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等到白燼述他們下樓的時候，石龐隊伍的八人已經離開了。
“他們說要趁著N港的那個瘋了的大魔王沒醒的時候趕緊觸發怪談，”小唐一邊吃早餐一邊含糊道, “我說這他大爺的什麼大魔王啊, 居然還有上班時間表，十點之前不上班, 太有原則了。”
新人們坐在茶館邊緣的桌子上, 大概是因為這次要去的怪談【大富翁】是個沒什麼生命危險的怪談, 所以大家的表情都很放鬆。
“N港也有半夜不能在大街上遊蕩的規矩？”白燼述順手拿起桌上的油條，找了一圈, 接過旁邊黃毛遞過來的豆漿，“不然他們為什麼不在昨天晚上就回去……今天早餐吃這麼好？”
前幾天早上大家的早餐都是糊弄意味滿滿, 他們暫住的茶館中午才開門, 夥計們早上起床起的遲, 早餐也都是自己搭夥做飯。
夥計們糊弄早飯，他們這些借住的也跟著隨便吃點，還是第一次見這麼精致的早餐。
桌子上麵不僅是傳統的豆漿油條豆腐腦，甚至還有幾袋生煎包和燒麥，看上去不像是茶館裡的夥計會做的早餐，倒像是在外麵買的。
而實際上就是在外麵的早餐店買的。
“早餐是我去S城買的，差點誤入一個怪談，好在袁哥在我身邊，趕緊把我拉出來了，”小飛舉手積極道, “因為我之前沒有接觸過大富翁這類遊戲，所以今天早上起來之後，我和袁哥打聽了一圈, 去外麵買了點教材回來。”
小飛對自己定位一直很明確，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聰明人，也沒有什麼足以自保的武力值，唯一一個可圈可點的就是抱到了好大.腿，但爾泗和小唐兩個人對他畢竟非親非故，沒有什麼照顧他的必要，所以小飛自然在其他地方非常用心。
今天早上天一亮他就出去為接下來的怪談做準備，還為所有人帶了早餐回來。
“教材？”大家的視線紛紛看了過去，“什麼教材？”
大家雖然都被科普了立馬要進入下一個怪談，但大富翁這東西不就是個遊戲嗎？需要什麼教材？
小飛擦了擦嘴，指了一下旁邊桌子的一疊書：“就那些，為下個怪談大富翁做準備的，袁哥說雖然有點多，但是帶著進去有備無患。”
“我看看什麼書，”白燼述隨手拿起來一本，“《ceo必學課程：經典商業案例一百條》、《福布斯排行榜前十叫你創業方法大全》、《我如何成為世界首富》……這什麼？”
小飛他們大早上出去就是為了找這些放在書店裡幾十年都賣不出去的東西？
“教材啊！”小飛沒察覺出他爾哥語氣裡的嫌棄，理所當然道，“我們不是要去大富翁嗎！這不就是……大富翁們的經驗！很合理！！”
“ceo”、“福布斯排行榜前十”、“世界首富”，這不是大富翁還有什麼是大富翁。
白燼述：“雖然這麼說也沒有問題……”
但短暫扮演晁宥乾的那三十天所遺留下來的記憶，和在現實世界中與富二代們的接觸告訴他，就算是現實世界中的大富翁，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工作內容和書裡的也是兩個樣子。
畢竟晁宥乾的商戰充滿著離奇色彩，在此基礎上，很難想象其他富豪們商戰的方式得多有病。
總之不管大富翁是什麼樣，都應該不是這樣。
在新手村這樣一個大部分人都沒有接觸過任何的商戰，也沒怎麼參與過公司運營和決策的環境中，這個大富翁內的競爭恐怕隻會和商業沒有一毛錢關係。
除非每個進入其中的人都是猝死在高層寫字樓電腦前的996加班打工人，不然這怪談會變成什麼樣子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其他人難道就沒有覺得小飛的想法有什麼問題嗎……？
“是吧，我也覺得沒有問題！”小唐非常積極地點頭，“小飛！字太多了我懶得看，就由你來深度學習吧！”
小飛點頭如搗蒜：“小唐姐我努力！我已經開始看第一本了，正在學習怎麼選址建酒店！”
“我之前是乾塔吊的，”老馬表情很憨厚，“我在工地上幾十年了，要是進去之後缺塔吊工人我可以頂上！”
