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狗——】
【喂喂喂魯長風救一下!魯長風救一下啊!】
【呃啊啊啊什麼情況,這不是警察局長嗎,夜之城的基礎警衛怎麼回事怎麼亂殺啊!】
屏幕之上,記錄員抱著自己的本子朝著特種機器人的方向衝過去了,以撒站在平衡車上看了他的背影幾秒,扯了扯嘴角,說不清他的表情是不屑還是懷念:“看什麼,快走了。”
“以……以撒哥,”魯長風有些沒回過神來,“我們就這麼走啊?”
以撒插著兜看了他一眼:“那你是要給他陪葬?”
身後的特種機器人發出武器充能的聲音。
魯長風一個激靈:“不了不了搭進去一個也太虧了。”
這個聲音同樣也喚醒了還在愣神的其他幾個人,大家紛紛把惆悵壓在心底,朝著前方跑去,各自在心裡計時。
三秒。
五秒。
十秒。
雖然認識沒幾個小時,但自己逃跑讓彆人斷後也……
“誒?”身後傳來了記錄員茫然的聲音,“你們不攻擊我啊!”
【!!!】
【什麼情況,調個攝像頭啊!】
眾人邊跑邊回頭,就發現在他們身後,密密麻麻的特種機器人像是摩西分海一般繞過了記錄員,繼續朝著他們追來,徒留記錄員在原地茫然地擺出了一副準備戰鬥的軍體拳第一式。
這種特種機器人居然是隻追他們不追記錄員的!!!
站在原地的記錄員也發現了這點,他從剛剛那種舍身赴死的慷慨壯烈中清醒過來,張了張嘴,無比崩潰地開口道:“那我……那我跑什麼!”
早知道他壓根不用跑的啊!
他隻需要站在原地就行了啊?
那他到底為什麼要跟這些人一起跑……
記錄員茫然地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是魯長風第一個拉住了他的胳膊喊了一聲“快跑!”,然後他稀裡糊塗的就跟著這群通緝犯一起跑了。
從始至終……從始至終這些警衛就是朝著他們去的啊!
根本不關他什麼事嘛!!!
魯長風也感覺很茫然。
所以……一開始這些警衛就是朝他們來的是嗎?
記錄員站在區域邊緣,看著剛剛還在一起奔逃的同伴們現在被追的到處亂跑,沒忍住喊道:“你們是不是跟這些人有仇啊!”
不然怎麼會直追他們不追自己啊,他們的id都被改換過了,連他都沒認出來,按理說所有警衛都應該認不出來的啊,這些奇怪的警衛都是這麼認出他們來的。
“不知道啊!”這次說這句話的變成魯長風了,魯長風一邊跑一邊大喊,“那你現在不被追了你就看熱鬨嗎?”
不來幫一幫他們的嗎?
“那不然呢!”記錄員目光追隨著他們越跑越遠,聲音也越來越理直氣壯,“我這麼柔弱,我可是文員,怎麼可能去幫你們嘛!萬一我一打他們和他們結仇,他們連著我一起打怎麼辦!”
魯長風:……
“嗷!”一道激光擦著他的腳跟過去,他連跑帶跳的蹭到了他以撒哥旁邊,獲得了懷嘉木充滿嫌棄的一瞥。
雖然記錄員的主動犧牲沒有給他們拖延來時間,但記錄員最後沒有死還是讓隊伍的氣氛好了不少。
管紅雁邊跑邊看向時洲:“就沒彆的辦法了!我記得和你之前不是說了好幾個嗎?!”
“還有一個是裝死,”時洲急促道,“但是現在根本就用不了這個辦法啊!”
“裝死隻能在警衛比較少而且還沒有產生劇烈運動的時候用,”她說幾句話就要喘一大口氣,顯然已經被長時間的快速跑步拖的有些體力透支的,“裝死的原理是停止移動,假裝自己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並且要儘可能的讓心跳消失,身體保持平靜。”
她吸了一大口氣:“且不說背後這麼多追兵,單說能不能做到裝死,心跳消失可以通過買一個奇跡達到這個效果,雖然很貴但是絕對管用。問題是現在我們都跑成這樣了,根本不可能靜的下來。”
在急促運動之後,人其實是不能馬上停下來的。
一般來說就算是在平時最短的百米衝刺後,運動員跑過終點都還需要慢跑一小段,以對體內的臟器起到一定的緩衝作用,保護心臟以及腹腔內的腸管。
不然在急促運動後驟然停下來,腹腔的腸管在慣性作用下就會產生急性的扭轉,嚴重的甚至會出現腸扭轉症狀,或者血栓和心肌梗死。
不說這些後果,光說生理反應,在劇烈運動後驟然強行停止心跳,就算有奇跡可以暫時維持出隊員們的生命體征,他們也不可能做得到完全靜止。
“靜不下來也得靜,”管紅雁咬咬牙架了一把張佩,“這兩個快不
行了,再跑下去我們也要不行了,後麵這些機器人不知道累的,這樣下去難道我們還得跑到後天晚上零點登出嗎?”
