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頗有些黑色幽默。
一群穿的不算整潔一看就剛剛打完架的人群中, 許子塵在毫無形象地爆笑，管紅雁翻著白眼用防爆叉支著半邊身子，臉上寫滿的都是：有完沒完。
剩下的探索隊員們除了目瞪口呆看著白燼述的，就是一臉茫然看著許子塵的。
一時間除了被懷嘉木幾下按住動彈不得的那幾個人之外, 居然都沒人關心嘴裡被捅了一刀的孟津。
大概孟津也覺得這種情況太過尷尬了, 幾秒鐘後, 他露出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身體驟然虛幻起來, 不出幾秒，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剩下幾個被懷嘉木按住的人也一樣，在眾目睽睽幾億投資者的觀看下, 瞬間化為了一片飛灰, 一下子就消散了。
彈幕轟然炸開。
在飛快刷新的彈幕中, 終於笑夠了的許子塵支起身子，清了一下嗓子說道：“正常, 孟津知道我在這裡，怎麼可能敢真身進來。”
他整張臉上還帶著尚未消退的笑意，眼神卻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的迭代方向是精神控製, 之前融合了不少能製造幻境的蠱王, 剛才出現在這裡的人, 估計隻是他捏的幻影吧。”
【這個孟津進來就是為了挑撥離間的吧？】
【怪不得這麼硬氣，原來真身沒進來啊。】
【他一看挑撥離間不成就跑了, 嘁。】
【有種真身進來啊, 放個幻境進來是真的慫。】
【我看他話說的那麼好聽, 我還以為他膽子多大呢，結果就這麼跑了？】
【這不還是怕的嗎，笑死, 彆是在外麵看見許子塵就嚇死了吧。】
【所以岑秉岐那一刀是白捅了嗎？】
【！！！對哦，所以他壓根沒受傷嗎？！】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他是不是害怕受傷所以才這樣進來的！！！】
【對麵什麼組織啊，這麼慫，堂堂正正打一場也不敢？】
……
屏幕內，許子塵看著臉上戾氣未消甚至好像還隨著對麵消散而變得更加嚴重的岑秉岐，難得補充道：“不過雖然他進來的是幻影，但是能操控到這種程度看不出來一點幻影的呆滯感，估計他和幻影之間的五感也是相通的。”
“換言之……”他扯了扯嘴唇，“現在說不定他正在哪個角落裡捂著嘴滴血呢。”
岑秉岐那一刀捅的可不輕，要是他沒看錯的話，刀尖都已經旋到氣管裡麵去了，在使勁點，舌頭就能直接被割下來。
就算是經過了幻影之後會被削弱一點的痛感，也夠孟津吃一壺的。
也讓他管管自己的嘴。
提著刀的岑秉岐冷笑一聲：“真身都不敢進來，垃圾。”
“確實垃圾，”許子塵抱著胸笑了幾下，稍微彎了彎腰輕聲感歎道，“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後麵就不太好做了。”
“嗯？”管紅雁轉頭看過去，“怎麼說？”
“孟津見挑撥不成，肯定會讓他們把蠱場裡所有的養蠱人都撤出去，”許子塵的眼神中笑意全無，“他們知道我的作風，我重啟了計數，這個蠱場就彆想好，所有養蠱人不是死就隻能走，他們要準備放棄這個蠱場了。”
這話一出，本來臉上還算輕鬆的探索隊員們瞬間神色就嚴肅了起來。
“那不是也挺好的嗎？”明靜璿狀況外道，“這樣的話以後這裡就歸基金會管理，也不會有這種養蠱情況出現了吧？”
她話說完，隻收到一片詫異的眼神。
“你這也太天真了吧？妹妹，”管紅雁伸出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晃了晃，“你覺得，他們會甘心退出嗎？”
明靜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們在這個蠱場裡麵投入了不知道多少，”白燼述收了刀，和懷嘉木並排走過來，語氣冷冷道，“現在我們獵殺養蠱人，逼得他們不得不離開蠱場，那這些養蠱人隻會在離開之前把損失降到最低。”
換言之……
彈幕上麵的投資者們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他們要開始收獲了！】
【什麼收獲？】
【蠱王！蠱王啊！】
【養蠱人在這個世界裡養了蠱王，既然現在許π哥重出江湖，那這個場子以後可能就會和上個被他毀掉的場子一樣被砸掉，那蠱王不就白煉了嗎！】
【蠱王又帶不走，所以他們肯定要。。。】
【臥槽？】
【他們要開始殺蠱王把他們轉化為探索隊員了？！】
【是啊……】
……
屏幕中，遠處的殘陽如血，反目遠眺去，城市邊際線處醒目的建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融合，開啟了。
