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三叔……不就是大海父母的排名嗎?
“我們明明……明明一直在門口看著的,”大江的聲音聽起來快要急哭了,聲音裡麵居然帶著絲哭腔,“我和小湖找了一圈,都沒有在村裡裡麵看見他們倆的人影,這要是讓我爹知道,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
他似乎一把抓住了小飛的肩膀:“小波,你知道我爹脾氣的,你幫我找一下好不好,三生三叔吃了安眠藥,跑不遠的!”
他似乎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居然連給大海父母喂了安眠藥這樣的話都直接說了出來。
“安……安眠藥?”小飛趕忙裝出一副非常震驚的樣子,“你們給三嬸三叔喂安眠藥乾什麼……”
“又不是我想喂的!”大江的情緒很激動,“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啊!他們兩個一直喊著要所有人給大海陪葬,我們又不想死!”
“你們幾個幫我們找一下!找一下!”他聲音越來越大,“他們肯定跑不出村子的!”
看樣子他的精神也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在大江的哀求下,觸發者們一個個都和他一起出去,開始滿村找起來那一對失蹤的夫婦。
大海的父母是唯二兩個沒有參與法事的人,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也消失了,甚至還滿嘴喊著要全村人給他們陪葬,這一聽就是要出事的節奏。
村莊內,太陽越來越低,眼看著就要落日,進入黑幕,過渡到第二天了,大海父母還是沒有找到。
不僅大海父母沒有找到,大江和小湖回去的時候發現,在他們離開尋找大海父母的時候,屬於大海的那具屍體居然也不見了。
一時間,這事被蒙上了一層靈異色彩,叫小韓的那個女生膽子小,抓著小唐的袖子死活不鬆手,小唐說自己回房間喝口水換身衣服她都要跟在身邊。
白燼述不能出門,但也不敢再睡過去,他怕這次再睡著之後就醒不來了,隻能坐在床邊,拿出自己之前繪製的村莊平麵圖和小唐他們打聽出的住宅位置一一比對,強行給自己找點事乾,讓他的頭腦保持運轉。
忽然,他站起身來。
不對,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大海家的這個位置,距離那棟還沒燃燒的房子,居然近的隻有兩三棟的距離。
如果他們說要拉全村人陪葬……
白燼述猛烈地咳嗽幾聲,一下子沒站穩,又倒了回去。
如果他們要拉全村人陪葬,那作為一對體力正常的中年夫妻,他們當然不可能提著菜刀砍遍全村,那麼身為可能對舟浮村當年所作所為知道一點的人,他們最有可能選擇的方式是——
燒了剩下的這三棟房子!
首當其衝的就是這棟距離大海家最近的房子!
這時候,隻有熟悉村莊地形的人才能意識到這點,而跟著大江小湖一起跑出去的觸發者們,根本不會意識到這一對夫婦的目標是那棟房子,甚至可能因為他們說要“殺死所有人”,從而產生錯誤的推斷,跑去村民們齊聚的祠堂內。
他得找個辦法驗證一下這個猜測。
白燼述腦子裡嗡嗡作響,他強行凝聚起自己的思維,努力掙脫小川的身體帶來的影響。
現在他要想一個辦法……
一個能讓已經無法離開空調房的小川離開,並且不會受傷的辦法。
“懷嘉木,”他忽然出聲,“懷嘉木?你這會應該聽得見吧?”
白燼述手指抵住太陽穴,沉聲道:“我需要你帶我去那三兄弟的家裡。”
他耳畔耳鳴聲不斷,眼前的視角扭曲又混亂。
一秒。
兩秒。
三秒。
忽然,有人敲了敲玻璃。
他抬頭,懷嘉木半蹲在窗外,彎著腰,看向他的方向。
窗子被推開,比會灼傷他的熱空氣來的更快的是一雙手。
那雙手直接把他從窗邊拉了起來,白燼述在響徹腦際的耳鳴聲中落入一個冰涼的懷抱。
他賭對了。
遊高寒周身的冷意,能隔絕外加環境中的熱空氣。
他是小川能在怪談後期移動的唯一希望。
*
“三嬸——三叔——”街道上回蕩著大江的聲音,“你們是看我長大的,村子裡的大家也都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了,彆一時衝動做傻事啊!”
