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覺得蟲王的審美庸俗?”
厭用審視的目光望著姬嵐疏。
被這麼看著的姬嵐疏有種被看透的不自然。
但話已說出口,就很難再收回來。
他靜默了片刻,“審美是一種很主觀的感受,它混合了當下的價值觀、自由感、愉悅感、和諧感等多種成分,其中的愉悅感既可以是愉悅旁蟲,也可以是愉悅自己,而相比其他蟲的感受,我覺得後者更為重要一些。”
厭靜靜聽完,笑而不語地抬步走進巨龍張開的大嘴。
大嘴的喉嚨是一扇風格很有異域風情的穹頂彩色琉璃大門,沒有任何機關,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正是日上中午的時候,陽光穿透琉璃投進一片彩光,在地上映下斑駁的光點。
走道兩邊的石柱羅列整齊。
皆用黃金雕刻上形態各異的金龍——打量間,他算是發現了,懶東西不但癡迷亮晶晶,還很自戀。
穿過廊道,是琉璃穹頂下的大廳。
天光宛如天然的華麗吊燈,滲透琉璃玻璃傾瀉而下,映得家具齊全的大廳一片明亮,牆壁上隨處可見華貴的壁燈,壁燈裡安放的也不是什麼蠟燭,而是一顆顆天然發光的寶石。
憑眼前的奢華與浪費,與他相處好幾世的嵐疏當真隻能算小巫見大巫。
畢竟小世界裡沒有這麼多珍寶讓他去收集。
人類的道德觀與價值觀也約束了他刻在骨子裡的癖好——還有一點,自打嵐疏跟他在一塊後,對方對亮晶晶的執念幾乎都轉移到了他身上,這一點他很明確能感受到。
環視了一圈大廳,他想問問姬嵐疏接下來該怎麼走。
誰知一扭頭,卻發現姬嵐疏不知何時已經登上了樓梯,機械的腳步和不自然的背影就仿佛被藏在暗處的妖勾走了魂一般,毫無意識卻有目的地走向某個方向。
厭眉頭一皺,抬步跟了上去。
主殿很大,房間也格外的多。
兩蟲一前一後地穿過長長的走廊,寂靜的廊道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回蕩,直到姬嵐疏停在儘頭一扇鑲滿寶石的房門前,抬手正欲推門,他上前一把拽住姬嵐疏——
“我沒事。”
出乎意料的是,姬嵐疏的意識很清醒。
說完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把小.雄蟲丟下不妥,眼中表露出些許的歉意,“從進入主殿的大門後,我的意識突然變得很……活躍?那種感覺就仿佛回家了一樣,不斷地催促著我上樓,去找什麼東西,”
說到這兒他微微露出不解之色。
似乎不太理解自己一個仿生蟲為何會跟魔怔了一般,竟然棄小.雄蟲的安全於不顧,放任自己的意識跟著感覺走。
厭盯著看了他一會兒,心中了然。
這是神體對神魂的天然吸引——對方應該是在穿回這個世界的時候,出了點差錯,導致他沒能回到自己的神體,意外附身在了一具仿生蟲的身上。
也許跟隱匿大陣有關,又或者是彆的他不知道的原因。
而黑洞的突然出現,是因為黑洞的主人回來了;陣法沒有攔截他們,也是因為姬嵐疏就是設下陣法的那個人。
厭猜測,這扇門內,不止蟲王的遺骸,應該還有嵐疏的神體。
他收緊握在姬嵐疏手腕上指力,內心有些掙紮。
元狗當日回歸神體後的反應他還記得一清二楚,雖然元狗堅持了沒多久就後悔了——如果嵐疏的神體真的就在這扇門後,會不會也會像元狗那樣產生猶豫,乃至後悔?
他不是那個叫秋昀的仙尊。
沒有寬廣的心胸和那般的度量。
隻要猶豫過,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在他這裡就是死刑。
可……
嵐疏不是元狗。
他想到第二世對方贈送給係統的魂力和在修.真界的時候,嵐疏還恢複過一些記憶——那他是不是應該選擇相信嵐疏?
姬嵐疏垂眼望著手腕泛白的骨節,頓了頓,忽而抬眼望著緊抿著唇的小.雄蟲,莞爾一笑:“我的王,雖然我是仿生蟲,但我也是有痛覺的。”
寬容而平靜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優雅溫和。
把猶豫的厭喚回了現實——他微揚起頭,定定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暖金色眸仁,溫柔的眸光裡遊動著幾絲克製的情愫和關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姬嵐疏,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你不是那條元狗。
但如果你有一丁點的後悔,我會扒了你的龍皮當坐墊,再抽了你的龍筋做鞭子!
厭鬆開姬嵐疏的手,心中默默道。
他不允許自己追了幾世,連色相都犧牲了,換來的是懶龍的遲疑與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