有一本原著中的主角在幾分鐘前的一場融合中被判定為失敗，被抹殺之後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在濃如血色的殘陽下，許子塵坐在車輛後座，微微偏了偏頭：“當初我端掉他們上個蠱場的時候，隻殺了三百五十六個養蠱者，但是在那個蠱場中，實際上損失的養蠱人要比這個數字多的多，我想想……保守估計大概有幾千人吧。”
“他們想把這幾千人的死推到我身上，全部說成是我殺的，”他莫名其妙笑了起來，“卻沒想到我那個時候雖然殺紅了眼，但我計數了。”
“三百多個‘鑰匙’被我扔在所有人麵前的時候，剩下那幾千人是怎麼死的顯而易見。”
“剩下的人……”雲甜語氣滯澀，“都是自相殘殺？”
“嗯，大部分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就死了，”許子塵支著下巴，朝著外麵點了點，“看見了嗎，這些人一聽說蠱場要廢了，最先選擇的不是殺了蠱王帶著它離開，而是利用這段時間開啟最後的瘋狂。”
到了最後一刻，所有人都進入了最後的瘋狂。
以往被陣營限製，被身份壓製，被養蠱人的勢力震懾而不敢下手的蠱王，到了這個時候，全部都成為了膽大者的狩獵對象。
“所有收到消息的養蠱人，從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應該就已經開始瘋狂拉入新世界，然後從中尋找一切比自己弱的，直接斬殺，以提高自己的蠱王能力，”前排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人格的白燼述開口，“現在這個時候，所有養蠱人應該都已經殺紅了眼。”
“對，”許子塵扯了扯嘴角，“從現在開始，這裡每一秒都會上演世界的分裂與融合，無數蠱王在這裡死亡而後又有無數蠱王從這裡誕生，這就是他們的第二招。”
“你們以為我是怎麼端掉上一個蠱場的，蠱場的特性決定了隻要有一個小世界沒有崩潰，那它就能建立在這個世界上重新形成蠱場，”他語氣奇異，“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到找完所有現存的蠱場小世界，是他們不斷在最後一段時間裡自相殘殺，拖進來了所有小世界，自己把所有蠱場送到我麵前的。”
“這也是一種滾雪球，而清醒的養蠱人在這裡根本沒有用，他就算不做什麼，也會有人把他的世界拖進去，”白燼述接話道，“他們吃過這種虧，這次卻還沒有吸取教訓強製登出所有蠱王抱住有生力量，那隻能說明他們另有所圖。”
他們的底下蠱場被以這種直播的方式爆出來，這個蠱場已經不能用了。
這個時候，還要有所圖的話……
“什麼所圖？”魯武抬頭。
“道德綁架。”懷嘉木坐在副駕駛上，緩緩吐出四個字。
他們要榨乾這個不能再用的蠱場最後一滴血，發揮它最後的價值。
投資者觀看人數還在不斷上漲，陸續有人在現實世界中叫朋友過來。
這個小小的E級直播間奇跡般地聚集遍了低中高端的所有投資者，甚至還有特殊空間的分析人員和大部分不在項目內的探索隊員。
一時之間，彈幕上的無意義感歎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從各種角度開始分析的彈幕：
【……我靠，好惡心啊這個機構。】
【他們是逼著許子塵他們去救蠱王啊。】
【現在這個蠱場裡每分每秒四處各地都有蠱王在死，要他怎麼救？】
【不是要他，是要基金會。】
【這不是把基金會架在火上烤嗎？想也知道許子塵他們這十一個人顧不到整個世界，這是在逼著基金會出人進來救蠱王。】
【基金會要不救那就是眼睜睜看著他們在裡麵殺人，是見死不救，是有違初衷。要是基金會救的話那就是基金會一開始就圖謀不軌，是圖謀這個蠱場，是也想煉蠱。】
【無語了，憑什麼他們的蠱場出了事情要我們救，基金會裡麵其他隊員欠他的啊。】
【而且進來救援的不能是普通隊員，能成為蠱王又成為煉蠱人的哪個不是棘手角色，中低端隊員放進來就是送菜的，難不成基金會給你調一堆高端隊員進來救人？】
【而且整個過程中，也沒人在其中挑撥，就是養蠱人們自發的行為，他們回頭還能把關係撇清，一口咬死這個蠱場和他們沒有關係。】
【真惡心，這種手段多用一點在培養隊員上啊。】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用這種手段在隊員身上，不然他們的蠱場怎麼來的？】
……
彈幕能想到的方向，項目內的探索隊員們自然也能想得到。
管紅雁深吸一口氣，還是沒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
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基金會開了直播把他們的蠱場暴露出去，他們就用這種方法把基金會架在火上烤。
許子塵還在旁邊笑，她沒忍住一個肘擊：“還笑，現在怎麼辦啊？你最熟你拿主意吧。”
“現在啊……”許子塵捂著腰呲牙咧嘴，“現在魯長風先去聯係一下顧天才吧。”