“照這個程度跑下去,最後我們六個人裡麵隻有以撒能活,”她不客氣道,“買什麼奇跡,趕緊的。”
白燼述在旁邊聳了聳肩。
“這個。”時洲推了個奇跡進群裡。
這些張佩和李玨也顧不得看積分多少了,眼前發黑地一鍵購買,然後立馬就癱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各位不知道是什麼菩薩什麼佛的,還有偉大的馬克思和恩格斯,要是現在路過就保佑我魯長風一下。”魯長風小聲快速念叨了一句,也飛快倒在了地上。
管紅雁抽抽嘴角:“這真和死了一樣……”
她也趕緊使用了這個奇跡,心跳停止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就要被撕裂成兩半,一般是已經完全靜下來的身體技能,另一半是她剛剛經曆過劇烈運動後產生的慣性,讓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大口呼吸,去攝取更多氧氣。
管紅雁死死瞪著前麵壓下去了這種衝動,強行讓自己小口吸入空氣。
沒有經曆過訓練的人很難做到這點,選擇了裝死的隊員們個個麵目猙獰,隻有魯長風的臉部表情還算平和,其他人躺在地上讓人已經不是裝死了,那是真的死了。
死的還很麵目猙獰。
白燼述默默彎下腰把他們擺好,遮住了破綻最大的麵部,然後拖著腮盤腿坐在了他們旁邊。
以撒的身軀是完全由機械組成的,沒有心跳也沒有任何生命體征,胸口的一起一伏和呼吸的頻率動作全部都是為了仿真性做出的設計,隻要他想,隨時就可以停止呼吸。
而懷嘉木……
懷嘉木不屑於仿真,坦坦蕩蕩的就差把我絕對有問題寫在臉上,要不是這裡所有人都對以撒和他的人類聯盟懷有一種科技迷信,這些人怕是早就發現他的不對勁了。
兩人剛剛坐下,身後浩浩蕩蕩的特種機器人大軍就來了。
可能真的是魯長風並不虔誠的祈禱起了作用,這些機器人居然真的沒有對他們投注以太多關注,而是轉身浩浩蕩蕩地朝著前方走去,等到最後一個機器人的背影也消失,管紅雁才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她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像風箱一樣,看來剛剛真的是在地上裝死的時候憋氣憋狠了,這會報複性地大口呼吸了好一會空氣,才緩過勁來。
李玨也從地上坐了起來,咳的撕心裂肺,張佩看著也沒好多少。
時洲大概是習慣了這種奇跡的效果,反應並沒有他們這麼大,奇怪的是第一次使用的魯長風也還好,隻能把這歸咎於個體差異。
等到隊員們修整完畢,大家這才得空問道:“時洲姐,這是什麼啊?”
“我不清楚,”時洲難得在有關於夜之城的問題上表現出了茫然,“這次探索太奇怪了,三大天災一起出現,我們又遇到了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追兵,為什麼會這樣?”
“你們有沒有想過,”所有人抬頭看向聲音的發源地,兩個以撒,一個盤腿坐在地上,一個無處安放的長腿就鬆散地搭在前麵,絲毫不顧及自己正穿著一套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西裝似的,“這個天災實際上是在追著我們走的。”
“追著我們走?”時洲下意識反對,“不可能,之前天災的區域都是固定的。”
“你再想想,”以撒沒有因為自己的推測被打斷而生氣,“那個所謂的警察局長說過什麼?”
不等大家回想,他就繼續道:“他說在夜之城內,大家都會默認複製人和我們是一個人。”
“現在時洲你再想,”他說,“你們之前來這裡的時候,是不是每次天災發生的地點都有著你們的複製人。”
“對
……?”時洲皺著眉頭,“可是我們的複製人到了後期本來就會滿街都是啊,天災發生的區域很廣泛,裡麵有一兩個很正常吧?”