“大海死了我們也很傷心,但是昨天晚上大家都有不在場證明,等到法事做完,我們就報警,一定把那個殺了大海的外村人給繩之以法!”
“三叔——三嬸——衝動不能解決問題,我們等警察來好不好!”
他喊了半天,什麼用也沒有。
“村子就這麼大,這兩人到底跑哪去了,”大江低聲抱怨道,“我他.媽什麼都沒做,大海也是我兄弟,他死了就要全村人陪葬,什麼心理……”
小飛在旁邊皺皺眉:“會不會是翻進誰家的院子裡麵躲起來了,村子裡麵那麼多房子,隻要誰家沒有關門,他們兩個人進入我們不就看不見了。”
“不可能,”大江飛快否定道,“要是隻有這兩個人就算了,但是大海也被他們帶走了!”
“大海都直了……”他聲音裡透著一絲害怕,“必須兩個人一前一後搬著才能帶走,帶著大海翻牆,他們翻不進去的。”
村莊中都是村民們的自建房,圍牆雖然不高,但也不可能讓兩個帶著一具屍體的人翻過。
“這兩人一定在外麵……”他話沒說完,麵前忽然閃過去一個人影。
“誰?!”大江猛地轉頭。
“爾……川哥?”小飛也跟著轉頭,電光火石間,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爾泗?
有誰抱著爾泗跑了過去。
他爾哥本來好端端待在房間裡麵,他的身體已經到了一接觸外界就會流鼻血的程度,他絕對不可能自己出來的。
要不就是有急事,要不就是誰把他帶走了……?
來不及細想,小飛瞬間就追了上去。
“哎,小波!”大海愣了一瞬間,也跟著跑了上去,“你剛剛叫誰,小川?”
小飛忙著跑步,沒有回答。
兩人跟著那個身影一路跑,最終,那個身影停到了一棟房子前麵。
小飛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爾……爾哥……”
他追到一半就發現了,這個人是遊高寒,也就是那個從【狐狸娶親】裡帶出來的大妖怪,那多半是他爾哥發現了什麼所以才出來的。
爾泗沒了危險,他心中的擔心稍微褪.去一點,就變成了更加濃烈的恐慌。
爾泗如果有可能的話絕對不會離開房子,能讓叫大妖怪來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的。
現在終於停下腳步,小飛把氣喘勻之後,才發現這棟房子是那三兄弟拿到身份的房子。
隻不過古怪的是,房子周圍似乎被潑灑上了什麼液體。
這液體的味道刺鼻,在太陽的灼燒下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小飛被這氣味弄得大腦恍惚,一時間隻覺得無比熟悉,但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那個名字就在嘴邊說不出來。
小就在他還在想這東西是什麼的時候,後麵追上來的大江驚呼出聲:“汽油?”
“誰把汽油灑這了!”他頓了一下,“等一下,小川你怎麼和先生在一起?”
小飛一個激靈。
汽油!
灑在三兄弟房子前麵的汽油!
“爾哥,怎麼辦?!”
話音剛落,房子後麵就走出來一個手裡提起汽油桶的中年男人,他手裡的汽油被他全部潑在了牆壁上麵,小飛仔細一看,這人居然就是他們找了半天的大海父親。
大海父親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是一點一點地把手裡的那桶汽油往牆上潑,就算是汽油濺落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肢體上,他的臉上,他也不去擦。
就像是麻木了一樣。
“他們要燒了這房子!”大江猛地大喊一聲,衝了上前,卻被大海的父親一把摁在了地上。
這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似乎爆發出了渾身上下的力氣似的,大江一瞬間居然動彈不得,隻能感覺自己被摁在地上的側臉沾滿了汽油。
“我從小看你長大……”大海父親的聲音很艱澀,像是在做什麼心理準備似的,“我本來以為,養大於生,看來還是我想錯了!”
“想錯什麼!”大江不斷掙紮,“三叔!三叔你彆衝動,大海死了可是大家都沒有作案動機也沒有作案時間啊!我們也想知道他怎麼死的,我現在報警好不好!”
