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於在和聰明百倍的另一個自己鬥智鬥勇，贏不了的。”
這裡對人工智能最了解的就是以撒，雖然他這話說的有神話隊友的嫌疑，但現在看來，這才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那怎麼辦？”管紅雁皺著眉，“要不我們來領路，我們一人走一段，這樣AI就分析不出來誰是誰了？”
“不行，”時洲抿唇，“你們對這裡不熟悉，不知道走哪些路是最合適的，也不知道哪些路上有避無可避的巡邏人員。”
“那你提醒我們不就行……”管紅雁話說到一半，也明白時洲的意思了。
他們都是第一次進入這裡的新手，對於路況的情況兩眼一抹黑，如果讓他們來帶路的話就難免會走上一些錯誤的道路，要隻是走錯路也就算了，一旦走上有巡邏人員的路，他們就會複現一遍剛剛經曆過的事情。
而一旦時洲對此發出提醒，他們的路線實際上就還是按照時洲的思維和經驗來規劃的，夜之城的AI依舊可以根據對於時洲的分析來對他們開展圍追堵截。
這是一個死局。
中控AI堵死了時洲的所有路，同樣也堵死了跟著時洲進來的探索隊員們的路，逼著他們要不跟著時洲的經驗走入AI的全套，要不就像第一次開荒探索一樣在夜之城內跌跌撞撞四處踩雷。
而前者他們會團滅，後者他們會疲於奔命沒有時間尋找線索。
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麵。
“實在不行我們在這裡等五天，”時洲咬了咬嘴唇，“等出去之後，下一次探索我再去問那些曾經進來過這裡的人，問問他們有沒有意向再來一次。”
雖然那些人沒有她對夜之城熟悉，但是相對的，他們也沒有被中控AI分析透徹。
同樣，這是最消極的應對方式，如果選擇了這個方法，也就代表這次的探索完全廢掉了。
【哎……拍拍時洲姐，沒事的，我們下次再來。】
【養數據沒辦法的……個人對上AI太無解了。】
【沒事的，夜之城卡在這個進度上這麼久，都這麼多次探索毫無收獲了，也不差這一次。】
【確實，起碼現在降級到中端之後要投的錢少多了……】
【？啊？這是可以說的嗎？】
【可以啊，有什麼不可以的，中端項目的投資不是分紅是固定的積分，確實耗費少了，不過由分紅變成固定積分的話，那些曾經的探索者願不願意來也是個問題了……可能得時洲姐用人情。】
【人情……管紅雁不就是她用人情請來的。】
【以撒呢？以撒不是研究人工智能的嗎？救一下啊？】
【以撒是研究人工智能又不是人工智能……你把人家當什麼。】
這條彈幕飄過不久，屏幕之內，以撒沉吟了一下：“也不用。”
“你說所有人的dna數據都儲存在中控AI內，隻要被警衛掃到就會被追捕，”他眼神閃了閃，似乎飄過了一段藍色的光，“那如果篡改……或者覆寫我們在中控AI中的數據呢？”
“可以，你說的這個我們之前想過，但是那也需要去其他地方，”時洲皺起眉頭，“夜之城中控AI的本體超算集群服務器在中心塔下麵，那個是據說夜之城建立以來就一直佇立在城中心的一個建築物，想要覆寫更改數據應該隻能去那裡改。”
“但是我們……”
她的未儘之語所有人都聽懂了。
但是他們現在一旦離開這裡就會被追蹤，彆說到達中心塔，能不能擺脫身後的追兵都不一定的。
“不需要，”以撒淡淡說道，“你們不了解人工智能。”
“既然夜之城內所有的人類和機器都和他聯網，那想要進入他的數據庫很簡單，隻需要抓一個和中控AI相連的人就可以了。”
在AI對機器開放聯網，授權對方進入自己數據庫的同時，如果在機器上做什麼手腳，也很容易就能順著這條聯網更改AI之內的內容。
鏈接是雙向的。
“這裡所有人類都和AI相連，”時洲想到以撒說的蜂群意識，想到了什麼似的睜大了眼，“公司人也一樣……”
“你說過，AI的權限分區開放，”以撒的眼神平靜地掃過那些在工位上工作的公司人們，帶著些在超市內選擇貨品似的挑挑揀揀，“公司人的權限不足以查看通緝罪犯，我不認為入侵他們的數據庫能夠得到我想要的結果，最好的方案應該是去抓一個正在連通緝人員數據庫的警衛機器來。”
“抓警衛機器簡單，”管紅雁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但是抓來了怎麼辦？”
“你們現在應該考慮的問題不是如何入侵AI，那是我該考慮的問題，你們在這方麵什麼都做不了，”白燼述的語氣絲毫不委婉，“你們該考慮的是如何在不驚動夜之城AI的情況下，抓來一個正在連接中控AI數據庫的機器。”
“如果被中控AI發現你們的意圖，那他隨時可以切斷這條網絡，並且調用更多警衛機器來這裡。”
“這個也不難……”時洲喃喃，“既然中控AI分析了我的行為，想要對我下套，那麼我隻要再出去一次，順著它的套往下鑽，降低它的警惕心，就可以反過來抓住它。”
雖然她不一定套路的了另一個聰明百倍的自己，但現在她的目標從“逃脫”轉換為了“抓捕”，就等於打了一個信息差，AI並不知道她的目的是抓一個和中控相連的機器，依舊覺得她是為了逃脫。
這時候，隻要時洲按照自己慣常的思路去思考，就一定會撞進警衛設好的套中去。
她對上人工智能的劣勢，到了現在居然變成了優勢。
“我熟悉這裡的很多街道，如果我想要下意識在避開所有機器的同時不按照我熟悉的線路走，那麼我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上麵的補劑投遞口出去！”
