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今天怎麼樣?”
“嘗嘗這個,從外麵買的橘子。”
“好著呢,好著呢。”
“回來了,今天回來的早。”
那個六哥一邊回答,一邊從旁邊鄰居手裡遞過來橘子,塞到小孩嘴裡:“小孩,嘗嘗,甜不?”
小孩皺起了眉毛,沉默了好幾秒,吐出來一個字:“酸。”
周圍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合著酸的啊,”遞出橘子那人拍拍胸口,“還好沒吃。”
“你小子——”六哥瞪大眼睛,踢了他一腳,“在這等著我是吧?”
“怎麼能說是等著你,”遞橘子那人扯扯嘴角,笑的奸詐,“這不是也不是六哥你吃的,這不小孩吃的嗎。”
六哥一個白眼:“滾滾滾。”
趴在他懷裡的小孩沉默半晌認真開口:“六哥,好酸,水。”
“聽見了沒,水!”六哥又踢了那人一腳,“趕緊的!沒聽見小孩喊了!”
“來了來了!”房間裡麵走出來一個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她手裡端著一個看上去有點豁口的白瓷碗,碗裡是微微泛著些黃色的水,“糖水。”
“我姐來了!”遞橘子那人怪叫一聲,“小孩,我姐特地給你留的糖水!”
“滾邊去,”女孩子甩了他一眼,把碗湊到小孩嘴邊,細心地避開了豁口的位置,“能端的住嗎?”
“可以,謝謝姐姐。”小孩認真接過碗,趴在六哥肩上喝了起來。
“下次彆理我弟這犢子,”女孩子翻了個白眼,衝著六哥開口,“以後他再故意惡作劇,你就直接打他,朝著臉打,打兩拳他就消停了。”
“你是親姐嗎——”旁邊的男生怪叫。
“不是呀,”女生麵帶微笑地踩了他一腳,在他狼哭鬼嚎的聲音中碾了碾,不客氣道,“你是垃圾堆裡撿回來的。”
人群笑成一團。
抱著小孩的混混們繼續朝著前麵前進。
隨著他們的前進,家家戶戶都探出頭來,每個人都能和他們搭上幾句話。
“老三,你放在我這的東西修好了!”
“五哥,前陣子你找我訂的貨我搞到了,你啥時候來看看啊。”
“向六哥,你前隔天在我這留的裙子還要不要了?”
“噓——”六哥一瞪眼,匆匆提起一隻手在嘴前比了一個“噓”的姿勢,對著那個張口吆喝他的中年女人拜了拜,“嬸子你小聲點吧!”
他的視線下意識朝著剛才那個女生的方向心虛似的撇了撇。
“哦——”周圍一圈起哄聲。
“這裙子不會是……”
“嘿你們!”六哥耳根有點泛紅,氣急敗壞地把懷裡的小孩人扔到旁邊混混的手裡,挽起袖子和旁邊起哄最厲害的人打了起來。
“你先打著吧,我們可回去吃飯了。”接住小孩的那個混混毫不留情拔腿就走,“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給你留飯的,你回來晚了就啃白米飯。”
“六哥,白米飯不好吃。”小孩語氣鄭重。
“趕緊滾滾滾!”在周圍人群的哄笑下,六哥扯著周圍的人打成一團。
“這……”小唐撓撓頭,語氣古怪,“這也太正常了吧?”
“這就是紫街嗎?”黃毛也語氣茫然。
“這裡隻是幻境主人製造的紫街,”袁山鳴皺皺眉開口道,“可能真正的紫街裡麵和這並不一樣。”
“就算是幻境,這也有點太真了,”白燼述幻視了四周一圈,“之前詹師傅生成那個廚王爭霸賽的緣故多半是因為拍攝到一半中止的廚王爭霸賽成為了他永遠的遺憾,那要是生成這個環境的人和詹師傅情況一樣,難不成沒能讓惡貫滿盈混亂複雜的紫街鄰居關係和諧,就是他一生的遺憾?”
“這覺悟高的……”小唐抽抽嘴角,“代換到外界,他這遺憾就好像在說一位下鄉扶貧乾部一生的遺憾是沒能讓貧困山區脫貧一樣。”
“你彆說,還真有可能,”袁山鳴想了想,“據我所知,紫街這地方很混亂,一直是B都之癌,暴力之都的市政府一直想要根除紫街,前前後後治理了好多次。但是由於暴力之都這裡的民風特殊,紫街隻是個代稱,除掉了地理意義上的紫街,除不掉人心中的紫街,一個城市中總有無家可歸的人,隻要這些人存在,那紫街就不可能完全消失。”
“你要說這裡是某個暴力之都公務員的執念,那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袁山鳴觀察了周圍一圈樂了,“說不定這人執念就是想要讓這地方裡的居民全部相處和諧不打架不鬥毆呢?”
“還有這操作?”小唐雙手抱胸,“那這位覺悟很高的扶貧乾部不會就是那小孩吧?”
