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也不知過了多少個絕望壓抑的日子,宋以良知道,他總算沒有辜負她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現如今,他終於可以去見她了。
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
五十年光陰,要是她還在,他們也是金婚了。
他以為他會撐不下去的,可時間慢慢消磨掉了他想要隨她而去的心,徒留滿腔的繾綣與思念。
宋以良緩緩從床坐起來,戴眼鏡靜靜看著窗外漂亮精致的花園,良久才開始梳洗。
拿過桌擺放著他前一天晚熨得平整的褲子,穿床邊擦得一絲不苟的皮鞋,拿起衣架的大衣,梳子摸了老式的摩斯,油光粉亮。
縱然是曾經最艱難的時候,他也保持著這樣的一種生活方式,仿佛還是曾經的那個少將,他知道,她最愛看他俊朗的模樣。
“父親。”
“姐夫。”
他緩緩走出臥室,就看見趙信厚和宋清歸站在那裡,宋清歸身著一襲筆挺的軍裝,而趙信厚則是一身黑色的西裝。
宋以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緩緩在餐桌旁坐下。
宋清歸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他,自從母親走後,曾經那個俊朗無雙的少將便鮮少再露笑容,他甚至不愛跟人交流。
早餐在一片靜默的氣氛中緩慢進行著,宋以良突然破天荒的開了口:“今天是你母親的祭日。”
“是,所以我和小舅舅一早過來接您。”宋清歸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的說道。
趙信厚在聽見那聲小舅舅的時候,還是沒繃住,險些將口中的牛奶噴了出來。
宋清歸輕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用完早餐,三人就驅車去了郊外的墓地。
戰亂時分,空襲不斷,等戰爭徹底結束的時候,宋以良已經找不到她的墳墓了,現在隻立了個衣冠塚。
天空下起了小雨,如煙如霧,像極了喪禮那日的天氣。
宋以良看著車窗外,淡淡開口:“清歸,你喪妻多少年了?”
宋清歸一愣,隨後回答道:“三十幾年了吧,記不太清了。”
“是三十五年。”宋以良的眸光依舊落在車窗外。
宋清歸沒想到父親能這樣清楚的記得時間,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信厚一直沒結婚,讓我怎麼去見你的姐姐。”宋以良緩緩收回視線,看了眼趙信厚。
隻一眼,趙信厚瞬間覺得自己如坐針氈,冷汗涔涔,想開口,張了張嘴,半晌也沒吐出一個字來。
“我不多說,你們有些分寸。”
趙信厚和宋清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慌張,半晌才喏喏開口:“是。”
宋以良緩緩闔雙眼,腦海中漸漸浮現那熟悉的身影,快了,就快了。
綿綿的陰雨籠罩著墓園,讓人不由得心情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