考究筆挺的西裝,眼神沉鬱,跟在後麵的少年拖著杆鐵鍬,步子跨得漫不經心。
她看著他們倆走進大廳,鐵鍬落在地上刺耳地劃了一路,為首的男人忍無可忍:“你能高抬貴手把你金貴的鐵鍬抬起來再走路嗎,我親愛的兒子?”
少年立刻將鐵鍬重新扛上肩,反擊:“那您能也彆讓您五大三粗的保鏢把健康無辜生龍活虎的我綁來醫院嗎,我親生的爹?”
“有病當然要看醫生!”
“我早就好全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麵前嗎!”
親生的爹一聲冷笑:“哦,那你確定你不會又在重要場合突然犯病不省人事嗎?”
“你不要再帶我去奇奇怪怪的場合,我當然就不會犯病啊!”
“什麼叫奇奇怪怪的場合?我帶你去見生意夥伴的女兒也算奇怪場合嗎小江同學?”
“哪家女兒長成那樣的?坐在飯桌上恨不得用眼神把我剝乾淨也算正常情況嗎老江同誌?”
“那你就在飯桌上當場表演四肢抽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兒子得了癲癇!”
“那也太沒想象力了!怎麼就不說是手機漏電,我被電了呢?”
親生的爹似乎終於被噎住了,父子倆瞪著眼尚在對峙,卻不約而同靜默了三秒。
秦顏樂得不行,覺得自己聽了段相聲。
她忍不住凝目抬頭,正對上少年的側臉。雖然看不太清人臉,但他認得那件白色棒球服外套的牌子,少年隻身立在飛舞的塵埃裡,身姿如鬆,周身閒閒的,帶點兒隨適的懶意。
下一秒就在心裡蓋章印了紅戳,必然非我同類。
所以在公交車上又遇見,她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反正……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