“大富翁開場還有啟動資金！”黃毛興奮地放下手裡的豆漿，“那得多少錢啊！肯定比我之前上學的時候班裡富二代的錢多吧！我天……我第一次手裡有那麼多錢！”
“這個錢不能用來乾彆的，隻能用來買賣吧……”小飛猶豫。
“那也是錢啊！”黃毛兩眼放光，“讓我看看銀行卡裡的數字也行啊！多少零啊！”
“是啊是啊，”老馬摸了摸頭，“我工地上乾了幾十年，那些房地產大老板都可有錢了，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變成大老板……這得是什麼滋味……”
“那我現在趕緊多看幾本！”小飛一下子充滿了學習的動力，“我努力學學！”
白燼述：行吧……
完 全 沒 有。
看來對這個怪談抱有不該有期待的人還是挺多的。
白燼述默默收起手中的筷子，看向滿桌躊躇滿誌，仿佛下一秒就要去納斯達克敲鐘的新人們：“大富翁的重點你們以為是商業？”
激動的小飛呆住：“不、不是嗎？”
“當然不是啊，”白燼述沉默一秒，露出了思考的表情，“你們玩過大富翁嗎？”
“沒玩過，”小唐翹起二郎腿，“但是聽起來很有趣誒！爾泗你知道嗎，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提一大串鑰匙每天去收租的包租婆！我從來沒想過這夢想活著沒實現，但死了倒是成真了！”
剩下的幾個人也紛紛開口。
老馬那張四十多的臉說出這種話，顯得格外有說服力：“我是……山裡出來打工的，小時候家裡沒錢，出來之後也隻知道打工賺錢，從來就沒有接觸過你們這些小年輕的遊戲。但是我懂塔吊，這遊戲之前袁哥說就是買地皮建房子收房租，我進去之後可以給你們建房子。”
這話誠懇的，不管白燼述怎麼想，反正桌上的其他幾個人都露出了些許有點複雜的神情。
老馬真是把一個進城務工勞動人民的人設表現的淋漓儘致。
要不是白燼述知道他有問題，這會看他的表現都要信了。
不過相比起老馬，黃毛的回答更是誠懇：“沒啊，我不打這遊戲的嗎，爾哥你知道我就一騎摩托炸街的非主流青年，我們圈子裡看不上這些桌遊的！玩這個會被兄弟笑話！我在摩托圈子裡混不下去的！”
這麼幾天下來，不知道是大家混熟了還是黃毛決定抱死小唐大腿了，這小子這會倒是終於承認自己是鬼火少年了……
白燼述嘴角抽抽，聽見獲得觸發條件的小桃和梨子小聲開口：“我們兩個人小時候玩過，不過都忘記具體內容和玩法了，隻記得和飛行棋差不多，都是投骰子走格子。”
這聽起來倒是很合理，小時候玩的遊戲，現在忘的差不多了也正常。
“……我、我也沒有，”最後是小飛，他有些猶豫地看著那疊書，“我平常都是刷直播玩電腦，但是我問袁哥，袁哥說這個怪談的大名是商業全能挑戰賽，那應該重點就是商業吧？”
白燼述沉默幾秒鐘：“不，其實重點可能是全能。”
他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小唐，語氣非常複雜：“算了，先進去再說吧。”
現在沒有見到怪談內的其他觸發者，畢竟【大富翁】獲勝之後是全區域收益，如果除了S城之外，其他三個區域的隊伍聯合，都是抱著必得第一名的決心，組織了一隊全部由藤校華爾街商業精英組成的隊伍，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三條腿的□□不好找，但猝死的金融圈民工遍地都是。
到時候要是真的把大富翁玩成華爾街風雲，那他還有後手。
在其他人興奮的交談中，大家很快離開茶館，來到了大槐樹外。
小桃站在槐樹下，打開手機回複了一條信息，抬起頭來說道：“我和梨子昨天添加了負責人聯係方式之後，那個人說如果確定參賽的話，就在早上九點之前發送位置信息，會有專門的參賽人員開接送車輛來接我們。”
聽起來倒是頗有一種正規比賽的既視感。
等車的這十幾分鐘，大家學習氛圍濃厚，除了白燼述和懷嘉木之外，所有人手上都拿著一本書，儼然打算上一秒學習經管，下一秒上任高層。
一臉黑色的商務接送車來到槐樹下的時候，大家這才從教程裡麵抽出關注來。
