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哥，萬一我們等到香燃儘也沒有聽到有人唱歌怎麼辦？”有人擔心道。
“不會，”袁山鳴頭也不抬道，“雖然說能不能觸發怪談大部分時間看運氣和個人資質，不過……”
不過？
“不過我和老板是熟人，”他說，“所以隻要你們的流程沒有問題，就一定會觸發茶館。”
紅色氤氳的煙霧中，他的臉也變得看不清晰了，隻有聲音依舊：“你們不會覺得隻有我們觸發怪談吧？怪談本身也是會選擇被不被他人觸發的，所以有些時候你完成了觸發條件，卻不一定會觸發怪談。”
這話白燼述深有體會。
前麵低級怪談區那片不成人形的狂蜂浪蝶，一個個對他熱情的簡直令人感動。
——他的隊友們則一點都不敢動。
看來這buff還有另一個作用，他觸發怪談的幾率現在應該已經比普通新人高一大截了。
如果不做搶觸發好的怪談這個生意的話，去自己觸發估計也挺不錯。
“我先進去，給你們打個樣，隻有第一次進入需要返魂香，所以不用擔心你們手裡的不夠用，”袁山鳴看了看他們，順手選了個對這個稍微了解多些的人，“待會小飛走最前麵。”
他給所有人演示了一下進入的流程，繞著樹一邊走一邊輕輕吸入那些紅色的煙霧，幾個呼吸中，就消失在了所有人視野中。
現在站在外麵的就隻有新人們了。
大家排成一隊，小飛走在最前麵，學著袁山鳴的樣子扇聞著返魂香。
白燼述站在隊伍中間，聽見幾個同樣選擇了直播的新人小聲學道：“我們待會要這麼聞~你看他剛剛那樣子。”
“人家經驗足唄，指不定死之前乾什麼的。”
哦豁。
他沒回頭，借著直播間畫麵彈幕縫隙中露出來的畫麵，鎖定了正在說話的是哪兩個人。
現在看來，選擇直播的新人們已經出現衝突了。
他們應該也發現了，隻要大家還在一個隊伍裡，那小飛就一定會一直壓著他們打，因為一個隊伍中的直播內容都是差不多的，那豈不是看誰都一樣。
想要走通直播這條路，那他們要不就在隊內找到一個和小飛完全不同的賽道，要不就隻能單獨離開隊伍直播了。
這當然不會出現在他們的選擇中，畢竟這些選擇直播的新人不就是不敢去探索怪談才這樣的。
所以接下來……
白燼述的視線若有所思掃過探索陣營的幾個人。
接下來，還沒有接觸到其他隊伍渠道的直播新人們，隻會在隊內找出路，他們這些表露出探索意向的，要被抱大.腿了。
眼前一陣血色。
白燼述輕輕吸入一口這種血腥色的煙，發現它的味道居然和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返魂香的味道是一種非常濃鬱的花香，不是自然的花香，更像是某種化工產品的氣味，濃鬱到了刺鼻，帶著股老舊的氣味。
他耳中聽見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清唱小調，吳儂細語——
“切思思 思切情深重
俏雙雙雙美就出蘭房……”
就像是踏上地鐵站最後一層台階時似的，他眼前的世界刷的一下變了模樣。
腳邊一條小河，有人撐著船從他身邊路過，身後傳來了幾個女孩子的笑聲，說著些聽不懂的江南語調。
他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忽然，一座極高的木製建築出現在他的麵前。
氣派的大門中央，橫著個寫了兩個字的橫牌：【茶館】。
那個聲音柔婉的小調，就是從裡麵傳出來的。
而就在他看清這上麵的字之後，又一聲“叮”響起。
這聲音應該就是投資行裡通用的通知音。
【觸發怪談：茶館】
白燼述輕車熟路地打開直播間，在他的頭像下方，那個煙花標誌的旁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綠色茶盞標誌。
這個怪談的介紹十分簡單，不過也透露出來了一點信息：
【茶館（進行中）：穿越時間之影，你來到了百年前的茶館前。】
怪不得周圍的布置不像是現代。
直播間也在觸發怪談之後變了一個模樣，在他所更改的房間名【歡迎光臨-爾泗】前，自動綴上了一個淺綠色的標，看上去就是那個buff的模糊版，後麵跟著一行小字：【茶館（進行中）】。
觸發怪談之後，直播間也會自動更新。，怪談的種類看來也是吸引觀眾前來觀看的一環。