“不對,”以撒搖搖頭,很平靜地否定了他,“這個天災是根據我們,或者說根據複製人的濃度進行變化的。”
第一次第一天災,發生在他們登入的區域。
第一次第二天災他們沒有親眼目睹,不具備參考意義。
第二次第一天災,出現在他們的複製人忽然出現後。
第二次第二天災,出現在他們聚集在警察局內後。這次天災結束後,這種奇怪的特種機器人就出現,然後追著他們走,直到他們裝死才躲過。
“你的意思是第一第二天災實際上是跟第三天災伴生的!”時洲也想到了。
“不準確,”以撒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果讓我來說,我會認為,第三天災不像是天災。”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你們總結天災的時候,把所有人多出複製人這件事總結進天災裡,本來就是在給自己製造無用的乾擾項,”他毫不留情道,“與其說第三天災是天災,不如說第三天災像是在給前麵兩個災難指明我們的方向,以方便這些天災能夠鎖定我們。”
“如果讓我來總結,”他雙掌交握,“我會把這次的特種機器人歸入第三天災,因為從根源上來說,機械暴.亂、化學泄露,還有特種機器,這三種才算是具有大範圍,大殺傷性的針對我們的災難。”
以撒說的有道理,探索隊員們陷入了深思。
如果把原先的第三天災理解為一種指路的向標,這一切就好理解了很多,第一第二天災是為了清除他們,而複製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容易引起這些天災的降臨。
“我還是不理解,”時洲開口,“如果天災是跟隨著複製人而去的,那為什麼我們能總結出規律,複製人的複製明明毫無規律。”
“換個思維,”以撒的聲音輕飄飄的,“為什麼不能是,這次發生了什麼事情打斷了原本規律的天災運行。”
“你是指你改換了我們的id?”時洲懂了他想說什麼,“因為你改換了id,導致警衛抓不到我們,所以才致使第一第二天災由規律的變為了無序的,就為了把我們逼出來?”
“不對,”管紅雁也開口道,“以撒你不是說第一第二天災不在中控AI的控製裡麵嗎?你說這是來自外界的,那怎麼可能和警衛配合?他們不在一個網絡裡。”
“但我又感覺你這個說法是對的。”
她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我感覺有一個答案就在嘴邊,但是說不出來。”
時洲有同感的點點頭:“我已經維持著這種莫名的熟悉感七八次了,每次我都感覺我快要碰到那個邊,每次我都碰不到,我很明確的知道夜之城隻剩最後一個核心的底層規則就能解出所有答案,但是我就是戳不破那層窗戶紙。”
“熟悉感,”白燼述忽然抬頭,“你熟悉什麼?”
他想起了自己入侵中控AI時莫名的熟悉感,正是這種熟悉感讓他莫名覺得將這裡的AI取而代之不是好選擇,反而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方式。
“我什麼都熟悉,”時洲扯扯嘴角,“不瞞你說,我第一次進這副本感覺跟回家一樣。”
“你們呢?”白燼述轉頭看向其他人,其他人搖了搖頭。
看來隻有他和時洲感受到了這種莫名的熟悉,可能是因為他們兩之間有什麼未知的共通數。
“受不了了,”管紅雁往後一攤擺爛道,“我真恨我不是活在幾千年後,我要活在以撒那個時代我就給自己外接個大腦再進未知空間。”
“你基因不行,”白燼述掀掀嘴皮,“你沒有經過聯盟新生兒的基因改換。”
“到底什麼是基因編輯?喝藥?”管紅雁癱在地上茫然發問道,“偉大的以撒大師您看我在基金會商城裡還有機會嗎?”
基金會商城裡不是啥都有嗎?就連星艦都有,就是需要的積分是個天價,沒道理沒有基因編輯藥物吧?
“不是藥,你現在已經遲了,”白燼述在所有人逐漸變得好奇的目光下隨口解釋道,“更改基因就是在新生兒在保育倉內準備孕育之前,由我來操縱更換,用一段人造序列去替代新生兒的一段DNA,從而達到在出生之前就替換掉所有有問題的遺傳因素,以及製造更適應機械義肢的細胞的過程。”
他沒注意到所有人聽見“由我來操縱更換”這句話後驟然睜大的眼神,而是忽然皺起了眉頭。
他感覺窗戶紙就在眼前了,他似乎窺得了一點紙窗戶後的天光。
熟悉感……這種莫名的熟悉感……
從上一句話向前溯源——
以撒是星際時代的最高智械,統籌著那個時代裡有關於數據的一切,包括給所有星際人新生兒替換DNA序列。
這是一件很小的事,起碼對於以撒是,他的更多算力用在人類聯邦的延續上,對其他星球的戰爭上,對所有資源的統籌上,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連億分之一的注意力都不用投注,就可以完成。
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每個星際人的DNA都經過他手,他對那裡無比熟悉,想要在其中做些手腳也就無比輕鬆。
那種熟悉的感覺來源於億分之一都不到的以撒,每次在給新生兒改換DNA時的感覺。
白燼述忽然被點通。
他抬頭看向了夜之城天空之上濃稠的夜色。
所有人跟著他一起不明所以的抬頭。
直播間的攝像頭也跟著抬頭。
正在觀看的投資者們也莫名其妙抬頭。
夜之城花花綠綠的霓虹燈之上,天空依舊深遠無比,漆黑如墨。
中控AI是DNA。
他怎麼可以沒有發現中控AI是DNA。
所有人聽見以撒平靜的聲音:“我知道了。”
他的下一句話是:“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所有彈幕為止一頓。
在直播間沒有一條彈幕的屏幕上,所有人看見以撒說:“夜之城是人體內。”
他緩緩低下頭,用一種人類脖子絕對不可能達到的角度環視了所有人一圈:“我們是癌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