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名喚“此間”的地下宮殿,處處彌漫著森冷的寒氣。
此間,乃數千年前千古國的紂成王為寵妃所建,金磚為築,琉璃為頂,處處雕梁畫棟,金銀珠玉點綴其間。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殿中央的那尊巨大的棺樽了,金絲楠木千年不腐,異香陣陣。
棺樽上雕刻著千古國的古文字和繁複的花紋,嫵姬蒼老乾枯的手輕撫在雕刻的文字上,靜靜的看著棺樽側麵雕刻出的場景。
“所以,你滅了她的國家,還當著她的麵,親手殺了她的兄長?”她忽然開口。
扶九殷坐在棺樽旁,靜靜的凝著棺中的靈體,半晌才道:“是。”
嫵姬此前並未好好了解過這些,如今反倒是來了興致,她緩緩蹲下身子,手指輕擦過棺樽上其中的一行文字,口中念道:“於陵般若,貌,可魅眾生,不當留。”
千古國的文字早已失傳多年,嫵姬隻能勉強辨認出其中大概的意思。
“這是我父親對她的評價。”扶九殷神色淡然。
他說完這句話,輕輕闔上了雙眸,旋即便緩緩陷入了無邊的回憶之中。
千古國黎萩太子,率五萬精兵,攻占於陵氏大帳,斬殺於陵王,帶回數千頭牛羊和馬匹。
同時,原於陵氏子民,儘數為奴。
拓跋戎奚率領大軍浩浩蕩蕩的凱旋國都,千古國的子民幾乎全城出來迎接,路邊擠滿了圍觀的子民,不少大膽的少女,甚至將自己隨身之物解下,朝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黎萩太子扔去。
擲果盈車,花香滿路。
可當懷春的少女們,抬眼發現和黎萩太子共乘一駒的,竟還有個以紗掩麵的少女,她露在麵紗外的眸子,如繁星般粲然,像是含了一池春水,卻又蘊著幾分淡漠。
拓跋戎奚唇角漾著肆意疏狂的笑,一麵抬手同四周圍觀的子民示意,繼而又低下頭在少女的耳邊道:“鼎盛的千古,同亡國於陵氏比之,如何?”
少女一雙明眸中蘊著幾分譏諷:“八百年前,於陵氏乃一方霸主,彼時的千古國不過是縮在腹地,苟且偷生的野民罷了,如何能比?”
於陵氏自也有鼎盛之期,八百年前的於陵氏雄踞陸中,鐵蹄踏碎無數小國的疆土,瓦解無數的政權。
那時候的千古國,還不叫千古國。
千古國本是於陵氏偷盜犯律之人的貶謫之地,說是貶謫,其實就是逐出於陵氏一族,任其自生自滅。
因陸中西南隅地靠還麟山,還有一處極美的內陸湖月牙泉,被這些貶謫之人發現之後,漸漸便集結在一起。
那時候,於陵氏人對這些罪人組建的部族嗤之以鼻,甚至給他們起了個名字,叫“那木西”,意思就是罪人的羊圈。
羊是於陵氏一族最下等的牲畜,罪人的羊圈,可想而知,侮辱至極。
在這八百年間,千古國靠著搶奪其他部落的資源,逐漸壯大,直至三百年前,其中一個首領,自封為王,建國“千古”,意在千秋萬代,永世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