不知道是小桃報了參賽人數，還是這個怪談在他們確定參加的那一顆就已經自動生成了名單，商務車上正好十座，八個隊員加上袁山鳴和懷嘉木，剛好坐下。
開車的是個帶著黑墨鏡的西裝男人。
袁山鳴主動做到了副駕駛上，讓確定參賽的新人們坐在了後麵。
大家一上車，就被這個頗為豪華的商務車震驚了一瞬。
“我靠，”小唐低聲感歎了一句，“這車座旁邊的水都是x雲的礦泉水，這什麼商業挑戰賽這麼有錢？”
商務車後麵的每個座位旁邊都配了一瓶x雲礦泉水，所有人一上車就看見自己座位邊的瓶子。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小飛好奇地拿起來看了看，“這什麼啊小唐姐？”
“x雲的礦泉水啊，你沒見過嗎？”小唐拿起來一瓶看了看，“我記得二十幾一瓶吧好像。”
“這麼貴？”老馬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我們平時買的水都是一塊錢一瓶，這裡麵是裝的金子嗎？”
“是不是金子不知道，反正喝在我嘴裡多半和自來水一個味兒，不都是沒味的白水嗎？”小唐呲牙咧嘴地把瓶子放了回去，“消費不起消費不起……”
她話還沒說完，前麵駕駛座上的那個人開口了：“路途遙遠，接送參賽者的車輛上，所有的東西都是自由取用的，不會收取多餘的費用，座位旁邊還有主辦方贈送的伴手禮。”
“免費的？”白燼述隨手拿起旁邊的礦泉水，“那我們這些參賽者的報名費是什麼？”
一切免費提供的東西都有代價，更彆提這裡還是死靈之城，怎麼會有人莫名其妙給他們提供這些？
二十幾塊錢的x雲礦泉水可以但沒必要，大部分時間起的不會是販賣或者飲用的作用，而是為了隱晦的表達某種信息。
這個怪談是想表達什麼？
“沒有報名費用。”聽見他們的疑問，司機的嘴角微微彎了彎。
“沒有報名費？”小唐彈了彈瓶子，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那這礦泉水裡不會有毒吧？”
S城內對於觸發者懷有善意的死靈很少，這個商業挑戰賽憑什麼對他們這麼好？
“當然沒有，”司機聲音中聽不出來一絲錯愕，像是已經解釋了這個答案無數遍，“商業全能挑戰賽是世界範圍內的比賽，我們的工作人員並不屬於死靈之城，我們的比賽地點也並不處於死靈之城內，我們的立場在人類和其他生物之間持中立態度。”
他這話說的，潛台詞一股“你們S城人傑地靈遍地死靈，外麵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味兒。
袁山鳴輕咳一聲，有點尷尬地解釋道：“S城內對新人懷有惡意的死靈是比較多，這裡不是傳統的人類友好區域，所以可能給你們造成了新人在新手村內人人喊打非常危險的潛意識。但實際上在整個新手村內，很多原住民有著不同的立場，比如說大富翁的比賽主辦方就在著名的中立區域，他們和新人們的關係沒有S城內這麼緊張。”
小唐撇撇嘴：“所以其他區域並不會三步一怪談五步一死靈，大家進去之後和原住民親如一家人，也不會被低級怪談碰瓷？”
“也不是，”袁山鳴想了想，“每個區域的風格不一樣，等後麵你們就知道了。”
有司機在場，他沒說的太明顯，但大家都聽出來了袁山鳴的潛台詞——
等以後你們去了其他區域，搶S級怪談就知道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所以這水可以隨便喝對吧？”小唐往後靠了靠，順手擰開旁邊的礦泉水，又拆開一袋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小零食，“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的動作確實也不客氣。
每個座位旁邊的小桌板直接被她翻了下來，從桌板下麵的儲物小空間內翻出來的零食被她挨個拆開，整整齊齊排列在桌板上。
