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前麵那個武裝機械已經準備好等你跑過去了，往右轉。”
時洲腦子裡的路線被這人的說話聲打攪的變成一團亂麻，她崩潰抬頭，發現前方居然真的有個武裝機械，來不及細想就往右轉去：“以撒你不用喘氣的嗎？”
就算是體能再好的人，維持這個強度的奔跑也該不住喘氣呼吸沉重了，怎麼以撒的說話聲音還能這麼平靜。
她茫然的轉身向後看去，然後就對上了後麵幾個隊友們疲憊中混雜著麻木的眼神。
然後在她茫然地目光下，她看見以撒一邊對著自己點了點頭，一邊繼續用那種淡然的語氣說道：“如果你問的是機體與外界環境之間氣體交換的過程的話，是的，我不需要。”
“因為嚴格來講，我是沒有肺部這個器官的。”
而即使是在這樣高速的奔跑下，以撒的上半身居然保持著穩定。
時洲震撼低頭，赫然發現這人並不是在用自己的兩條腿跑步。
他的腳下！居然！出現了！一輛平衡車！
以撒就站在平衡車上，一邊觀察四周，一邊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
時洲：？？？
以撒站在平衡車上，語氣極其淡然：“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們曾經很流行一種複古改裝，即更換腳部義肢，使其能夠在需要高速奔跑的環境下彈出四個豎列的小型輪胎，用滑行代替奔跑。”
“我覺得那很傻，”他語氣平靜道，“所以在彆人問我要不要一起的時候，我直接裝了一組平衡車，這樣他們再怎麼滑都追不上我。”
“酷啊以撒哥！”魯長風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半死不活地發出讚歎，“你是對的，平衡車就是比滑板鞋酷！”
時洲：……？
她覺得自己對於以撒這個能夠更換義肢轉移意識的文明，腦內想象可能還是過於高端了。
她想象中的人類聯邦：征服宇宙，衝向太空，機械永生，劍之所指就是人類所行。
實際上可能的人類聯邦：給腳部義肢換個滑板鞋玩嘿嘿嘿。
“你已經被夜之城的中控AI分析完所有行為了，”人類聯邦的成員之一語氣平靜，“根據我的觀察，如果你再跑下去，一定會撞進他們的陷阱裡麵。”
再好的AI也不是神，不能預知未來，它是需要數據來喂的。時洲進來的次數太多，她的行為邏輯和逃跑線路樣本過高，中控AI已經摸清了她會采用的任何一種路線。
從這方麵來講，那個巷口的巡邏機說不定都是一個陷阱，就是為了讓時洲撞上去而設計的。
“他大爺的……”時洲即使再遲鈍也該明白自己前幾次能夠順利逃脫是撞進對方的陷阱裡去了。
夜之城的中控AI是故意為了收集她的數據而放走她的，為的就是在這一次把他們一網打儘。
【這麼智能？】
【你把能夠統籌一個城市的中控AI當什麼啊，這種程度對它來說隨隨便便就能做到好吧。】
【沒辦法，時洲進這裡的次數太多了。】
【所以說為什麼要指她進來啊？這不是害死所有人嗎？】
【？？？你沒事吧？今天之前誰知道時洲被養數據了？再說了要不指時洲進來所有人早在第一次天災就死登入地了啊？】
【有些人差不多得了，夜之城是個高端項目下來的空間，他在今天之前怕是連夜之城的名字聽都沒聽過，不過看了一會直播聽了時洲幾句講解就覺著自己是懂哥了……】
【你最好往裡投錢了，不然我不知道我都沒說什麼，你有什麼好罵時洲姐的。】
“有一條線路，”時洲咬牙看了一眼周圍，“有一條線路我從來沒有在被追的時候走過。”
“夜之城的中控AI絕對不知道我會去那裡。”
未知空間外：
【行了行了彆吵了，這有什麼好吵的我真是服了。】
【當代投資者怎麼啥都能吵起來。】
【彆說高端項目夜之城了，我連高端隊員時洲的名字都沒聽過，這中端直播間裡這麼多給時洲說話的，不會都是高端下來的大佬吧？】
【赫赫。】
【等等等等你們彆聊了啊，臥槽時洲要帶著所有人去哪啊？她怎麼朝著公司大門去了？】
【啊？這他.媽不是撞上去嗎？她不是說公司裡麵的安保很敏.感，有一定概率被發現？】
【我看不懂了，為什麼時洲直接走進這個公司裡麵是沒事的？】
【這個公司的安保沒聯網？？？】
【那為什麼外麵的機器也不追了啊？？？】
屏幕上，之前還在跑路的時洲環顧了周圍一圈，直直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她似乎對自己要去的地方極為熟悉，而且極其堅信自己進入那裡之後就能擺脫追捕，他們身後跟著的巡邏機和武裝機械越來越多，甚至已經有機器對他們發起了攻擊，但時洲依舊不管不顧，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所有人跟著她跑進了一個高高的摩天大廈內部，隨即，外麵的那些追蹤他們的機器就像是失去了目標一樣，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各自的巡邏位置上。
探索隊員一行人歪七扭八地倒在了公司的地板上，白燼述收起腳下的平衡車，重新又用雙腳踏上了地麵，正在一群奇形怪狀的隊員中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周圍。
“您好，未授權訪客請登錄。”
“您好，未授權訪客請登錄。”
“您……”
“彆吵了。”時洲半死不活地伸出一隻手，在那個懸浮的機器人上麵按了一下。
“識彆成功，”機器人屏幕上閃過一段綠光，“您好，員工Xc-12 Sp1354，歡迎您回到崗位。”
“你還是彆歡迎我了……”時洲虛脫般倒回地板上。
“時洲姐，”魯長風也在旁邊氣若遊絲地感歎，“原來你是公司人啊。”