“嗯？”魯長風一臉茫然，“為什麼聯係顧天才？”
今天他們走之前才給顧天才大概說了一下他是蠱王的事情，雖然他平時表現得不像是個三歲半的小孩，但是驟然聽到自己信任的長輩實際上接近自己隻是為了利用自己。
甚至從自己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盯上了自己，往前追溯，說不定連顧念念和他那個不負責的親生父親認識都是他在其中撮合。
就算是顧天才，也一下子被惡心到了。
這個時候去找他，還能乾什麼啊？
難不成是要借顧天才之手，給世界上所有人發布這裡是個蠱場的消息，好讓其他所有蠱王覺醒嗎？
“是要顧天才給所有人發消息嗎？”魯長風茫然一瞬間，“但是……但是這樣的話，這個消息傳出去，有人不相信怎麼辦？”
“不是，”白燼述用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聯係蠱王沒有用。”
現在知道許子塵進入了這個世界，煉蠱人們恐怕早就已經把蠱王或是控製或是藏匿了起來，一方麵是為了不讓他們在許子塵的鼓動下發現是蠱王，另一方麵把蠱王藏起來，也能讓其他盯上自己蠱王的煉蠱人找不到蠱王。
“現在這個時間點，能收到外界消息且擁有行動能力的蠱王不多了，”白燼述舉起手表看了一眼，“距離孟津來找我們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現在這個世界上原著的數量已經無法想象了，恐怕每秒鐘都有新的世界進入，每秒鐘都有新的世界被融合。”
屏幕內外的人都淺淺吸了一口涼氣。
“那……那顧天才聯係誰？”魯長風緊張地打開了手機。
“聯係蠱王，”白燼述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補充道，“聯係龍傲天蠱王。”
“他現在應該也已經發現這個世界中的所有煉蠱人忽然進入瘋狂了，”他打了個方向盤，朝著奧爾德斯商學院的地方而去，“這個時候，要是他足夠聰明，他就會推出這些養蠱人忽然陷入瘋狂，一定是因為他們不得不離開這裡了。”
“我們在仇家鬨了那麼大的事，不可能傳不出去，仇家是龍傲天世界融進來的，龍傲天蠱王對它的掌握要比我們深得多，他絕對已經知道我們在仇家裡麵說的每一個字了，”許子塵快速交代道，“他既然能自己發現自己是蠱王然後反殺，就一定會考慮到現在情況是另一個得知了自己是蠱王的蠱王正在鬨事的可能性。”
“他肯定在等我們這邊的聯係，”白色五棱宏光在高速上飛快穿行，白燼述最後做出總結道，“所以隻要顧天才打算聯係他，他就一定會和我們建立聯係。”
“他那裡有至少上百本已經踏破虛空的龍傲天主角極其小弟和親屬，”許子塵直了直身子，“這些龍傲天世界觀中踏破虛空的主角，對上養蠱者綽綽有餘。。”
“現在我們去奧爾德斯商學院裡麵接微生佩雅，接到之後把她和顧天才放到一起，”白燼述看了一眼旁邊，“顧天才和顧念念現在放在你那沒事吧？”
“沒事。”懷嘉木搖了搖頭，“那裡其他養蠱者找不到。”
魯長風已經把消息發送了出去，不出幾分鐘，顧天才那邊接進來一個對話框：【對麵說等我們很久了。】
【我直接把對話框接過來你們對話吧。】
看著嶄新的聊天對話框，魯長風深吸一口氣，讀出了上麵出現的第一行字：
【各位，我這裡有三千位已經踏破虛空的上界大能，隨時可以重回本界。】
【請問，需要支援嗎？】
彈幕一整個震撼住：
【奪少？】
【你說你那有奪少龍傲天？？？】
【臥槽三千，你小子濃眉大眼的在那個組織眼皮子底下發展了多少勢力！】
【三千個龍傲天，那就是三千個已經死了的養蠱者啊！】
【臥槽，這是苟了多久才攢了這麼多龍傲天的，這起碼在這個蠱場中潛伏了數十年啊！】
【臥槽臥槽臥槽，這踏馬簡直是天降神兵。】
【這仗打的，一下子富裕起來了！】
【我說一個數，龍傲天，三千個！】
【三千個龍傲天你能秒我？】
【飛龍騎臉怎麼輸！】
【是誰在打算讓基金會派高端隊員進來救場，結果被反將一軍呀嘻嘻。】
【好爽，這才是龍傲天瑪麗蘇爽文該有的進展！】
【這下可沒理由挑基金會的毛病了吧？這屬於世界內自救捏。】
【在龍傲天蠱王被融合進來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是這個進展。】
【搞快點，快回複啊腸粉，我等不及看對麵被三千個龍傲天按在地上摩擦了！】
屏幕中，魯長風長出一口氣：【需要！！！】
【太需要了！！！】
天際遠處，已經逐漸暗沉的天色邊緣，不斷有高樓拔地而起而又消亡。
屏幕上方，基金會特派進來的房管掛出一道公告：【本空間攝像頭即將進行非基金會人員輪播。】
無形的攝像頭凝聚到了逐漸回到本界的主角們身上，在奧爾德斯商學院外，收到消息的【白花女主】微生佩雅，茫然地看著一輛白色的五棱宏光刷的一下停在了自己麵前。
她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