除了小零食之外，還有看起來價格同樣不菲的茶包咖啡包糖包，密密麻麻排了一列，視覺衝擊效果極大。
“小唐姐……”大家緊張地看著她吃下第一顆零食，“有什麼問題嗎？”
“能有什麼問題？”小唐挑眉，“既然人家都說了沒毒，這些東西都是隨便取用的，那就隨便吃唄。”
“反正不吃白不吃，”她喝了一口x雲礦泉水，砸吧了一下嘴品了品，“嘖，果然和自來水一個味，到底為什麼賣二十幾啊？”
小唐的這幅表現一下子讓大家的心放下去了一半。
這主辦方莫名其妙給大家提供零食和礦泉水雖然有點古怪，但小唐吃了之後好像也沒有出現什麼反應……
小飛有樣學樣打開了一小袋，小心翼翼嘗了一口，抬頭誠懇道：“嗯……就是普通零食味道。”
既沒有吃出奢侈品的口味，也沒有吃出什麼耗子藥的味道。
白燼述順手從旁邊取出來了幾個小零食袋子，這些包裝上麵沒有商標，但一看就不是什麼超市裡稱斤計量的小零食，估計也是些比較貴的小東西。
另一邊的小櫃子裡麵是司機說的“伴手禮”，一個看上去大概是某些奢侈品牌的手袋。
這配置，白燼述微微挑了挑眉。
這個挑戰賽又是送奢侈品又是提供零食的，到底他們這些參賽者是去乾嘛的？
車上的其他人已經在小唐的帶動下半信半疑躍躍欲試，從這個選擇中就能看出來大部分人的傾向，像是小飛這種膽子還算大，也相信小唐的，已經開始拆開零食打開礦泉水，學著她的樣子吃起來。
謹慎一點的則如同念語，手指從始至終都沒有碰過水瓶一下。
老馬也試探著喝了一口，做出了和小唐一樣“和彆的礦泉水沒有區彆”的判斷。
讓白燼述微微有點驚訝的是黃毛，他居然也沒有碰這些東西一下。
饋贈往往伴隨著不可知的代價，白燼述看了看手裡的零食袋子，還是把它放了回去。
倒不是他不相信小唐的判斷，隻不過他覺得小唐會做出這種判斷，是因為她有著未知的底牌。
直播間裡的觀眾們倒是一路越來越多，不少人都是衝著大富翁來的。
白燼述光是隨眼一瞥，就看見不少彈幕：
【S城這屆也是四大賽區之一？】
【S城不是傳統賽區，這次參賽者不會都是其他三個區的人吧？】
【不是，主播他們是S城本土隊伍。】
【居然不是其他區域的參賽者？】
【主播的隊伍發現S城內S級怪談了？】
【那倒沒有，是主播要搶其他區域的怪談。】
這些多出來的彈幕自己就聊的熱熱鬨鬨，白燼述估計其他人的直播間也差不多都是一個樣。
車輛行駛了好一會，終於停留在一個大樓前。
“這裡就是商業全能挑戰賽的比賽地點，”司機從駕駛座上下來，親自打開了後麵的車門，“進入之後按照引導走就可以。”
“這不還是在S城內嗎？”小唐跳下車環顧了四周一圈，“我還以為開了那麼久開出S城，到你們那個什麼中立區域了呢，還在S城內的話，那其他三個區域的參賽者是來這裡比賽？”
“不是，”司機搖了搖頭，“你們進去就知道了。”
這是賣的什麼關子。
袁山鳴帶隊多是S城，從來沒有帶人做過【大富翁】這個怪談，對於它的信息也隻知道流傳最廣的，大家都知道的那幾條，也說不出來什麼所以然。
一行人從車上下來，陸陸續續走進大樓。
身後的玻璃門一下子關上。
順著大廳內充滿科技感的引導線，大家最終走到一個簽到台麵前。
“你們就是死靈之城區域內，此次參賽人員對嗎？”簽到台後的是個穿著職業裝的女性，她手裡拿著個平板，聲音公事公辦，“請在這裡確認一下參賽信息，然後錄入身份DNA，在前麵的房間內進行掃描。”
“這什麼比賽，還要錄DNA？”小飛有些警惕。
“彆緊張，先生，這是比賽需要，”簽到處的工作人員解釋，“因為比賽的賽區橫跨四個區域，所以所有參賽者都需要錄入信息建立模型，進入全息艙內由數據搭建的比賽區域進行比賽。”
“如果對賽程和賽製有疑問，在確定參賽之前，隨時可以退出。”
【主播同意啊，這個比賽就是這樣的。】
【不懂主播在擔心什麼。】
【不全息建模的話怎麼聚集四個區域的參賽者？】
“爾哥……”小飛看了看彈幕，被說的有點動搖，下意識看向白燼述。
“可以，”白燼述點頭，“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