他們被追擊的真相不會是因為，他們是逃離公司的公司人吧？所以隻要一回到公司內就沒事？
“我不是。”沒想到，時洲搖了搖頭，管紅雁伸手把她拉了起來，她額角還殘留著劇烈運動過後的汗水。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夜之城的時候發現的，”她靠在牆壁上，“隻要被追捕的時候裝作是公司人進入公司，這些追捕機器就不會來追擊我們。”
沒等其他人的臉上出現喜色，她就繼續道：“但是裝作公司人能騙過公司外的警戒人員，騙不了公司裡的安保係統，最後的結果還是被發現，問題隻在於是被什麼機器所追緝而已。”
“那時洲姐你剛剛……”魯長風不解。
她剛剛不是通過了驗證嗎？！
“我通過的不是我的身份驗證。”時洲終於緩過了氣來，她靠在牆邊，露出了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我通過的……是彆人的。”
“走吧，”她衝著所有人揚了揚下巴，“這個點是來不及去第二天災的地點了，既然這樣，我就帶你們上樓看看，反正遲早都是要走一遍的，說不定你們能發現我們之前發現不了的線索。李玨你剛剛不是很想看公司裡麵是什麼樣的嗎？”
“來了來了，”魯長風很積極的站起來，“我們怎麼上去，有電梯嗎？”
“有，”擺脫了追捕，時洲又恢複了之前行走在夜之城裡那副萬事通的模樣，“上樓需要刷卡，還是我來刷就行，待會進行身份識彆認證的時候你們不要站在前麵。”
哪怕是進入了公司裡，走廊上也沒有什麼活人，時洲帶著他們走上電梯，然後按了樓層，順暢地通過了驗證到達了目標樓層之後，所有人都到了公司內部。
這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放大化複製化了的辦公室一樣，一眼望不到頭的大平層，一眼望不到頭的工位，如果以一個俯視視角從上往下看，這裡就像是一張被打滿了格子的寫字紙，每一格就是一個工位，工位內坐著公司人們。
工位背後是一個流水線一樣的帶子，魯長風猜測那些東西是用來投遞補劑用的。
整個辦公室驚人的明亮和安靜，魯長風十分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一個非常恰當的比喻——
這裡安靜的簡直像是期末考試前一天的圖書館。
他站在這一片足以稱之為壯觀的辦公位前，居然詭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時洲似乎來過這裡很多次，也非常熟悉身後的隊員們會產生的震撼，她給所有人留了足夠的時間進行感歎，隨即就出聲道：“隻有這一層是安全的，在這裡麵被掃描到也沒有事，你們可以隨便走，隻要不離開就不會被發現。”
“那時洲姐你……”李玨移不開目光。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時洲朝著所有人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了窗邊。
白燼述看了看還在原地感歎的魯長風，還有剩下那些迫不及待去尋找線索的隊員們，跟上了時洲的步伐。
“你不去和他們一起調查嗎？”時洲奇怪地問道。
“我更想知道你要去做什麼。”白燼述的聲音十分平靜。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研究人工智能的還是你就是人工智能，你們程序員是不是都這樣的，”一起經曆了一場追捕，時洲對他的語氣不免也鬆緩了許多，她撇撇嘴吐槽道，“好歹有點邊界感吧。”
“反正我要做的事情也沒什麼好保密的，”時洲聳聳肩，“我要去找個公司人，對，就是我用了身份的那個，Xc-12 Sp1349……哦現在是54了。”
“你想來就來吧，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她頓了一下，“我更希望你能稱她為時汀。”
窄窄的工位邊，有個長相清秀的公司人抬起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向了時洲和白燼述。
“時洲姐，”公司人露出了一個笑容，“你來了。”
在一群埋頭工作的公司人中，抬起了頭的時汀顯得格外顯眼。
“今天還能繼續和我講公司外麵的世界嗎？”她眼裡閃著好看的光，“你上次說到外麵有花，花是什麼？”
【啊……來了，時洲姐的執念。】
【嗚嗚嗚這也是我的執念，我能一直投夜之城不撤資，就是因為時汀。】
【誰不是呢……如果不是時洲姐和時汀，夜之城耗資這麼大早被公投封存了。】
【洲姐你又來看時汀寶了嗚嗚嗚……】
【汀寶……我的汀寶……】
“花是……”時洲蹲過去，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花是一種很柔軟的植物。”
“它有著很多的顏色，還會有好聞的氣味……”
時汀好奇地睜大了眼：“花也像時洲姐你這樣可以自由行動嗎？”
“不不不，它不會動，它是被種在土裡的。”
“所以就像我們一樣？”時汀想了想，“那土是什麼？是一個公司的名字嗎？”
“唔……土是什麼？”
時洲求救似的朝以撒投去了視線。
以撒：“由各種顆粒狀礦物質、有機物質、水分、空氣、微生物等組成的一種疏鬆物質。*”
時洲：“等等，不能這麼說……”
她來不及阻止，對麵就已經把這段話說完。
時洲瞪大了眼睛，崩潰地看了看以撒，又看向時汀：“呃……呃你彆聽他的。”
她說遲了一步。
她崩潰地聽見時汀重複道：“礦、礦物質，有機物質，水分空氣微生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