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32章】內門弟子(1 / 2)

(有部分恐怖描寫, 介意慎入。)

宋從心在青銅門後找到了水道隊伍的全部成員,他們有的傷重,有的因溺水而昏迷,但好在都還活著。

呂赴壑是所有人中傷得最重的, 他腹部破了一大個口子, 被他自己用魚腸線簡單地縫補過了。宋從心檢查了所有的傷口後, 也管不了其他,對幾名傷員使用了回春術。她不精於醫術, 但為了以防萬一仍舊學了幾個較為簡單的仙法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就剛好用上了。

仙術與丹藥雙管齊下, 很快,呂赴壑便睜開眼睛,恢複了意識。宋從心見狀, 掐了個淨字訣淡去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又用乾淨的水衝掉了地上的血跡。做完這一切後, 她感知到外頭隔了一麵牆的灼熱氣息漸漸平複了下來。

呂赴壑剛醒來時還有些渾噩,看見宋從心的一係列舉措, 他沉默半晌方才氣若遊絲地道:“仙長已經知道了?”

宋從心點了點頭, 卻不答話。她處理好所有傷員的傷勢之後,才發現牆外屬於姬既望的氣息消失不見了,她閉眼感知了一會兒, 便發現他竟是重新回到了逆海法陣的密室之中,似乎是打算將法陣中的屍體一一清出來。

在等待其他傷員清醒的間隙裡, 呂赴壑倒是和宋從心說了一些話,主要都是關於姬既望的。

“少城主是渦流教信徒與氐人誕下的血脈,這些外道堅信神祇會伴隨歸墟而降臨於世,因此他們不顧禁忌造出‘聖子’, 是為了創造出足以承載神力的容器。”呂赴壑知道眼前這位光風霽月的仙長已經知道了少城主血脈有異,“我們是在渦流教的本部中找到這個孩子的……那時,他被人送上了神壇,負責主持祭祀的信徒是他的生母,正準備將他的血肉之軀進獻給神明……”

“城主救下了他,力排眾議地將他帶回了重溟城,收為嗣子。城主說,不該以未竟之事而定未行之罪,他是無辜的。這些年來,少城主也沒有辜負城主的期許,他鎮守沿海,從不與人交談、親近。他雖有強大的力量,卻將其用於守護而非作惡。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形單影隻,沒有朋友。我隻見他對仙長一人露出那般情態……”

呂赴壑說著,卻見這位仙長抬頭,看了他一眼:“仙門斬妖除魔也講究因果,隻要他不失控傷人,我不會對他生出惡念。呂將軍,不必如此。”

呂赴壑與她清正的眼眸對視,半晌,才苦笑道:“原來如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從心搖了搖頭,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何姬既望身為姬重瀾的嗣子,卻始終不曾被海民們接納。他是異人乃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是渦流教信徒之子,是被他們奉為神祇容器的“聖子”。幾乎可以這麼說,姬既望的存在便代表著渦流教的精神意向。

想到這,宋從心沉默了很久。等呂赴壑稍微緩過勁來後,她才問道:“呂將軍介意跟我說說姬城主嗎?”

“城主嗎……?”提起姬重瀾,呂赴壑便露出了回憶的神色,“我遇到城主時才約莫十二三歲,那時九州各地爆發戰亂,我帶著呂獻到處顛沛流離,以偷盜行乞為生。一路行至陌州,聽說城中以工代賑,我便帶著呂獻來了當時的日照城……”

呂赴壑說的是自己與姬重瀾的過去,他並沒有添加太多自己的主觀感受,而是通過描述一些事件與行為去還原姬重瀾的形象。

從呂赴壑的講述中便可以感受得出,姬重瀾城主是位相當聰明、仁慈且……活潑的女修。和外界傳言有所不同,姬重瀾喜愛看書,也喜歡滿大街地亂竄。她有身為一城之主的仁慈果敢,也有少年人才有的機靈與淘氣,這讓她被重溟城的百姓敬重,又讓身邊人對她生出親近與喜愛之意。

呂赴壑原本不叫這個名字,他姓呂,但“赴壑”之名卻是他成為城主近侍之後,姬重瀾賜給他的。

姬重瀾是符陣雙修,她自創了許多符文與陣法流傳於後世。她曾對呂赴壑說過,天賦不公,有人可以吸納靈炁,有人則不行。與其立下淩於雲端的道統,倒不如留下更多可以被“學習”的知識,這樣一來,總有一天,凡人也可做到移山填海之事。

為了達成自己的宏願,姬重瀾閱遍群書,甚至連異族的碑文與傳承都有所涉獵。符文本是自“文字”脫胎而來,她的符陣之道也自此大成。

“自千年伊始,姬家便與氐人為敵,雙方摩擦不止。”呂赴壑回憶此事,“因為日照城與氐人國同在一片海域,因此難免會有紛爭。但後來,氐人國內部發生了災變,國度崩潰瓦解。氐人似乎觸犯了禁忌,被烙下了詛咒,在其王室將要滅絕之際,氐人找到了姬家,托付了他們的文明。”

姬家與氐人雖然敵對,但某種程度上也稱得上是惺惺相惜。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姬家想要抗擊大海對陸地的侵蝕,氐人的傳承是不可或缺的一筆。因此,姬家在風波平息後重建了城池,將其打造成人類探索深海的前哨城市。姬重瀾繼承大位之後,苦讀氐人國的書籍,也創造出了各種與海洋相抗的符文與法器。

對重溟城而言意義非凡的“平海”,便是自此而來的。

“大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城主才對少城主生出了惻隱之心。畢竟氐人之於姬家,有與眾不同的意義。”呂赴壑結束了對往昔的回憶。

宋從心頷首,她還想再問些什麼,可探索隊中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地蘇醒。宋從心沒有繼續詢問,呂赴壑也沒有再多說上位者的過去。對於呂赴壑而言,方才那一分慈父的柔軟不過隻是海中轉瞬即逝的藻光,清醒之後,他又是整個團隊的主心骨了。

若不是姬既望親口所說,她甚至不知道令他心神動搖、傷重至此的,便是曾經與呂赴壑相依為命的侄兒呂獻。

就在這時,有人詢問呂赴壑,同伴們的屍骨要如何處理。呂赴壑道:“取未變異的一部分,帶回安葬。”

在這裡的都是傷員,讓他們再入水中顯然不太穩靠,即便鯊皮水靠能夠防水,但帶傷入水也屬實夠嗆。宋從心讓呂赴壑在這裡安置,她和姬既望會負責打開逆海法陣,將海水排出密道。

“……如此,那便有勞仙長了。”呂赴壑不是喜歡逞強的死腦筋,很快便同意了此事。

宋從心留下了丹藥與乾淨的水和繃帶,之後便順著水道重新回到了密室。她穿過陰暗幽深的水道,看見一道遊魚般的身影在水中穿梭,將被卷進逆海法陣中的屍骨一具一具地清理出來了。

實話說,那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脊背發寒的場麵。因為那些屍骨零零碎碎,已經散亂得不成樣子了。

宋從心沉默地遊了過去,試著將屍骨收入粟米珠中。然而,卻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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