小飛想上前阻止,卻被一隻手攔住。
他順著手往上看,是爾泗:“不要管,我們的目標就是所有房子全部燃燒,破壞黃先生的法事。”
這突如其來的著火,一定會破壞黃先生的打算。
更不用說他們一開始就是準備等到所有房子燃燒完畢之後再離開的。
現在比起阻止,更好的選擇當然是靜觀其變。
“報警?報警當然晚了,”小飛被攔在後麵,隻有大江一個人衝上前被按住,大海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傷心,又像是憤怒,“我不隻是為了大海,我是要讓這個村子裡的人,這個村裡所有參與了當年的事情,所有支持這場法事的人都死!”
“小波!”大江掙紮的厲害,“你愣著乾什麼!快點啊!汽油都潑了,三叔瘋了,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什麼都不用辦了!”這時,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響起,沒等大江反應,他背上的手驟然離開,製住他的大海父親忽然起身,他沒來得及起身,就看見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大海母親的聲音驟然狠厲起來,“你們一起去死吧!”
她手中的打火機被猛地砸到去汽油中,“碰”地一聲,火苗竄天而起。
“我.操……”大江飛快往後退,嘴唇哆嗦了幾下,“愣著乾嘛!救火啊!”
他衝上去脫下自己的T恤,瘋狂拍打著著火的那個方向。
但地上的畢竟是汽油,他的衣服上還沾了不少。
大江隻是撲了幾下,就被越來越大的火勢逼退到了後麵,嘴裡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斷,而被他罵的那一對夫婦早已找不見了人影。
這房子一旦被點燃,在燃儘一切之前,完全不可能停不下來。
大江赤.裸著上半身,瞪著麵前的這一片火海喘粗氣。
身後,紛雜的腳步聲響起,祠堂內的村民們終於趕來了。
在衝天的大火麵前,穿著粗氣的大江,不知所措的小飛,還有一個站的離火場極近,但是卻沒有沾染到一絲火星的身影。
“小飛,”白燼述整張臉為了避免熱浪都埋在懷嘉木懷裡,隻有聲音在劈啪的木柴燃燒聲中依舊清晰,“就現在,快跑。”
“啊?什麼?”小飛沒有反應過來。
身後的村民們爆發出了一陣驚恐的喊叫聲,有人想要像大江一樣上前撲滅火焰,卻在徒勞的努力後發現火焰完全不可能被撲滅。
人群一下子就像是被掐到了命門一樣,不少人爆發出了一陣辱罵,村民中擠出來一個熟悉的中年男人,是四叔。
四叔臉上滿是憤怒,他四處環顧了一眼,下一子定位到了大江。
“誰點燃的!誰點燃的!你告訴我這是誰乾的!是不是你!”四叔拽著大江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力氣大的驚人,聲音中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
“是三叔……三叔三嬸,”大江聲音斷斷續續,“三叔三嬸跑了出來,我們沒找到他們倆,等找到的時候,這裡已經被潑滿汽油了。”
“我不是讓你們看好他倆嗎!我不是讓你們喂安眠藥嗎!”四叔咬牙切齒。
領著人群走過來的是去祠堂找人的小湖和三兄弟們。
小湖上前想要給大江解釋,結果也一起被暴怒的四叔抓住了領子,一同罵了起來。
小飛感覺事情似乎不太對勁了,這房子無可挽回的燃燒似乎也讓村民們燃燒了起來一樣,一時間,所有祠堂來的人表情都憤怒了起來。
就在這時,那個黃先生忽然從人群後走來。
“既然最後一個樁子也燃燒了,”他聲若洪鐘,“不如就提前開始吧?”
“開始什麼?”大江和小湖幾乎是懵的。
小飛腦子不太靈,但跑路第一名,見勢不妙,拉住那三兄弟就開始跑。
就在他們轉身跑掉的一瞬間,背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他沒有看見,但白燼述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黃先生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四叔從身側抽出來了一把刀,忽然對著空中猛地劈砍而去。
與此同時,他劈砍方向的大江忽然一聲慘叫。
他的腰測,出現了清晰可見的一道刀印。
那一刀,真真切切的劈到了他的身上。
第三場祭祀提前開始了。
天上的殘陽血紅。
第三場的祭品,是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