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嶺大公國】的隊長去找接待宋姐說了一下,過了一會,一個U盤就被遞了過來,裡麵是一段略微有些模糊的監控錄像。
錄像視頻中 ,那個師弟一開始就是非常正常地走進餐廳中來,然後到打飯窗口打了一盤自選套餐,找了個空桌子坐下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飯。
變故是出現在快要吃完飯的時候。
不知道他是在手機裡還是在餐盤裡看見了什麼東西,這個師弟忽然就從凳子上站起來,匆匆走向了食堂檔口後廚的方向。
然後就是他在那些聊天記錄中的視頻裡看見的,有一個食堂阿姨出來攔住他,結果他直接上去給了阿姨一圈,接著又在所有人把他圍起來的時候,忽然從旁邊的案板上提起刀,開始無差彆砍人。
“警方後麵調查了他的手機,”【壽嶺大公國】隊長的消息非常適時地發了過來,“發現他當時看的是和延畢有關的信息,所以……可能就忽然精神崩潰了。”
但是這個理由不能解釋為什麼他走向了食堂後廚。
白燼述稍微眯了眯眼睛,拖動著進度條把這段視頻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
看不太清他到底打了什麼菜,如果那個時候他就看見了另一個世界的話,那會不會在這個師弟是視角中,他後麵提著菜刀砍的人,實際上都是圍著他的怪物?
但是這樣的話……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為什麼看見世界另一麵的人出現了兩個極其極端的偏差。
一種人的攻擊性麵向他人,開始持刀砍人。
一種的攻擊型麵向自己,認為隻有自殺才能解決這一切,甚至將其稱之為:為了人類。
白燼述若有所思地從警局回到了正在工作的大廈內。
從他們進入這個未知空間算起,今天已經是第十三天了。
這個空間內的四條線索,似乎正在若有若無的全部歸向同一個答案。
“昌蘭,”他停在會議室前,撥通了昌蘭的電話,“你們那邊處理的怎麼樣了?”
從昌蘭匆匆離開到今天,已經過去大概兩天左右時間,那個避世部落中到底有什麼問題也應該被調查清楚了吧?
“彆說了,”昌蘭長歎一口氣,“我這會就在這個村裡呢,不眠不休找了一天多了,這個村子簡直正常的就是一個正常村子,裡麵什麼都沒有,我現在都不能理解為什麼那個村長當初一直不讓我們進去。”
他這幾天在這個村子裡麵找了很久,在這個村莊內沒有找到任何和克係相關的東西,倒是看見了不少警察。
“雲嶺那邊本來還派了人來處理這個村莊內的情況,但是人來了之後才發現沒什麼要處理的,村裡的大部分都已經死了,而且都是自殺或者是家族內的互殺,最慘烈的就是有幾家的孩子都還沒滿周歲,就直接被自家大人掐死在了被子裡。”
“掐死?”白燼述提起聲音。
“對,掐死,”昌蘭說,“掐死自己的孩子之後,這些人也就在房子裡麵自己自殺了,警察剛出境的時候我們不在,聽說當時整個村子裡安靜的跟死了一樣,隨便推開一家的門,就能看見房子裡麵死人的屍體,把出警的警察嚇了個半死。”
白燼述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是挺嚇人的。
“而且更嚇人的是,警察他們進去的時候其實是有活人的……”昌蘭的聲音變得非常難以形容,“但是那些活下來的村民看見警察……表現的非常恐懼,一度讓民警以為這個村落中的死者是遭到了什麼外來者的攻擊。”
後來通過了多方調查,前去村莊內查案的民警才發現了這個讓人不敢置信的事實,這個村莊中的死者大部分都是自殺的,而沒有行為能力的小孩也全部都是被他們的監護人殺死的。
這些人似乎都是懷著一種……要絕了自己的種的決絕去的。
這個避世部落算是這一片山區內比較大的村莊了,雖然生活方式還非常複古,整個村子中很少見到大型電器,也沒有那些外界很流行的服裝和飾品,但是這麼大的一個村莊,又沒有自己的耕田,總歸是要和外界交流的。
而在其他村莊村民的敘述中,他們這個村子中的人一向是非常古怪的。
他們會在出行的時候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 ,就算是在最熱的夏天,也會穿著長袖長褲戴著手套,而且還會用白色口罩把整張臉都擋起來,是他們這片遠近聞名的怪人村。
早些年他們懷疑是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有白癜風一類的皮膚疾病,所以不方便見人,或者他們都有白血病,於是即使出門也不能見太多太陽光。
但是後麵隨著村莊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多,他們也見到過這些人不把自己嚴嚴實實包起來的樣子。
就是非常正常的外貌和皮膚。
而且這些人還有一些非常奇怪的習俗,他們不歡迎任何外來人進入他們的村莊。
沒有自己的耕地,這個村子中的大部分經濟支柱是一種當地流行的手工製品,每個月都會有固定是收貨商上門去他們村莊裡麵收取這種手工製品,但是這麼多年來,他們村莊內的人從來都不允許來收購的司機進入他們村子門。
相比之下,其他村莊內的村民會稍微好一點,雖然他們的態度也是排斥的,但是偶爾有些極少數的時候,他們也會被邀請進入,隻是不能進入村民們的房間。
而且這個村莊中的排外還不止於此,他們在婚喪嫁娶也非常排外,幾乎隻會和本村人結婚。
這種隻和本村人結婚的行為,似乎並不是一種類似於村規的不合情理規定,而是一種大家約定了之後形成習俗的潛意識行為。
村莊中的人,完全就沒有考慮過和外人結婚的可能性似的。
久而久之,這個村莊的古怪就在周圍都人儘皆知了。
“最後這件事怎麼處理了?”白燼述皺皺眉頭,靠在牆邊繼續問道。
“最後……”昌蘭無奈道,“剛才不也和你說了嘛,這個村莊內極度抗拒和外部通婚,所以應該幾百年來,最少幾百年來,這些村民全部都是近親結婚,村裡麵隨便拎兩個人出來都肯定會有說不清扯不明的親戚關係,所以這件事情被定性為一種精神疾病了。”
“近親結婚會導致生下來的小孩有缺陷,比如說像是某些發病率增加,白化病,血友病之類的,或者有正常人少有的生理缺陷,身體畸形啊什麼的,”昌蘭舉例道,“近親之間會攜帶很多的相同的隱性遺傳病基因,所以警方懷疑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實際上是遺傳了同一種精神疾病。”
不然完全不能解釋,為什麼他們忽然就開始自殺了。
白燼述指尖在桌子上麵無意識扣了扣:“雲嶺呢,雲嶺怎麼說的?”