“投遞口下方是所有掃描機器的死角，這是由建築角度決定的，隻有投遞補料的機器人和進行完清潔的清道夫會去那裡。那片地方如果沒有奇跡人類完全不可能戰力或者攀爬，就算是AI也顧不到那條死角，所以我一定會順著那裡往下走，然後繞過下麵所有可能有巡邏器經過的地方，背後有一條管道，那是條死路……”
她越說越感覺這是可行的，振奮地錘了管紅雁的肩：“那你們完全就可以在那個管道的上麵等我，那是一個警備機器不會選用的備用路線，因為另一邊是死路。到時候如果我被一群警備機器人追捕，我會從那裡路過，你們就從追著我的機器人中趁亂抓一個進去，我自己找辦法甩掉這些追兵去和你們會和，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臨時頻道聯係。”
“你被一群人追捕沒事吧？”管紅雁皺起眉頭問道。
“沒事，”時洲搖搖頭，“實在不行我還能重新進公司裡，用時汀的身份。”
她在屏幕上寫寫畫畫，往臨時會話的群聊裡發了一個手繪的簡略示意圖：“我所說的那個管道口就在這下麵，待會我從補劑投遞口出去，到我攀爬下大樓進入機器的視野，大概需要三十分鐘左右，你們從公司大門出去到那個管道口，如果不需要避開警衛的話隻需要三分鐘。”
她轉頭確認道：“以撒，如果我被追擊，那麼周圍這一片的所有警衛機器都會追著我走嗎？”
“不一定，”白燼述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調用一部分加入追擊，另外的部分留在原地進行日常警衛工作。”
“但是這同樣代表，原本的警衛等級會降低，”不等時洲做出回應，他就繼續道，“可以多出去幾個人。”
“走不同的線路，把這片區域的警衛機器人儘可能的多弄走一些。從其他區域調用機器人過來需要時間，隻要動作足夠快就來得及。”
“你覆寫我們的信息需要多久？”時洲咬了咬下唇，“我可以保證我能溜他們十分鐘左右，但是其他人我不知道。”
“我對這裡不熟，我最多五分鐘，”管紅雁做了最壞打算，“而且到了迫不得己的時候，我可能會對其他機器和警衛發動攻擊……”
時洲：“那樣就會引清道夫過來。”
“用不了五分鐘那麼久，”白燼述及時打斷了這兩個人的對話，“給我三十秒，三十秒就行了。”
“三十秒……”時洲有些不可置信，“你不用打鍵盤的嗎？你們程序員不是都要在鍵盤上打一堆什麼黑客入侵一樣的代碼……”
“抱歉，那是幾個世紀前的事情了。”以撒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時洲卻恍惚間從上麵看出來了一種基於科技之上的嘲諷。
“我有數據口，”他伸手，以撒手背上那片逼真無比的皮膚像是被掀蓋的一樣彈開，“隻要把我的數據連通進機器的數據，就能代替它連入數據庫，覆寫我們所有人的信息。”
“如果真如你所說夜之城的AI足以統籌整座城的話，那這個過程，最多不會超過五秒鐘，我的算力要比他強很多，根本不會被他的防火牆攔截住。”他聲音冷淡。
魯長風眼睜睜地看著以撒像是一個電影裡的改裝人一樣在手背上彈開一個數據接口，嘴都要合不上了：“那……那萬一.夜之城的AI其實算力更強大怎麼辦？”
“不可能，”以撒淡淡瞥了他一眼，“在這裡就連複製人的資源都要進行二次三次複用，如果AI的算力遠超一個城市運行統籌所需，那這就是浪費。”
浪費資源就是犯罪。
這樣的浪費出現在彆的地方有可能，出現在資源控製這麼精確的夜之城內就沒有可能了。
管紅雁不解：“那為什麼你之前說要三十秒？”
不是最多不會超過五秒鐘嗎？
“容錯率，”白燼述同樣抬眼看了她一眼，眼裡閃過一絲藍光，“沒有判斷絕對精確的人工智能，任何工程師都知道，需要給機器留下容錯率。”
“哦……哦這樣，我知道了。”
其實完全不知道。
魯長風毫無參與感地看著其他幾人三言兩語的定好了行動計劃。時洲準備從上方的補料投遞口出去，臨走之前開啟了一個倒計時，告訴所有人如果她到時候來得及在臨時會話群裡發消息，她就會在進入AI掃描之前發送一個1。如果來不及的話，就按照倒計時來計算，倒計時三十分鐘結束，就代表她已經進入夜之城警戒機器的掃描和追捕內。
管紅雁比她要稍晚一點離開，她走的是另一條線路，比時洲稍晚幾分鐘進入機器掃描，是為了引走第二波警戒機器人，再次分化這片區域的警備網絡。
剩下的四個人負責去那個另一端是死路的管道口抓一個機器進來，要是經過時洲和管紅雁兩個人路上還有巡邏器，就讓張佩和魯長風再出去。
魯長風站在他以撒哥身後，看著以撒臉色平靜地掀開自己的手背，露出一堆接口，甚至還從裡麵拖了一條長長的數據線出來，不由得震撼道：“以撒哥……星際時代也有不同的數據端口啊。”
什麼Micro USB安卓口、Type-C快充口，還有Lightning蘋果口，每個口之間還都不能通用。
看來發展到星際時代了，人類在數據接口上還是沒有實現偉大的始龍秦始皇所做過的創舉——車同軌書同文。
“不，星際時代不用數據線，”他高高在上的人類聯邦成員以撒哥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是怕這裡的AI太低級。”
魯長風：……
對不起，是他以地球文明之心度宇宙聯邦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