在他停在原地觀察直播間變化的時候，剩下的新人們已經全部來齊，大家站在茶館前，正在不知所措時，門內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直直朝著袁山鳴走去。
“小袁！”茶館中走出來的那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熟稔地搭上了袁山鳴的肩，“我這的上房一直給你留著呢，好一陣子沒來了，這次可得和我好好喝一場。”
“今晚一定，”袁山鳴點點頭，臉上帶出幾絲笑意，“老孫，這是我這次帶的新人。”
“孫老板好！”小飛立馬十分上道的開口問好道。
“好，好，”孫老板隨便點了點頭，略過了小飛的問好，把注意力放到了白燼述的身上，“你這次新人中這個……有點意思。”
他指了指白燼述。
“怎麼說？”爾泗不管怎麼說，都是這一批新人中資質最佳的，袁山鳴得意地挑挑眉，看向孫老板，“老孫你這眼睛還挺毒啊，怎麼看出來的？”
“這可不是我看出來的……”孫老板一下子笑出了聲，“你沒發現評彈停了嗎？”
他這話一出，大家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個若有若無的歌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來了。
順著孫老板的目光，所有人看向茶館。
茶館二樓靠欄杆的位置上，坐了個盤著頭發，穿著青色旗袍的女孩子。她手裡抱著琵琶，看見大家的視線，也不躲，大大方方的看過來，漆黑透亮的眼珠在白燼述身上轉了一圈，抿唇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一下子把所有人剛剛進入怪談後腦海中浮現出的緊張也壓了下去。
這應該就是剛剛唱歌的人。
不過再想起袁山鳴說的，越像人，就越是厲害死靈的說法，還是有幾個人打了個寒戰。
袁山鳴隻說老板是人，可沒說茶館裡麵的都是人啊。
“看我的茶館裡看過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孫老板伸出手，點了點茶館裡好幾個看過來的人，才搓搓手指壓低聲音，“你這新人，應該是有【歡迎光臨】。”
袁山鳴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
“你讓有【歡迎光臨】的跟著其他那些新人一起？是不是太浪費了，”孫老板繼續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小袁，你算是趕著了，過幾天有隊伍要觸W區的那個S怪談，從我這裡拿過觸發需要的材料……”
袁山鳴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今晚不醉不歸！”孫老板點到即止，恢複了正常聲音，大力拍了幾下袁山鳴的肩膀，“走，我們哥倆先進去，你的房間我一直給你留著，你這幾個新人讓我店裡的夥計去安排。”
他攬著袁山鳴就往店裡走，袁山鳴滿心滿眼都是那個S怪談，走了幾步才轉過頭匆匆叮囑道：“觸發茶館的第一天不會有說書先生，這一片區域都是茶館的怪談範圍，你們不走遠的話在周圍轉轉也行，晚上我會跟你們說那五十八個故事！”
一直站在門口的那個夥計走上前來：“各位，跟我來吧。”
他對白燼述的態度和對其他人完全一樣，絲毫沒有什麼特殊的樣子，腳下也有影子。
看來這是個人。
而樓上那幾個正在唱評彈的……
白燼述抬起頭，和其中一個對上了視線。
這些對他無比熱情的，大概就是死靈了。
這個buff居然還有區分人鬼的功效，現在看來，簡直萬能。
雖然不知道一個茶館為什麼會有客房，反正夥計領著大家到了幾個房間中，五男五女，一共四個房間，兩個雙人房兩個三人房。
作為夥計，他一點也不在乎新人們怎麼分配，把他們領到了門前之後就走了。
大家雖然現在就有矛盾衝突，但倒也不至於為了雙人房還是三人房吵起來，最後分配結果是白燼述和小飛成了男性這邊雙人房的住戶，剩下的那個社畜和塔吊工人老馬還有鬼火黃毛一個房間。
袁山鳴說可以隨便轉，但這些新人們為了安全可不敢走出房間。
最終離開這裡的，隻有小唐和黃毛，還有那個塔吊工人老馬。
而小飛……不愧是腦子最靈的主播。