“雲嶺那邊沒有在他們村子裡發現任何克係世界留下的痕跡,村裡麵活下來的那幾個人也已經瘋了,警方說是因為看見了自己的親人朋友自相殘殺受不了刺激瘋的,昨天送滇南二院了,你沒看見嗎?”
白燼寧回憶了一下,在他昨天去見那個三個考古隊員的時候,似乎旁邊那間之前還沒人的病床上麵確實已經出現患者了。
“這個村莊中,沒有發現任何和克係生物有關的痕跡?”他加重了“任何”兩個字。
“沒有,”昌蘭回複的斬釘截鐵,“絕對沒有。”
奇怪了。
昌蘭應該聽出他的潛台詞了,他的意思是有沒有在這個村子中發現和蘑菇有關的痕跡。
而昌蘭說絕對沒有。
那這個村子中的人到底是為什麼會忽然自殺的?
難道誘因不止是蘑菇嗎?
白燼述一邊沉思一邊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管紅雁他們在裡麵已經整理了一個早上的資料,看見他來抬了一下頭:“佘莫楚,你來的正好。”
“剛才我們確定了他們進入的那場祭祀的時間了。”房間裡麵堆疊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資料,還泛著一股二手煙味。
白燼述嫌棄地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什麼時候?”
“在定湣帝死亡之後。”嶽閃接話道。
死亡後?
那不就是那一場沒有被記錄下來的大祭嗎?
嶽閃難得的有些焦慮地抖了抖手上的資料:“這就說明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們想要確定是哪一場祭祀,是為了從史料記載裡麵得到詳細的祭祀情況。
但偏偏他們進入的祭祀就是唯一沒有記載的那場。
“不……還是有意義的,”白燼述沉思一瞬,“我記得昨天你們判斷史料記載出了問題的因素就是,在這場祭祀上麵出現了很多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忠臣。”
所以按照常理來說,他們也一定不會出現在定湣帝死亡之後新帝舉辦的祭祀典禮上。
但是他們就是出現了。
所以這個祭祀對於他們來說,一定不是如史料上記載的那樣荒唐無理的。
甚至可以說,出現在了定湣帝死亡後的祭祀典禮上,證明他們對此事件是支持態度。
所以為什麼定湣帝的名聲會變成這個樣子,那麼也一定是這些人在其中運轉操作了的結果。
之前嶽閃說過,定朝的權力並不是完全握在皇帝手中的,世家大族瓜分了其中很大一部分,隻是因為在定湣帝即位初期這些家族裡的老臣全部都死完了,家族青黃不接,所以才讓他收回了手裡的權力。
但是昨天管紅雁發現了問題恰巧是,有個在記錄中早死在公元935年的人,出現在了這場公元950年的祭祀典禮上。
這說明他根本沒死。
進而說明……定湣帝那些傳說中“從世家大族”手中收回的權力,真的收回了嗎?
如果沒有收回,一個如此荒唐的皇帝,又怎麼可能能讓朝堂上下聽他荒唐的遷都打算呢?
除非這些行為是他們共同認可的,是他們商量好的。
那三個考古隊員信念崩塌的是事情是,從定湣帝開始,定朝的曆史就完完全全是假的了。
而往前追溯,既然定湣帝時期的曆史是假,那麼之前的呢?
其他朝代的呢?
如果說曆史是有勝利者書寫的也就算了,但現在麵臨的問題顯然是,曆史上出現了一件被隱瞞了數千年都沒有被人發現的大事件。
而這個大事件,很可能關乎現有的所有曆史學科框架,因為誰也不知道哪一件史實是當時的古人為了掩蓋這件事編造出來的。
而曆史上發生過的,被隱瞞下來的大事件,隻有這一件嗎?
他們商量好了要隱瞞下來一個真相,為此有無數三朝老臣不惜假死,有一群世家子弟寧願做人嫁衣,有一個皇帝情願承受千古罵名,有一個朝代甘於就這樣三世而亡。
他們修改了史書,偽造了曆史。
但是隱瞞下來這個真相的同時,這荒唐的舉措又必須得給全天下人一個交代。
於是,一個人儘皆知昏君誕生了。
或者換個說法,誕生的不是昏君,是一個他們捏造出來的完全無法追溯的背鍋對象。
“定湣帝時期的國師……”白燼述壓了壓下巴,看向桌上堆疊的資料,“這個人真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