畢竟目前迄今為止,對他們的存在表現出來了一定注意的隻有那個孩子。
“可是要是他是幻境的生成者,那為什麼不理我們啊。”黃毛很茫然。
“都是孩子了,思維和成年人不一樣也正常,”白燼述想了想,“可能因為這裡有很多大人,所以他不敢理我們這些陌生人。”
“猜也猜不出來,”袁山鳴聳聳肩,“跟上去看看呢?”
再怎麼猜測,在切實的證據出現之前都是白搭。
跟著那群混混一直往前走,在穿過了一片居民區之後,終於就到了他們的“家”。
這地方和其他平房比起來,麵積大得多,但居住在其中人應該也多得多。
幾個混混走進房子,抱著小孩的那個把他放到地下,挽了挽袖子喊道:“哥?開飯了嗎?”
“開飯了開飯了,”廚房裡麵走出來一個滿臂青龍的大哥,他圍著圍裙叼著一根煙往外看了一眼,“你們把桌子擦一下收拾收拾地,然後再進來端菜。”
“擦桌子?擦桌子乾嘛?”有人奇怪道。
“今天下午的時候處理了個事兒,”後廚裡麵走出來一個個子很高的瘦高男人,“鬨挺難看的都是血,擦擦吧,不然吃飯的時候味兒多大。”
“成,我們收拾收拾。”
餐廳內,圓桌上麵全是一些已經乾涸的血跡,桌下還遍布不少玻璃渣和木屑,看上去一副打架後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樣子,參與打架的某一方喪亡慘重,留下不少血跡。
幾個混混有人拿著抹布有人拿著掃帚,一邊打掃一邊問道:“下午咋了啊哥?”
“下午,之前見過的一個叔叔偷溜進來,”旁邊的小孩接話道,“幸好有哥哥姐姐提醒我,我告訴大哥,大哥就攔住他,然後他們就在這裡打起來了。”
“之前……街頭那個做五金的,是隔壁的人,溜進來想要找東西,”那個瘦高男人靠在門框邊,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劣質香煙的味道彌漫開來,“可能以為小孩不懂事,沒防著他,結果被小孩看見了,就跑過來給老關說了。”
“老關那陣子剁骨頭呢,提著刀就出去了,”他夾著煙的細長手指往後麵晃了晃,“然後就這樣了,人已經半廢了,我喊了幾個人拖走了,沒啥大事。”
旁邊的觸發者們對視一眼。
不對吧?
那個小孩說的不是“哥哥姐姐”提醒嗎?
為什麼在那個瘦高男人的嘴裡,變成了溜進來的這個人沒防著小孩被他看見了。
到底是誰發現了那個溜進來的人?
“媽的,我就說隔壁那群孫子不安分,今天下午我們還遇見個想要過來探情況的探子。”有人摔了抹布大聲罵道。
“便宜那孫子了!”有人喊道。
“他.媽的都溜進這裡來了!前街看門的人乾什麼吃的!”
“我早就看那小子賊眉鼠眼的!”
“得了得了馬後炮什麼呢,”瘦高男人白了他們幾眼,“收拾完了沒,收拾完了就端菜去。”
幾個混混縮縮脖子,朝著廚房跑去。
“哥,”小孩走上前,認真地扯了扯那個瘦高男人的袖子,“下午不是我發現了那個叔叔,是哥哥姐姐發現的。”
“嗯嗯嗯對,是哥哥姐姐看見的,”瘦高男人應付地彈了彈煙灰,四處環顧了一圈,“你六哥呢?怎麼還沒回來?還外麵打著呢?趕緊去叫他吃飯!”
“哦,我去找他。”小孩轉身朝著門口跑遠了。
這兩句對話沒頭沒腦,小唐皺著眉頭看了幾秒,沒忍住往前追著那個瘦高男人問了幾句話,見他沒有反應,才停在原地開口道:“這小孩如果是幻境主人的話,他彆是有什麼問題吧?”
這個出現好幾次,甚至有一次對著他們叫出來的“哥哥姐姐”到底是什麼啊?
“妄想症?”白燼述忽然開口。
“什麼意思?”小唐轉頭看過去。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帶過孩子……”白燼述微微皺眉,“小孩在小的時候,尤其是三四歲這個階段,有時會幻想出來一些不存在的朋友,這種情況不嚴重的話不乾預也沒事,隨著年齡的增長會自然消失。但如果嚴重了,可能會影響正常認知,進而變成妄想症。”
按照這個瘦高男人的意思,明明下午是小孩看見了溜進來的人,但在他的口中卻變成了“哥哥姐姐”。
下午的時候也是,他們站在巷口,小孩說“哥哥姐姐”擋住了他的視線,但是後麵又對他們的存在視而不見。
會不會這小孩口中的“哥哥姐姐”不是真的存在,這東西其實是他幻想出來的不存在的朋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找錯人了?”袁山鳴語氣奇怪。
在一切都按照幻境主人意識生成的幻境中……幻境主人還會擁有幻境無法顯現的幻覺嗎?