他絲毫沒有把茶館門口孫老板的忽視放在心上，進了房間之後，立馬就開始抱上了白燼述的大.腿。
“哥，你知道我不是什麼膽大的人，一直靠著袁哥也不是個事，但我不敢去做哪些中級高級怪談的，我連低級怪談都害怕，”他說的誠懇無比，“我能跟著你嗎？我不給你添亂，就在你旁邊直播，我吆喝觀眾也去你那裡關注，我替你做直播間運營和數據！”
白燼述一邊鋪床，一邊語氣平緩：“我也膽不大的。”
小飛的表情看上去很想說你哪裡膽不大，但是他沒敢說出去。
“你想跟就跟吧，”他放下手裡的東西，推開木窗往下看了一眼，“我去外麵看看。”
“哥等等，我也去！”小飛立馬跟在了他的後麵，像是怕白燼述把自己甩下去似的。
與此同時，他的直播口條簡直利落無比：“直播間的大哥們下午好啊，我現在是觸發了C級怪談茶館，現在正在茶館裡麵，主播帶大家看看這個怪談裡麵的環境啊。”
“對對對就是那個需要返魂香才能觸發的茶館，大哥有見識，這東西可不好找，除了我們袁山鳴袁哥袁領隊，大部分隊長哪能弄到這東西，還能帶著新人來這裡！”
“這個是爾泗，他的直播間是【歡迎光臨-爾泗】，大哥們關注下他的直播間，給爾哥點個關注！”
白燼述一路在前麵走，小飛在後麵滔滔不絕的直播，確實做到了如他所說，一直在給自己的直播間催數據。
隻不過……
白燼述抽抽嘴角，看著自己直播間裡還沒有停息的刷屏，眉頭終於露出了一點頗為罕見的煩惱。
他隻不過是說了個謊而已，又不是觸犯了天條，這些個東西至於嗎？
他一邊看直播間的彈幕，一邊往前走，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個人。
“抱歉。”白燼述下意識開口，話音出口，他抬頭才發現自己撞到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她渾身都是一股非常奇怪的異香，讓人聞著頭腦恍惚。
“後生，你撞到我了。”老太太開口，嘴裡也一股異香。
“老人家，”白燼述也開口，“是你撞到我了吧？”
這麼濃的香味，十步之外都能聞得見，他怎麼在撞上這老太太之前一點都沒察覺到？
直播間的界麵中，那個綠色的圖標似乎黯淡了一點。
白燼述輕輕點了一下，說明重新展開：【茶館（範圍外）：穿越時間之影，你來到了百年前的茶館前。】
他這是……走出茶館的範圍了？
所以這老太太，多半也是個死靈，是來碰瓷自己的怪談？
不過這老太太看著不怎麼厲害，根據他穿越低級怪談區的經驗，拒絕這些低級怪談的方法非常簡單，那就是打斷他們的施法。
老太太還立在白燼述麵前，啞著嗓子：“後生，你撞到我了，你得要……”
老太太的話沒說完，白燼述就乾脆利落躺倒在了地上：“老人家，你也撞到我了，我受傷了，賠錢。”
老太太：？
她愣愣盯著白燼述：“後生……？”
白燼述似笑非笑地支著頭盯回去：“彆套近乎，賠錢。”
老太太：……
“爾哥？爾哥你怎麼摔倒了？”就在這時，白燼述身後忽然傳來了小飛的聲音。
“爾哥我來扶……”他話說到一半，就發現一個佝僂著生子的老太太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撞到了他懷裡。
“你是……？”一股異香直衝鼻頭，他茫然地低頭。
“後生，你撞到我了，”那個老太太避開白燼述似笑非笑的眼神，語速飛快，“你得要把我扶回家，去橋頭東鎮找我的女兒，哎呦哎呦。”
小飛：？
您這個語速……這個衝過來的速度……
到底是誰撞到了誰啊？
在白燼述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小飛迷茫的表情下，老太太語速飛快，神速吟唱：“哎呦哎呦，後生，你不扶我回去，我就去報官。”
“嗯，”白燼述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快扶她回去吧。”
“再見啊老人家，”他低頭拍了拍老太太的肩，“這次就算了，下次你撞到我之後，不賠個十兩八兩的，咱們這事兒不算完。”
與此同時，叮的一聲，小飛的直播間下出現了一個眼睛的標誌。
【觸發怪談：碰瓷】
【碰瓷（進行中）：河邊，你撞到了一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